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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苍山暮色-第55章

小说: 苍山暮色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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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祁峰凝视着她:“你不要后位,那我要皇位做什么?也许那和尚说得对,我也就是人臣。做人臣还安心一些吧。我可以问一下轩儿的想法,如果他有意,那我倒愿意扶他。”
  祁暮急道:“峰哥,你不用考虑我,你若有抱负自然要去实现。我,也只不过是说说罢了。”
  祁峰笑着揽过她:“可是我觉得你说得有理呢。当皇上其实是又累又可怜。你相公我很懒,又没什么远大抱负,你不会看不起我吧?”
  祁暮笑着摇了摇头,依进了他怀里。
  十月底,祁暮去了一趟端南,一来是想去辛家的铺子里打探一下父母的消息,二来也传个消息,让祁轩先回紫阳书院,年前再回默庄。
  端南相较于端州要繁华许多,几次来都只是匆匆而过,这回祁暮打算多住两天。
  不用费什么心思,她便找到了端南的辛家店铺,取了腰牌出来,店家便将她让进里面的贵客专用间。掌柜的年底会到辛府做年报,因此认得祁暮,他进来一看,便行礼道:“大小姐。”祁暮道:“不用多礼了,我只想问问爹娘和家里的消息。”掌柜道:“是,少爷说了眼下写信什么的不太方便,还是传口讯为主。大少爷已将总店慢慢地挪回南郡了。十月初,老爷向皇上请辞,皇上不肯。估计还得要一段时间。老爷和夫人的身体都很好,请小姐放心。”
  祁暮点了点头,沉吟了一下又问:“那右相府那边可有什么消息?”
  掌柜又道:“秀菱出阁时从京城一直到端南,都有人跟着,估计是右相府的人。但后来婚礼过后便没有了。”
  “二小姐呢?怎么样了?”
  “听说右相只承认她是代嫁完成仪式,并未认她为相府的夫人。她回门后是跟回了相府,但住在撷芳园。”他抬眼看了一下祁暮:“大小姐如今还是小心一些好。”
  祁暮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丛颢崐果然不是个肯轻言放弃的人。她留下给祁轩的口讯便离开了。
  她选了家大的客栈住下,正在繁华的玉墀街上,闲时还可以逛逛,给芳儿喜儿小辕几个小的带点东西回去。这回是她一个人出来的,她正在房中思量着这两日如何安排,就听到窗外有丝竹之音响起,街上人语喧哗,倒象是游行一般,非年非节的,不知有什么喜事。她打开临街的窗向下望去,却见街上正走过一小队女子,皆锦衣华服,装扮妖娆,又各取乐器在手,正演奏着一曲浓烈的北地民谣,却是写少女怀春的。旁边围观者不计其数,大部分还是跟着走的。
  人群中有人问:“这是干啥呢?”
  便有人答:“锦春园的乐子出来献艺的,这三日每到这个时辰便有,只一刻。”
  又有人问:“锦春园?锦春园是做什么的?”
  有哄笑声传来:“小哥还小的吧。锦春园是前日新开张的。做什么的,自然是那男人的销魂场,销金窟了。”
  又有人道:“从出来的乐子可以看出,这锦春园必是个风月佳处,却不知是开在哪头?”
  马上有人回答他道:“不远,就在这玉墀街与屏水街的交叉口,原来的满园春,被一个老板收了,化了一个多月,可是大变样了。里面的姑娘各有风姿,还就没有不好看的。”
  祁暮坐在窗内听着,心里一动:锦春园?又是锦字头的,是老板新开的吗?看这作派倒与锦心楼开张时颇相似。嗯,今晚倒是有事做了,去探探故人也好。开张前几日,老板总是在的。
  祁暮只穿了件暗色的衫子前去,她不愿意多费口舌,只寻了一个墙外的僻静处,微一拧腰便飞上了墙。在墙上走了一段,看到这里与锦心楼大致的结构差不多,中间大厅,周围如花瓣似的发散出去许多小阁小院,再周围就是花园了。老板么,一般都在大厅的二楼。只是此时大厅里灯火辉煌,乐声喧天,想来表演还未结束,祁暮有些后悔自己来早了。但久在墙上总是惹人怀疑,她只好轻巧地翻进墙内,先选了一处小阁,又飞身上了屋顶,索性沿着连绵的屋顶廊顶向大厅二楼掠去。
  大厅的二楼的烛火却是有些幽暗的,祁暮正欲靠近窗口,忽听窗内一低沉的声音带着一些慵懒道:“朋友,楼下热闹,却要上楼来做什么?”接着,窗格便被推开,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窗口。祁暮一看,果然不错,叫了一声“铁护卫,是我!”窗内一阵响动,又一个挺拔的身影出现在窗口,稍低沉的声音里却是没有了先前的慵懒而是带上了一些兴奋:“小暮!你怎么赶得这么巧?你就不会走正门么?”
  祁暮笑嘻嘻地从窗口跳了进去:“我不能确定是不是老板你开的新楼嘛。走正门只怕多费口舌。”
  谈子音风情万种地白了她一眼:“你就没什么长进,我给你的玉牌是干什么用的?多费些口舌便不肯了?跟谁学得这么懒?”
  他又拔亮了灯火,仔细打量了一下祁暮:“三个月不见,倒是有些不一样了。有少妇的风韵了。祁公子看来很用心啊。”
  祁暮的脸红了一下,小声道:“老板,你就不能正经一点?”
  谈子音忽正了正脸色道:“我能正经的啊。我想要问你,你七月嫁了祁峰,那八月右相府的婚礼又是怎么回事?我以为你是拒绝了那头赐婚呢?”
  祁暮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讲了一遍,又说道:“说起来,还得谢谢锦华居的楼姑娘。”
  谈子音的眉头皱了一下:“小暮啊,这事我不能说你错,但对丛颢崐倒真是个打击呢。你们摆了他一道。不过晴玉公子居然这么久都不发作,看来他对你是真正上心了。你以后的麻烦大了。”
  祁暮咬唇道:“我是觉得对不起他。可我也不能负了三哥。还有,曾念也是喜欢他的。以前在辛府时他与曾念也有天谈。我以为他这样的人,也不是非我不可,可三哥只有我一个。”
  谈子音道:“我与他认识了也快十年了,生意来往,他的性格也了解。他不是一个仅仅因为得不到而想方设法去抢夺的人。他想要的一定是他认定的人和事,这样的人他决不会那么轻易放手的,除非是不上心的,可有可无。总之,我有预感,除非你能永远躲着他。他一定会想方设法找回你。”
  祁暮沉默了下去。看她有些忧心,他又安慰道:“时间长了,也许会有些改变吧。你该怎么过你的日子还怎么过,别太担心了。”想了想又道:“你还是尽快回端州去吧。这儿恐怕不太平了。我听说云阳和北狄要联合剿匪,可能很快便要在端南布兵。而且听说你那爹要辞职,带兵来的有可能是贺兰颢崐。我是说,有可能啊。”
  祁暮的心又乱了。

  第七十一章风云转

  祁暮知道作为右相,贺兰颢崐自然不会真的带兵前来围剿,谈子音的意思也只是说由他来负责剿匪一事罢了。但无论怎样,他总有可能会来端南。
  联合剿匪,看来云阳和北狄是达成了什么协议了。祁暮次日略为小家伙们买了一些东西便匆匆往回走了。骑着绿骊一口气地跑回天青寨,祁峰看见她吓了一跳:“暮儿,不是说明日回来的吗?怎么赶得这么急?”
  祁暮放下东西,拿起桌上的水喝了一口,问道:“峰哥,寨子里有没有收到云阳北狄联合剿匪的消息?”
  祁峰的眉头一跳:“没有。云阳和北狄倒是有协议,云阳可能派兵至北狄协助平叛。难道是我们料错了,却是从端州开始么?你从何处听来?”
  “我在端南遇着了晶玉公子,他的锦春园果然在端南开张了。两国联合剿匪,是他说的。他还说,云阳是贺兰右相总管此事。”
  “晶玉公子么,消息来源只怕十分可靠。”他略思索了一下道:“彭师傅那里倒还没有消息来,应该还没有这么快动手。默庄那边也没有听说有大量的部队。我去找郁磊和李季商量一下看。你刚回来,先好好休息一下吧。”说着,拿了块帕子给她擦了擦汗:“这么凉快的天,都跑出汗来了。”
  祁暮心里是相信峰哥有办法解决的,但没有听到确信总有些悬着心,休息也没什么心思。只拾缀了几件衣服拿去溪边洗了,借做事转移自己的不安。
  晚饭的时候,祁峰带着郁磊和李季回来了,象是没有看到她略有些担忧的眼神,笑着对她说:“今日再做两个菜吧,李季惦记着你做的拔丝山药和炒酱丁呢。”祁暮看见他笑,心稍稍放下来一些,也回道:“菜倒方便,可是饭不够了些,等下我去伙房取些好了。”李季也道:“饭有没有无所谓,有酒也行。”祁暮也从端南带了几壶酒回来,此时便去翻了出来。
  他们三人喝着酒,一边商讨着。李季看着祁暮道:“大嫂很担心么?其实我们的力量也不在山寨,山寨只是后备而已。以玉苍山的地形,就算他们夹击,也未必有胜算。”
  郁磊也说:“说起来,我们已基本取得了西部的控制权,祁岷可能是急了。不过北部老傅那边也够他头痛,他未必有精力过来,恐怕也只是个威胁。”
  祁暮看看他们三人基本是轮流不在山寨,但在山寨的时候看上去比较清闲,有点想象不出他们是如何控制北狄的起义军的。祁峰仿佛是看透了她在想什么,笑道:“暮儿就不要伤脑筋了,总之你相公我,不会有什么事的。”
  形势在十二月中旬的时候渐渐明朗起来,起义军分成了三支,一支是在北方的旧太子党,一支是西部的农民起义军,另一支是西南部的怀义王旧部。朝庭在云阳军队的帮助下击退了北部的太子旧党,收复了一部分失地,西部与西南部两支队伍却是联合起来了,声势浩大。而云阳确实也陈兵端南,却一直按兵不动。
  北狄正德帝在快靠近年关;怀义王蒙冤十一年的时候发布了诏书,承认当年太后处置不当,以致小人攀诬怀义王。诏书为怀义王平了反,正了名,又赦免了祁峰、祁轩等人的流放之罪,归还王府和爵位。因两处王府皆已售,因此便打算另觅地方新建。只是诏书既出,却没有人回来领诏。但北狄各地的义军活动却是安静了下来。
  玉苍山中已是瑞雪纷飞了,祁暮看着屋中沉默不语的祁峰和祁轩,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诏书发布的消息自然早就传到了他们耳朵里,彭师傅也从京城回到了默庄。面对这个消息,众人却还没想好下一步要如何进行。
  过了半晌,祁峰打破沉默问祁轩:“轩儿,你在紫阳书院也读了一年多的书了,你有没有想过回北狄一展雄心呢?”
  祁轩没有马上回答,过了一会儿才抬头,目光坚定地回答道:“三叔,我有。学治国之策总想有用武之地吧。如果三叔愿登大位,轩儿学成自当辅佐。”
  祁峰摇头道:“我的想法与你正相反,你如果愿登大位,我便扶你一程。”
  祁轩惊愕道:“可是彭师傅不是说……”
  “彭师傅也没说非我不可。你想北方老傅一支虽说是太子旧党,却是以你的名义号召起来的。你也可以。”
  祁轩这才摇头道:“可是轩儿年纪尚小,恐难当大任。”
  祁峰又道:“沐承英是云阳大儒,你既对你出口夸赞,你自是有才能的。再说以前,父王就说彭师傅在王府委屈了,想要荐他去朝中,只是先皇去世,形势大变而不得行。如果你上位,彭师傅自会在一边辅佐的,三叔也不会看你一个人陷入苦局。”
  祁轩道:“可是如今,三叔是想回上京接诏么?”
  祁暮出声道:“那不行!谁知道祁岷是不是想把你们哄回上京。不过,不接吧,又好象咱们这边小气了,胆小了。”
  祁峰笑道:“接总要接的。我忙了这许多年,不就是为了这一天。当然要选在我们觉得安全的地方接。年后我们还要逼他一逼。”
  祁暮道:“可是目前似乎是胶着状态的了,云阳的军队还在北狄未撤。而且祁岷也表露出和解的意图,再逼,端南的云阳军是否会有行动呢?”
  祁峰道:“我看这一个月来云阳军一动未动,想来云阳在端南布兵只是给祁岷一个面子,而根本不是有意对付我们,他们要对付的是一直在这一带活动的信王。”
  祁暮知道他此前也去过端南了,不知是否找过丛颢崐,也许他们也谈成了什么。
  时日匆匆,年来年又去,祁暮忽然发现,这是自重逢后她跟峰哥一起过的第一个年。
  默庄里因为祁轩回来过年,又热闹了许多。年初一,给小的几个孩子派发了红包,看他们欢天喜地地散去放鞭炮去了,祁峰和祁暮又去给庄里唯一的长者彭师傅拜年。彭师傅看着和和美美的小俩口,又听着远处雪地里孩子们的笑闹声,笑道:“不知道什么时候,这庄里能再添丁进口,那就更热闹喽。”祁暮听了脸一红,却也在心里存了心思。成亲都五个月了,自己却还没有什么动静,祁峰虽说这几个月比较忙,可是一得空都会尽早赶回来陪她,对她也颇痴缠,自己的身体也一向强健,怎么就怀不上呢?
  不知祁峰使了什么招数,年刚过完,朝庭忽遣使来西南义军,说是要招安。这两个字有些刺激人,祁峰说,怎么能被招安,要谈,只能是议和。而且明确地说西南军的首领便是他祁峰,要谈,请正德帝亲自来谈。
  正德帝竟然允了,议和的地点选在池州,正处于端州与上京之间,西南义军控制的边缘。
  祁峰带着祁暮、祁辕、祁轩一同出发,不是自大,而是因为怀义王的忌日又要到了,这一次,他们应该可以正大光明地祭拜了。
  在此次和谈之前,西部与北部的义军也提出让正德帝退位的要求,不知正德帝如何应答。
  祁峰带着祁轩参与了会谈,而祁暮则带着祁辕一直呆在西南军的驻地,偶尔带着他四处走走。她也想陪着祁峰去,只怕正德帝又有什么阴谋。祁峰道,他已叫郁磊带了二万人马驻在了池州东郊,最坏的打算就是鱼死网破。看祁暮看着他,又补充道:“不会到最坏结果的,他总比我看重命。暮儿,我还想要和你生个孩子呢。”
  竟谈了三四天,祁暮很有些焦虑,祁辕已十岁了,此时愈发懂事,见她没心思说话,便也安静地自己练功。
  那日,传令兵来,说是祁峰让她带着祁辕到河渡——那个会谈地点去。
  祁暮在那么多年后又一次见到了祁岷,现在是正德帝了。行过礼后,她看了看眼前的这个帝王,他早已不是她记忆中的那个憨厚带笑的样子了。也才三十多岁,脸上却有了一些沟壑,看上去脸色有些发暗,眼神阴郁,看见祁暮带着祁辕进来时才略有了一些笑意。
  祁暮礼罢,他才开口道:“是小暮啊,真是女大十八变,长成一个美人了。我现在才听说你和小峰成了亲,也没什么准备,就先给这个略表意思吧。”说罢,摘下了腰间悬着的一块玉琮,命侍者递给了祁暮,祁暮谢过,余光之间却发现他的双眼炯炯有神地盯着她身边的祁辕。她下意识地想挡在小辕身前,正德帝却已出声:“这个就是小辕吗?有十岁了?”小辕什么也不知道,此时倒是落落大方地上前行了礼。祁岷看向他的眼光有些欣喜有些悲哀又夹了些许怨气,祁暮看在眼中,心里紧了几分。不知道祁峰如何就将祁辕说给了祁岷知道。她的眼睛扫过左右人群,看到了坐在正德帝下首的祁峰,他的眼中十分平静,看到祁暮看过来,微微一笑,她稍稍安心了一些。
  原来,在他们和谈前,北狄西北部与西夷接壤处,西夷有了扰境之举,正德帝内忧外患不堪其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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