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巴达克斯-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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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米洛的叛乱,而这—切终于发展到恺撒、庞培和克拉苏的三头同盟。任何贵族、任何执政官、任何富有的野心家,都可以收容五六百个门客,有些贵族的门客甚至达到一千左右。当时有些公民是完全有能力可以劳动的,可是他们还是选择了这—门客的职业,犹如他们的先人选择鞋匠、木匠、铁匠,或者石匠为职业一般。所谓门客,其实是一批用骄傲的罗马公民的宽袍打扮起来的衣衫褴楼的乞丐。他们善于犯罪而且可以被任何一派收买为忠心的走狗。他们靠着人家的施舍、靠着阿谀奉承、毁谤和阴谋过日子。
那个在艾米里乌斯贸易堂的回廊上和凯乌斯·泰乌利维斯及艾米里乌斯·瓦林闲谈的人,恰好就是上面所说的这批堕落的罗马人之一。他叫做阿普莱乌斯·杜台尔季纳斯,因为他的祖上是从社台尔迁移到罗马来的。他是玛尔古斯·克拉苏的一个门客。
这三个人站在离斯巴达克思不远的地方,正在谈论当时社会上的种种新闻。但斯巴达克思因为陷于难堪的、悲哀的沉思之中,没有听到他们的谈话。
自从斯巴达克思发现他的妹妹处在极其可耻的境况中以来,他的第一个念头和最迫切关心的事情,就是想把密尔查从凌辱她和强迫她堕落的那个恶棍手中拯救出来。天性慷慨的卡提林纳,虽然在他的内心中不无别的用意,但他把他那天从陀拉倍拉处京来的其余八千个塞斯太尔司也全部交给这位释放角斗上去处理了:他想帮助斯巴达克思把密尔查赎出来。
斯巴达克思怀着感激的心情收下了这笔钱,并声明以后一定归还,虽然卡提林纳曾表示不要他还。接着,这位色雷斯人就出发到他妹妹的老板那里去,准备把她赎出来。
自然,密尔查的老板一看到斯巴达克思那副替他妹妹的命运担心害怕和急于使她获得自由的焦急神情,就格外抬高了价钱。他说密尔查使他花费了两万三干塞斯太尔司(他只扯了一半谎),又指出她年青、漂亮、温和,而且,在总计了他的费用以后声明:这位姑娘本身就是一笔至少值五万塞斯太尔司的资本。他对着财神梅尔库利斯和海沫中诞生的美神维纳斯发誓,说是决不肯再减少一个塞斯太尔司了。
不难想象,可怜的斯巴达克思是如何的沮丧啊。他向这个可憎的、以出卖女人的肉体为职业的人不断地恳求甚至哀求。但是这个恶棍却深信自己的权利,知道有法律做他的后盾,认为自己处在极有利的地位,就丝毫也不肯让步。
那时候,气得发狂的斯巴达克思一下子就扼住了这个恶棍的咽喉,而且很可能把这个坏蛋活活掐死,如果不是有一个念头突然阻止了他,——这对于这个妓院老板真是运气,要不然的话,他在色雷斯人的手指的可怕压榨下早就灵魂出窍了——原来斯巴达克思不但想到了密尔查,想到了自己的祖国,而且想到了他们的秘密事业。对色雷斯人来说,这是—件神圣的事业,他明白,如果他去偿了命,这事业缺少他就一定会遭到失败。
斯巴达克思醒悟了过来,就放开了密尔查的老板。但是这位妓院老板的眼珠差一点儿就要从眼窝里跳出来了,他的脸和脖子已变成了青色;他被搞得几乎失去了知觉。斯巴达克思考虑了几分钟以后,这才比较平静地问妓院老板,虽然问的时侯由于愤怒和痛苦的激动还是浑身发抖:
“你究竟要多少钱?……五万吗?”
“我……什……什么……也不……不要了……你滚……滚蛋!……你滚……滚到魔鬼那儿去吧!……要不然……的话,……我……我就把……所有的……奴……奴隶……叫……叫出来了!……”密尔查的老板上气不接下气地喊道。
“对不起,请你原谅!……刚才我发了火。这都该怪我穷……请你原谅,我爱我的妹妹……听我说,我们再商量一下吧。”
“跟你这样的人商量吗?你会一下子扑过来扼死我的!”妓院老板表示反对。虽然他已经略微乎静了些,还是不断地摸着脖子说。“滚吧,滚出去!”
斯巴达克思竭力使这个恶棍平静了下来,而且跟他商量好了这样,个办法;斯巴达克思马上付他两千塞斯太尔司,交换条件是:在他屋里拨一个单独的房间给密尔查,斯巴达克思可以跟妹妹住在一起。但是,如果在一个月以后,斯巴达克思还不能把他的妹妹赎出去,她就仍旧做女奴隶。
耀眼的金币非常诱人,条件又极端有利:密尔查的老板可以获得一大笔净利,他不要冒任何风险,至少可以稳稳到手两千塞斯太尔司,因此他同意了。
斯巴达克思在确实看到为密尔查在屋子柱廊后面安置了一个小房间。
以后,就与妹妹分别,到苏布拉区特莱庞尼的家里去了。
他把一切经过都告诉了特莱庞尼,征求他的意见并请他予以帮助。
特莱庞尼竭力安慰斯巴达克思。他答应他从旁协助和帮忙,说他一定尽快想办法解除斯巴达克思的忧虑。特莱庞尼答应色雷斯人:万一不可能使他妹妹完全获得自由,至少也要做到以后任何人都不能凌辱和欺侮她。
斯巴达克思得到了特莱庞尼许诺的保证,就怀着感谢的心情出发到卡提作纳家里去,把八千塞斯太尔司的借款还给了卡提林纳,因为他现在已经不需要这笔款子了。这位叛逆的贵族跟斯巴达克思在自己的书室里谈了很久。从卡提林纳小心地把他的客人接待到不受外人干扰的地方去密谈的情形看来,他们谈的事情显然是非常秘密而且极其重要的……谁也不知道他们谈些什么,但是从那一天起,斯巴达克思就常常到这位贵族的家里去了,现在他们之间已建立了一种友谊,而且彼此怀着互相尊敬的感情。
自从斯巴达克思获得自由的那一夭起,他以前的角斗士老板阿克齐恩就寸步不离地到处跟着他。这位角斗士老板不断地缠绕着他,对他描绘他现在的地位是如何的不稳定,说他必须建立一种稳妥可靠的生活来保障自己。角斗士老板谈到最后,就直接提出请斯巴达克思去管理他的角斗学校,或者叫这位自由人重新卖身为角斗士。他说他可以付给他一笔巨款,即使是购买一个自由人生的混血奴隶,他也不会付这么多钱的。
所谓自由人生的混血奴,就是指那批自由的公民或者释放奴隶所生的人——自由的男人与女奴隶或者男奴隶与自由的女公民所生的人。而且不应忘记,除了在战争中被俘沦为奴隶,而后被人出卖为角斗土以及有时候由于犯罪被罚为角斗土的人之外,当时还有一种叫做志愿角斗士的人。通常这些人总是一些游民、浪荡子或者是流氓。他们都是一些负债累累而且没有钱满足他们不良嗜好和欲望的家伙,或者是一些对生命毫不爱惜的恶徒。他们卖身为角斗士,对人起誓——誓言的那套形式一直流传到现在——他们甘愿在圆剧场或者斗技场的角斗场地上结束他们的一生。
自然,斯巴达克思坚决地拒绝了他从前的主人所有的建议,而且请求这位角斗士老板以后再不要对他这样关切。但是阿克齐恩还是不断地钉着他,就象一个恶鬼或者是一个灾祸报信人那样地缠绕着他。
和这同时,特莱庞尼已经开始热心地为密尔查的命运奔走忙碌。特莱庞尼欢喜斯巴达克思,但也许他对他的未来怀着某种期望。特莱庞尼是昆杜斯·荷尔顿西乌斯的朋友,也是这位天才的雄辩家的热烈的崇拜者,因此他有可能向荷尔顿西乌斯的妹妹范莱丽雅推荐密尔查,叫她收买这个女奴隶。因为密尔查是一个受过教育而且很有教养的姑娘,她能够说希腊话,能够用香油和香水按摩身体,懂得贵妇人应用的各种化妆品的好坏,而且能够特别细心地眼侍女主人。
范莱丽雅并不反对买一个新的女奴隶,只要这个女奴隶能够称她的心意。她表示愿意去看看密尔查,接着,就跟密尔查谈了一次。因为她很欢喜密尔查,立刻就用四万五千塞斯太尔司把她买下来了。范莱丽雅把密尔查和自己的另外几个女奴隶一起带到苏拉的宅邸里,因为她早已在去年十二月十五日与苏拉结了婚。
虽然这与斯巴达克思原来希望他妹妹获得自由的计划不相符合,但无论如何,就密尔查本人的情形来说,这究竟不失为一个较好的出路:至少她可以暂时而且也很可能是永远地从耻辱与不名誉的地狱中解脱出来。
斯巴达克思在自己已处在几乎可以不必为密尔查的命运担心的情况中以后,就开始为一件非常重大而且显然是极其秘密的事业辛勤奔走。这可以从他常常与卡提林纳进行密谈而且继续不断地每天与这位贵族碰头的情形看出来。除此之外,鱼雷斯人还热心地访问所有的角斗学校。而且,每逢在罗马进行角斗表演的时侯,他就常常到苏市拉区和埃斯克维林区所有的小酒店和小客栈里去,不断地在那儿跟好些角斗土和奴隶碰头。
他的理想是什么,他干的是什么工作,他念念不忘的事业究竟是什么呢?
关于这一点,读者很快就会明白的。
因此,斯巴达克思一方面站在艾米里乌斯贸易堂的上层回廊里,另一方面却陷入沉思之中。他对周围人的谈话一点儿也没有听见,而且对凯乌斯·泰乌利维斯、艾米里乌斯·瓦林和阿普莱乌斯·杜台尔季纳斯高声谈话的方向连头都不回一下,他甚至丝毫也没有听见他们的高叫和粗鲁的笑谑。
“很好,好极了,”凯乌斯·泰乌利维斯继续对他的朋友谈话。“唉,这位普天下最可爱的苏拉呀!……他不是下了决心一定要把马略那光荣的纪念碑消灭干净吗?唉!这位幸福的独裁者以为把宾齐山马略的纪念像和卡庇托尔区纪念战胜条顿人和森布里人的拱门毁掉就足够了——人们就会不再记得马略了!真的,真的,他居然认为这样就可以把纪念这位阿尔宾纳姆人不朽功绩的种种痕迹和人民对他的怀念完全消灭干净了。这可怜的疯子!……由于他的残暴和可伯的威权,我们的城市大概会落得没有一个后民,整个意大利大概会变成一堆废墟的,但无论如何,征服朱古达王的并不是他,而是马略!而且在赛克斯特河与维尔采拉获得大胜的也是马略不是别人!”
“可怜的蠢货!”艾米里乌斯·瓦林尖声叫道。“现在执政官列庇杜斯用美妙的青铜盾牌装饰了贸易堂,盾牌上面刻的马略战胜森布里人的功绩将永垂不朽!”
“我曾经说过,这位列庇杜斯是幸福的独裁者眼睛里的白障!”
“快不要说了!……列庇杜斯——他算是什么东西!”那个克拉苏的门客一个大肚子的胖子,用极其轻蔑的声调说。“他凭什么能使苏拉感到不快?那还比不上蚊子叮大象呢。”
“难道你还不知道,列庇杜斯不仅是执政官,而且还是—个大富翁,比你的保护人玛尔古斯·克拉苏还要富呢。”
“我知道列庇杜斯很富,但是说他比克拉苏还富我可不信。”
“列庇杜斯家的拱廊你看见过吗?那不仅是巴拉丁区最漂亮最堂皇的一座拱廊,也是全罗马最漂亮的一座拱廊!”
“原来仅仅因为他家里有一座全罗马最漂亮的拱廊,那又有什么了不起呢?”
“你得明白,这所房子在罗马城里是独一无二的,它的拱廊是用努米底亚的大理石建成的!”
“这又算得了什么?难道他能用他的房子吓倒苏拉吗?”
“这就证明他是一个很有威望的人,尤其是因为民众都爱戴他,他就变得很有力量了。”
“平民是爱戴他的。但难道他们对他那无意义的穷奢极侈和毫无节制的挥霍,还责骂得不够厉害吗?”
“责骂他的并不是平民,是那批不能与他竟争因此嫉妒他的贵族。”
“记住我的话,”瓦林打断他们的话说。“今年一定要发生一件惊人的灾祸。”
“为什么?”
“因为阿利明纳发生了一桩怪事。”
“那儿发生了什么怪事?”
“范莱丽雅的别墅里有一只公鸡竟说起人话来了。”
“哦,如果这是真的,这倒的确是惊人的预兆呢。”
“如果这是真的?罗马城里的人都在谈论这件怪事呢。那是从阿利明纳回来的范莱丽雅和她的家人们亲口说的。连他们的奴仆也证明这是事实。”
“真的是件不寻常的怪事,”阿普莱乌斯·杜合尔季纳斯喃喃地说。他是一个脑子里装满了宗教迷信的虔诚人。他对这事情感到非常震恐,因此竭力想探索蕴含在这—怪现象中的隐秘意义,因为他深信这是神的警告。
“卜鸟祭司们已经集合在一起,准备解释隐伏在这件怪事中的隐秘意义。”艾米里乌斯·瓦林用他那刺耳的声音说,然后向大力士眨了一眨眼,接下去说:“我虽然不是卜鸟祭司,这件怪事的意义我却完全明白。”
“啊!”阿普莱乌斯惊叫道。
“这有什么可以奇怪的?”
“啊!哦?”但这一次玛尔古斯·克拉苏的门客却用嘲笑的口气叫了出来。“那么你给我们解释一下,难道你对隐藏在这件怪事里面的意义,真的比那些卜鸟祭司还要清楚吗?”
“这是灶神维斯达的警告,因为供奉她的贞女中有一个亵渎了她。”
“哦,哦!……现在我明白了!原来这是真的……你的想法真不错……除此这外决不会有别的原因!”凯乌斯·泰乌利维斯笑着说。
“你们真有福气,话还只说了半句就彼此明白了。可是我的脑子,我得承认,却没有这么灵通,我什么也不明白。”
“你还装什么呆啊?你怎么会不明白这事情呢?”
“我不明白,真的,我对着十二位和平女神发誓,我真的不明白……”
“瓦林的意思,正是指你的保护人和侍奉灶神的贞女丽齐妮雅所发生的暧昧关系啊!”
“恶毒的毁谤!”这位忠心耿耿的门客愤愤地喊道。“这是弥天大谎!这不但不能说,连想也不能想!”
“我要说的正是这个,”瓦林显出嘲弄的微笑,用揶揄的口气说。
“但这是完全确实的,你有勇气就用你刚才的话去规劝一下好心的奎林的子孙吧!他们会异口同声地坚决地证实这—点,而且会批评你的保护人,责备他不该把亵渎神圣的爱情献给这位美丽的贞女。”
“我要再次声明:这是毁谤!”
“我明白,最可爱的阿普莱乌斯·杜台尔季纳斯啊,你是应当这样说的。这很好而且是完全可以理解的。但是你可瞒骗不了我们,不,我对梅尔库利斯的令杖起誓!爱情是遮盖不住的。如果克拉苏不爱丽齐妮雅,他就不会在备种集会的地方和她并坐在一起,不会对她特别关切,也不会这样多情地注视她了……好吧,我们互相心照不宣吧!就让你说‘没有’,我们说‘有’吧。为了感谢克拉苏送你的财物,如果你有勇气你就向莫尔西亚的维纳斯祷告和恳求吧,叫她不要让你的保护人落到监察官的爪子里去。”
正在这时候,有一个人走到斯巴达克思身边。那人生就一副中等身材,但是肩膀宽阔、胸脯肌肉发达、臂膀和腿也很强壮有力。他脸上显出一副精力充沛的神气,流露出果决的英勇气概。他的头发是漆黑的,胡子是漆黑的,眼睛也是漆黑的。他在斯巴达克思的肩上轻轻拍了一下,色雷斯人就突然从沉思中惊醒过来。
“你这样想心事,连周围的人和东西都看不见了。”
“克利克萨斯!”斯巴达克思喊了一声,用手在前额上一抹,好象要把盘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