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龙奇缘-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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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遗诏。”鸿翊道,“朕写的遗诏。”
雁雪脸色一变,暗咐道:“该不会是在提防我吧?”
鸿翊将盒子放回桌上,道:“母后曾对朕说过要朕不可动情,除非遇到一名可以让朕生死相随的女子。朕本以为此生不会遇到这样的人,但雁雪,为你,朕愿意赌上一命。”
雁雪颤抖一下:“雁雪无才无德,实不敢当皇上如此厚爱。况无情之人,怎能侍君子左右?”
鸿翊笑道:“你对别人的好意都不反对,甚至故意引人注意,为何只拒绝朕?”
雁雪道:“皇上与他们不同,他们眼中的雁雪是装出来的那个柔顺温婉的女子,唯有皇上知道真正的雁雪。即知我无情,又何必……”
鸿翊道:“你就是你,你有感情的。”
雁雪神色淡漠,鸿翊执起她的手,吟道:“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于嗟阔兮,不我活兮!于嗟洵兮,不我信兮!”
雁雪欲抽手,鸿翊却将其贴在心口,凝视雁雪双眸,道:“素面粉颊,冷白赛雪暗香醉。寒风犹立,瓣若柔肤染珠泪。 独掬一枝,呵香护玉终生对。劝君莫做,苍茫大地一剪梅。”
鸿翊这首“减字木兰花”是以梅来比喻雁雪,点明雁雪独立寒风的苦痛寂寥,欲终生相陪,一世呵护。雁雪心中一酸,眼里掠过软弱的神情,随即回视鸿翊,声音孱弱:“切勿攀我,我非骄杨枝干直。春光满园,桃李花开迎风立。 三千宠爱,落英缤纷此身系。蒲柳弱质,难侍君子望君弃!”词中以柳自居,漂泊不定,纤弱而不堪折,又怎能当得起三千宠爱呢?
鸿翊知道雁雪得心结不是一朝一夕便可以解得开的,但听她词意中已无当日的坚决,反而是多了一些哀怨,心中明白她已经渐渐的改变了。同时,他也开始为自己有三个妃子而头痛。显然,雁雪是那种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人,决不会与妃嫔们争什么,却不能忍受得到的只是几分之一。他暗下决心,以后不再纳妃,也决不会再碰那三人。
雁雪道:“已过申时,皇上先歇息一会儿吧!戌时左右我师兄大概就会来。”
鸿翊也着实累了,和衣睡去。
酉时已过,二人醒来用过晚膳。
“来了!”雁雪起身,她身体已经好了很多,脸色也不再苍白。
鸿翊侧耳倾听,半天也没听到什么声音,“朕没听到啊!”
雁雪笑道:“我师兄武功虽然一般,但轻功仅次于我,算是独步天下。要是连你也听得到他的脚步声,他可算是白练了。曲寒武功虽高过我师兄,轻功却远远不如他,因此他打的过我师兄却追不上他。”
“龙姐姐就在霁雪阁中。”门外传来茗雯的声音,“龙姐姐,皇兄,我回来了!”
两人向门外望去,茗雯和承文推门而入。
雁雪笑着飞了过去,承文抱住她:“雁雪,一年不见,你又长高了,现在已经比我高多了。咦?你脸色怎么那么苍白?”
“昨天受了点伤,没事。”雁雪在承文耳边说道,“皇上不知道你就是杨益,你也不要提起。”
承文眼光落在鸿翊身上,紧咬钢牙,眼中透出仇恨:“宋人杨承文见过皇上。”一拱手,竟不跪倒。
鸿翊心中惊奇,猜到此人定非寻常人,正欲发问,眼光一扫,见雁雪神色黯然,茗雯珠泪盈眶,又把话咽了下去。
承文道:“在下昨日闯宫实是不得已,挟持公主为大罪,请皇上处置。此事是我一人所为,与雁雪无关。”
“不!出宫后杨大哥就要送我回来,是我自己贪玩不想回来的!”茗雯叫道。三人向她看去,她脸上泛起红晕。雁雪心中一颤,鸿翊轻皱浓眉。
“朕知道你是担心雁雪,不会怪你的。”鸿翊道。
承文一呆,看向雁雪,蓦然发现她右耳上的红玉耳环。他回视鸿翊,没有意外的在他左耳上看到同样一只。他回想起茗雯告诉他的有关于耳环的事情,心下了然。
鸿翊道:“雁雪,若你有话对你师兄说,就去里屋吧!”
“谢皇上。”雁雪拉着承文向里屋走去。
鸿翊皱着眉看茗雯:“茗雯,你喜欢他,是吗?可是……”
茗雯泪水盈盈却笑道:“没有啊,皇兄,他只是我的杨大哥。”
鸿翊叹道:“算了,你们的事朕没有办法插手。如果他想娶你就一定要来大辽。朕不可能让你嫁到宋。”
茗雯毅然抬头:“放心,皇兄,茗雯知道。我毕竟是契丹公主!”她眼中含泪,表情却决然。
雁雪坐在床上,道:“师兄,你来闯宫不止是为了来见我吧?你想趁机杀了辽帝,是吗?”
承文点点头。
“我不会让你杀他的,龙族的安危就系在他身上。”雁雪道。
“如果问题这么简单就能解决,我当初就会同意帮耶律驭风刺杀皇上,也就不用入宫了。”雁雪陷入回忆中,“那时灭龙族的传言沸沸扬扬的,耶律驭风借机来龙族我谈判。”雁雪冷笑一声,“他未免太小看我和龙族了,以为我不知道奏请皇上灭龙族的都是三王党的人吗?他说只要我杀了皇上助他登上帝位,他就会保龙族平安。哼,我要是真的杀了皇上,他一定会拿龙族顶罪。他的眼太过嗜血也太过奸猾,若他当皇帝,一定会掀起一场血雨腥风。因此,我选择和皇上交易。”
“善良仁厚这种词语不能用在我和皇上身上,但事实上,他是的。他不喜欢战争,他只希望契丹的人们能够丰衣足食。他将精力放在政改上而不是军队上,即使有时手段不够光明也是为了全局。他是真正为百姓着想的人,只要他与龙族作对,我愿意一直帮助他。”
“我早已不想杀他了——再说我也没那个实力杀他。”承文道,“而且……好不容易有一个龙族以外的人打动你的心,我又怎么能杀了他呢?”
“师兄又说笑了,我看是因为茗雯公主吧!”雁雪马上还了一句,随即皱起眉头,“师兄,你真的爱上茗雯了?她可是辽国公主!”
承文苦笑:“我知道,但那一瞬间的悸动并不在我控制之中,我也无力阻止。”
承文不想谈这件事,很快换了话题:“对了,你娘怎么样了?”
“她死了。”雁雪仍然淡漠,但以承文对她的了解,还是在她眼中看到一丝哀伤,“很讽刺吧?从二岁开始,我恨了她十余年,最后却恨错人了。”
承文不说话,只是呆呆看着她的脸,雁雪脸一红:“你怎么了?”
“雁雪,你变了。”
“什么变了?”
“你的无情与淡漠渐渐消逝了。雁雪,你比一年前要温暖,你越来越像我初见你时的样子了。”
雁雪一惊,慌乱的看着承文:“我有吗?”
承文回视她:“你有。雁雪,感情封印被解除的,不止耶律鸿翊一个。”
雁雪右手抬起,掩住右耳。承文道:“我早看见了,他将他的感情给了你,你也一样吧!”
“不!我没有!”
“我不如他,七年相交,我在你心中的地位始终无法超过龙族。但总有一天,在你心中,他会变成最重要的人。”
雁雪无语,半晌,她问道:“你要回祁州了吗?”
承文道:“三月十七。那天早上我会来皇宫见你的。”
雁雪道:“你是要在祁州组织忠于大宋的人反辽是吗?师兄,皇上将祁州治理的很好,怕是人心不向故国啊!”
承文道:“即使明知不可为也要为之,这是原则。”
雁雪惨然一笑:“师兄多保重。雁雪为保龙族自要为契丹效命,此后你我就是敌人了。”
承文仰天大笑:“雁雪,我年幼丧母,生命中最亲近的女子只有你和茗雯,你们却都是我的敌人!”
雁雪垂首不语。
承文道:“好了,雁雪,耶律鸿翊大概已经喝了几坛子醋了,我们出去吧!”
二人走出里屋,承文向几人告辞,他深深看着鸿翊,道:“皇上,我把雁雪交给你了。是个很善良多情且天真的女孩,我希望你能让她变回我七年前见到的龙雁雪。”
雁雪喊道:“师兄!”承文不再对鸿翊说什么,转而对茗雯道:“公主,我走了。”
“再见,杨大哥。”茗雯挤出一个笑容,说道。
承文回视霁雪阁中三人,一跺脚上了屋檐,一会儿隐没不见。
茗雯的泪水倾斜而出,随即退去。
雁雪长叹一声:“或许让他们得以相逢,是我入宫的最坏的结果。”
她回过身去,月光洒在她身后,她的脸在月光下看来幽怨哀婉。她比任何人都清楚两人的将来会如何,却完全无能为力。她上床歇息,然而眉边一抹轻愁,纵是睡时也难消半分。
翌日朝堂上。
“臣韩道开参见皇上。“韩道开出列跪倒,”蒙皇上召见,微臣不胜惶恐。“
“平身。“鸿翊嘴边含着一丝笑,想知道一向稳重的韩道开看到自己时的表情。
韩道开站起抬头,顿时呆若木鸡,久久未能成言。
“朕听四弟说韩爱卿治理有方,胸中包罗万物,直可比三国蜀相。朕有很多事想向爱卿请教呢!”鸿翊笑道,“不知爱卿能否将自己的治国之策说与朕听?”
韩道开回过神来,道:“四王爷实是过誉了,微臣无甚长才,只是侥幸小有政绩。臣之浅见尽在折中。”说完递上折子。
太监将折子承给鸿翊,鸿翊很快看完,问道:“只有这些吗?”
韩道开一咬牙,从怀中拿出一卷长轴:“不,还有一些。”
鸿翊展开卷轴,边看边称赞:“好!好!”一会儿便看完了,道:“爱卿,请将你的治国之策说给满朝文武听听,让他们知道什么是真正的治国良策。”
韩道开先前递给鸿翊的奏折上只寥寥几条,且写得不深。再递上的卷轴中则全面列出他对辽的政治军事经济体制的看法、国家的一些问题以及解决办法,还有改制的提议及实施方案。以他现在的职位,提出这些可说是冒天下之大不韪,尤其朝堂之上大多是辽人,他的主张却大大削弱辽臣的地位,几乎算是公然与所有辽人作对了。韩道开却全然不畏,侃侃而谈自己的政治主张。他的话条理清晰证据充分,众人即使是想反对,也不由暗暗心服。
好久韩道开才说完,鸿翊道:“好!众位卿家有何看法?”众人相对而视,虽有不满却无从说起,自知无韩道开之才,就算想反驳也有心无力。且鸿翊提拔韩道开的意思很明显,谁也不想成为第一个发难的人。鸿翊趁众人对视推诿时道:“韩爱卿才高八斗,德烈尔死后宰相的位子一直找不到合适的人,朕就破格封你为相,辅佐朕改制,光兴大辽。”
“皇上,不可啊!臣有本上奏。”众人——包括韩道开——错愕发楞之时,大贺平出班跪倒。鸿翊道:“爱卿请讲。”
“韩道开之言确有道理,但辽制乃先祖传下来的,已沿用百年,我大辽因此兴盛强大,实在没有改制的必要。”大贺平道,“况且听适才韩道开所言,改制对汉人格外有利,汉人本就低我辽人一等……”
“此言差矣!”韩道开道,“辽制是当初契丹人以放牧为生时制定的,现我大辽已成为泱泱大国,循袭旧制只会阻碍我大辽发展。燕云十六州和祁州内汉人甚多,若不善待他们,此地难保啊!”
“……”大贺平无语,转而又道:“皇上,宰相职尊权重,一向有大辽世族之人担任,让一位出身卑微的汉人担任,未免于理不合。”
“朕不就不向遵循旧制,又何必在乎是否与理相和?宰相应由贤者担任,才是至理。”鸿翊沉下脸,“此事朕已决定,不再更改!”
“但皇上……”
“朕是皇上还是你是皇上?说得冠冕堂皇,谁不知道你们是怕消了自己的权?”鸿翊有些动怒,“朕任免朝臣还需要你管吗?”
“臣不敢。”大贺平出了一身冷汗,伏倒道。
“朕正式封韩道开为宰相,连同四弟五弟推行新制。”
“臣谢主龙恩。”韩道开看了半天的戏,终于回过神来,磕头谢恩。
“宰相、四弟五弟随朕到弘庆殿。退朝!”
弘庆殿中。
“怎么样,大哥是不是吓了一跳?”鸿翊笑问。
“臣不知皇上身份,冒犯皇上,请皇上恕罪。”韩道开拜倒道。
鸿翊扶起韩道开:“朕与大哥一见如故,方与大哥兄弟相称,大哥这样就是和朕见外了。朕只希望大哥能尽心竭力帮助朕改制,中兴大辽。”
韩道开道:“臣定当忠心辅佐皇上,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声音微有哽咽。
“朕可不用你死而后已,只要你好好活着治理国家。”鸿翊朗笑道,随即又有些黯然,“朕已继位七年,但早几年一直是太后摄政,朝中又是元老甚多,加上驭风……以至朕屡次想要改制都无法施行。现有大哥帮忙,一定会有所不同。”
“臣不敢当……”
鸿翊手一摆:“大哥不必客气,在朕面前,请大哥保持当初林中侃侃而谈的样子,不要以虚礼相待。”
韩道开道:“皇上之前想改制而无法成功是因为朝臣大多守旧,又乏有才之士。依臣所见,改制应先从选拔人才入手。大辽的官位一向世袭,权力分散。科举之制,定要先行!”
霁雪阁。
茗雯声音哽咽,字难成句。雁雪长叹一声,手抚茗雯后背,轻轻拍着,茗雯渐渐平静了一些。
“茗雯,你也别太伤心了,或许……你们两人本就是完全不可能的。”雁雪好半天才说出一句话。她本想说或许此事还有转机,但想想还是改口。不能让茗雯抱任何希望,希望越大,伤心也就越深。
“我知道。”茗雯答道,“所以昨晚皇兄问我的时候我没有承认。这两天发生的一切只是我和杨大哥做的一场梦罢了,梦醒了,我们又各有各的生活。他离开契丹后,我们就是陌生人了。他仍是他的大宋将军,我仍是我的契丹公主,从此……陌路。”
雁雪有些惊奇的看着茗雯,她和鸿翊一向把茗雯当作天真不知愁的孩子,却不知她有如此坚强的一面。雁雪道:“你和我师兄真的很像,都是以自己的国家为重,谁也放不下自己的身份。”
茗雯道:“是的,所以我们即使想与对方终生相伴也不会当真去做。但是龙姐姐,杨大哥说你虽然不在意国家之分,却在意民族之别。在你心中,实是不喜我们大辽的!”
雁雪心中暗惊,不禁怪起承文的多话。龙族内基本都是汉人,雁雪的母亲又是江南人士,而且雁雪自幼认识承文,受他影响甚深,对契丹自是无甚好感。雁雪心中如此想,口中却道:“哪有,是师兄多想了。边境之民,谈什么民族?我只属于龙族。”
茗雯泪痕未干,淡淡一笑。这世上最了解雁雪之人莫过于承文和鸿翊,而此二人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所以此时她对雁雪的了解也非当日怒斥雁雪无情之时了。她同样发现了雁雪右耳上的耳环,明白自己皇兄的心思,更加明白只有鸿翊才能打开雁雪的心扉,更不多言,转问道:“龙姐姐,我有一事相求,你能帮我吗?”
“你说吧,看在师兄的面子上,我尽力。”
茗雯道:“我想再见杨大哥一面,相处一会儿,作最后的道别。”
茗雯说道“最后道别”的时候露出哀婉的神色,雁雪心一软:“好吧,我师兄三月十七要离开,临行前回来向我辞行,到时你们道别吧!”
茗雯道:“谢谢龙姐姐。”
雁雪忽道:“环儿,你还要听多久?进来吧!”
茗雯俏脸一红:“她都听到了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