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无殇-第26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这些天,御医都换了好几拨了,殿下的脸色越来越差,夫人却依旧没有清醒的迹象。可怕的是御医们连病症是什么都断不出,只会摇头嘀咕:“怪,怪,怪。”
小淅轻声道:“殿下,让奴婢伺候你梳洗吧。”
浞飏身子一愣,缓缓回过神,道了声“好”,走到脸盆前。清水中倒映着他俊朗却疲倦的脸,胡子冒了出来杂乱无序的四处生长。他以前也是留胡子的,不长,只在下巴出泛着微青。早晨起来,见泫汶未醒睡意正酣,便拿胡茬蹭她的脸,痒得她恼怒的胡乱挥拳打他,他就是喜欢看她微怒的样子,不似平日冷静的有些不似人间烟火的样子。后来实在惹怒了她,一天趁着他还在睡觉时便轻手轻脚的下了床,拿了薄刀走到他近前想把他的胡子剔去。许是一直以来的警戒的知觉,他感到利刃在前,当下跃身躲闪,反倒是吓了她一跳刀就恰好在他脸上划过,斜斜的一道鲜血直流,她立马慌了手脚,也顾不得思索,唇便凑了上去。浞飏还在半疑半惑间,只觉脸上一阵疼痛紧接着两片柔柔的唇便吸了上来,是他熟悉的味道和触感。那死女人还不知死活的吸允着他的脸,脑中轰的一声扳过她的脸便吻上了红唇。怀中的人反倒拼命挣扎,好不容易偷得半处间隙,泫汶急急道:“你还在流血。”他还哪里顾得上,恨声道:“是你先招惹我的。”翻身把她压在身下。
小淅见浞飏愣愣的不动,手里握着剃须的薄刀,嘴角似有笑意。轻声唤了声:“殿下。”
“嗯?”浞飏一脸平静的看着小淅,面无表情,方才的笑容似乎是小淅的错觉。
“让奴婢给您剃须吧。”
浞飏伸手摸了把下巴,摇头道:“不必。”放下薄刀走到床边,轻声道:“我的胡子又长了,你还不快起来帮我剃?”
小淅看惯了近几日浞飏的自言自语不觉惊奇。而门外站着的修莛愣在原地,几时自己的儿子也会这般,这个样子在很多年前她似曾相识,可笑的是竟然是为了同一个女子。
小淅看到了门外的修莛,忙扑身跪地道:“参见王后。”
浞飏回过头,见一身白色丧服的母后面含愠色的走进屋里,冷眼瞅了眼泫汶,眼神冰冷如同视其为已死之人。修莛仔细的打量着浞飏,忽而冷声笑道:“你可真是我的好儿子呀。为了这个狐媚女子,任由自己的发妻尸身冰冷。”
“望母后见谅,是孩儿对不起修溦。”
“啪”的一声,浞飏半边脸凸显一个掌印。修莛厉声道:“与修溦的数十年情分,难道不敌这将死之人的万分吗?你父子二人沉迷至此究竟为何?”
浞飏脸色一紧,严肃道:“她只是泫汶,不是前世瑭姻,请母后分清楚。此事不要牵连父王,也不要把对瑭姻的恨转嫁到泫汶身上。那样不仅对泫汶不公平,隧儿臣也不公平。”
“公平?哼。这十几年来可有人对我公平?我只问你,是要继续留在这,还是随我去修溦的灵堂?”
浞飏在修莛殷切的目光下眼神一暗,神情竟然有些飘渺,但声音却真实有力道:“待泫汶醒来,儿臣定去修溦灵前认错。”
“好,好,好。我教出来的好儿子。”修莛连道三声好后拂袖而去。
出了水汶阁,一灰衣自偏角拐出,跟上修莛。修莛质问道:“那贱人为何未死?”
灰衣人容貌平常,只面色苍白透着病色,眼睛灰蒙蒙的黯淡无光。他裂嘴轻笑,露出两颗尖牙犹如毒蛇,道:“老生已经告知王后,蚊蛊乃是蛊中之王,蚊虫须在饲主身边待足一年,才可一击致命,死者浑身没有伤痕血色正常,没人查的出死因。现在未满一年之期,蚊虫尚未满熟,所以毒性不能使其立即毙命。若是当时王后能听老生一言,等待时机,那……”
修莛烦躁的挥挥手,道:“我也说过,我要她的命,就现在。我要她给修溦陪葬。”
灰衣人讨好道:“那也不难,那帮庸医们说的不错,只要再过两日她还醒不过来就药石无救了。”
“那样最好。”
番外——王
番外——王
我从没想过今生还可以再见到你,就这么面对面的真切的看着你,真实的,血肉真实的,不再是午夜梦回时虚幻的影像。
我知道你轮回百世在凡间承受着一个女人最大的屈辱,我知道你情愿选择死亡来结束这一切,可是我却自私的替你做了决定,活着,只要你活着。犹然记得那日的朝堂之上群臣激昂,那一幅幅往日和蔼忠心的脸在我看来都是狰狞可恶的。也是太史令慷慨言辞,他说:“妖妃心存忤逆,杀人已属死罪,还胆敢翻看我朝盛典,应处以灰飞烟灭的极刑。”“啪”的一声黑玉纸砧在我手中断裂,血溅在明黄的龙袍上异样的刺目。喋喋不休的议论声戛然而止,最后修殄商站出来说:“臣等知王上不忍,不过此等罪过确实不能轻饶,依老臣之见不如将其贬下凡间轮回百世来洗清今生的罪,不知王上意下如何?”群臣跪拜齐声道:“望王上以家国天下为重。”
我跌坐在龙椅内,这是修家的妥协由不得我不接受。父皇在位时修家已经如日中天朝堂之上一家做大,自即位后南方诸国频频生事,不得不连年出兵镇压,也是朝中能人匮乏而修家接连出现将相之才,一来二去,军政大权俱归修家手中。以我手中区区几千的御林军,若是逼反了修家怕是毫无胜算可言。
深深的记得父皇临终时对我说的话,父皇眼中满满的期待是对一个国家未来君王的激励,他说:“浞炱,做了君王切不可再胡闹任性了。你要谨记,家国天下为先,不能因为儿女情仇而置万民于不顾,要以万民福祉为先,这是你的责任,也是你欠将军一家的。”
瑭姻,天下与你之间我不得不松手放开你,因我放不开祖辈们苦心经营的万里山河。
不曾想,整整二十年过去了,你又回来了。
桃花面依旧,人影却无踪。你依然美丽,倾城容貌绝世姿容,却不再是我记忆中熟悉的女人,瑭姻是温婉柔弱的,那样的娇小惹人爱怜。而泫汶却是坚定有主见的,很喜欢笑,但笑容里却殊无笑意,冷漠的令我倍感陌生。
祭天时听闻浞飏因为一凡间女子而耽搁了,还私下凡间将那女子带回,我愤怒而震惊,很多年不曾想过儿女情长了,固执的认为男儿应以家国为主,怎可因一女子而妄为呢?那天也是朝堂之上,也是群臣激昂的反对,我清楚的看见了浞飏眼中的坚定,在玄铁剑出鞘的那一刻。场景于当年是如何相似,也是情感理智两难的境地,但我没有浞飏的勇气或者说是横冲直撞的蛮劲。幸好,他还不是王,他还可以拥有胡闹的权利。我突然心软,为了浞飏好多年不曾真实流露的情感,为了浞飏与那女子间清晰的爱情,也为了自己曾经无法企及的幸福,我默许了他留下那女子。
只是那时我还不知道浞飏口中的泫汶就是瑭姻。但是,此情此景,你已经不是瑭姻,我的妻,我至爱的女人。今生你叫泫汶,浞飏——我的儿,深爱的女子。
然,你的前世今生,我都亏欠良多,是我穷极一生也无法偿还的孽债。
那年的元宵节,却是盛开在记忆里不败的花。烟花璀璨中幼时的瑭姻精致可爱,扬起的笑脸令我沉迷,我告诉自己这笑容潋滟的女孩就是我今生的妻。
可是,名花已然有主,将门之后本就是门当户对的美满姻缘。我不甘心,也是年少轻狂想到身为储君,这万里江山的主人,天下不过挥手沉浮之间,却得不到一见钟情的女子。心中郁结便借酒消愁,不知头脑中还存有几分理智,或许潜意识的真实想法就是如此这般阴暗。皇叔说只要婚约不在我就可以光明正大的迎娶瑭姻,我听信了皇叔的计策,却忽略了他与将军之间的嫌隙。待将军府血流成河时,早已追悔莫及。
如果能预料到后来的一切,如果能预知自己今后的软弱,我还会不会娶你为妃。是我,亲手把深爱的女人推进了宫闱争斗的无底深渊。
我不知道,因为我是如此的喜欢你的一颦一笑,贪恋呆在你身边的一分一秒。你不喜欢艳色的衣服浓妆的打扮,经常一身白衣披散着头发蜷在椅子上安静的看书。你不喜欢争艳斗芳的牡丹和妖艳的玫瑰,倒是喜欢一种花瓣小巧的紫色花朵。你不喜欢人多热闹的地方,对宫中宴会总是冷淡抗拒的。你也不喜欢我,自新婚之夜我借着几分醉意道出了将军灭门之祸是我所为后,你就再也没有展露过笑颜,对我也是及至冷淡的……
那时,我只是天真的想对你好,想弥补我的过错,想看到你真心的笑容。却不曾想,连宠爱对你都是一种伤害。
当修莛仰着那张精致的脸冷笑道:“万里江山我看你舍不舍得拿来换她。”我便绝望的知道,我已经彻底失去你了。这么多年来,我连去凡间看你一眼的勇气都没有,大正宫内无数个不眠之夜陪着我的只是偶尔出现的你的幻影。
可是,为什么恰好是二十年,为什么恰好是浞飏,这世间唯一能带你回来的人就是浞飏。这样的巧合,不免令人生疑。你真的失了记忆吗?你是回来复仇的吗?
时间在修莛的脸上留下老去的印记,但她的笑容一如二十年前那般充满讽刺,她对我说:“她回来了你高兴吗?可你不要忘了她若是回来寻仇也有你一份。怎么?想到她在自己的儿子身下曲意承欢心里不痛快?”
然而,没有任何证据表明你是有记忆的,这也使得修莛无法正面为难你,但暗地里她是不会放过你的。这些天我时常在想,若这次,我会如何选择?
可,此时选择的权利已经不在我手里,保护你的人是浞飏,他的执着和无所畏惧我比不了。金殿之上他剑指太史令,上林苑内为了你他公然顶撞王后,面对地杀时的以死相护,回朝晚宴上他回击修家的为难……这一切,浞飏真的做了,这天地间最桀骜不驯的男子可以在动情时为心爱的女子付出至此。那日,当他抱着昏迷的你奔出树林时,那脸上怕人的神情和从没出现过的
慌乱,让我相信,浞飏是真的把你看的比生命还重要。
而我……我知道我是懦弱的男人……
驿寄梅花,鱼传尺素,砌成此恨
驿寄梅花,鱼传尺素,砌成此恨无重数(二)
又是一轮弯月,又是一日将尽。
浞飏只觉得时间在他紧握的指缝间溜走,抓不住。心慌,他不知道自己也会有这般胆怯的一天,不想看到初升的旭日。
玄士军、暗影、府内侍卫、修涯手下能调动的兵士通通都派了出去,江湖术士、走街郎中、挂牌名医……却都束手无策。
宁宇也来闹过,逼着他去为修溦守灵。浞飏只是冷冷的说:“能让我把时间留给还活着的人吗?”后来还是修涯把宁宇强行拖走的,以前只看得到修涯爽朗豪放的性格,做事不受拘束喜欢凭心情而行,却在经过了这些困恼之后,突然发现这几年修涯真的成长了许多,人也稳重成熟了。
天蒙蒙亮时,浞飏过于疲倦便不自觉的趴在泫汶手边睡了过去。却被一阵叫门声惊醒。
睡意朦胧的开了门,却突然睡意全无精神一振。
东方微橙的曙光中,那长发及腰面容宁静的男子就那样清朗的站在门外,一身月白色的长袍污渍斑斑脸上也是尘土斑驳,发梢眉角还挂着清晨的霜露。即便如此狼狈,昊殇依旧洁然的俊美。站在昊殇身边的是一位老者,头发胡须俱是花白,却筋骨奇特浑身透着某种似乎天成的气质,令人不得不留意他。浞飏一眼便知此老者绝非常人,再见昊殇脸上是难得一见的恭敬的神情,知此人定然有几分能耐。便侧身给二人让出路来。
老者也不客气,只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了。进了屋就直奔床上的泫汶而去。
浞飏赶忙跟了过去,见老者探上泫汶的脉,眉色不豫,又自怀中掏出一根银针,自泫汶的人中插了下去,取出时在清晨并不明亮的光亮中屋内三人皆看到银针端头已是暗黑。
中毒!御医也不是没做过这个假设,银针试毒也尝试了,鼻腔喉间俱不见银针变黑,却不知为何此时人中穴会使银针变黑。
浞飏看向昊殇,虽不言语,但眼神已经传达了他的询问,白须老者是谁?
昊殇似乎刚想开口,却一时气血不畅,一口鲜血就喷了出来。浞飏一惊,赶紧上前,然而老者却身手敏捷的抢在他身前,快速的点了昊殇几个穴位,又掏出一颗黑色丸药给其服下,这才示意浞飏把昊殇搀扶到椅子上坐下。
“你受伤了?”浞飏问。
昊殇微闭双目运气调息,胸口微微起伏,也不言语只轻轻摇了摇头。
老者又走回床前,浞飏便也跟了过去。也许永远不会有人知道昊殇五天五夜不休不眠,四处奔走只为了寻找一人,怕也是这世上唯一能救泫汶的人。然,医仙在江湖销声匿迹已近三十年,最后一次有人见到他是在城郊的月老庙。而当年瑭姻师从医仙的事知道的人本就不多,昊殇恰恰是其中一人,犹记得年幼精致的瑭姻总喜欢搞怪,趁他不注意便扎他一根金针,让他不是大笑不止就是眼泪狂流,而她,笑翻在一旁。昊殇几乎调动了整个地杀人马奔走打听医仙所在,费了足足三日才得知雪山之上似乎依稀见得医仙踪影。他也顾不上属下的阻拦,施展轻功就去了相隔不下千里终年冰封无人烟的大雪山。幸而,幸而,医仙尚在人间,幸而,他心中还记挂着自己的爱徒瑭姻。
医仙自怀中取出一青蓝长颈瓷瓶,内装小粒赤色丸药,他悉数倒入掌中送到泫汶嘴里。浞飏只见老者手中片片金光飞出,嘣嘣的声响,数枚金针通通打入墙壁、床梁之内。细看之下才能发现,每根金针上都钉着一只蚊子。
医仙眉目严峻,看着浞飏道:“夫人所中乃是蚊蛊,已经绝迹江湖四十余年。老夫行医近百载也只是在古籍间偶得只字片语,况此蛊解法实非常法,一步错漏便是满盘皆啰嗦。”下面的话便不再说,只皱着眉瞅着浞飏。
浞飏自然知道其中凶险,但此刻除此老者之外也确实别无他法,便点头道:“请前辈尽力,内子的性命就交给前辈了。”
医仙道:“老夫自当尽力,但唯缺一幅药引,不知……”
“是何物?前辈请直言。”
医仙风骨嶙峋,面露难色,道:“是一人鲜血,此人必须深爱夫人。”
浞飏朗然一笑道:“这倒不难,要多少血前辈尽管自浞飏身上取就是。”
“血乃是药引,无需许多。倒是一旦夫人康复,自此你二人之间生命便是相连,或者说是殿下单方面受夫人牵制,只要夫人生命终结殿下也会在同一时刻毙命。”
浞飏微愣,但很快便毫不犹豫的道:“救人要紧,前辈开始吧。”
医仙眼中飘过几分赞许,以一种欣赏的眼神重新审视浞飏后道:“好。请殿下命人准备热水、匕首、毛巾和老夫这张单子上的药材,另外要使唤的丫头三人,童男两人。两个时辰,可以吗?”
“浞飏尽力为之。”
入夜,竟熙熙攘攘的漫天飘起了雪花,入冬后的第一场雪纷然而至。鹅毛般的雪花铺天盖地,
只一会便堆满了枯枝树杈,琉璃青瓦。星光洒下,与银白的雪影交相呼应,点点生辉,夜色格外的明净,天地间难得的清朗。
水汶阁灯火通明,却寂静无声。
屋内偶有人影晃动,屋外冰天雪地中立着数人。最前面的两人皆是皮毛披风,身形英挺。身后的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