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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孤女云七 作者: 丁染(起点2012.08.25完结)-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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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
  心中暗道不好,却是为时已晚——一片冰冷的碎瓷,已顶在自己颈间。
  只听身后有人轻轻说道:“若要那祁女安妥,便乖乖听我吩咐——”
  周进待要直起身来,颈间传来锐痛,却是被那瓷片割出一道血线。阿七笑容轻浅,“我手上向来没什么分寸,若是你死了,可没人能救那布苏。”见对方果然静立不动,便接着说道,“令牌拿来——”
  周进立时酒醒了大半,无奈脑中还有几分僵直,暗恨大意轻敌,待要怒斥几句,此时阿七已懒怠与他废话,单手抄起身侧备下的漆木托盘,照着后颈砸下,撂倒。
  依样将这周进捆好,摘了他腰间佩剑与令牌,心中竟似有几分快意,连日来郁郁之气,也略淡了些。取了帐中挂着的鹿皮酒囊,将余下的酒水折在其中,此时亦不做逗留,即刻离去。
  营中军士多在饮酒取乐,笑闹喧嚷,除却路过几处篝火,听到有人议论世子与那男宠如何如何,众人或是抚掌大笑,或是言辞放肆——一路竟是畅通无阻。格侓果然已是遍寻不着。到了马厩跟前,只余一名士兵当值,年岁不大,也未怎么见过阿七。
  阿七上前,先便解下腰间酒囊丢在那人怀里,“兄弟辛苦——”继而亮出周进的腰牌,指了指自己的马——“世子命我速速过祁人王帐去。”
  那士兵果然手脚麻利,速去牵了白马,交与阿七。
  阿七仍是自藩篱之上纵马而出,一路向着正北方火光而去。
  心知今日顺利脱逃,便有几分蹊跷。而此时不知为何,只觉那格侓与乌末必在冒鞊营地之中。北地一行,到如今已是有违初衷,若被师父知晓,必脱不了责罚。索性也不再思量,一心只想那几人平安而已。
  愈往北去,愈是不安——可是有人处心积虑,设下一个圈套?自己陷在其中,又是遂了谁人心意?心底无端生出一丝哀凉,日日奔波,机关算尽,舍生入死,竟不知终究为了何事。
  奔出数里,眼前正是一片芦苇滩地,周遭远远近近,散布诸多毡帐。一路逆着寒风,阿七只觉先时喝下的烈酒滞在心口,此时只得缓缓驻下白马,向湖边稍作停留。
  趟过及腰蒿草,远远便见着湖边有几名盛装女子,正取了陶罐汲水。阿七牵了马,离湖岸远远停下。
  

七十三 郡主燕初(14)
更新时间2012…2…15 23:25:35  字数:1320

 远处冒鞊的金帐,暗夜中犹如巨大的壁堡,其间传来欢快的鼓乐——盛大的筵席,已然开始。
  而眼前这静谧的湖岸之上,笼着薄薄的雾霭。祁国侍女手中的牛油灯,遥遥望着,像草中的萤虫,抑或坠在水上的星。
  阿七仰面躺在蒿草丛中,望着天幕中墨色积云渐渐遮住明月,心跳时缓时急——许是此生再也难逢的机缘,远离中土,而身边带了良驹与利剑,究竟为何。。。。。。云七,你却不忍离去?
  几是无意,缓缓将手伸向袖间,取出一根隼羽,低低擎在眼前——白日里分明是乌色斑纹,如今映着微弱火光,现出点点金斑——夜风渐起,指尖一松,那隼羽在半空中舞了几个轻旋,随风而去。阖上双目,几乎便要打定主意,自此远去——而此时脸颊微痒,将手一掠,却是那隼羽兜兜转转,终又落回自己面上。
  心底轻轻一叹,继而起身,牵上白马,向那一众祁女走去。
  正如布苏对阿七所说,侍奉王女的年轻侍女,不得佩戴珠玉宝石,却可饰以珊瑚,其色愈是艳丽,愈可示出主人的恩宠。而眼前这女子,乌发间的珊瑚珠,如鸽血一般,即便在夜色之中,仍比布苏的还要红艳。
  “额各其(姐姐)——”那女子闻言,轻轻抬起头,眸光中带了些微疑惑,只见面前的隽秀少年笑意盈盈,手中递上一根白羽,口中夹杂着生疏的祁语,断续说道,“燕初——”
  橘色的火光映着那侍女的脸庞,眉目弯细,下颌纤巧,分明是衍国女子。
  阿七微怔,转而轻轻笑道:“劳烦姐姐——可否将这个,交与郡主?”
  为何要将这隼羽交与郡主?阿七毫无把握,全凭无端揣测——正如现下,脱口说出衍语,亦不管对方究竟能否听懂。
  唯有一事,心中明晰——但愿这女子不会收下;但愿那格侓一路随行,不是为了心中所爱;但愿他挚爱之人,只是一名普通祁女。
  而那侍女却不发一言,悄然将隼羽接过。
  旁的女子俱是回身,笑眼打量着阿七,虽未看清所赠何物,但显见已是听懂了“燕初”二字。祁人心性淳朴爽朗,若有心仪的姑娘,便可当面赠与信物,表明心意,即便那姑娘贵为王女,或是即将远嫁。
  侍女们汲了水,纷纷离去。阿七便慢慢跟随其后。
  稍远处的王帐,内中聚集了祁地的贵族,与衍国的亲使。如今那些男子手中所持的,不再是染血兵刃,而是赤金酒盏——满目美女与佳肴,把酒言欢间,男人的谈笑狂野而放荡,似是如此,便可轻易掩去暗涌的凶险。
  祁国郡主的毡帐,静静隐在金碧辉煌的王帐之后——帐顶垂下刺绣精美的披苫,其上缀满五彩丝带,随风轻扬,复又缓缓而落。
  借由夜色,帐外的侍卫,并未发觉汲水归来的一众侍女当中,混了一名身形瘦俏的衍国少年——先时那女子,面容平静,引着一身祁装的阿七进了帐中。
  帐中篝火明亮。阿七一眼便望见静静坐在篝火前,一袭绯红嫁衣,乌发垂肩的端丽女子。火光映着她的面孔,柔和了眉目间的一抹坚毅。
  侍女悄然将隼羽递上,那女子缓缓抬起头来。
  阿七垂下眼睫,上前躬身一揖——而非双手合胸,单膝点地的祁礼。那女子似乎全然无意于此,轻轻开口,嗓音略有些低沉——“你来这里,不怕死么?”
  明明是年轻女子的声音,听来无端有些苍凉。阿七抬眼看着她,忽而想起暮锦,只不过暮锦,终是比面前这女子,柔婉许多。
  “怕。”阿七低声说道,却是目光沉静——“在下来此,是为了殿下所爱之人的安危。”
  “只是如此么?”那女子面容冰冷,隐有一丝讥讽。
  “自是还有。。。。。。”阿七迟疑道,“更多人的安危。”
  

七十四 郡主燕初(15)
更新时间2012…2…16 14:07:19  字数:1239

 女子垂下眼去,乌发掩着脸颊,看不清神色,声音却越发冰冷,“我可以立刻命人杀了你!”
  阿七按下心绪,静静说道:“我不知他们现在何处,也不知此番前来,是对是错。我来只为提醒你一事——格侓未必便能带着你安然逃脱。如今形势紧迫,多耽误一瞬,便多一分危险。”言罢,转身便要离开。
  此时那燕初低声喝道:“站住!”
  阿七停下脚步,却不曾回身。
  “你知道的太多,竟想活着离开?”
  阿七回过头去,“隋远只怕早已知晓,如今隐忍不发,许是准备一举将他们全部捕获。”说到此处,阿七心下黯然,回想起那晚赵暄自固赞部归来,问自己是否当真喜欢猎隼,如今想来,却是大有深意——恐怕赵暄早便认定,自己妄图协助格侓,携郡主潜逃。只是不知,他为何一再容忍自己?难道果真是要利用自己,将幕后之人引出?
  “你是衍国人,”燕初低声说道:“让我如何信你?”
  “乌末与我是结拜兄弟。先时格侓不肯听我的劝告,我又不愿见他与格侓以身犯险。”阿七答道,“如今我只能去寻他。”
  燕初不再言语,亦不再阻拦。阿七便径自离去。
  离了燕初,四处游荡许久。阿七全无头绪,燕初不肯相告——自己到底如何才能寻到乌末与格律?
  正自郁郁,抬眼遥遥望见两名祁女扶着一名看似酩酊大醉的男子,自王帐中出来。那男子身形高大壮硕,即便看不清面容,阿七亦是一眼认出,此人正是坦鞑。
  闪身躲到一架牛车后面,待那几人过去,本打算去别处瞧瞧,却发现坦鞑身后另跟了一名少女,双手捧着坦鞑的金鞘弯刀。阿七眼风扫过她的侧面,却是宿在牧女帐中那晚,收下自己玳瑁梳的少女。
  乌末果然早就赶到——阿七不知心底是忧是喜,悄然尾随几人,到了一处毡帐。二女将坦鞑送入帐中,那少女便也跟了进去。不多时,二女便各自离去,独有那少女,迟迟不见出来。帐中倒是隐隐传来人声,应是两名男子,无奈却是祁语,阿七听了半晌,完全不知所云。
  只得坐在背光处等着。细细想来——呼延,原本就是祁国贵族姓氏,而乌末虽只说在北祁牧马,却也不曾对阿七隐瞒,自己与祁王之兄忽莫儿相识——如此,乌末识得忽莫儿之子坦鞑,亦是常理。
  正当疑心自己枯等无益之时,另有一名布袍男子,悄然进了毡帐。
  隔着厚厚的牛皮毡,断断续续,阿七只听得寥寥数语——
  来人正是衍国人,只是言语隐讳,先是告罪路上耽搁,继而似是隐约提及沐阳潘氏与长公主,并无其他。不多时,帐中传来一声细细的短哨,声响不大,却十分尖利刺耳——只短短一声,阿七便觉有些耳鸣,一边暗骂,忍不住抬手揉了揉耳洞。
  男子很快离开。阿七打量他背影消瘦,身量亦是不高,而谈吐间带了几分南人口音。阿七暗暗思忖——究竟是何人派来?任靖舟,抑或虞肇基?方才那短哨,又是何意?心下暗念——沐阳。。。。。。潘氏。。。。。。近来似是几次听闻,一则那幼箴曾提及自己要远嫁沐阳,再则,还有何人曾与自己提起?此时远处遥遥传来骏马嘶鸣,阿七脑中一闪——不错,周进曾说,那纯黑儿马,正是潘氏自西炎国主手中得来,献与衍帝。衍帝年少之时,酷喜收集良马,本人亦是十分精于骑术,京中贵胄风靡骑射,多也与此有关。而思及此处,却仍是一头雾水,不得要领。
  
七十五 郡主燕初(16)
更新时间2012…2…16 20:20:41  字数:1331

 不知等了多久。乌末未曾露面,倒见那少女掀起帐帘出来。阿七心知自己与她言语不通,却也只能暂且将此处丢开,尾随其后。那祁女愈走愈远,慢慢向湖边而去。
  阿七素来步履极轻,一直随她进了芦苇丛中,亦未被发现。
  到了湖边,少女席地坐下,阿七便慢慢走上前去。只见她正拿着寸许长的一支细小骨笛,在手中反复摩挲。发现有人近前,少女并未慌张,只微微抬头打量,待看清来人的面容,即刻现出惊喜之色。
  阿七撩起袍摆,在对面盘膝坐下。面前的少女一言不发,抬头望着自己,干净的面庞,而身上是簇新的裘衣,乌发梳得纹丝不乱,在肩后结成一条长辫——与先时那脏得分不清眉眼的姑娘,判若两人——唯一不变的,便是望向自己时,如晨星一般明亮的眸子。阿七也望着她,迟疑着开口:“你。。。。。。”
  “索布达——”她完全听不懂阿七的话,只将手指着自己。见阿七面露疑惑,忽而向怀中掏出一只锦袋,其上缀了一颗极小的珍珠,将那细珠指与阿七。
  阿七低声笑道:“索布达,你叫索布达——”
  面前的姑娘便咯咯笑了起来,将锦袋轻轻打开,取出先时那只蓝宝梳,捧在手中,让阿七看。
  “阿七,我叫阿七。”阿七看着她眼中隐隐的水光,轻轻说道。
  “阿七——”索布达笑着,慢慢垂下头去。
  “我和你一样,也是女子,”阿七有几分无奈,明知她听不明白,仍是絮絮说道,“我带你回去找娘亲,好么?”
  索布达抬看着她。阿七便指着自己,“阿七,额各其(姐姐)。”继而又摆手道,“不是阿哈(兄长)。”
  姑娘只是咯咯笑着,使劲摇头,嘴里不知说了句什么,将梳子小心收好,仍旧放在怀里。
  阿七便有些气馁。
  而此时忽而草木窸窣,阿七即刻跳起,抓了剑柄,只见一名男子牢牢盯着自己,慢慢走近。
  阿七对着来人微微一笑,待要开口,却见对方突然展开手臂,一把将自己抱住——紧接着自己便双脚离地,如孩童一般,被他抱着兜了两个圈子。
  将阿七放下,乌末大笑着拍上她的右肩,“我乌末,向来不曾看错过何人!”
  阿七被他拍得矮了一矮,心中便有些窘意——罢了,乌末面前,姑且扮作男子吧。
  乌末望着面前的少年,并不开口多问;正如阿七也不会问他,他与坦鞑究竟有无交易。
  “乌末兄,”阿七静静说道,“我见过格侓——”
  “格侓亦是我乌末的兄弟,乌末必会助他一臂之力。”乌末言语坚决。
  “郡主一定要嫁给大衍太子。”阿七低声说道,“况且,你们并无几分把握,我不能眼见你遇险,却坐视不理。”
  乌末冷然望着阿七。
  阿七便接着说道:“此事牵连甚众,若出了差池,不知会有多少人居心叵测,蓄意挑拨,只盼祁衍失和,乌末兄——”
  只见乌末将手一挥,打断阿七,“不必再说。乌末允诺兄弟之事,赴汤蹈火,在所不惜——只盼此事不要坏了你我情意。今日你应是不会随我走了,乌末告辞!”一面说着,将手拉了索布达,转身便走。
  阿七心中一急,上前拦住乌末,“且慢——乌末兄何苦拖累这小小祁女?”
  索布达神色哀戚,却并不挣脱。
  “这祁女已是认定了云公子,”乌末冷冷说道,“若云公子亦是有意,过了明日,乌末自会完璧奉还。”
  阿七明知不敌,当下仍是抽出佩剑,指向乌末颈间,咬牙道:“她不过是个孩童,乌末兄竟连孩童亦不肯放过么?”
  不想乌末却突然放声大笑,面容竟带了几分狰狞——“孩童?住口!休要逼我出手,闪开!”一面说着,狠狠向阿七肩上一推,掉头离去。
  阿七未作躲闪,被他推出老远,重重跌坐在地。
  

七十六 郡主燕初(17)
更新时间2012…2…17 12:14:15  字数:1262

 呆呆坐在草中,望着湖面之上粼粼浮光——不知何时,乌云散尽,天幕一轮清辉,水中月影沉沉。天地间仿佛只余自己一人,而将将那少女还坐在自己身侧,浅笑盈盈,手中抚着一只细细骨笛。。。。。。骨笛。。。。。。阿七双眉渐渐拧起。
  忽而想起坦鞑帐中那尖细哨声,莫非竟是由这骨笛发出?即便当日自己在雁鸣城楼拦下乌末的连弩,亦不曾见乌末如此愤怒,如今他究竟要这祁女,做些什么?而此时酒意虽消,药力却渐起,四肢百骸倒像燃着了一般,无半分力气,只得伏在半人多高的蒿草之中,静静喘息。。。。。。
  拂晓。
  阿七被啁啾的雀鸟吵醒,自草丛中缓缓坐起,头痛欲裂,脑中仍有几分混沌。
  远处传来悠长的号角之声,起身望去,并非军队集结,却有许多人马涌向湖边一处空旷草场。更有牧民赶了羊群,亦是向那空地而去,倒像是一场盛事,即将开启。
  并未看到迎接郡主的华车,阿七心中疑惑,快步赶去。
  宽阔的草场周遭,扎满了洁白的毡帐,众多牧民,不分男女老幼,赶着牛羊,拥聚在四周,毡帐边已是人群攒动。北侧最大的一处描金毡帐前,端坐着一众祁国贵族,俱是盛装打扮,更有不少华服祁女。而世子与隋远,并数十名戎装亲兵,亦在其中。
  草场各处,散落着无数高矮不一的五色彩幡,随着微风轻扬——低者离地不过数寸,高者需骑手勉力立在马上,方可摘得。而草场正中,则由粗壮的松木围起一方栅栏,圈了数十匹骏马。几名身形彪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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