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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两生花-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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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也是今天才注意到的,搁在角落里很可怜……大概是妈妈所讨厌的人吧!”
  “要丢掉吗?”雨炙耸耸肩,对母亲的好恶,他没有任何偏见。那不过是个任性的女子,而他,则对这种类型的女子没有任何感觉——任性的女人,有一个雨织已经足够了。
  “唔……不知道为什么,我不太想丢掉。一开始也没在意,但是后来还是好奇,很想看看,到底是谁让妈妈这么生气。”雨织摇摇头道。
  雨炙点点头,也对。那个好强的女人,连抛弃自己的丈夫的画像,都舍不得抹黑,还会有谁,令她恨到用抹黑画像来泄愤——简直……简直就像恨不得让那个人从世界里消失似的!
  “能复原吗?已经盖了那么厚的颜色……”他疑惑道,雨织的口气好象很轻松。
  “这是油画的特性嘛!跟其他材料的颜料不一样,干了以后可以把颜料揭起来,应该可以重现的!”像个好奇宝宝,雨织找出油画刀,把那幅画平放在桌子上,开始动大手术——
  “要是揭开以后发现什么也没有,看你怎么办?”略有好奇地凑过去,雨炙接过雨织手里的颜料刀,毕竟,要揭开干涸已久的颜料,对雨织来说,也要花点力气。
  “什么也没有的话,我就把你画上去!”雨织打趣地道。
  “你行吗?看你连风景画都不是很拿手!”一边揭开大块凝结的颜料,雨炙一边笑道。
  颜料很干很稠,揭起来的感觉像是一块块橡胶皮,从一些地方已经可以窥探到下面的色彩是温暖柔和的金黄色。
  “你小力一点!这么粗暴,小心把原来的也刮花了!”雨织好奇地凑近看,画面下放已经逐渐显露出署名——
  “19XX年……我的…不是——我和明谨……明谨是谁?”雨织差异的道,母亲的字迹开始给她带来一些新奇的感觉。
  “马上就可以了!”雨炙大刀阔斧地撕扯着覆盖在画面上的黑颜料,几分钟后,原来的色彩鲜明地呈现出来!
  “这…这不是妈妈自己吗?!”雨织发出不小的惊呼——画面里,两个花季女子相依相偎,并着肩、靠着脸,笑容是那样灿烂!在金色的阳光下,两个少女的笑颜渗透着青春韶华的韵光,在母亲的作品中,这样单纯而明快的用色极为少见!
  “妈妈笑得这么开心……”雨织感叹道,她所接触到的母亲,阴郁而神经质。这般活泼开朗的笑脸,像个梦境一样,太不真切!
  “谁都会有天真无邪的时候吧?”拍拍雨织的头,雨炙略带安慰的道。
  “可是,妈妈有些自恋,怎么把自己的画像这么摧残?”雨织有些犹豫——老实说,不只是母亲,冷家的人历代都有些自恋的遗传基因,对于自身的喜爱与保护,超过一般人。
  “明谨……是这个女人吗?”雨炙指着画像里的另一个人道。另一个女子,留着爽朗的短发,轮廓其实很平凡,只是她的笑容异常温暖、随和,像个邻家的普通女孩,与轮廓深邃、艳丽惊人的冷苍叶有着天渊之别!
  “难道是因为太讨厌这个女人,所以把画像抹掉了?”雨炙分析道:“怎么看也只能这样解释吧?以前的好朋友,因为某些事而翻脸,这是人之常情。”
  雨织却似乎有些疑虑:“妈妈笑得那么快乐……她一定很喜欢这个朋友。只有她最喜欢的,才肯在同一幅画里,画下她自己。不是吗?”储藏室里存放了那么多画像,有冷苍叶合影留恋的,只有他们的父亲,以及……这个女子……
  “可是,关于这个明谨,妈妈连一点蛛丝马迹也没留下。没有这幅画,我们根本不知道还有她的存在——”指着那个女子,指尖轻触到‘明谨’的眼角,雨炙的声音突然有些犹豫。
  雨织却没有注意到,她突然发出一声惊呼:“雨炙,她这里跟你一样啊!都有一颗小痣——”指着雨炙的左边眼角,在眼裂的地方,极靠近眼角的位置,雨炙与明谨一样,同样有颗很不易被察觉的小痣!若合上眼帘,小痣会湮没在睫毛阴影下,只有睁开时,才可窥见一斑!
  “不一样啊,她的……在右边……”雨炙有些迟疑地道。
  “可位置一模一样!”雨织坚持着,直到她发觉雨炙的脸色有些不寻常——“你怎么了?雨炙?”
  “我在想……在什么地方……见过这个女人……”
  雨炙的唇,竟在不知不觉间,有些哆嗦。
  “你见过?这……这幅画的时间是……妈妈还没有和爸爸结婚呀!”雨织哑然。
  ……
  “梅咪——明谨是谁?!”有些尖锐急促的声音,突然打断了年迈老妇的工作,梅咪手微微一颤,刚上盘的菜肴啪!的一声,掉到地上摔得稀烂!
  “什么……?”梅咪赶紧收拾着残局,躬着背,似乎在刻意躲避着。
  “雨炙,你来收拾!梅咪,不要骗我们!告诉我,明谨是谁?你一定知道!”扳过梅咪的肩膀,雨织用力地道。
  “我…我不太清楚……我不知道小姐的交游状况,你们去问邦生,他可能比较清楚……”梅咪脸色苍白起来。
  “邦生叔叔是妈妈结婚后才进家来工作的!”雨织尖叫道。
  “梅咪,我们并没有说明谨是妈妈的朋友?你怎么知道?”还是雨炙比较理智,听出了些许端倪——
  梅咪的脸色刹那间灰白。
  
  三个人,端坐在冷苍叶的房间,梅咪轻轻抚摸着那幅神秘的画像,目光中流连着些许温暖而沉湎的色彩,仿佛她的思绪,跟着这幅画,回到了从前——
  “好怀念……有很久没看到明谨小姐了。”
  “你认识她?”雨织惊叹,她竟然不知道有这个人!而梅咪的口吻,却仿佛对明谨很熟悉,很怀念。
  “当然,她是小姐最最要好的朋友,从法国回来,小姐到大学里去进修,在那里,遇到了明谨小姐……想起过去,那时候,也许才是小姐最最快乐的日子吧?”梅咪轻轻叹息。
  “妈妈不是在大学里遇到了爸爸吗?”雨织抢白道。
  “那是在之后,晓雨先生是明谨小姐的家庭教师。”梅咪缓缓地讲述:“那个时候,他们三个人是无话不谈的好朋友,尤其是明谨,她的性格很好,我从没有见过这么乖巧的女孩子。仿佛从来不会生气,小姐的任性脾气,在她眼里都是可爱的,她比谁都要照顾小姐——直到……”
  “直到什么?”雨炙追问道。
  “直到小姐和晓雨先生结婚后,他们依然是最要好的朋友。”
  “可是,妈妈把明谨的画像抹掉了!”雨织觉得蹊跷。
  梅咪摇摇头:“不知道……小小姐出生以后,她突然就很少再来家里了。您那时候身子太薄,一直在医院里,所以一次也没见过她。到小少爷出生以后,她就突然失踪了。”说到这里,梅咪的脸上浮现出一种疼痛的表情,“那么温柔的明谨小姐,为什么要突然消失呢?她再也没有来冷家……要是她还在,说不定小姐不会那么偏激……”
  雨织无言了,一切的改变似乎都是在她出生以后。自己仿佛无形中成为了毁掉一切的罪魁祸首,她涩涩地坐回原位。
  “可是,我觉得自己见过她!”就在此时,雨炙突然插话道。
  “什么?”连梅咪都惊讶地叫道:“怎么可能?!”
  “真的……我见过她。她的笑容,我有些感觉!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但是确定,那是在我很小的时候。”雨炙冷静地道:“人的大脑,一般在四周岁以后会产生片段记忆,像雨织,我是四岁左右见到她的,所以我记得很清楚!但对她……却十分模糊。”
  “是吗?”雨织眨着眼睛,觉得雨炙说了深奥的话。
  “或者说,那是一种纯粹的熟悉感。觉得她抱过我,具体是什么时候,却说不清了。”雨炙有些丧气地道:“不管她是怎么回事,总之,我觉得她和妈妈的联系,应该不止是雨织出生以后。”
  “我也不太明白……”梅咪有些忧愁地道:“小少爷突然提起她,我吓了一跳。老实说,我都快以为明谨小姐不再这个世上了。”
  “那你知道她家在哪里吗?”雨炙突然问道。
  “您知道这个做什么?”梅咪失口问道。
  雨织也狐疑地看向雨炙。
  修长的身躯斜斜靠在梳妆台边,雨炙双手环抱胸前,沉默的嘴角变噙着一丝浅冽:“我突然很好奇……”
  一句话云淡风清,所有的思虑,仿佛都掩盖在雨炙那深邃的眼底,梅咪和雨织一老一少,全都陷入一种迷茫的云雾当中。第 24 章
  卡嚓一声,一段干枯的枝叶,在剪刀下应声而落。新年的寒冷,令坚忍不拔的蔷薇也有些熬不住,霜冻的枝头,只有零星几朵花苞,在寒冬的太阳下,瑟瑟地吐露着即将绽放的芬芳。
  缓缓呼出一口气,远远看着管家邦生正在指挥着家政公司的工人在清理一些大型的老旧家具,雨织微微笑着——这又是新的一年了。
  换过新的主人,一些陈旧的物事终于要被汰旧换新。就像她的身体,过了新年,到了开春的时候,便要为再一次新生做出最大的挣扎努力。
  埋下臻首,她再次举起剪刀,剪下另一枝枯萎的枝叶。
  “雨织……”熟悉的声音,从远处传来,车库那边有些小小的骚动,银色的BENZ缓缓驶入庭院,向她走来的,一那个修长的身影,带着温暖阳光,与浅浅的笑。
  “这么早就回来了?”无须用眼睛去看,单是脚步声,就可以知道雨炙已经来到她身后,那是一种默契,也许也是一种血脉相连的佐证。
  “有些事,我刚刚才知道,你有兴趣听吗?”脱下厚实的大衣为她披上,雨炙的声音显得异常沉着,仿佛内敛着某些异样的秘密,压抑而低哑,有些微颤。
  “哦?”微抬起头,朝身旁掠去目光,冬日的阳光下,是那张令她永生难忘的俊颜……
  
  “她失踪了。”放下茶杯,雨炙拉松了领口,抬头望向雨织房间的墙上——明谨的画像已经被挂在上面,像是一个悬疑已久的案件,只等后来人为她侦破。
  “其实我对她没多少兴趣。”雨织摇摇头:“她就好像在讽刺我似的,明明是妈妈的女儿,却得不到妈妈的喜爱。我所渴望的东西,她到最后却轻易地抛弃,妈妈把她抹掉,大概就是恨她把自己遗忘的缘故吧!”冷冷地啜着红茶,雨织呼出一口气。
  “不是那样。”雨炙摇了摇头,清癯的面颊上浮起一抹若有所思的笑意:“不知道为什么,我却对她很感兴趣。我叫人按照梅咪提供的住址去访问了一次,你猜问到了什么?”
  “我不打哑谜。”雨织耸肩,没那么好奇。
  “在我大约五岁左右的时候,她失踪了。”雨炙的声音变得异常黯沉。
  “真的失踪了?”吃惊不小!雨织放下杯子,直觉里,那个女人与母亲的联系紧密,而她多年没有音训——竟然是失踪!
  “她的家人早已搬家,报警已经多年,但是没有任何消息,她的家人已经放弃了。”雨炙点点头,若有所思。
  “可这也不能证明什么?也许她遇到意外……”
  “意外?可是她失踪没多久,爸爸也遇到了意外!”雨炙的音量倏然提高,眉眼间狠狠掠过一丝阴云——“多么巧合!他们本来就互相认识,三个人里,有两个人在同一年遇到意外,而且时间相差甚至不到一个礼拜!”
  “什么?!”手一抖,骨瓷杯子应声而落,碎了一地!雨织哆嗦着试图拣起碎片,却在同一时间,雨炙突然奔来,宽大的手掌狠狠握住她纤细的手——力量如此之大,竟让她指间的碎片同时将他们都割伤!
  “好痛!雨炙——”她惊呼,二人的血液,鲜红色的浓稠液体,随着雨炙那颤抖的力量,汩汩的混合在一起,混淆成暧昧的热流!
  “我们的血……也许不是相同的颜色!你有想过吗?雨织!?“雨炙嘶哑的声音,突然冒了出来。
  “什么?!”她恍惚地摇头!怎么可能?!雨炙疯了吗?
  “雨织,你听我说,我有个预感,那个女人跟咱们的父母有很深的渊源!”雨炙的眼神几近疯狂,他一把搂住雨织细瘦的身躯,像是要将她嵌入骨血——
  “我已经察过了,明谨没有结婚,失踪之前也没有交往的对象——可是,太和医院里却有她的生产记录——你明白了吗?生产记录!她生过孩子!”破碎的话语,在一瞬间,仿佛变成一枚威力巨大的核弹头,将二人所坚信的世界刹那击毁!
  “生……过孩子?”
  怯懦地瑟缩着,雨织感到一阵异样的寒冷。明明开足了暖气,她却仿佛听到了头顶上空寒风呼啸过的厉吼声!
  “跟我的生日同一天……那个孩子和我出生的日期一模一样!你还不信吗?怎么可能有这么巧的事?”雨炙沉声道:“我看到调查报告时,差点没疯掉!如果这一切是玩笑,那么简直太恶劣了!在那个孩子出生之前,明谨留学日本,但日本那方面提供的资料却是她根本就没有去注册入学!她去了哪里?!又是谁让她怀孕的?那么大的肚子,她若要向家人保密,必须要躲藏至少半年!而当她从日本回来时,身边却根本没有婴儿,那个婴儿到哪里去了?”
  “你……你的意思是说——”雨织捂着嘴唇,感到自己的心脏此时此刻有些超过负荷,呼吸不由得急促起来。
  “没错!我就是这个意思!雨织,我是在你两岁大的时候出生的,在此之前,爸爸和妈妈的关系已经开始紧张了,不是吗?”雨炙紧跟着追问。
  “不……”拼命摇着头,雨织虚弱的反抗着,但她实在说不出任何话来反驳那可怕的可能性。
  “梅咪也证实了,在你出生后,明谨和妈妈的联系就明显减少了,而直到爸爸去世前一个礼拜,她竟然突然失踪,这不是太可疑了吗?!”雨炙大声道:“事实已经摆在眼前了,雨织!只要仔细地盘问梅咪就可以知道,我到底是谁生的不是吗?!如果我不是妈妈生的……天呐!我们这么痛苦是为了什么?!他们根本就不是真心相爱——他们骗了所有人!!”愤怒地一挥手,雨炙将桌子上的一干器具尽数扫落,满地的瓷器碎片就像他此刻的受伤的心灵,汩汩地流着脓血,难以平复!
  “雨炙,你不要生气……冷静一点……不要……”慌张的抱住雨炙,雨织哆嗦着,不知他要干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
  “我要去问梅咪!你不想知道吗?!你不想了解真相吗?!我们也许可以结婚,你不想知道结果吗?!”他冲动地嘶吼着,剥开那纤细苍白的手指。
  “结果……”雨织颤抖着,死命摇头:“我们本来就没有结果不是吗?!我们不该在一起,你不该爱我,我不该活着……我们本来就没有结果不是吗?!我不要……我宁愿相信妈妈爱着爸爸,爸爸也最爱妈妈……他们只是错过了……他们只是错过了……!!”
  眼泪,不受控制地汹涌而出,滴滴洒落在洁白的皮裘上,像初雪沾染了霜。
  “你才疯了——”气急败坏地一把推开雨织,雨炙转身就要冲出房间,紧绷的身躯就像快要断掉的弦,在他回头的那一瞬间,嘎然而止——“梅咪?!”
  梅咪。
  苍老的梅咪。
  将自己一生的青春韶华都贡献给冷家的梅咪。
  将自己所有的爱都用来侍奉冷苍叶的梅咪。
  她就站在雨织房间的门口。端着点心,灰色的身影,孱弱瘦削,像一抹幽影一般的梅咪!
  她脸上的皱纹,仿佛在颤抖着、哆嗦着,脸色灰败,神情恍惚,仿佛在这一刻,灵魂已经被抽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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