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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极端优雅的少年-第16章

小说: 极端优雅的少年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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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用的手机卡还是当时明镜送给她手机时的那一张,虽然换了一个城市,她不知为什么却舍不得换卡。可是漫游费太贵了,她只好把手机当寻呼机用。平时只收发短消息,有人打电话过来他就另外找电话回拨过去。  
“晚上有兴致抓鬼吗?”电话那里传来的是绿彩含笑的声音,“抓完鬼以后我请你喝咖啡。”  
“下午有人要请你唱歌,如果你晚上请客的话,我就陪你去抓鬼。”她笑着说,“不是几天前才抓过一个什么吊死鬼吗?又饿了?”  
“谁让我是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妖怪呢?”绿彩说,“午宴门外有个长头发的女鬼,相当不错的样子,一定很好吃。”  
“那我帮你带一瓶红酒。”她微笑,“是怨鬼?”  
“是凶鬼,比怨鬼还凶。”绿彩说,“吃了她会少很多杂事。”  
“呵呵,那一定支持的,下午见,我知道时间地点以后通知你。”  
“好。”  
杨诚燕走进了图书馆,伸手进口袋拿学生卡的时候触到了那块肥皂,心里突然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余君为什么要给她寄肥皂呢?一块含有玫瑰花的肥皂,印象中……余君并不是特别爱花的女生,而且她也从来不用肥皂洗澡,难道是因为这块肥皂漂亮?还是这是块转运肥皂?余君特别信这个。她有趣的笑了笑,刷卡进门,上八楼看书去了,图书馆有暖气。  
大雪依然那样下着,很快掩埋了她的脚印,天色阴沉,学生们几乎都不出门,都在宿舍或者图书馆里取暖,校道上仿佛一个人也没有。  
一个人撑着伞站在雪中,抬头看了看图书馆的窗户,沿着图书馆前被人踏开的道路,慢慢走进了图书馆。  
“请问杨诚燕同学住在哪栋宿舍楼?”撑伞进来的是一个中年男人,长得很有气质,衣着精致昂贵,不过脸色有些憔悴。  
图书馆工作台的人员有些惊讶的看着这个中年男人,一个搬书的女生说:“我不认识她,不过她住7号楼404。”  
中年男人说了声谢谢,正要转身,那女生又说:“但是她刚刚进来,可能现在还在楼上看书。”  
中年男人站在工作台前沉默了一会儿,“你能帮我用广播把她叫出了吗?”那女生奇怪的看着他,“你是她什么人?为什么要找她?”  
“我是她爸爸。”中年男人考虑了一会儿,语气有些严肃地说,“我有很重要的事找她。”  
那女生“啊”了一声,“你稍等一会儿,”她放下手里的书,进了播音室,没过一会儿,图书馆的广播有个甜美的声音说:“杨诚燕同学请注意,请到一楼借书处来。”    
杨诚燕刚从书架上拿了一本关于玫瑰花的植物学的书,突然听见广播里叫自己的名字。她微微皱了下眉头,这真是很奇怪的事,难道是系里又紧急开会了?她把书本放了回去,抱起自己选好的一叠书,乘电梯直下一楼,心里叹了口气,这么美好的暖气,不能多享受一会,系里开会的话,多数又要开课题了。  
“叮”的一声,电梯门缓缓打开,她从电梯里出来,只见借书处工作台边站着一个中年男人,她不认识,但不知为何觉得有些眼熟。工作台的女生叫:“杨诚燕,你爸爸来找你了。”  
我爸爸?杨诚燕大吃一惊,她哪有什么爸爸?这人不是她爸爸。正在她吃惊的时候,那个中年男人大步从工作台前走来,沉稳地说:“我是明镜的爸爸。”  
她的思维有一刹那的暂停,也许表情也有短暂的茫然,“啊……”原来他是明镜的爸爸,难怪看起来有点眼熟,但是他是明镜的爸爸,不是她的爸爸啊……  
“救救明镜。”那个长得和明镜有点像的男人抓住了她的肩膀,表情流露出微许的沉痛,“他现在在东岗医院,在英国……我实在治不好他。”  
“啪”的一声,她怀里抱着的书本全部跌在地上,“东岗医院?”他的脸色刹那变得雪白,“他怎么了?”  
“他……疯了。”明渊说,“我以为我卖掉公司陪着他,请了保镖看住他,他就会好,但是我不得不认输。”他说,“明镜自杀了二十四次。”  
自杀?她茫然看着明渊,他为什么要自杀?他为什么还是要自杀?他明明说她不想死的……  
“他给我说过你的事,我想,也许你可以救他。”  
明镜……说过我的事?他说过我什么?说我骗了他,导致他如今如此痛苦?如果我很早告诉他凶手不是苏白,他也许不会恨苏白,苏白也许就不会死,苏白不死,明镜也就不会这么痛苦了。她怔怔的看着明渊,你怎么能让他疯了呢?你肯定……不明白他经历了什么,不够关心他,不知道他面对的是怎么样的痛苦至极的事。  
Part 12 冷静的病人  
“这个病人的情况很复杂,”东岗医院明镜的主治医生是个和蔼的老头,白大褂的老头看起来特别有亲切感,令人心情愉快,如果不是他背后挂着许多人头和大脑的解剖图,或许他会是个很可爱的老头。“首先我们来看一下他身体的基本情况,他胃里有一个良性肿瘤,虽然不是胃癌,去年做了切除,但只剩下半个胃。这半个胃对病人的营养吸收来说是很不利的,他还有心律不齐,虽然心脏没有什么特别的疾病,但是心脏部位的神经和生物电,是有一些紊乱的。”  
杨诚燕安静地听着医生分析,只过了一天,她就和明渊乘飞机带了遇见明镜的那座城市,到了东岗医院。这座医院里有太多不安的回忆,她默默站在那里,看这熟悉的走廊,在几年以前,绿彩被囚禁在这里,苏白在这里倒下,她曾经和明镜来这里看过绿彩,那时候,他们都是所谓的正常人。而如今,住在这里的,竟是明镜?  
“再说他的性格,住院的时候我们做了心理测试,测试表明,他是一个自我要求严格,极度追求完美,也就是说很好强的人。再看看他的履历,他得过很多奖,其中有一些还是国际大奖,成绩非常优秀,在运动方面、美术方面、音乐方面都有相当不错的表现,进一步加强了这种倾向。之所以他形成了这种顽固的抑郁症,频繁的自杀,一定有某些时段遭受了严重的挫折,导致了他强烈的否定了自我。”白大褂老头说,“除了好强之外,他还是个孤独的人,不擅长和人交流沟通,在成长的过程中缺乏关爱,按道理来说这样的孩子是比较危险的。他只是表现出强烈的否定自我,没有强烈的否定他人,可见在他内心深处,觉得造成他目前困境的原因在他自己,而并没有怨恨周围的亲人、或者朋友,他是个善良的孩子。”  
杨诚燕安静地听着,脸上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明渊的表情却似乎很痛苦。只听老头继续说:“他不能和人顺利的沟通,至今不肯告诉医生他曾经遭遇了什么困难,这是治疗很难有进展的主要原因。”他看着杨诚燕,“在印象深刻的人的表格里,他只填了你一个人的名字,我们希望通过你了解他自我否定的原因。”  
印象深刻的人……她怔怔的看着医院墙壁上的图画,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明镜为什么要自杀……他说他不想死的,她以为他很勇敢……他能放开对苏白的感情,向警察提供了那个红酒瓶子,他应该就能挺过那些事的阴影,然而绿彩说他能让明镜忘记一切,却不能让他接受一切,说那话的时候,绿彩也许就知道他会疯吧?可笑她一直以为明镜不会有事,因为他那么绝情,那么绝情地说对她很失望的人,那么冷酷,怎么可能会疯呢?  
“我想去看看他。”他对着明渊微微一笑,仿佛很镇定,“他对你说了我什么?”  
明渊说:“他说……他恨你。”他看着杨诚燕,“有一次我从他的箱子里翻到你的课本,可能是什么时候拿错了的,他当着我的面摔了杯子。”他凝视着杨诚燕,“那是我唯一一次看见明镜摔杯子。”  
原来……你以为我,是明镜自杀的原因。杨诚燕对着明渊微笑,“我要去见他。”  
“我带你去。”明渊的声音很疲惫。  
她安静地跟着明渊往医院深处走,脚步一如她当年和明镜一起去看绿彩。    
经过许多病房,听多许多不似人声的号叫,走在精神病院的病床区,真的会感觉人和兽的距离,如此接近。  
明镜的房间,在医院的顶层,是个特别病房。这间病房据说以前从来没有人住过,里面设施齐全,有电视、电脑、空调、冰箱,以及豪华的家具和陪住房间,是东岗医院的豪华病房,在里面住上一天,价格不菲。虽然里面各种生活设施和酒店搬豪华,但因为明镜顽固的自杀,所以他被用约束带牢牢的绑在特制的大床上,一动也不能动。  
他闭着眼睛,就如睡着了一样躺在床上,头发也许因为很久没有剪过,显得有些长,微微盖着眼睛。  
她站在床边,明渊默默退了出去,关上了房门。  
房里一片寂静,监视器的红灯亮着,房间里很白相间的钟滴答响着,就像床上这个人的心跳一样,机械而没有活力。  
一只手轻轻地落在明镜头上,她轻轻摸了摸他的头发,明镜的头发很柔软,人家说头发软的男生心善,耳根子软,怎么和他一点也不像呢?嗅了嗅明镜的味道,轻轻淡淡的,一股力士清新海洋沐浴乳的味道,她看见他眼睫微微动了一下,知道他要醒了,在床边拉了块椅子,坐了下来。  
他慢慢睁开眼睛,蓦地看到眼前的人,手腕猛地用力挣了一下,显然是受到了刺激,微微咬了咬唇,他淡淡地问:“你来干什么?”  
“你爸爸带我来看你。”她如实说。  
他目光直视着他,不再说话,就如眼前没这个人一样。  
她解开了他右手的约束带,明镜的手腕被约束带勒出了一条深深的红痕,很快绑住明镜四肢的约束带被她一一解开,“明镜,好久不见了。”说这话的时候,蓦地想起前不久看的电视剧,是哪个女人对她的男人说“我们再也回不去了”?  
“我爸为什么要找你来?”  
“我不知道,我想可能他以为你是为了我……才会自杀。”她轻轻地笑了笑,“他高估我了。”  
他沉默,眼神很冷漠。  
“苏白已经死了四年了,我不知道你……你……”她静了下来,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大家都很关心你,我、彩、余君、还有你爸爸妈妈,都很关心你,为什么还是会想死呢?”  
明镜不回答,过了很久,病房里一片安静,“崔老师好吗?”  
她没有想到他会问出这样一句话,怔了一怔,“还好吧,我听说他表现得很好,也许很快要减刑了。”  
明镜坐在床上,容貌和几年前几乎没有什么变化,冷静优雅,冲满了少年贵族的冰冷华贵。她轻轻叹了口气,走到冰箱里翻了翻,里面琳琅满目,什么都有,从里面拿出了一个苹果、一条黄瓜、一罐葡萄干、一罐核桃干、一瓶酸奶。从桌上拿了把小刀,她坐在他身边慢慢的削苹果,再细细将它切成一块一块的丁,放在碗里,擦了擦手,她安开了电视。  
打开的电视屏幕雾了好一阵,仿佛从来没有人开过,电视里正在演做菜的节目。  
“奶油浸白菜,原料,牛奶250克,白菜心300克。将白菜心洗净,放入沸水中,淋入少许食用油,将白菜心烫熟,捞出沥干。锅置火上,放油烧热,倒入牛奶,加入盐、味精,中火烧至似开非开后放进熟白菜心,待奶油化开即可盛出食用。滋味奶香浓郁,清新滋润。”电视上做菜的厨师瘦瘦,一副书生样。明镜的视线从杨诚燕手中的小刀移到电视里厨师的菜刀上,仍是那样目不转睛地看着。  
她一边看着电视,一边慢慢把黄瓜切了几片下来,切成丁,放在玻璃碗里,把酸奶倒进碗里,在往上撒了葡萄干和核桃,放在明镜面前。电视里做菜的节目过去以后,出来每周一歌,播的是梁静茹的《我还记得》,电视里柔美的女生动情地唱着:“我还记得那年晴空万里,那一道飞机云的弧线,蜿蜒着思念,写下故事的终结。我还记得那年你的年轻,刻在从前最美的时间,在我生命里,你不曾告别,不曾走远……与你重逢前一个夜晚,往事在梦中上演,终要去体验,真是人生的残缺——”她从冰箱里拿了两支勺子出来,递给他一只,然后转了台,去看周星驰的电影,舀了口酸奶,放在自己嘴里。  
明镜的目光终于从电视上收了回来,似乎有些怔忡地看着那碗酸奶,仿佛不知道那是什么。“很久以前在新疆馆子里吃到的,我觉得很好吃,不过人家馆子里用的是真正的新疆酸奶,很稠,冰冻的,不是这种味道。”她吃得津津有味,“什么时候带你去吃,很好吃的。”明镜动了一下,拾起那只勺子,慢慢地舀了一勺,杨诚燕微笑,“很甜的,不太酸,有葡萄干。”  
他终是舀了一勺,吃了下去,表情有轻微的疑惑。她拿起削好剩下的半个苹果,边吃边看电视,把酸奶推到明镜眼前,没再看他。明镜在床上坐了好一会儿,把勺子放在酸奶碗里,又过了一会儿,视线慢慢移到电视上,电视里演的老影片他早就看过,唐僧本邦在架子上扭来扭去一本正经的说:“……人是人他妈生的,妖是妖他妈生的……”杨诚燕看着笑了出来,咬了口苹果,“你看过《疯狂的石头》没有?那片子也很好笑,很好看。”  
他一直没有说话,有时看着杨诚燕,有时看着电视,一直到《大话西游》演完,都没有说一句话。她吃完了苹果,看看时间,“我要回去啦,我订了晚上的火车票。”她侧头看着明镜,“回Q城。”  
明镜那碗酸奶吃了一半,停了下来,她目不转睛地看着他,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我真的很希望你好,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不管你心里想的是什么,只要你想说,我都想听。”她站了起来,“我走了。”  
明镜一直没有说话,杨诚燕走了,那把小刀还在桌上,她关上了门,出去了。  
他的视线移到那把刀上,看了好一阵子,电视里开始新的节目,他的视线慢慢转到门上,又看了一阵,那节目很快演完,电视里又开始唱歌,还是梁静茹的那首歌:“我还记得那年晴空万里,那一道飞机云的弧线……”    
明渊和医生一直在控制里看着,当杨诚燕把小刀放在桌上的时候,他很担心,但明镜并没有做什么,虽然他看了那把刀很久,显然心里也有过挣扎,最后还是没动。医生说这是好的表现,只要他能抵制拿刀自残的冲动,就是一大进步。明渊点头离开监控室,他本以为杨诚燕和明镜见面,明净应该会有强烈的反应,见面见得如此平淡,也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之外。走到明镜病房外,他遇见走出来的杨诚燕,她也对他微微一笑,“我回去了。”  
“我希望你能多陪陪明镜。”他说,他性格也颇高傲,对杨诚燕说出这种话,已是近乎恳求。  
“我……”她顿了一顿,微笑说,“我要读书。”  
明渊无话可说,只能点了点头,看着她背包离开。杨诚燕单肩背双肩包,姿态潇洒的离开了监控室,往外走去。坐飞机过来的时候,他曾经答应要连她的回城飞机票一起买了,但她说她已经提前买了火车票,之所以答应过来的时候和明渊一起坐飞机,是怕火车开得太慢,不能和明渊一起到达东岗医院。  
一个独立的女孩,气质不错。明渊看着她离开,突然觉得很疲惫,转过身看着明镜的病房,他不知道这个女孩和明镜究竟发生过什么,但显然,那和他原本想象得全然不同。    
杨诚燕背着书包,走到东岗医院门口搭车,这个城市她很熟悉,乘79路车转45路,就会到火车站,然后等到晚上八点乘车,明天早上七点,就可以回到Q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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