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女云七 作者: 丁染(起点2012.08.25完结)-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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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撂下,亦不理会那二人心作何想,只管起身告辞。
隋远此行略有知悉;倒是苏岑,全然不曾料到,赵暄竟是襟情豁朗之人,只可惜与他为着一个女子,嫌隙已生,心中不由添了几分喟然。
待回到营帐,倒见那阿七自寝帐里爬了出来,此时正裹了一领狐裘,缩做一团,静静蜷在火边。暄笑着上前,将那茸茸一团整个儿兜在怀里,只听她口中喃喃抱怨道:“。。。。。。帐子里冷得很。。。。。。”
帐中炉火正暖,暄仅着单薄丝袍,亦不觉寒凉,而那阿七裹了衾被与狐裘,仍是手足冰冷。暄心知她是因伤失血所致,便将她抱紧,向火边席地坐下。
阿七缩在他怀中,呆望着炉中燃着的炭火,白日间的种种,便有些模糊。而他亦是惑然——为何与这女子相识不过半月,便有了隔世之感?
歇了一歇,阿七抬眼望了望赵暄,只见他眉峰微微拧着,眸光投向别处,终是忍不住问道:“潘氏,可会遭圣上惩处?”
暄并不看她,只淡淡说道:“潘氏又与你何干?”
阿七原是想到了幼箴,记得幼箴说过要远嫁沐阳潘氏,如今听他言语冷淡,反倒怔了一怔,只得闷闷说道:“。。。。。。确然无关。”
“还敢说无关?”只见暄立时变了脸色,口中低声恨道,“若此事传扬出去,非但潘氏难逃灭族,你也脱不了干系!幸而今日你及时将那骨笛弃在围场中——若在那祁女身上搜出,连我也护不了你!”说到此处,他顿了顿,心中突然冒出一个念头,竟再也挥之不去——倘若当真有这么一日,这呆女闯下滔天祸事,自己却无力护她,又该如何?莫非竟如那赫连格侓一般,抱憾而死?心绪翻涌,口中却冷冷说道:“自从带你北上,我竟一日也不得闲!”
阿七自是不知他心中所想,脑中原本便有些混沌,此时随口反驳道:“是你不肯放我走,反倒嫌我招惹事端?”
一语未落,便被他握着腰间,一把提起,“时至如今,还不知收敛?难不成你竟蠢到——认为不论闯下多大祸事,只你一命便可相抵?”
阿七被他挟着,无可驳斥,渐渐垂下双目。
暄见她黯然伤神,心底终是软了下来,低声一叹,复又将她放下,对她说道:“赫连格侓,原本便是因情成痴、心存执念之人,今日即便没有你,他也难逃一死。你又何苦纠结于心,将他的死归咎于自己?”
此时只听她幽幽轻问:“殿下不曾杀过人吧?”
暄闻言一怔,“。。。。。。确是不曾。”
“这便是了——若是杀过,或是有人因你而死,”只听她低声又道,“怎会轻易便可释怀。。。。。。”
。。。。。。直至经年之后,阿七终是得悉,那晚,心中惘然难安、久不成眠的,除却自己,还有一人——
是夜,那男子独自置身荒野密草之中,身旁相伴的,唯有烈酒与踏雪。正如无人肯信,翩翩公子亦是冷血将军——而名噪祁地的年轻勇士,虽经过战事,先时竟从未亲手伤人性命。
遥望着天边孤月,彼时苏岑并未想到——当日为了救她,情急之下,手刃此生第一人,心中惶惑难遣;而多年之后,为了她深陷修罗杀场,剑下亡魂无数,心却渐渐麻木。
九十 玉镜之约(5)
更新时间2012…3…6 17:47:23 字数:1172
待那冒鞊与隋远互通了信使,由此一场风波无声而息。正如暄所言,冒鞊绝口不提儿马之事;隋远亦严令众人一致言辞——途中郡主险遭绿林劫持,终被苏参将救下,且毫发未伤。
至此隋远一行即刻返程。沿途再无波折。
一日途中,赶至玉镜湖之北。
破晓,暄带了阿七,二人一骑,悄然向着那方湖水而去。
草场周遭,已陆续迁来北衍牧人。洁白如雪的毡帐,静静散落在玉镜湖畔。天色稍晚些,湖畔便会有牧人放牧牛羊。
碧空绿野间,静谧和畅——若那北祁郡主可与衍国太子白首齐眉,许或便可求得此地半世安泰。
阿七立在水边,细细解开系在两只雪隼尾羽之上的绳索,那两只隼便向着东北方的天幕,破空而去,再不会归返。
还记得,赫连格侓,眸光如曜石一般的男子,曾与自己说过,雪隼出海东——由这祁地,向东向北,远在数千里之外;那里的海子,与汪洋相接;分明是日出之地,却比这亘北祁地更要冰寒。。。。。。
她口中喃喃低问:“它们。。。。。。可是飞去了海东?”
身后却无人应答——暄正在湖边稍远处,捡了轻薄的石片,向湖面上打着水漂。他面上笑容轻浅,带了几分孩童的神气,忽而转过头来扬声问她:“你可会么——”
阿七慢慢走过去,只瞄了一眼,便知自己打得远不及他,手中捏着石片,默不作声。
“你可知自己多大年岁?”他突然笑问。
阿七便答:“应是。。。。。。十五。”
“倒和幼箴相当,你必是知晓——她聒噪得很,你如何不能向她学学?”
阿七一愣。
暄丢了手中余下的石片,垂眼淡淡说道:“那梳子,幼箴随身带着,十分珍爱,是先时我的母妃送与她的——”
阿七不知该如何答话——那日自己被赵暄抓上马背带回营地之后,一路便再未见过苏岑。只知苏岑曾将索布达带回营地,交与赵暄。
暄正是由此见了那蓝宝玳瑁梳,一眼便识出是亡母赠与公主那只。
“——怪道那日见了幼箴,竟是郁郁寡欢,只怕全是因你而起吧?”暄面上辨不清喜怒,却探手拉住她,向湖边坐下,忽而对她说道:“我也想学那义平王,将这湖从祁人手中抢了来,只送与一人。”
北衍先帝幼弟,先义平王,如今义平侯赵琛之父——骁勇有谋,与皇族中一名女子相恋,为北衍礼法不容。义平王曾因那女子一句戏语,带兵抢占了祁地玉镜,只因她曾说——若得玉镜,便不嫁北祁。
而那女子终是食言,奉旨远嫁;义平王郁郁而终——
阿七望着面前的男子,只见他轻轻一笑,将手抚过自己发间,“你也猜着了?不错,那女子,正是康城公主。。。。。。”
她怔怔听着——一丝苦意,渐次漫开。
“梳子原本是一对,另一只镶了红宝,作为陪嫁,在那康城公主手中。前些年,宫中曾有方士见了幼箴的梳子,便说制那梳子的玳瑁不祥,若女子得了,必致姻缘浅薄——旁人看来,不论是我的母妃,抑或康城公主,皆是应了此言——无奈幼箴却是不信,私下将梳子带在身边,只说丢了。”暄笑容浅淡,只将眼眺着湖面,“而我,亦是不信——即便这梳子曾在你手中。。。。。。”
阿七心底一恸,有些言语涌到唇边,却终是默然。
一 忘忿赠青棠(1)
更新时间2012…3…9 21:24:36 字数:1772
却说一行人有惊无险,返京之后,果如陈书禾先时所料:衍帝大悦,当即赐封赵暄为宸王。消息传出,朝野一片哗然——“宸”却有“帝王”之意,想那赵暄虽属皇族,却更是人臣,如何敢妄称一个“宸”字?而宁王之势原本已是盛极,如此岂不更有月盈将亏之嫌?加之北地之行,因旁人不明内情,认为皆是隋苏二人之功——如是,朝中猜疑之声顿起。更有甚者,竟私下断言——即便这赵暄再放浪不羁,此时亦不敢贸然接受封赏。
果不其然,宁王赵顼当即拟奏,更在朝堂之上,伏地而泣,可谓涕泪俱下,只为其子请辞。谁料那赵暄竟似全然不以为意,反倒欣然受之。由此旁观者或是摇头叹惋,或是嗤笑不已——宁王独子,果然不识韬略,胸壑全无,实乃纨绔庸才也。
此外,却是隋远与早些时日回京的陈书禾联名上表,奏请嘉奖苏岑。原本寻回幼箴公主一事,不可对外宣扬,只能按下;但护卫祁国郡主,则另当别论;此时又恰逢宫中一位苏姓太妃生辰,这苏太妃说来亦是苏岑族中远亲,衍帝更念及苏氏一门世代忠良,自是十分嘉许。那苏岑此番便连升两个阶品,被封为骁卫将军,受子爵,俸食八百石。
这厢是少年扬名的英武将军——而反观那赵暄,仍是先时一副浪荡情状——故而一时间京中苏府门庭若市,车马盈门,风头俨然盖过了新晋宸王赵暄。
衍帝赐了宸王一处宅邸,虽不及苏府贵客云集,倒也女伎丝竹之声终日不辍——先时那世子一走,京中一众豪门纨绔,竟似群龙无首了一般,走鸡斗狗也没了兴致;如今将将返京,众人自然蜂拥而至——暄看似倒也乐得热闹,初时命人在前院设了各色赌具,双陆六博马吊牌九一应俱全,日日宴饮豪赌;又因衍律明令禁赌,便另备下十数张棋盘掩人耳目;不出几日厌烦了,索性请了戏班到府中唱戏,伶人们日日身披锦袍绣衣,击鼓吹箫,粉墨登场,唱的多是凄婉缱绻之曲,自此更是蛾绿粉黛,歌童狎客,朝夕座满——王府里私眷的那起舞乐姬人,反倒正经歇了一回。
却说阿七被赵暄带回京中,当真被他圈了起来——先时关在后院将养臂伤,又兼调理。每日所见之人,除却一名老得言语都有几分迟缓的郎中,便是身边几名侍女。侍女们俱是面容清冷,寡言少语,个个如那缃葵一般。阿七一看即知,其间有几人应是身手不俗,便也十分乖觉。后院离那前庭倒远,前头的嘈嚷喧杂自是传不到此处。而那赵暄白日里并不过后院来,即便夜间,亦是极少露面。偶然过来一趟,阿七便佯装睡去,绝口不与他言语。
日日闷着,倒无甚筹划,当初在祁地未曾狠下心来一走了之,如今到了京中,更是难以决断——师父和程远砚应是还留在京城东郊,如何才能私递出消息,让师父来救下自己?
京中各处布有几名内应,京郊别院内便有其一,继沧亦曾将暗语交代过——恨只恨,这皇帝老儿偏偏赐了个新宅子!不然自己必是与那歌姬乐女一道,被收在别院,岂不大大省事?
阿七倒也明白——落在程远砚手上,比关在宸王府好不了多少,但现下唯有先离了这里,再做打算——许或,师父念及多年情意,会成全自己的心愿?那么只需安顿好索布达,再寻着玉娘,自己便可远走高飞,管他江山由谁来坐,管这天下归不归赵衍!
有了这个盘算,心中也算有了念想,只静静候着时机。
一晃已近月末。正午的日头一天天照着窗格,愈发高了起来。阿七沉默寡言这些时日,只觉连话都有些说不顺畅。
这日呆坐在屋里,眼见外头天光正好,也不叫人,出门便径自往前院走。一路过来,园中多是新植的花木,将将抽芽。故而此处游廊之外,唯有几丛翠竹,并无花草,阿七心中更添了几分闷闷。
走出一段,身后竟无侍女跟随。阿七纳罕,便走走停停,不多时前院隐隐传来丝竹之声。心中暗道,若是一日睡糊涂了,还当已是身在绮桐馆!一面想着,望了望稍远处一面镂空花墙,不由自主将脚迈下石阶,慢慢走上前去。
四下一个人影也无,阿七明知必是有人暗中跟着自己,此时偏偏要唬上对方一回,一径暗自提气,无奈气息甚是短浅,即便奋力向上攀跳,仍是将将够着墙头,便再也跃不上去。如这般吊在半空,实在丢脸,当下只得手脚并用,蹬着砖格,勉力爬上墙头,已是有些气喘——犹自庆幸亏得墙上恁多镂空砖格,不然被那盯梢的瞧见,岂不笑掉大牙?
心中又是一阵哀叹——如今这副架势,若是离了这赵暄的庇护,只怕唯有自荐回津州看家护院了!郁郁想着,又思及祁地一行,非但害了不相干的人,自己亦是折了大大的本钱,当真是得不偿失——如是呆坐在墙头,一时也懒怠下来。
正自愣神,便听墙外有人走近,低头看时,却是一个身着淡金便袍的少年。
二 忘忿赠青棠(2)
更新时间2012…4…22 8:39:08 字数:1197
见少年立在一树繁花之下,阿七这才发现,墙外是王府一处偏院,院中种了许多夜合,初夏花事正盛,碧叶之上一层绒绒的粉霞——怪道隔了老远,便隐隐闻得清甜花香。
那少年眼见阿七眸光只在自己面上一掠,便只管抬眼向自己头顶上方望着——心中已有几分不悦,当下将手指了阿七,开口说道:“还不给我下来!”
阿七自树冠上微微收了目光,转而见那少年眉眼间与赵暄有几分相似,心中倒也有了分寸,无奈此时气正不顺,口中便也不甚客气:“为何要下去?”
那少年一怔,俯身捡起一颗石子,抬手便掷。阿七闪身躲过,却险些栽下墙头,好容易稳住,待要翻身而逃,只听墙下少年眼底带着戏谑,“想逃?我知道你是何人——”
那阿七一听“逃”字,心下先就恼了三分——为何人人都当她鸟雀一般,见了便想捉住,再拿绳子系上?一面想着,口中说道:“知道又如何?我也知道你是何人!”
少年一愣,故意扳起脸来,“既是知道,还敢如此无礼!”
阿七虽年纪与这少年相仿,眼中却只当这小皇子如孩童一般,不屑与他多说,当下将手扶着墙头,准备离开。此时只见周进不知从何处窜出身来,转眼掠过花墙,伏在少年脚边施礼:“周进见过殿下——”
赵晅将手一挥,“把他给我抓下来!”
阿七眼见周进面带难色走到墙边,倒也不愿让他为难,索性自己慢吞吞溜下墙跟来。与那周进擦肩之时,阿七拧眉问道:“世子命你今日盯着我么?”
周进恭立不答,面色却十分不善——自阿七在祁地将他摆过一道,即便过后好言替他免了军杖,如今见了阿七仍是这副神情。
阿七倒也不再理会,只过去缓缓跪下行礼:“草民见过殿下——”虽言语柔缓,尾音却带了一丝散淡。
近处一打量,晅心中便腹诽道:难怪不肯示人,竟是藏了个好的!继而又暗笑——这男宠,性子竟和王兄自己的有些神似。想到此处,晅将手中折扇虚扇了两扇,“为何独自躲在这里?前头的戏,好看的很呐——”一面说着,转身便走。言下之意,自是让阿七跟着。
阿七踌躇一回——闷了这些时日,无非向那赵暄做做样子——不肯放我走?小爷便半死不活给你看。不料那赵暄并不接招,反倒比她还要冷淡,连面也少露,如今看来,竟是将她随手丢在后院,自己却在前头逍遥快活!
这么一想,那阿七恶向胆边生——前几日让吃便吃,让睡便睡,自己竟是太服帖了,索性给这厮惹出些祸事,潜逃的机会兴许还大些。
想到此间,阿七便将周进一指,低声道:“你!跟我一道过去——”周进果然低眉顺眼的跟着二人。
阿七心中便泛起嘀咕——吩咐他跟着,自然是怕他去向那厮报信,自己肯定不能顺利过前院去;可惜不知,自己究竟被几个人暗中盯着?
此时,只听赵晅在前面边走边笑问:“听王兄说,你原是在洗砚阁的?我为何从未见过?”
阿七跟在后面,闻言却是心底一惊:洗砚阁?宣王府洗砚阁?
那周进赶紧上来向阿七递了个眼色,开口替她代答道:“回殿下的话,正是盛义街那家。”
阿七面上一跌——难不成“洗砚阁”竟是个小倌馆的名号!只是不知,先时宣王府中可有哪位仁兄在此同名的地方住着,心里又作何想?
三 忘忿赠青棠(3)
更新时间2012…4…24 7:27:42 字数:1105
一径走着,只听前头莺歌燕语,随风传来,渐次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