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系-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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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差一点，他的脾气就要爆炸了，他实在感激不起来。

　　那天，他到圣明医院，扑了个空，表明身分，向医院问出高杰的住址，匆匆的赶到他家。

　　看到茫然无助的高杰，天知道当时他有多庆幸找到他，他走上前，握紧拳头，肌肉紧绷，深呼吸後吐气。

　　他努力维持属於大人的优雅气度，漫步走向前，他对双眼失焦的高杰问：『要不要跟我走？』当时他的手紧握，忍隐住颤抖。

　　高杰只是静静看著他，用一种像似哭泣的声音说：『我无家可归。』

　　差一点，他就要露出欣喜的表情，他本来不是这麽可恶的人，他不会在别人哀伤忧郁，走投无路时，而感到幸灾乐祸。他本来不是这样的。

　　他怕高杰拒绝，一把抢走他的书包，将它往车上带，让他能更加顺理成章的跟他走。

　　当他看到默默哭泣的高杰，他的心都纠结在一起，化也化不开，疼痛著，或许这就是心疼吧。

　　心疼他，每一滴眼泪。

　　「你…不睡吗？」高杰突然出现，打断敖天思绪，伫立在书房的门边，他手上还著毛巾擦拭著湿漉漉的发。


　　敖天从容的将信放回抽屉，对高杰说：「我想晚一点睡。」

　　高杰站在那端，若有所思的看著他，是担心的眼光，他说：「嗯，晚安。」就算担心他，他也不会说出口。即使不用说出口，敖天还是能感受到他的关心。

　　像别扭的小狮子，在草地上打滚，又若无其事的走开。敖天露出温柔的微笑，看著高杰的背影，看他将书房门缓缓关上。

　　「对了，」敖天俭起笑，正色的说，高杰似乎吓了一跳，又缓缓将门打开。

　　「什麽事？」高杰问。

　　「下次，敲门再进来。」敖天严厉的说。

　　高杰愣了一会，很是抱歉的说：「对不起。」

　　「你可以走了。」敖天挥挥手，让他离开。

　　直到门完全关上，敖天才大大的松一口气，如果被高杰看到这封信，他一定会後悔一辈子。

　　他再度将信拿了出来，这封应该拿给高杰的遗书，如果能遗失就好了，暗自希冀著。

　　他启开信封，拿出信纸，缓缓展开。

　　『给高杰：
　　原谅妈妈的自私，我实在忍受不了这样的生活。你每次都买食物回家，每次都骗我，你已经吃过了。看你这样，我真的很难过。……』

　　其实这封信高杰的母亲并没有写到有关那件案子的资料，只是描述她丈夫欠下高利贷一大笔债使他们的生活很困苦，而她受不了高杰过著苦日子，才选择自杀。

　　真是自私的女人，他想。

　　本来这封信，高杰应该看过了才对，只是他迟迟不肯交给他。

　　敖天看著信苦笑，他也是一个自私的大人，他抚摸遗书上最後一行字，他之所以不肯交给他的理由，只是因为这一行字。

　　『无论如何离开这里！』

　　这是她死前唯一的要求，而他绝对不会让它实现。

　　「对不起。」自从拆开遗书後，他不知道是第几次跟它道歉。

　　默默的将这封信收好，安放在抽屉里，上锁。这封信被隐密的藏了起来。

　　敖天叹口气，站起身，往卧室走去。

　　高杰坐在床上看书，那本书是敖天昨天借给他的法学概论，他似乎对法律很有兴趣，才一天，他已经看到後半部了。

　　「要睡了吗？」高杰阖上书，抬起头问。

　　敖天凝视著高杰，看著他疑惑的脸，欲言又止。

　　「怎麽了？」高杰问，敖天看起来怪怪的。

　　「下次……」敖天别过脸，「没有我同意不准进书房。」语毕，他关上灯，房间瞬间黑暗，不想让他看到他痛不欲生的脸，也不想看到对方不被信任，受到打击的脸。

　　隐瞒，比说更难。

　　「睡吧。」敖天说，他上床，抱住高杰发育不良的纤细身体，虽然都是骨头抱起来并不舒服，但他却觉得很安心。

　　这个人，还在他怀里。

　　高杰睁著眼睛，他百分之百确定，敖天在防范他，不让他进入书房，不被信任的感觉，就像被人呼巴掌一样疼痛。

　　他瞪著眼睛，看著前方，除了黑暗，还是黑暗，就像他的未来。

　　若继续待在敖天身边，他不知道能不能再次接受这种打击。

　　他觉得很痛。

　　他们躺在床上，却有不同的心思。

　　凌晨一点，敖天突然出声，他知道，他一直知道，高杰并没有睡著。

　　「杰，」敖天低沉迷幻的嗓音响起，高杰明显的一怔。敖天其实不常叫他的名字，不太适应这种有点亲腻的方式呼唤。

　　「杰，」敖天又叫了一遍，环在高杰腰间的双手抱得更紧。

　　「嗯。」高杰迟缓的回应一声，真的很不习惯这样。

　　「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是自私的人，你会离我而去吗？」敖天问。

　　高杰一愣，才说：「就算我没发现，我还会离你而去。」虽然不知道他为什麽这麽问，他还是照实说。

　　敖天不是很意外得到这个答案，只是很无奈的问：「为什麽？」

　　「因为……」高杰闭上嘴，想了一下，说：「因为我们之间，没有任何关系。」没有遗憾或是感叹的情绪，他只是很平淡的叙述一件
事实。

　　敖天笑了，「果然是这样。」语气很轻松，双手却紧紧抱住高杰。

　　『因此我更加不会放开你。』他紧抓不放。

　　高杰任他抱住，即使很难呼吸也无所谓，不想推开他，意外的是，在紧迫的情况下，他开始想睡了。

　　这个人的手暂时不会放开他，这里很安全。

　　高杰睡著了，敖天依旧紧抓不放。

　　绝对绝对，不会放开。敖天抱著他，一点也不想放开。

　　他只是个自私的大人。自私又笨拙的大人。

　


　　翌日。

　　原本敖天在办公室里整理资料，突然接到一通从警局打来的电话。

　　「我是东区警察局的『那个』。」一开口就是这段话，敖天很想跟对方说，只说『那个』，是不会有人知道是谁的。

　　对方不等敖天回话，无间断的说了一大串话，从问候语开始到今天早报的新闻，言语间完全没有重点。敖天很快的猜出对方是谁，是东区的老警官，算是他安排在警局的眼线，对方跟以前一样多嘴。

　　「原来是你。」敖天说。他从容的阖起资料，打算认真听对方说话。

　　「对，就是我。最近……」老警官又说了一些话，敖天耐心的听他说完，从他家的狗又生了小狗，到他大女儿终於找到老公。

　　敖天小声叹了口气，压低声亮，故意不让对方发现。他想，如果高杰跟老警官一样爱说话，那有多好。如果是高杰，他会很有耐性跟高度的兴趣听他说话。

　　终於，老警官说出目的：「昨天抓到『那个』嫌疑犯了。接下来剩下指认的工作，不过我们已经百分之百确定对方就是凶手。」

　　敖天一听，马上知道老警官指的是谁，他露出微笑，对老警官说：「很好，谢谢你通知我。」

　　事件的齿轮开始转动，小齿轮转动大齿轮，接下来，将会，开始加速运作。

　　挂断电话，他收起微笑，面无表情的继续阅读文件，以一小时五份文件的速度，快速地处理工作。

　　五点二十分，敖天开著车到高杰的校园，等待高杰放学。

　　敖天拉起手煞车，打开车门，靠在车边点燃一根烟，吞云吐雾一番，镇定自己有些高亢的情绪。

　　高杰从绿意盎然的校园走出，意外地看著抽烟的敖天，快速穿越马路，来到他的面前。

　　「嗨。」敖天对著他说，将抽到一半的烟随手丢在地上，踩熄它。

　　高杰皱眉看著对方的动作，他蹲下，捡起被丢在地上的烟，默默
的拿著烟蒂。

　　「我有个好消息。」敖天看著高杰说，看著他缓缓站起，与他对视。

　　高杰的表情彷佛在询问，什麽好消息？

　　「抓到强Jian你母亲的嫌疑犯了。」敖天说。

　　高杰闭上眼，母亲被凌虐的模样闪过脑海，痛苦不堪，他张开眼，压下憎恨的情绪。

　　「他会死吗？」高杰问，恨不得置对方於死地。

　　「不会，顶多被关好几年。」敖天说。

　　「这算什麽好消息？」高杰冷冷一笑，绕到副驾驶座，开门进入车内。

　　敖天看著高杰冷漠的态度，知道高杰又在逞强了。

　　他回到车上，专心开车，照旧高杰打开电台，转到空中英语教室，高杰没有附和外国人字正腔圆的教学，他格外沉默。

　　沉默到敖天感到一丝不对劲，第三个路口，红灯停下，他偏头一看坐在副驾驶座的高杰，只见他看著前方的透明玻璃，一瞬也不瞬的看著。

　　「那个人会得到报应吧？」高杰问，他感觉到敖天的视线。

　　「一定会的。」敖天回答他。

　　高杰深吸口气，愤恨的说：「他最好能下地狱。」

　　会的，会的。敖天在心底附和他，绿灯了，又继续开车。

　　敖天转了一个弯，绕到高杰熟悉的路线，本来高杰以为敖天会带他到警局，所以他紧张的问：「去哪？」

　　敖天悠哉的说：「回家。」

　　「我不用去警察局，指认对方吗？」高杰问。

　　「不用，还有其他人能指认凶手的。」敖天说。而且他也不想让
高杰看到对方，怕他过度激动。

　　高杰沉默一会，抬眼瞪著敖天，「我知道你关心我。但是，我没这麽脆弱。」他说。

　　敖天依旧专心开车，许久，才回应他：「我知道。」

　　真是倔强的孩子。他越是倔强，越叫人心疼。

　　高杰闭上眼睛，忍住内心无法散去的恨意，还有不甘心。

　　「如果我能早一点发现她的不对劲就好了，如果我没有离开她去上学，她就不会受到那个王八蛋的凌虐！」高杰愤恨的说，後悔当时他没做的事，後悔让悲剧发生。

　　「杰，」敖天偏头看著高杰紧握的双手，担心高杰会伤害到自己，「把手放开，你会受伤的。」

　　高杰放松双手，无奈的说：「我什麽也做不到。」

　　「因为你还只是个孩子。」敖天说，不喜欢高杰太过於自责。

　　车内，陷入沉默。

　


　　铃铃──

　　电话响了三声，敖天接起话筒，还没说话，就听到对方一大串的问候：「是我啦！东区警察局的『那个』，昨天我买了三箱水果，一箱是要送给您的，您什麽时候来拿？……」老警官不改话多的个性，说了一堆不著边际的话。

　　「有事吗？」敖天等对方说完话，才说。

　　「那个凶手已经确定明天开庭了。」老警官说。

　　「我知道。」敖天说，这件案子还是他派下去的。

　　「那您打算下一步怎麽做？」老警官好奇的问。

　　「我希望法官能公正的判刑，越重越好。」敖天露出诡计的微笑。

　　「可是这麽一来……」不就抓不到哪些挂勾的政客了吗？好不容易抓到其中一个小白鼠。老警官似乎想说些什麽，最後他止了嘴，「您一定有您的考量。」几乎是百分之百的信任他。

　　「谢谢你这麽信任我。」敖天说，感觉得出来，老警官对他的忠心。

　　「因为您非常公正的人。」老警官发自内心的赞美。毕竟，很少有人敢动贪官污吏，何况他要动的，都是高官。

　　敖天在电话那头嘲讽的笑了，「谢谢。」

　　他的一切作为，都只是为了得到高杰的青睐。什麽公平正义，对他而言，一点也不重要。

　　这世界上，没有绝对的正义，也没有绝对的邪恶，一切都只是世俗的眼光。然而，世俗的眼光，正是他所鄙夷的。

　　只有高杰，不一样。

　　为了高杰，他可以卑鄙，也可以正义。

　　因为，那一天，高杰选择了他。

　　结束和老警官的通话，他随即打了一通电话，给负责这案件的检察官。

　　「喂？」对方接起电话，询问。

　　「英奇？」

　　「我是。」英奇说，似乎听出对方是谁，他说：「是院长吗？」

　　「是。我上次发给你的案子，你看了吗？」敖天问。

　　「是的。」英奇边说边从文件中找那个案子，翻阅开来，一宗奸尸案，由於被害人的死亡时间在凶手犯案前，所以顶多也只能判破坏物体而已。

　　「是这样的，我手上有一件大案子，查一年多了。你那个犯人正好跟我的案子有点关联，想请你帮忙用一点小技巧，说服他当污点证人。」敖天拿起手边的资料，走到传真机。

　　「但是一案归一案，就算他跟你手边的案子有关联，也不能因此减轻他的罪行。」英奇说。

　　「不用减轻他的罪行。你是检察官吧。」敖天说，将资料一份一份传真给英奇。

　　英奇看著传来的资料，瞪大眼睛，久久不能言语，「你疯了吗？」黑道跟政客挂勾的具体资料，还有名单，这可是一宗超级大案件！

　　敖天轻笑，「我很清醒。」

　　「要是我们输了，这世界就没有我们的容身之处了。」英奇看著资料，嘴里这麽说，表情却异常兴奋。

　　这世界早就容不下他了。敖天笑了，他的身边有高杰就够了。

　　「帮，不帮？」敖天问。

　　「这忙，我帮定了！」英奇兴致勃勃的说，「不过，我很好奇，
你明明是院长，为什麽要查这种吃力不讨好的案子？」而且如今他将一切资料交给他，根本是把一个王国让给人家。况且身为院长的敖天，根本没有查案的必要。难道是为了正义？

　　敖天在话筒那头沉默许久，才说：「做好你自己的事。」挂上电话。

　　英奇一愣，听著话筒传来嘟嘟的声音。

　　「这是请人做事的态度吗？」嘴巴不满的抱怨，英奇将传真过来的资料小心收好，锁在柜子里。

　　假装没事，阅读桌上的文件。

　　虽然他不知道敖天为什麽选中他，但是这样的大事件不交给他解决，他一定会遗憾一辈子。

　　他知道，他们即将引起一阵轩然大波。


　　同时间的高杰还在学校里，这堂课是体育课，体育老师让他们在操场上打篮球。

　　高杰站在中央，看著队友拚命的防守对方，抢到球传给他，他马上传给下一位队友。

　　高杰跑到自己的球场，接到队友传的球，轻轻一跳，投出漂亮的抛物线。

　　咚、咚……

　　球进，一个三分球。

　　高杰又跑回中央的位置，这场球赛关系著免费的午餐。他们说，输的人请吃饭，这也是高杰努力投三分球的原因。

　　２６－３７

　　最後以差距十一分，宣告获胜，高杰露出欣喜的微笑，可以省下午餐钱。

　　「你也太强了吧！平时也没有看你练球！」区文泽拍著高杰的肩赞叹的说，高杰的三分射篮让所有人叹为观止，连跟他敌对的他，也不禁对他竖起大拇指。

　　「其实，」高杰後退一步，闪过区文泽过於海派的拍打，「我常在体育馆打球。」

　　「真假？我都没遇到你。」区文泽不敢置信的说，这小子惦惦吃三碗公，他也常在体育场打球，怎麽都没遇到他？

　　「我一年前就没去了。」高杰说。当时去体育馆打球，也是为了赚钱，一群人在一起赌球，输的给赢的一千，赚点家用；不打的原
因，是因为遇到了敖天。

　　「难怪！我是前几个月才去的，还认识了不少球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