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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斯巴达克斯-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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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盔:小小的正方形盾牌;铁制的护手,盖住了没有盾牌掩护的右手,最后是一片铁制的护膝,遮住了他们的左腿。沙姆尼特人都穿着淡蓝色的短衣,他们的头盔上飘着白色的羽毛。

    行列的末尾是十对穿白短衣的蒙面角斗士;他们的武器只是短短的匕首,那与其说象短剑还不如说象普通的小刀,他们头上的头盔附有一种不开眼的面罩,面罩上钻着些很不规则而且是很细小的望孔。这二十个不幸的人,将要被人推到角斗场上,好象捉迷藏一般地互相角斗,他们可以长久地娱乐观众,引起一阵阵的哄笑,直到打手用烧红的铁条把他们赶到一块儿,使他们互相斗死才止。

    一百个角斗士在观众的掌声与喊声之下,在斗技场上绕了一圈。当他们在苏拉的座位下面经过时,就抬起头来按照角斗土老板阿克齐思的嘱咐齐声高喊:

    “伟大的独裁者,我们向您致敬!”

    “唔,很不错!”苏拉向周围的人说。他用一个百战百胜的统帅的老练眼光,仔细地注视着在他下面通过的角斗土。“都是些勇敢而且强壮的小伙子!我们就要看到出色的表演了。万一不是这样的话,那就该阿克齐恩倒楣!为了这五十对角斗土,我被要去了二十二万塞斯太尔司,这骗子!”

    角斗土的行列在斗技场上绕了一遍,向两位执政官高呼致敬以后回到供房里去了。在那象银子一般闪烁发光的角斗场上,就留下了两个面对面站着的人:鱼网角斗土和鱼盔角斗士。

    一切都顿时静寂了,观众的眼睛注视着那两个准备厮杀的角斗士。那个鱼盔角斗士是一个金发的高卢人,身材高大,容貌俊美,显得强壮而又灵活。他的左手拿着一个不大的盾牌,右手握着一把阔刃的短剑,头上戴着一顶铜盔,盔顶装饰着一条银子雕成的鱼。那个鱼网角斗土的武器只是一把三齿叉和一张鱼网。他穿着一件普通的淡蓝色的短衣,站在离开鱼盔角斗士二十步以外的地方,似乎正在考虑,怎样才能巧妙地用鱼网把鱼盔角斗士罩住。鱼盔角斗士伸出左脚支持着微微向前倾的身子,几乎把短剑放到右面的大腿旁边,等待着对方的进攻。

    突然,鱼网角斗士拚命向前一跳,落到离开鱼盔角斗士几步远的地方,象闪电那么迅疾地向对方撒出了鱼网。但是鱼盔角斗士向后一跳,几乎把身体伏倒在地上,避开了鱼网,接着就向鱼网角斗士猛扑。鱼网角斗士知道自己的进攻落了空,立刻飞也似地逃走。鱼盔角斗士急忙追了上去,但是鱼网角斗士比较灵活,他绕了一个***又回到鱼网那儿,而且把它拾了起来。他刚刚站直身子,鱼盔角斗士就追上他了,高卢人正准备给他一下致命的打击,鱼网角斗士却突然转过身子,向对方迎头撒出了鱼网,但是鱼盔角斗士赶忙向下一伏爬出鱼网,迅速地跳了起来,这时候鱼网角斗土的三齿叉已经刺了过来,可是尖齿只是在高卢人的盾牌上面擦了一下。这时候,鱼网角斗士只得重新拔脚飞逃。

    观众开始发出不满的喧闹:他们认为一个还不会巧妙地撒网的角斗士竟敢出场参加角斗,那对他们简直就是侮辱。

    这一次,鱼盔角斗士不但不去追赶鱼网角斗士,反而折到能够等到他的对手的一边,而且停留在离鱼网只有几步远的地方。但是鱼网角斗士识破了这—计谋,他赶快沿着角斗场的“岭墙”飞也似地跑过来。当他跑到凯旋门那儿时,突然纵身跳过“岭墙”,落到斗技场的另一面,离开自己鱼网很近的地方。可是鱼盔角斗士早已等候在那儿了,他扑向他的对手,开始用短剑刺下去,于是几千个声音疯狂地喊道:

    “杀死他,杀啊!杀死鱼网角斗士!杀死这个没有用的家伙!杀死这个胆小鬼!杀啊,杀啊!送他到阿凯伦河旁去捉青蛙!”

    被观众的高喊所鼓舞的鱼盔角斗士,继续对鱼网角斗士进行攻打,脸色惨白的鱼网角斗士努力不让对方接近他,一面挥舞着三齿叉绕着鱼盔角斗士团团打转,紧张地施出所有力量,想趁机抢起自己的鱼网。

    突然,鱼盔角斗士举起左手,用盾牌挡开了三齿叉,一下子钻到对方跟前,正当他的短剑对准鱼网角斗士的胸膛刺过去时,却不料鱼网角斗士已抡起三齿叉向他的盾牌狠命刺了一叉,直向自己的鱼网扑去,但是他的动作还不够灵活和迅速:鱼盔角斗士的短剑已经一下子刺伤了他的左肩,鲜血顿时象喷泉一般迸射出来。但无论如何,鱼网角斗士还是带着他的鱼网逃开了,他抱了三十几步,就转身对着鱼盔角斗士大声喊道:

    “一点儿轻伤!没有关系!”

    接着,他开始高声唱道:

    来啊,来啊,漂亮的高卢小伙子。

    我找的是鱼,并不是你……

    来啊,来啊,漂亮的高卢小伙子!

    歌声刚一停,看台上就爆发出一阵快活的哄笑。鱼网角斗士的狡猾的计策获得了成功:他赢得了观众的同情;四周发出了一阵阵的掌声,这是观众在赞扬这一受伤、流皿、手无寸铁的人。他那求生的本能暗示着他:必须在这时候鼓起勇气来嘲笑和侮辱对方。

    被嘲弄激怒了的高卢人心中燃起了嫉妒的火焰,因为观众的同情现在已显然转移到对方身上去了,他恶狠狠地向鱼网角斗士扑了过去。但是鱼网角斗士向后跳了几步。他一面灵活地避开了对方的打击,一面高声喊道:

    “来啊,高卢人!今天晚上我要给和善的卡隆送煎鱼去呢!”

    这一新的嘲弄更加激起观众的哗笑,同时使鱼盔角斗士的进攻变得更加猛烈了。但是这一次,鱼网角斗士非常成功地抛出了自己的鱼网——他的对手终于被鱼网罩住了。观众发疯也似地鼓起掌来。

    鱼盔角斗土竭力挣扎着,但他却愈来愈糟地彼鱼网缠住了,观众发出一阵阵高声的哗笑。鱼网角斗士飞也似地跑到三齿叉那儿,把它举了起来,一面往回跑一面高叫:

    “卡隆一定有鱼吃了!卡隆一定有鱼吃了!”

    但是,当鱼网角斗士跑近自己对手的时候,高卢人已经拚着死命用强有力的大手撕破了鱼网,接着鱼网落到他的脚上,他腾出了自己的双手。他现在已经可以迎接敌人的攻打,虽然他的双脚还不可能移动。

    观众又开始大声鼓掌。他们紧张地注视着双方所采取的每一个动作和每一种手段,因为任何一方偶然的差错都可以决定角斗的结局。鱼盔角斗士刚刚把网撕破,鱼网角斗士已经跑近了他的双手,觑中机会用三齿叉狠狠地刺了过去。鱼盔角斗士用盾牌用力一挡,竟使盾牌裂成了碎片。但是三齿叉还是刺伤了他,鲜血喷了出来——他那没有遮护的臂膀上一下子出现了三处创伤。但几乎就在这一刹那间,他用左手拉住了三齿叉,把全身的重量都压到他对手的身上,他那短剑已经有一半刺进了对方的右腿。受了重伤的鱼网角斗士抛弃了落在他对方手中的三齿叉转身就逃,他的鲜血染红了角斗场。但他只跑了四十来步,两膝一屈,便仰天倒在地上。鱼盔角斗士由于用力过猛再加上本身的重量也跌倒在地上了,接着,他赶忙爬起来,拉开脚上的鱼网,向已经倒在地上的对手扑去。

    在这角斗的最后几分钟之内,观众又发疯似地鼓起掌来,一直到鱼网角斗士用左肘撑起身体,用他死人一般白的脸转向观众才止。他已经准备大无畏地、泰然地去迎接死亡,他现在之所以面向观众要求他们决定他的命运,倒不是希望他们救他,只不过是按照惯例罢了。

    鱼盔角斗土用脚踏住了对方的身体,把短剑对准了对方的心窝;接着,高卢人为了弄清楚观众的意图,抬起了头,用他的目光向斗技场四周看了一遍。

    约莫有九万以上的观众,包括男人女人和孩子,把右手的大拇指往下一按:这是死亡的信号。另外有不到一万五千个好心肠的观众,却举起右手,握紧拳头,弯着大拇指——这是他们愿意让打败的角斗士活命的信号。

    在这九万名对角斗士作死亡判决的观众中,也有圣洁而又仁慈的贞女,她们也要欣赏不幸的角斗土的惨死情景,使自己的欲望得到无罪的满足。

    鱼盔角斗士已经准备一下子结果对方的性命,不料鱼网角斗士突然抬起身子攫住短剑,用力刺进自己的心窝,直到胸脯上只留下一个剑柄。鱼盔角斗士连忙拔出那上面已沾满了热气腾腾的鲜血的短剑。鱼网角斗士的身体在剧烈的痛苦中痉挛地弯曲起来,他用那非人的可怕声音喊道:

    “万恶的罗马人!”接着,他倒在地上死了。

正文 二、角斗场上的斯巴达克思

    观众发疯也似地鼓起掌来。接着就开始评论刚才这一场角斗。斗技场上发出了十万人的哄响。

    鱼盔角斗士回到拱房里去了,扮普鲁顿、梅尔库里斯的人和场里的打手从那儿走了出来。他们先用烧红了的烙铁把鱼网角斗士的尸体烙了两次,确定他已经死了,然后再用长长的挠钩钩住了尸体,从角斗场上穿过死们把它拉了出去。接着,他们从几小口袋里倒出亮晶晶的粉末来(那是用罗马附近提伏里石矿里开出来的大理石磨成的细粉),撒在那一大摊鲜血上面;于是,角斗场在太阳光的照耀下又开始象银子一般闪闪发光。

    观众拍着手喊道:

    “苏拉万岁!”

    苏拉转过脸来对他身边的葛涅乌斯·考尔涅里乌斯·陀拉倍拉(两年以前的执政官)说:

    “我对我的保护神台尔菲的阿波罗起誓,这批虫子真是卑贱!你以为他们是在向我拍手吗?不,他们拍手的对象是我那几个在昨天为他们准备丰美酒食的厨子。”

    “你为什么不坐到那座连拱上面去呢?”葛涅乌斯·陀拉倍拉问。

    “你总不会以为这还能使我的威望有所增高吧?”苏拉答道,接着他转换话题说:“角斗士老板阿克齐恩卖给我的这批货色大概还不错吧,呃?”

    “啊,你多慷慨啊,你多伟大啊!”坐在苏拉旁边的元老季都斯·阿克维齐乌斯高声叫道。

    “但愿放雷火的朱庇特把所有下贱的拍马家伙都击毙!”这位退职的独裁者叫道,他在愤怒之中用手攫住自己的肩膀,猛烈地搔了起来,想减轻那象无数可厌的寄生虫在咬啮一般难熬的奇痒。

    过了一会儿,他说:

    “我已经抛弃了权力,离开了事业,但你们还是把我当作你们的主人!下贱的家伙,你们只配永远做奴隶!”

    “啊,苏拉,并不是每个人生来只配做奴隶的,”苏拉的随从中有一个坐得离他不远的贵族大胆地反驳道。

    这位无畏的人,叫做卢齐乌斯·谢尔盖乌斯·卡提林纳。当时他二十七岁。他天生一副高大的身材:强壮的胸膛,宽阔的肩膀以及肌肉发达的臂膊和腿。他有一个满生着丛莽似的黑色鬈发的大头和一个具有宽广的大阳穴,刚毅的、精力充沛的黑脸,一条隆起的粗大静脉横过他那宽广的前额直到鼻梁上面。他的深灰色的眼睛里,蕴藏着残忍的表情。一个仔细的观察者,会从他那威严而又果决的脸部的神经质的掣动中,看出卡提林纳的极细微的内心活动。

    在本书所叙述的那一个时期之前,卢齐乌斯·谢尔盖乌斯·卡提林纳可怕的威名已经传开了,大家对他那暴躁易怒、放荡不羁的脾气都感到害怕。他曾经趁着贵族葛拉季齐昂在第伯尔河旁悠闲地散步的时候杀死了他。暗杀的原因只是因为葛拉季齐昂拒绝了卡提林纳用财产作抵押的一大笔借款。卡提林纳本来想利用这笔款子来偿付巨额的债务,因为这些债务使他不能担任他所竭力谋求的任何一个职位。当时正逢“迫害时期”,凶残暴虐的苏拉使全罗马淹没在血泊中。葛拉季齐昂的名字虽然并没有列入被迫害的人的黑名单,不仅如此,他甚至还是苏拉的拥护者;但是,他非常富有,而且列入黑名单的人的财产是可以没收的;因此,当卡提林纳拖着葛拉季齐昂的尸体闯进正在开会的元老院,把它掷到独裁者的脚边,当众宣布他所杀死的这个人是苏拉和祖国的敌人时,独裁者就表现得并不是那么丝毫不苟了;他对这一谋杀故意装作没有看见,他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到死者的数也数不清的财产上面去了。

    在这以后不久,卡提林纳又和他的哥哥发生了冲突,弟兄两个都拔出了短剑,但是以过人的力气驰名罗马的谢尔盖乌斯·卡提林纳同时也是第一流的击剑家。他杀死了他的哥哥,继承了他哥哥的全部财产,因而就避免了由于他挥霍、大张酒宴和纵欲所造成的破产厄运。但苏拉对这一桩事情也竭力装作没有看见。因此那些大法官也不敢向这位杀死亲哥哥的凶手找岔子。

    卢齐乌斯·考尔涅里乌斯·苏拉听了卡提林纳的大胆的话,就向他那边转过头去答道:

    “可是卡提林纳,你以为怎么样?在罗马城里,象你这样勇敢、象你这样心胸开阔、能把种种美德和罪恶兼收并蓄的人又有几个呢?”

    “啊,光荣的苏拉,”卡提林纳答道。“我可不能站在象你这样伟大人物所站的高处来品评人物和估量事情。我只知道自生来喜爱自由,决不能忍受任何束缚,我可以老实告诉你——我憎恨暴政,即使这种暴政戴上仁慈宽大的假面具,借用为祖国造福的名义,以伪善的面目出现。你得明白,我们的祖国虽然已被叛乱和内战蹂躏得支离破碎,她却宁愿让许多人来统治,决不愿处在一个人的专横独裁之下!但是,我并不是在挑剔你的行为,老实对你说,我仍旧跟过去一样反对独裁。我相信,我愿意相信,罗马还有不少公民准备承受任何折磨,只要以后不再处在一个人的暴政之下,特别是这个人并不叫做卢齐乌斯·考尔涅里乌斯·苏拉,他头上也不象你这样戴着百战百胜的桂冠,尤其是他的独裁只要有一点点不象你那被马略、卡尔波和钦纳的罪行促成的独裁那么正当。”

    “那么究竟是为了什么缘故,”苏拉带着好容易才看得出来的嘲讽的微笑,平静地问道。“究竟是为了什么缘故您不把我告到自由公民的法庭上去呢?我已经辞去了独裁者的职位。你究竟为了什么不去控告我?为什么还不请求法庭清算我以往的行动呢?”

    “那是为了我不愿意再见到暗杀和丧葬,这已使罗马在这十年来变成一片黑暗……可是我们不必谈论这一点了,我的意思并不是要责怪你:你也许犯过不少错误,但同时你也立下了不少光荣的战功,对这些战功的回忆曾经不断地激动我的心,因为我跟你一样,苏拉,渴望着光荣和权威。你毕竟也会这么说,难道你不觉得,在罗马人民的血管中仍旧流着我们伟大而自由的祖先的血吗?回想一下吧,几个月以前,你在元老院当着全体元老自动解除了权柄、遣散了仪仗官和卫兵。当你和你的朋友一起回家的时候,突然有一个不知名的青年开始凌辱和诬蔑你,说你怎样攫夺了罗马的自由,怎样残杀和抢掠罗马公民,怎样变成了他们的暴君!啊,苏拉,你一定会承认说那番话的人必须具有不屈不挠的勇敢精神,因为你只要做一个手势,就会立刻使这位勇士付出他的生命作为毁谤你的代价!但你当时对他真是宽大得很——我说这话决不是恭维你:卡提林纳是不会也不愿意恭维任何人的,即使对万能的朱庇特也一样!——你当时对他的确是十分宽大的,你没有惩办他。但是你一定会同意我的意见:如果我们这儿还存在着能够这样行动的无名青年,——我觉得很可惜,不知道他是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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