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卿阳by昭域-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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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必须要在这几位封王连成一气前,先灭了幽王的威风。
即便他们心中如何不将朝廷,不将宇真放在眼中,但造反之名,无人敢背。
〃你。。。。。。你胡扯!〃
我一步步走下,道:〃我自然不会胡说,把人带上来!幽王,祖皇帝念你的先祖建国有功,忠心一片才赐了幽州于尔等。如今,你竟以此来报么?〃
〃慕卿阳,你以为本王三岁毛孩,会着了你的道么?〃他一手指着我,大声道。
我退开一步,侧身看三个守城军压上两人,这两人,不巧正是幽王亲信,只是这回没带来京兆,但与他熟悉之人,都见过。
其中一人缓缓跪倒在幽王面前,道:〃殿下,是臣等办事不力,殿下!〃
〃你们背叛我?你们居然与慕卿阳串通一气?好你个慕卿阳,你居然设了这么个套让我来跳!〃幽王双目一瞪,紧紧盯着我。
我依旧微笑,只说:〃幽王殿下,事已至此,你又想如何狡辩?慕某不才,若非日前抓住了这几人,慕某还从未见过呢。〃
我抬起头,看宇真神色。
他眉目流转,嘴角微微勾起,对这一切,应是极为满意的。
只是那么一瞬,幽王竟从座位上跃起,扑向宇真。
我猜测他的性子可能会如此,但却不料他竟真的如此冲动!
刀起。
刀落。
沿着森冷的剑锋的是一滴滴往下坠的鲜红。
这是我生平第一次杀人,却一点不觉得怕。
我想大声笑,却也知道该顾及最后的礼数。
微微屈膝,〃陛下,微臣用御赐之剑斩了叛反之臣,请容臣先行离去,换下一身污秽。〃
〃准。〃
只是这一个字,我等了那么久!
真的等了很久!
从我见着不会与我说笑,不会再摸着我的头斥责我的阿爹后,竟已过了那么久!
步出宫门那一刻,我笑了。
不知是不是这几年来,唯一一次的放声笑。
阿爹,该做的,卿阳都做了。
都做了。。。。。。
你看到么?
宇真,这一刻起,我终究可以离开你!
第二十话
〃大人,我们已经到雍州了。〃
我睁开半眯的眼,懒散的应了一句,〃萦珲,你又错了。我已懒得再说你了。〃慵慵的打个哈欠,我掀开马车帘子,望了望外头的景致。
〃萦珲,我们走了多久了?〃我问。
萦珲驾着马车转过头来答:〃不足一月,大人。。。。。。〃
〃卿阳!〃
他叹气,道:〃卿阳,你来雍州之事,没知会雍王么?〃
好倦,昨日果真不该去邻近的夜市么?我努力的睁着眼,回道:〃没,萦珲,无论如何,都是我欠他良多,今日我来雍州寻他,雍宛韬即便不搭理我也属正常。〃
〃可。。。。。。若非如此,卿阳日后做何打算?〃萦珲的语意中有些支吾,我不晓得他在盘算些什么。
离了官场,人一下子懒了许多。
很多事懒得去猜,很多人也懒得去琢磨。
雍说得对,这样活着太辛苦,我不想如此辛苦。
〃你说呢?萦珲,若你后悔了想回京兆,我不会拦你。〃我淡淡的笑,若雍不留我,天下之大,我四处游走总是行的。
毕竟,游历是我曾经的梦,只是一直没时间去实现。
〃不,我不是这意思,只是觉得该找个地方落脚,否则一路走下去。。。。。。〃
我看看萦珲的神色,偏头想了想:〃盘缠不够?〃
阿爹曾说钱财乃身外物,入朝为官之后我就很少为这档子事操心,一直都是管家与萦珲看着的。说来,我还真不知这些年来我留了多少薪俸,够不够这趟路程。
〃非也。〃萦珲停下马车摇摇头道,〃你的薪俸我都兑了银票好好收着,身上的碎银子也足够我们再走一两个月,我只是怕你劳累。眼下虽是初秋,可不久之后也会入冬,总该找个地方歇歇会好些。〃
〃也对,还是你考虑周到。我无妨的,这种事儿你做主就行了。若我不留在雍州,我倒想四处走走看看呢。〃我笑,又拉下帘子继续眯眼睛睡。
那一日我离宫之后,就再没去过。翌日的早朝也已忽染风寒推托了去。至于朝中所云,无非是恭贺宇真收回八州的言辞,薛凯么,或许会再参我一本不顾国体。
宇真似乎断定了我没借口走,也对我并未在意。
本想一人走的,却不料那日在城外遇到了萦珲。
那一日,我问他,要跟我走?或者留在宇真身边?
这问题,就似多年之前我调任瑛州所问的一样。只不过,我不再是从前的慕卿阳,萦珲也有诸多变化。
答案会是如何,我猜不透的。
萦珲却应下了,出乎我意料的没有丝毫犹豫便拉来了准备好的马车。他早知道我要走,也早准备着要跟我走?
我的确不解,也不愿在问出个所以然。不知为何,我总觉得,萦珲此番跟我走,与宇真并无瓜葛。
我的直觉素来不准的,但是这一回,还是想信一次。
我告诉萦珲,不管他跟着我有何目的,甚至是为了宇真打探也好,我都不在乎。
萦珲只说:〃你是我认定的主人。〃
我笑问:〃宇真不是么?〃
萦珲顿了许久,真的许久之后,才告诉我:〃陛下。。。。。。不是了。〃
〃那么谢谢你,萦珲。从我离京那一刻起,我就不是什么尚书令,你也就莫要再称我大人了。〃
萦珲应下,却如何都改不了。
我实在不愿多听这二字,于是也只好时时提醒他一下,所幸,近来少多了。
这是我第三次来雍州,头一遭来去匆匆不过十多日,第二回在此地住了将近两载,那么这回呢?
雍州。。。。。。会否如我所想,是我终老之地呢?
我希望,是的。
我与萦珲在永欢楼用了午膳,我依旧点了那几道记忆中尚算香甜的点心,只是少许足以裹腹。
因为萦珲的跟随,我不必亲自去打探雍宛韬如今身在何处,这一点,萦珲远比我擅长许多。
而雍宛韬在失了雍屺王头衔之后会是如何境地,我是想过的,设想过许多回,也晓得以他的手腕、才智并不会过得糟糕,只是当我看到眼前这座大屋时,还是忍不住愣了又愣。
〃萦珲,你确定无错?〃抬头看硕大的门匾,可这世上雍姓之人也未必独一无二。
萦珲略略低头,道:〃是,雍王离开雍州之前似是已打点好一切,只是这座庄园应当是雍王早前的私业。〃
抬眉,私业?我不禁冷冷一笑,我自以为知他甚深,却没料到雍的身上,我还有许多,都不知道。
如同我未将所有都告知于他,这样很公平。
我明白,却还是有些不舒坦。
我上前几步,轻叩雍府的门,未过多久,便有一个小厮出来应门。
一身蓝衣的人,我有几分眼熟,他指着我道:〃你。。。。。。〃
想来是雍王府的旧人,我道:〃我前来造访你家主人,麻烦通报一下。〃
那人点点头,转身往里面跑。
见他如此,萦珲松了口气与我说:〃终于到了,到了就好。〃
我微笑,心想事情不会如此简单。〃萦珲,你没瞧见么?方才那人是认得我的,而他眼中也实在谈不上善意。〃
我对雍的所作所为,足够他周遭人憎恨我一辈子了。
〃可这里毕竟雍王最大,只要他护着卿阳,应当会没事吧?〃萦珲回道。
我笑,若世上之事真能如萦珲所想那么纯粹就好了。我不也曾经以为世事很纯粹的么?
果不出我所料,出来的人并不是雍,而是雍府的管家。一个曾多次劝告雍不要为了治好我的寒症东奔西走失了民心的老人。
他或许是这世上,唯一一个,一心一意向着雍的人。
自然,他也不会对我摆什么好脸色:〃慕大人,主人得了失心疯,不便见客,属不远送。〃
他的模样仿佛要将我卸了十八块,我笑:〃管家也知道这不过是放过雍的托词罢了,又怎能拿这番话来敷衍我呢?而且,我也不再是朝廷钦官,你无须客气。〃
他蹙了眉,直言:〃慕卿阳,你们京兆人已经很卑鄙了,怎么还如此不要脸?先将我家主人陷害入狱,如今又来求和么?〃
〃在下不是京兆人,在下身在绕州长在绕州。我只是想来拜访雍而已,除此之外,并无其他目的。〃
〃哼!谁信?你不要再惺惺作态了。我实话实说,主人不会见你的。你若识相,就走吧,我们雍府不欢迎你,雍州也不欢迎你。〃他作势要关门转身。
我一手卡在大门之间,道:〃管家,劳烦通报一下。〃
〃你别以为主人还会想见你!〃那老人又推开门,狠狠的盯着我。
〃可我今天就是要见他!〃我神色一正,也不退让。
〃你。。。。。。〃老人一拂袖,趁我不注意时,用力的将门推上。
那力道恰好振到我凑前的额头,我不自觉地向后退了两步。
〃卿阳!〃萦珲急忙将我扶住,透过他的眼,我依稀见到了些许红,〃你受伤了?他们怎得这么野蛮,我先带你看大夫去。〃
我摸摸额头,果然见了血,〃不用,随他去吧。〃
〃卿阳!〃
我不理他,只是对着门内大声道:〃老人家你若不通报,我便在门口等他,等到雍宛韬出来之时。〃
这话,我相信他是听到了的。
萦珲揽起我的肩,道:〃你得去看大夫。〃
我对他摇摇头,微笑道:〃萦珲,我同你打赌可好?〃
〃现在不是打赌的时候!〃他似乎很焦急。
我又笑:〃我来赌,我在这里等他三日,三日内雍若不出来,那我就随你就医,我们离开雍州,不再踏足此地。在此之前,你就由着我吧。〃
〃卿阳,可那人不帮你通报你又能如何?我去帮你寻他来。〃
〃不要,萦珲,随我等着吧。〃我借着他的力道减轻自己的晕眩,就这么着吧。
今日之事,即便此刻雍宛韬不知晓,以他的耳目,下一刻自然会知道的。
我能猜出他的心思,只是我猜不到他的时限,是否能与我的相合。
雍,这回我就等你一次,但,只此一次。三日之内你若不出来,便当是你我无缘。
等待远比我想象中漫长,夜半还飘起了雨。萦珲拉着我靠近雍府的屋檐,稍稍借了些地方。只是雨势越大,我与他还是湿了一半。
期间他又劝我离开,只是我跟他的赌注一定,我执意如此他也没办法。
一日。。。。。。两日。。。。。。三日。。。。。。
昏昏沉沉分不清时间,只能借日出日落来计算过了多少天。
〃卿阳,赌注过了,该走了。〃
额头上的伤萦珲替我简单的处理了下,可这几日风雨,我本就没调理好得畏寒的毛病又犯了。
实在是想睡了。
于是只好点头。
原来,我与他竟是无缘。
〃卿阳。。。。。。卿阳。。。。。。卿阳。。。。。。〃
转身之际,耳边传来这个声音,我眯起眼,眼前的人仍旧变了两个人影,我靠在他怀中微微笑:〃雍,你比我料想的要晚。〃
〃卿阳。。。。。。〃
这声音,我很熟悉,曾经听他叫了无数遍了。
原来,上天待我不薄,我与他,终究还是有缘的。
醒来时,也不知过了多久,只是眼前朦胧一片,隐约看的到一张模糊却熟悉的脸。
我挪了挪枕在他臂上的脑袋,微微偏了下。
真好,上天总算让我与他有缘。
〃卿阳,卿阳,你醒了?〃雍应该是感觉到我的动弹,立马清醒过来低头看我。
他严重的喜悦毫无修饰,一览无遗。
我略抬起,吻他的额。
随之而来的,却是一连串的咳嗽。嗓子里似有什么要出来一般。
雍宛韬赶忙将我扶起,轻轻敲打我的背脊,他焦急道:〃怎么样?你忍着别老是咳,我给你拿药。〃
挥手,不理他,〃不吃。〃
才刚醒来腹中空空如也,没好吃的让我裹腹亦罢,居然还要我吃药?
无视。
雍起身,侧头瞧了瞧我,忽然笑出声:〃卿阳,我从不知你有如此任性的一面,我真喜欢。〃
任性?我么?
回味方才举动,确实可说任性。
雍又道:〃这药是特地请大夫做的,味道跟糖丸子类似,很清凉,你试试再说可好?〃
不是被他的话打动,而是这药丸子被摆在面前,溢出一阵清香,我忍不住扔了一颗入嘴里,的确如雍所言,像糖丸子。
〃怎得特地寻人去做?〃我百无聊赖的问他,这丸子虽香甜,但还吃得出许多味药材,炼制起来绝非一日二日。
雍又靠近,抱着我轻笑:〃我信你一定会回来,一定会来寻我。卿阳,我一直相信你会来的。〃
抱着我的手,微微的颤抖着,为此,我莫名狂喜。
雍,这是否代表,你是真的在意我?
〃你又凭什么如此自信?〃我稍回头,窗外看不清什么,想来应当是夜里。我究竟睡了多久呢?
他拉着我的手,道:〃我不自信,可是卿阳,我必须得让自己相信,你会回来,你会回来,每日每日都对自己说不下十遍,那么久而久之,就那么深信了。除了冀望这个,你让我还能如何自处呢?〃
〃别把自己说的那么可怜,雍,你从不做没把握的打算,不是么?〃我挑眉笑道。
〃我做过了,遇到你之后就做过了。〃他轻叹,并不多作说明。
可即便这样,足以让我沉默。是的,他做过没把握的事,并且尝到了苦头,都因为而起。
雍见我不语,又扯开话题:〃卿阳,我确实未曾料到,你竟来的如此快,如此之快,你晓得么?我原以为我要等上好多年的。。。。。。〃他停声,紧紧地用着我,头侧在我肩上,他的手越收越紧,几乎让我窒息。
自然,我也不负众望的又咳了起来,对上雍宛韬那双满是歉疚的黑色眼珠。
〃没事,只是咳着咳着挺不下罢了。〃我收声些许,答他。
而雍却不多话,只说了一句抱歉。
我笑问他:〃是为方才抱我太紧?还是前几日拒我于门外?〃
〃卿阳。。。。。。你那么聪明,该知道的。〃雍不再看我,只是闷声道,〃你以为我这几日就好受了?我明白你在外头吃苦,我想去看看你,可是不行,我只能把自己关在屋里,反复的走来走去,不停的担心。你知道。。。。。。你知道这几日我又是如何过得么?〃
我不接话,等待雍肚子说下去。
许久之后,他才长叹一声,道:〃雍府不是我一人的,我要考虑到别人。只有考虑到他们,你才好无忧的在此地生活下去。我不怨,那些人日后在我面前一套背后一套,若是你被他们气走了,我该去哪里寻你回来?〃
语罢,他又不再说了,只是牢牢的揪着我的衣角。
那模样我虽看不到,但可以想象,很是稚气,定是与雍平日截然不同的稚气。
我浅浅的笑,〃你说的我都知道,也都能明白。〃
如雍所言,雍府不是他一人的,而雍府上下,恐怕也只有他一人想要留我。他若不顾他人意见执意留下我,即便那群仆人不说话,心里总是不舒坦的。
我的所做所为,也算是一种很敷浅的赎罪。
〃管家来知会你的?〃我问他,不愿之前努力全都白费。
雍宛韬点点头,〃嗯,他若不来,我也要出去的。卿阳,我都不晓得你额头受伤了,我若早知道,决不会等这么久,决不会。。。。。。〃
捂住他的嘴,这些都已足够,至于我同萦珲的三日之约,也不必再提起。
〃萦珲呢?〃
雍显然不乐意我提及他人,只是撇撇嘴道:〃我把他安置在客室了,你将他带来做何?〃
〃他要跟,那便跟了。雍,我已不愿再去猜测他人所想,还有他们心中的算计,这些都很累,你知道么?〃
真的很累!
雍应了一声,又说:〃你睡了整整五天,我差点都急昏了,守在你身边也不见你醒,以后可不能如此!〃
〃呵呵,〃我笑,低声喃了一句,〃也不晓得谁害的。〃
〃是我错,是我错。。。。。。卿阳,你终于又在我身边,这真好,真是太好了。我觉得,老天待我不薄啊。〃他傻呵呵的笑起来,这样子与曾经谈笑间定风云的雍屺王查了何止百倍?
整一个傻子,一个生生的傻子。
但这傻子眼里心里,只有我。
我倚在他身侧,问他:〃雍,我们无法同生,但一定可以死同穴吧?〃
一定可以吧?
〃嗯,一定。〃
他握紧了我的手,紧紧的,松不开。
是的,一定可以,一定可以。
我与雍,不求同生但求共死,不求生同寝但求死同穴!
如此,足矣。
于我于他,都已足矣!
这之后,我在塌上躺了整整十日,才敛去一身寒气。
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