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朱颜改-第66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大陈是最重礼仪教化的,帝王家的那点事倘若只有自己人知道也就罢了,如今传的沸沸扬扬,朝廷颜面扫地,皇家威严也因此坠落云端。龙承霄以帝王之尊,又要倚靠皇兄镇守疆土,却成日惦记着自家皇嫂,实在是令人不齿的很。要不是当事人便是皇帝,换作别的皇亲贵戚,御史台的责成奏折早就递上去了,礼部与翰林院的那些个文人也会写出无数檄文将此人骂的一文不名。
可惜那是皇帝啊!然而嘴上不敢说,心里还不许人家想么?就这么私下里传来传去的,倒是传遍了大半个北方!
昨儿传来消息说睿王妃暴病薨逝,让几位朝廷重臣惊讶之余又暗中高兴。红颜祸国啊,活着让大家不得安宁,死了总该消停了吧?
天气越发的炎热起来,人也懒散了。温宏明大清早起来翻看了两本折子,心情倒是挺好的,反正睿王妃的丧仪由礼部来操办,如今国家多事,他可没功夫去理会这些丧葬琐碎。那女人,死便死了!
谁知宫里突然传召,今日皇帝要在太极殿开大朝会!温宏明只得急急忙忙穿戴整齐,满头大汗的赶到太极殿,才见文武百官都与他一样的茫然不解。有几个猜测说是睿王妃薨了,皇上也总算明白过来了。这不是没有可能,然而温宏明却绝不敢这么乐观。
果然不出他所料,皇帝上朝时,脸色苍白难看,只叫了个“平身”便命玉喜传旨,这一念之下,就如九重天阙突然降下霹雷,打得满朝文武都直愣愣的没了反应。
皇帝下旨,要在京城西山玉骨峰下,起宫殿一座,名曰“丹莲”!
“丹”即是“朱”,也就是睿王妃的娘家姓氏!睿王妃这边刚刚去了,皇帝便大张旗鼓的要建造“丹莲宫”,这其中的用心路人皆知,却又叫人难以启齿。
最为可气的,便是皇帝分明没有将此事置于朝议的意思,他不过是煌煌然的当众颁旨以示隆重而已,至于群臣的意见,他根本是连半点听取的兴致也欠奉。
如今西北叛乱未平,朝廷正值用人之际,睿王爷更是有着经天纬地之才,朝中已有传闻道睿王才是天命真龙,北路军的兵权看似在皇帝手里,其实军心所向,还不都是在睿王一边?偏生皇帝突然来了这么一出,这下只怕连民心也要站到睿王那头了。
几位老臣被皇帝的这一举措气得浑身发抖,在那里使劲的磕头,请求皇上收回成命。可光看皇帝那空洞的眼神,就知道他们便是把脑浆子都磕出来也不会有用。
温宏明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朗声奏道:“微臣启奏圣上!微臣早年曾落下腰腿寒症,近来越发厉害,常常不能动弹,微臣忝居左相一职十余年,如今年老病弱,长此以往只怕耽误朝廷大事!微臣请求吾皇开恩,赏了微臣告老还乡……”
他这话一说,更是举座皆惊。然而众人脑子反应快的已经明白过来,想是温宏明使得是以退为进之计,果然姜还是老的辣!谁知皇帝略一沉吟,点头道:“准奏!”
第一百一十三章 而今才道当时错,心绪凄迷
出京城往北,翻过莽古山便是大片的开阔。只可惜因为气候的原因,虽有土地平整,却总也种不出高产量的高粱麦子。兼之大陈与铁鹰连年征战,将这一线都视作军事重地,几座城池居住的不是驻军就是商贾,真正从事耕作的少之又少。不过北疆飞禽走兽极多,不少人以打猎为生,那些狐皮、獐皮的贩到南边可全都是好东西。
虽是炎炎盛夏,猎户们一早就进了林子,心里惦记着那些个陷阱里头不知道是否困住了几只猎物,正高高兴兴的走着,忽听前面有人一声惊呼,忙都围了上去,可还没看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就见眼前人影一晃,跟着一阵枝叶断裂的声音,然后便归于沉寂。
众人正糊涂呢,就听陷阱里有人惨呼,“快拉我上去,哎哟……”
一看之下,大伙儿都忍不住笑了起来,有人打趣,“我说张老三,平日里你捡东西倒是比谁都快,怎么今儿把自个儿也捡进去了?”
那陷阱约莫两丈来深浅,下面布满了木桩削成的倒刺,看起来十分凶险。好在有几块木桩已经被拔了起来,张老三这会儿踮着脚贴了岩壁坐着,腿上虽往外冒着血,却是动也不敢动。
原来张老三第一个跑到陷阱边,发现底下没有野兽,倒有一个男人!张老三见那男人生的相貌不俗,衣饰华贵,便起了敲诈之心。那男人腿脚受伤,听了张老三的要求也不还价,一口答允了。张老三用绳索将他拽了上来,得了一锭银子又贪心不足。想那男人身上有伤不是他的对手,竟去扒他的衣物。谁知那男人之轻轻一提,就将他一把掼回了陷阱。跟着便是之前大家都看到的一幕。
这其中地曲折张老三自然是不肯说的,只道自己不小心跌了进去。由着众人一边嘲笑一边替他止血,心里盘算着那锭银子付了治伤的钱还能余下不少,顿时又高兴了起来。
林子北面十余里处,两个人影正静静地站立着,倒像是在对峙的模样。
“你觉得。你还有把握顺利到达金台么?”锐利地眼神扫过对面男子站立的地方,那里几滴新血刚刚凝固,可知此人受伤不轻。
殷佑然深深的打量着眼前一身玄黑长袍的男子,对于睿王子墨,他有着绝不亚于皇帝的尊敬和崇拜。从来都是需要仰望地人,几曾想过自己有朝一日竟会站在他的敌对面。
这世上聪明的人只怕都不愿与睿王为敌,可他殷佑然却没得选择。皇帝倒了,便是他殷家倒了,身为殷家的中流砥柱。他绝不可能对睿王的步步紧逼袖手旁观。可真正的与这人对上了,才发觉到他的可怕。
他早就想将睿王妃不是朱颜的事告诉龙承霄,却为端木赐所阻止!因为龙承霄若是得知真相。必定会想尽办法的去寻找真地朱颜,到时候又是无数风波。倒不如就这么以假作真。日子久了龙承霄没准儿就死心了。加上两个孩子突然离家。他忙着寻找下落,一时间就把这真相给瞒了下来。
谁知龙承霄行动越发的癫狂起来。还没等殷佑然打定主意将事实说出来,就被子墨先他一步,报了个睿王妃薨逝!龙承霄受了刺激之下,竟不管不顾的要为她建一所“丹莲宫”!眼下西北军情紧急,哪里有闲钱去造这劳什子地宫殿,消息传出后一下子令得民怨沸腾,左相温宏明当庭辞官,龙承霄居然还准奏了。
殷佑然心急如焚,当日便进宫将事情的始末一五一十地说了个清楚,谁知龙承霄看都没看他一眼,只悠悠丢下一句“你们何苦还来哄朕!”便继续在纸上画着那些个房样子。殷佑然一看,若不将真地朱颜找来,龙承霄只怕往后都是这番模样了!正巧端木赐送来讯息,说是两个孩子一路到了金台便停下了,殷佑然一想,就猜测那两个孩子只怕真在金台找到了线索,便也顾不得其他,单枪匹马的便直奔金台。
然而出了京城没两天,殷佑然就觉得自己被人盯上了,一路上使绊子、下药无所不用其极,却又处处手下留情,像是只欲阻止殷佑然北上,而无心害他性命。
殷佑然武功见识都不是常人能敌地,那些个把戏对他来说就跟玩儿似的。不料离金台越近,对方的手段也越来越狠辣起来,昨夜途经这座树林,刚想修整一下却遭遇了四名杀手,而且武功俱是不俗。殷佑然奋战半夜,才让那几个杀手挂了彩,自己也受了些轻伤,在林中行走时一时不慎竟落下了猎户的陷阱,大腿被倒刺刺穿,直到早上遇到张老三才得以离开树林。
从树林子里飞奔而出几乎就用尽了他积攒了一晚的力气,正要找个僻静之所疗伤,没想到又被拦截。定睛一看,竟是子墨亲自来了!
“微臣只是去寻找犬子与妻侄,为何王爷一再阻拦呢?”见到子墨,殷佑然心里已经打了个突,看来自己对朱颜下落的判断并未有错,否则子墨为何紧随着他一路追来。
“有些事情,你我彼此心知肚明,又何必再绕圈子!”子墨嘴角露出一丝讥诮,“我不会让你见到颜儿的,你若真有心,不如回京城守着四弟。”
殷佑然闻言悚然一惊,没想到睿王竟不称“皇帝”而称“四弟”,更直言朱颜尚在人间,莫非他已经不愿再掩盖自己的用心?他心直往下沉,面上却不卑不亢道:“既然王爷说话爽快,微臣也就直言不讳了!敢问王爷为何要故弄玄虚,用假朱颜来蒙骗皇上?”
子墨微微一笑,“你说的有意思,然而我又几曾蒙骗过皇上?倒是冤枉的很!殷佑然登时愣住,却是噎的说不出话来。可不是吗?睿王府从未明言王府里居住的就是朱颜,子墨请求赐婚时,自然也为朱颜的出身另外编了套说辞,甚至连姓名也改了。这从头到尾几时提过“朱颜”二字,竟都是龙承霄的一厢情愿。
“殷将军!其实,本王一直很敬重你的为人,”子墨忽的笑道:“可很多时候、很多事情都会脱离人的控制。所谓时也命也,你便是粉身碎骨了又能换回什么?四弟的气数,你难道还看不出么?”
“王爷莫不是想劝微臣叛变?!”殷佑然大怒,愤然截住了子墨的话。
“非也,你不用叛变,也谈不上叛变……你只当四弟那个状况是本王或是颜儿一手造成的,殊不知里面还有令姑母的功劳?而关键中的关键,还是在他自己!”子墨的嗓音低沉如流水,“人若是失了心,便怎样都就不得了!”
“王爷究竟是什么意思?”殷佑然眉头大皱。
子墨嘴角上弯,勾勒出一道绝美的弧线,“本王说了,当事情进展到一定的时候,便再也无法控制,这其中也会包括本王!所以,为了防止出现这样的情况,需要一个人来做些弥补,或者说,是小小的改动吧……,而这个人,就是你!”
“回去吧,你有好些事情要做呢……至于那两个孩子,本王自会将它们安然送返京城的!不知殷将军可信得过本王?”
殷佑然怔了半响,忽的重重跺脚,长叹一声,“罢了罢了,微臣就此告辞!”竟头也不回的离去。
子墨目送他身影消失,嘴唇轻嘬,发出一声清啸,马蹄声传来,从树林中奔出一匹极为神骏的黑马,站在子墨身边摩耳擦脸,像是极为亲热。
“走吧!”
第一百一十四章 朝泪如潮,昨夜香衾觉梦遥
“金汇楼”作为金台最有名的酒家,每天都是人头攒动、熙熙攘攘。自打大陈与铁鹰国停战了,八方商贾齐齐聚到这所边境重镇,使得“金汇楼”的生意就如同锦上添花、烈火烹油一般,一日好似一日。尤其是这一楼的大堂,每天未到尚无就已经坐的满满当当,小二忙的连轴转,掌柜的坐在高台后面嗑瓜子儿,偶尔瞥一眼窗外的旗幡,上书“客似云来”四字,嘴角不由露出一抹得意的笑。
门口忽的晃进几名公子哥儿,光瞧那架势就知道不是什么好惹的主儿,果然他们一进店门,一把先将那小二推开几尺远,直直的就往楼上走,嘴里嚷嚷着:“给爷几个来个包厢,要能瞧见街景的!”
小二哥站在楼下喊:“二楼有客人包下了,几位爷还是快下来吧!”
那几个人这会儿已经到了二楼,见上面空空荡荡的好不清净,恼火道:“好你个小二,居然敢睁着眼睛说瞎话,打量爷们不给钱么?”
那小二也懒的跟他们废话,掸了掸围裙又去忙自己的了,嘴里嘟哝着,“又是群不开眼的……”
话音未落;就听“咕噜噜”一阵闷响,夹杂着“哎哟……哎哟……”的惨叫声,刚上去的那几位就犹如滚地葫芦似的全从楼梯上横着下来了,顿时引起哄堂大笑,那几个纨绔子弟却是敢怒不敢言,虽面有不平之色,却是一声也不敢吭的直接往店外冲去。有好事者笑问:“你们楼上有那些个煞星在,今儿少挣不少银子吧?”
小二偷瞧了眼兀自纹丝不动的掌柜的,却笑道:“话是这么说。可咱们平头百姓惹不起,只求过些安生的日子!”心里却念叨着,“楼上那两位爷甫一进店就先扔下一锭二十两重地雪花银。这些钱别说包下整个二楼了,就是把整座金汇楼全包下来还有多呢!”
二楼。靠窗雅座。
耶律瑾一双紫眸犹如被大雾笼罩,朦朦胧胧的看不清他在想什么,倒是那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低沉柔美,他轻抿一口杯中佳酿,却又蹙眉。摇头道:“唉,你我难得有机会一起用餐,你便就请我吃这粗茶淡饭么?好歹你我还都是王子之尊呢!”
“醉翁之意不在酒!听说铁鹰三大家族里,淳于家早已暗中投靠了你,端木措似乎也开始站在你这边了!唯独还有个拓拔宗庆,他虽是个墙头草,到底也是三世家之一,你纵然娶了他侄女儿为正妃,却又将亲生女儿许给了耶律璋……你不在帝都坐镇。却巴巴地跑来金台做什么?”
“这是不放心了呢?”耶律瑾淡笑,“我与拓拔家也不过只是定亲而已,用来掩人耳目……话又说回来。汨罗江畔正打得风生水起,你那位皇弟龙承烈绝不是善茬儿。而京城里还有殷家在。你并非稳操胜券,又为何来了金台?”
他话说完。两人对视一眼,却都有被对方看透心思的感觉,均想他二人虽说立场相悖,抛去那些世俗牵绕倒也算能知
子墨双瞳微张,说道:“事情地进行都在你我的意料之中,若是拓拔宗庆和你父皇再不松口,我便替你料理了他们吧,你既然已经将耶律珏的死栽在了我惊涛阁头上,那便一路言明了都是我冷殇所为,倒也爽利!”
“父皇日渐虚弱,身上也不知中了多少种千奇百怪的毒药丹丸,现在端木措已经向我效忠,整个帝都禁军都在我掌控之下,还能怕了谁来?一旦拿下拓拔老儿,我便是铁鹰新帝……”
“你想违约?”子墨厉眉微挑,口吻却并不愤怒,“那鞑靼部可不是你铁鹰军那几下子就能轻易摆平的,就算你智计过人,可那一仗没有一年半载打不下来,即便赢了只怕也是惨烈之极!”
“我不想违约,只要我一登基,佯攻、借兵,全都可以按照约定去做,可唯有一样,我却不愿拿来做筹码了,她也不该被当作筹码!”耶律瑾眸中忽地精光四射,如闪电划破云层般的透亮,又直直的劈到子墨的心底。
“她?”“她!”耶律瑾倏的站起,朝窗外楼下看去,那眼神在一瞬间柔和了起来,像是见到了长久以来最想见到的人。
北地特有的黄土大街上,正施施然走来一名手持绿伞的窈窕佳人,从楼上看只能见到一抹藕合色的裙角,一双天青色绣鞋时隐时现,每一步都是说不尽地雅致婉约,身姿更是如行云流水般好看。她那般走着,就好象不是走在这粗旷简陋的边疆土地上,倒像是在雨后江南那湿漉漉的古巷里轻松散布一般!莫说这街上地行人俱是看的呆了,就连楼上地那两位也是怔怔地望着。
忽然,像是接到了某种感应似的,那美人儿忽地将伞斜过,竟偏了头向楼上望去!
美目凄迷,一张素颜似真似幻。
这一眼,便似乎看到了尽头“金汇楼”顿时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呆呆地目送这美人儿上楼,小二照例是尽了劝说之责,可那美人只是笑着摇头,那笑直叫人恍惚起来,也没来得及拦住她,直到她身影消失在楼梯口,众人才齐齐一阵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