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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孤女云七 作者: 丁染(起点2012.08.25完结)-第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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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暄却无意与她多说,只轻笑一声,既似玩笑,又似正经:“你可听说过西炎湖珠?”
  阿七闻言一哂,“‘雪狐’你尚且不信,这‘湖珠’一说,你倒肯信么?”
  西炎与北祁相交之处,为祁山所隔。据传有湖珠产于西炎瀚海,曾有西炎人与祁人先祖将湖珠供奉祁山山神,此后凡有湖珠现世,皆被献与西炎国主,做祭山之用。
  暄却笑道:“山神爱不爱这湖珠,我倒不知。不过,传言中唯有湖珠可解蜥毒,你可曾听说过?”
  阿七只当他说笑,更是懒怠再听,随口讥讽道:“莫不是今日出门,路上耽搁太久,听多了集市上西炎商贾的闲话段子?那些人吹得神乎其神,道什么湖珠可除百毒——我才不信!想那湖珠是圆是扁,只怕世上都无人亲眼见过。你倒入了心——”
  “即便空穴来风,也无妨一试。”暄言语随意,仿佛自那西炎国主手中讨得传世国宝,于他亦不过探囊取物一般。
  “即便世上真有此物,而非闲人杜撰,那国主必是视如珍宝,岂会轻易与人的?”阿七懒懒道,“再则,若果真灵验,当日西炎王妃毒发之时,怎的无人以湖珠施救?”
  暄素知她言思缜密,便也不再与她多辨,只一笑作罢。此时捡起榻上将将自她袖间落下的一只香囊,挑眉道:“是你做的?倒有几分眼熟——”
  阿七劈手夺过,“嫄姑娘心灵手巧,让她另做一只送你,这只不妨送与我吧。”说着仍旧往袖中一塞,见赵暄并未在意,这才放下心来,忍不住又问道:“你这伤,究竟哪里来的?”
  赵暄将指尖绕着阿七肩头一缕散发,挑眉笑道:“今日往父王府里去,瞧上一个婢女,原想讨了来,不想倒惹了一顿责罚。”
  阿七冷嗤一声:“若因这种事责罚于你,只怕早被打死不知多少回,还能容你到今日——”
  

三十 上陵花事(8)
更新时间2012…6…24 11:24:39  字数:1989

 半晌未听得赵暄接话。抬眼一瞧,却见他斜倚在榻上,正眯了眼养神。阿七将手一拭他的额间,微微有些灼手,想是伤口作烧。当下亦不避讳,软语道:“将外衫脱了,好生歇着吧——”一面说着,便要唤玉罗进来。
  未及起身,已被他按住手脚,又听他低声道:“我略静一静。。。。。。雨住了便走。”
  阿七一怔,忽而明白过来,顾不得肩上的酸痛,口中央求:“过景园去我不拦你;若是出门去,便带了我吧——”
  过了许久,窗外雨声渐稀。赵暄这才开口说道:“整日只想着出门去——原该往宫中请两名教习嬷嬷,将你好生调教调教。”一面说着,撑起身来,竟似要走。
  阿七犹不死心,赶紧自榻上爬起,跟在后面。
  “今晚我要去的地方,你却去不得。”见那阿七立时冷了脸,暄便笑道,“若这几日不给我招惹是非,围猎过后,带你逛遍京中的花街柳陌,怎样?”
  阿七冷哼一声,悻悻道:“不必了。到时被我抢了风头,你岂不没脸——”
  “你竟不信?”见那赵暄笑得牵强,阿七忿忿又道:“你我一道去那盛义街街口站着,谁更招风些,却也难说!”
  一面说着,也不再理会赵暄,仍旧往榻上一趴,竖耳听着他转身离开,脚步渐远,心中暗恼——既不肯带自己出去,何苦进来招惹一番!也罢,姑且再被他困个三两日,待逃将出去,还有何处是自己去不得的!
  。。。。。。骤雨已歇,夜风沾染了几分凉意。一骑骍马出来城门,往城南走出不远,便见道边驻了主仆三五骑马。骑在马背上的黑衣男子,面容清朗,气韵有异常人——眉宇间透着精明,却也难掩书卷之气。
  打眼望见赵暄,即刻伸马上前相见,言语三分讶然七分戏谑:“殿下竟是孤身一人赶来的?”
  赵暄不答,倒将软鞭指了男子额上一处淤青,口中亦是揶揄道:“听闻卞兄为那覃笙冲冠一怒,不知下文如何了?”
  男子正是京中卞家四子,人称“卞四”的卞允。
  “此事正经晦气,容后再提——”卞允扫一眼赵暄额上缠的棉纱,接笑道,“脸上同样挂了幌子,你也不必单单取笑我。殿下今日这副形容,想那苏将军必是不肯将族妹聘与你了?”
  “卞家消息果然灵通!”暄笑道,“我人还未去苏府,你们倒先知道了。”
  “怪道家父说,老王爷近来精神愈发矍铄,前些日与诸位将军一道陪圣上鉴鹰,射猎时身手比隋将军还准些——白日里老王爷这一茶盅,出手果然精到!”卞允骑了马,边走边笑道,“现如今只怕京中已传遍了——宸王爷为了苏家小姐推拒赐婚,罔上逆父——我卞四倒是好奇,王爷相中的,究竟是苏府哪位小姐?”
  见暄意兴阑珊,闭口不言,卞允继而压低嗓音,“苏将军统共有几位妹子,只怕你还摸不清吧?”
  “果真摸不清。”暄手持马缰,笑容浅淡,“娶一个回去便是。”一面说着,便策马而出。
  卞允立时撇下几名随从,打马追去。
  夜色渐深,二人一路疾驰,继而转上山道,不多时赶至一处山间古刹。马蹄声惊起一群寒鸦,抬头却见寺门匾额之上,乃是“云际寺”三字。庙堂之前一潭碧水,潭边枝蔓丛生,立了一顶石雕香炉,殿内却是空荡清寂,蛛网遍布,壁上斑驳一片,原本沥粉描金的壁画,早已无从分辨。
  赵暄与卞四各自将马拴在寺外山道边,绕过正殿,后院入目便是数间破败房舍,暗夜之中更显萧瑟。稍候片刻,只听内中一间柴门轻启,只见一位灰袍老僧,身后跟了一名手持烛台的小沙弥,缓步向院中来。
  暄双手合十,先向那老僧施了一礼。老僧慈眉善目,亦是合掌施礼,却不发一言,倒是身侧小沙弥道了一声佛号,嗓音犹有几分稚气。
  二人随那小沙弥往后山而去。途中过来一溪山涧,修竹掩映处,传出瑶琴之声。暄略略慢下脚步,侧耳静听,乃是一曲《雁落秋沙》,曲音跌宕,却不失沉静澹远——本是季夏时节,因这琴声令人沉醉其中,只觉山间万物,平添几分秋意。
  暄忽而想起,此山倒与净月后山隔谷相望,若是月明之夜,这琴音必不负了谷中月色。
  不多时近了一座六角木塔,却是一座海会塔,为僧众信徒纳骨之用。寺中原本一派凋敝之象,塔内仅有寥寥几座往生牌位。
  塔前空地上,早已设下香案。卞四抬眼四顾,轻叹道:“当日此间香火鼎盛,不过一两年功夫,已是这般光景。。。。。。”
  暄面色寂然,接过小沙弥递上的素香,向塔前拜了三拜。卞四于赵暄身侧,依样祭拜一番。
  待折返之时,琴声已然止息。暄忽而低声问那小沙弥:“可知方才是何人抚琴?”
  小沙弥答道:“是寺中的一位施主。”
  卞四闻言,便随口道:“想必是香客。”
  小沙弥却摇头道:“这位施主既非寻常香客,亦非居士。只是将一名亲友的灰坛暂寄塔中,又借宿一些时日而已。”
  卞四因向赵暄轻笑道:“倒抚得一手好琴。”
  一语将落,只听林木窸窣,却见竹丛中一名青衫小童,生得甚是白净伶俐,怀中抱了一张江北并不多见的蕉叶古琴,正跳过溪水,往山道而来。小童脚下的溪水被身后灯光照得清亮——行至近前,方见小童身后不远,一名青衫男子,手执琉璃灯,踏水而来。
  男子长发深衣,一袭浅青布袍,乃平民惯用之色,足上亦是草履,而周身澹然清韵,望之却绝非寻常士人可及。
  题外话:写这一段,怎么隐隐觉得有基情难掩的嫌疑~~~汗一个~~~好基友马上要聚齐了啊。。。。。
  

三十一 上陵花事(9)
更新时间2012…6…28 15:35:17  字数:1352

 交错而过之时,男子脚下不曾停顿;倒是赵暄略一凝神,目光向对方淡然一扫。偏偏此时那小童远远驻了步子,抬起头来重重盯了赵暄一眼,又向他身侧的小沙弥扮了一个鬼脸,仍是抱着琴,蹦蹦跳跳的追了男子而去。
  二人身影隐入林间。卞四见那赵暄恍然若思,便让那小沙弥先回寺中,继而笑道:“见了此人形容举止,莫不是想起雩襄?”
  暄边走边摇头轻笑道:“像也不像。”
  “简容前两日随长公主在净月庵礼佛,”卞四随口又道,“入夜便听得有人在后山抚琴,想来正是此人无疑了。”
  暄忽而问道:“白日里简容往义平侯府去,你也去了?可有什么正经事不曾?”
  卞四闻言一哂,“若侯爷能有正经事,我卞四赶明儿也能紫袍玉带的上朝去了!”接着说道,“却有一事——今次上头吩咐我卞家的差事,险些出了差池。倒多亏了侯爷举荐的一个靖南玉商。”
  暄便道:“程远砚?”
  “你也识得他?”卞四说道,“此人虽是一介商贾,然此番我二哥因督办宫瓷一事南下,一路上冷眼瞧去,这程远砚人脉颇广,手段亦是了得。若说东南一线皆由虞肇基掌控,这西北往西南一线,只怕非他莫属。”
  “布衣之人,单凭一己之力,竟有此能耐?”暄笑容冷淡,“月前我曾在七皇叔府上见过此人一面,倒有几分印象。”
  “如今国库亏空,既是商贾富国,上头便也不再十分的辖制。若是早些年,此人如此神通,早被查办了。”卞四道,“当日陵溪贩盐的周家,不正是因此吃了大亏!”
  暄只觉额角伤处一阵抽痛,将指尖捏着眉角,“陵溪周家。。。。。。周。。。。。。”
  “周绍通。”卞四接话道。
  “我记得,这周绍通好像亦是靖州人氏。”暄带了一丝不耐,冷笑道,“靖州,又是靖州。即便被我赵衍改了称谓,又能如何!”
  卞四望一眼暄的神色,似有几分阴郁,口中轻笑道:“如今衍朝已近三百年,建陵若当真有王气,此时也消耗殆尽了。这周家并非世族,且如今已是族破人散;而程远砚亦不过小小一个商贾,又有何惧?”
  赵暄久未言语。卞四笑道:“家兄处事素来稳妥,北来之时已派人暗中查勘——这程远砚确然有些本事,却无不妥之处,许或当真是个白手起家的?”
  暄略一点头,“如此,先沉一沉也好。”
  卞四想了想又道:“还有一事。陈书禾当日在陵溪,宿的便是先时周家的宅子,如今充官改做了公馆。”
  暄拧眉道:“书禾南去途中,被人暗中盗走官册文书的,不正是陵溪公馆?”
  “说来是有些蹊跷。”卞四道,“陵南原是宣王爷的地界,此事若正经细查起来,也十分棘手,少不得我替你跑一趟罢了。不过,”说到此处,卞四言语稍顿,笑道:“自你从祁地返京,与往日竟是大大的不同——终归是要与兄弟们说明白了,即便提了头,也要去办的!”
  抬头却见赵暄眼中带了几分惶惑,半晌方苦笑道:“如今我是一步错步步错,父王倒是如愿了!只盼日后不要连累了诸位才好!”
  卞四闻言,敛了笑,静静说道:“这些年随殿下左右,嬉闹得也尽够了,众人只觉得无趣。无妨闹一场略大些的,提提兴致。”
  一言至此,二人仍旧回了寺中,辞过老僧,骑马自去。
  却说那小沙弥送二人出寺,直到望不着人影,正待回身,冷不防背后被人一拍,却是随主人借宿在寺中的小童。
  “莲蓬!”小童已藏了许久,此时挑眉笑道,“方才那两人是谁?”
  “施主,小僧法号莲生!”小沙弥不答,口中却忿忿道。
  小童促狭道:“莲生不就是莲蓬?”
  莲生丢下小童,回身便往寺中走。身后那小童赶紧追上,“哎——你若叫我浦儿哥哥,我就叫你莲生!”
  
三十二 上陵花事(10)
更新时间2012…7…9 22:32:49  字数:1086

 却说这浦儿随亓修泽北上,恨不得插翅立时飞去见那阿七,不想一路皆乘舟船行进,晃晃悠悠慢得紧。浦儿心中火急火燎,却也无可奈何。如今好容易近了京城,修泽偏偏驻在城外深山孤寺之中,每日不外采药抚琴读书,竟与在陵溪时无半分不同。
  平素若说揣摩阿七的心思,浦儿倒能猜出个三五分,如今跟着修泽,却半点摸不着头脑——暗自急得跳脚,面上也不敢多问一句。
  这些时日住着,又不知湫檀去了何处,毕竟年岁相仿,俱是孩童心性,浦儿便与寺中的小沙弥莲生熟络起来,每每戏耍玩闹,以此打发光阴。
  这莲生亦不过十来岁年纪,原是极少言语,捱不住浦儿话多,时日稍久,便捡些没甚要紧的答他。浦儿从他口中得知,云际寺曾与京中某位落势王侯颇有渊源,当日香火极盛,如今却凋敝至此,只余莲生的老师父与莲生二人。
  这晚莲生终是不曾多说一句,浦儿只得悻悻作罢,跟他回了寺中。
  到了后院,遥遥却见修泽与一名陌生男子立在院中圆柏之下。只当修泽有客,一溜小跑赶至跟前,不成想修泽面色清冷,全无吩咐自己上茶看座之意,浦儿便垂手立在一旁。
  来人亦不觉得面上难堪,径自向树下石几旁坐了,口中轻笑道:“当日我先选了白绶安,如今想来,倒不及崔嵬。”
  此时修泽慢慢过去坐下,淡淡道:“崔白二人,本就各有所长。若你有意留下崔先生,自去见他便是。”
  “话虽如此,”男子笑道,“终归你先替为兄略提一提才好。”
  修泽闻言,久未言语。
  浦儿候在一旁,不免瞧不下去,倒是莲生送上茶来。
  此时便听那男子又道:“此番来,竟只为他的后事么?你们只怕还从未见过吧——”
  “即便不曾谋面,终归算是故人。”修泽淡然道:“今次北来,确为此事。”
  “依为兄看,怕不尽然吧?”男子将茶盏往石几上轻轻一搁,“湫檀随你多年,若你舍不得她,只管换做旁人便是。”
  “湫檀原就是你的人,且又是她的本意,”修泽道,“此事不必再问我。”
  “既是如此,多谢了!”见修泽神色清冷,半分波澜也无,男子微微一笑,继而又道,“年少时崔嵬只说我程远砚一世寡情;若说冷心冷面,只怕我还远不及你——”
  “如今白绶安在城东置了一处宅子,你不肯去便罢了,”远砚说着,起身作辞,“我也无意扰你清修,暂且别过吧。”
  浦儿句句听得分明,赶紧跟上,送远砚出去。待走得远些,浦儿突然开口问道:“公子,您可知我家公子现在何处?”
  远砚这才轻扫一眼浦儿。
  浦儿赶紧陪笑道:“小人原是跟着七公子的——”
  远砚便道:“我不知她现在何处。”
  浦儿自是不信,好生央求道:“公子可否带小人去见白先生?”
  远砚略顿了顿,“也好,你可要随我走?”
  浦儿便踌躇道:“小人还不曾回过亓公子。。。。。。”
  远砚闻言,忽而笑道:“若你想见白先生,往城东翠微玉行,找一个名叫青平的伙计,便可。”
  

三十三 上陵花事(11)
更新时间2012…7…13 5:23:15  字数:1886

 雨声渐稀。阿七伏在榻沿,眯眼望着窗下案头一盏琉璃灯,隔了薄如蝉翼的纱帐,橘色烛火周遭,莹莹泛出七彩光焰。不知过去多久,百无聊赖间,忽而外厅门扇一声轻响,不多时便听玉罗在帐外细声道:“姑娘?幼箴公主来了,只说要见姑娘——”
  玉罗言语无波,阿七却听得后背一个激灵。立时翻身坐起,“幼箴?快带我去见她!”
  玉罗闻言,便掀起帐子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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