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倾一世(战国穿)+番外 作者:松泉(晋江12.7.24完结)-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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滕弘声音慢慢地低下去,却还是尽力说道:“记住弘的话,好好活下去。”
安琴地手指紧紧地抓着自己的袖子,倾洒的泪水就像漏天的雨,无论如何也止不住,她紧紧地抱着他,绝望得几乎勒断他的骨头。
滕弘抬手轻拍着她,无人看到的角度溢满哀伤,而出口的话,却反常地温暖暧昧:“琴,这么用力,是不是想要在上面?等弘好一点之后;就……”
安琴一顿;大窘,脸上浮起滔滔红晕,连忙松开他,扶他躺好,霞光中,那酡红的娇颜分外醉人,滕弘含笑看着,沉入梦乡。
漫漫长夜,她经常听到他痛极的呻吟,每每此时,都难以入眠,握着他的手到天亮。
他精神好一点时,便陪她聊天,有时会涉及到朝堂政事。“琴,你觉得下一任国君公子训和公子尚哪个更合适?”
安琴心中一颤,低下头,强忍着满心的绞痛,只道:“弘是最好的,无人可以代替。”
见滕弘拉她,眼中透出认真的意味,便道:“一朝君主一朝辉煌,琴不觉得有谁能代替弘。”
春秋战国中多的是这样的昙花一现,他岂会不知?看着如此聪颖美好的女子,滕弘的手指轻抚着那张透出憔悴的娇颜,眼神宠溺而眷恋。
安琴看着他痴然凝望自己的目光,不知何故,心中突然冒出这样一个问题,迟疑了一下,问道:“如果……如果琴不是长成这个样子;而是……很普通;”看他不解的目光,红着脸在胸前比划了一下,“这里也扁扁的,那国君还会喜欢吗?”
滕弘的眼中突地溅出笑意,看着佳人由期待到不安再到失望羞恼的过程,突然有一种她和自己的容貌争宠的荒唐错觉,眼看着她的脸慢慢涨红,似乎马上就要抽身离去,连忙表白:“如果琴很普通,那弘也普通,不是世子,不是国君,做一对平平常常的夫妻,不是更好?”
安琴的气马上就消下去了。
她今世的容貌,就和他今世的身份一样,不可更改,计较这个有什么意义呢?
可是女人莫不如此,希望自己的爱人爱自己的肉体,更爱自己的灵魂,而她的国君在甜言蜜语这一方面从未亏待过她,只需短短的几句话便把她打发得身心舒泰,眉眼弯弯。
而这样的日子越来越弥足珍贵,他开始昏迷,再也不能处理朝政。
朝臣来过,公子训来过,公子尚也来过。
公子尚被封为世子。
其实一切都在准备。
她倔强地抿着唇,握着他的手,拒绝听,拒绝看,拒绝思考,眼中只看着他。
那一夜,月朗星稀,他精神很好,难得地下了床,向她微笑:“琴最喜欢什么呢,弘送给你?”
安琴眼圈微红:“喜欢弘陪着我,一生一世。”想了想,改成,“不,应该是陪着我,直到我去世。”
“还有呢?”
“喜欢滕宫星空下的灯光,就像弘当年接我入宫时那样。”
“好,我们这就准备,去看灯光。”
弯弯曲曲的灯火绵延这个滕宫,像瑰丽的梦境,他抱着她,坐在席毡上,身后倚着靠背,同看那最远的星星。
“告诉你一个秘密,我其实来自哪里。”她指着遥远的星空,回头看她,带点神秘的笑意:“很远很久以后的地方。”
她的眼中落满月光,美丽得让他的心折成片片柔羽。
他握住她的手,轻吻她的眼帘,看她手指的方向,温柔地笑:“如果弘能去那里,一定答应琴,陪着她,直到她去世。”
安琴回过头,望着那颗几乎看不见的星星,说道:“不能食言阿!”
“嗯。”他想抬手拂去她脸侧的发丝,手臂却慢慢地垂落下去,身体渐渐地向后倒去。
“一定记得阿!”她犹在强调,着迷地望着黑丝绒一样的夜空上美丽的月色,泪流满面而不自知。
公元前318年,滕侯薨,史称滕文公,世子滕尚即位。
文公在位七年,创造了战国史上一个神话,以区区五十里的小国,在霸道横行的年代以仁政治国,富国强民,建立了千年历史上第一个善国。
滕文公逝世时,温暖宜人的天空突然雨雪交加,像一个惊人的谜团,引后人遐想猜疑。
同一年,公子训因遭新君猜忌,率门客奔走齐国。
同一年,君夫人子姬神秘失踪。
第一部滕国卷完。
作者有话要说:七年之说并不确切,大约是7到10年之间,不过此乃小说,就不追究那么多了~~
男主之一就这样去了,相信我,我比亲们更难过,不过历史如此,无可奈何~~
还好,他的一生是值得纪念的~~
把滕文公塑造成如此温柔翩翩的男子,纯属作者的个人的私心,希望亲们喜欢~~
请看小番外·哥哥,就让他以另一种方式重生吧~~
☆、【小番外】哥哥
那一年她两岁,他五岁。
他幸运地被一对大学教授领养,在那宽大漂亮的新家中,他第一次见到了她,一个胖嘟嘟的小女孩。
“琴琴,叫哥哥。”妈妈逗着她,一遍遍引导。
她含着手指,两只黑白分明的眼睛好奇看着他,小胖腿趔趔趄趄跑过去,拽他的衣襟,口齿不清地叫道:“哥哥,哥哥。”
他迟疑地蹲□来,与她平视,小女孩立刻抓住他的扣子把玩,原来她看中了他的扣子,又抠又笑的,在他衣服上流了一滩口水。
那一年,她五岁,他八岁。
五岁的小女孩忽然闯进他的浴室,叫着:“哥哥。”然后目光定在他的两腿上方,眼睛眨也不眨地,满面惊奇之色。
男孩突地脸色暴红,连忙扭过身,双手掩着小腹,慌乱地驱赶:“快出去。”
“哥哥有水壶壶,琴琴要看壶壶。”小女孩不退反进,好奇地来拽他,男孩左挡右掩,女孩滑倒在地,嚎啕大哭。
“琴琴不看屁屁,琴琴要看壶壶。”在五岁小女孩的认知里,长得像的东西自然是一个名字,她想起了爸爸的小茶壶。
女孩的哭声越来越大,男孩慌乱无措,倒不是因为怕她的哭声引来人,而是她见过女孩发病的样子,眼看女孩的脸有发青的迹象。连忙松开手,同时拉起她。
女孩惊奇地拨拉了许久,又拽又捏,男孩全身都变红了,强忍着满身满心的不适,牺牲了作为小处男的贞洁,成全了她对性别的认知。
那一年,她十岁,他十三。
她又躺在了床上,从医院回来的她异常虚弱,稚嫩得像一株一折即断的小柳,睫毛细细,轻轻地抖动着。
“哥哥,讲个故事吧。”她的声音微弱,母亲不在,他便担起了讲故事的职责。
十三岁的男孩满心怜惜,握着她的小手,读起了王子公主的故事,午后的阳光正好,舒缓有致的声音里,女孩睡着了。
那一年,她十五,他十八。
女孩穿着短袖T恤,又照镜子又低头,一声接一声地叹气,沮丧无比。
“怎么了?”十八岁的英俊青年刚走进客厅便看到这副奇异的景象,不禁问道。
“怎么还是这么平呢?”她低着头,再一次审视自己的前胸,满面苦恼:“班里的其他女孩都发育了呀,我不要人家说我是飞机场。”目光落在青年的胸前,更加沮丧:“都和哥哥一样呢。”
青年浑身僵硬。
女孩长得白白细细,细致的脸庞脖颈有一种稚嫩的美,他的目光艰难地从她的胸前移开,慢慢地安慰道:“别不高兴了,哥哥给你画一张画像怎么样?”
女孩高兴起来,因为每次哥哥都能把她画得很漂亮,而且还有各种美丽的背景。
“那要把我这里画得鼓鼓的哟!”她比划着自己的前胸,欢呼雀跃着就要来搂他的脖子,青年仓促地退开,逃进卫生间,流出两行鼻血。
看着镜子中的自己,脸色透出可疑的潮红,眼中墨色涌动,像是某种压抑的情愫,青年微微垂下眼睫。
那一年,她十七,他二十。
女孩托腮坐在沙发里,白皙的面庞浮出淡淡的红晕,两眼闪动着梦幻的光芒。
看见他下楼,女孩扬手招呼:“哥哥,你过来坐一下。”
他微怔,缓缓地走过来,坐在沙发的边角。
她不自觉地朝这边挪过来,摆弄自己的手指,垂着眼帘,低声问道:“哥哥,你觉得……经常来找爸爸的那个青羽怎么样?”
他怔怔地望着女孩泛起红晕的耳颈,心中一紧,竟没有回答。
“他是不是很帅?很阳光?”女孩微微笑着,脸庞像散发着光彩。
她恋爱了,这个认知让他心中泛起纠痛苦涩的滋味。
“如果以后我也考进那个大学,他会不会喜欢我,让我做他的女朋友?”女孩又挪一步,期待地看着他,眼睛晶亮。
“也许会,也许……”不会。后面两个字没有说出,忍不住抬手拂去她额前的发,把她的头靠在自己肩膀上。
“真的吗?哥哥也这么觉得呀,太好了。”女孩受到鼓舞,开始喋喋不休地畅想未来美好的前景,校园童话一幕幕在她的描述中上演,无一不是王子公主的翻版。
青年的手指紧了又松,松了又紧,微微侧脸看她,只见两片嫩嫩的粉唇开开合合,美妙而又残忍地引诱着他的渴望。
他的手指滞重而迟缓地滑过她的唇畔,代替他,印下每一分眷恋。
女孩终于说累了,倦意上来,阖上眼睛,开始打盹,并没有注意到他的动作有何不妥。
他伸出手臂,松松地拥抱着她,凝视着她的面庞。
“琴琴?”
“嗯?”
“哥哥……”不好么?
可惜那句话只在心底回响,她睡着了。
那一年,她十八岁,他二十一。
她抹着眼泪进门,唇色尽退,脸色发灰,紧紧地抓住门框,挣扎着不让自己的身体委顿下去,急促地喘息。
他从画室瞧见,一把扔掉画笔,迅速地抱起她走进卧室,喂她服药。
待她终于安定下来,他紧紧地把她抱在怀中,内心剧烈地颤抖着,莫名的恐惧席卷全身。
“哥哥,我失恋了,青羽他……有女朋友。”女孩的眼泪又流下来。眼看她为不相干的人流泪,他的心几乎要被痛苦刺穿。
“没关系,哥哥陪着你。”他说。
看似受尽娇宠的公主,其实需要的也不过是这个,他们的父母都很忙。
“嗯?”她从她怀中仰起头,眼中泪光闪闪,睫毛根根濡湿,像清泉旁的水草,几根扶起,几根倒下。
他强忍着吻上去的冲动。
她却很快地颓唐起来:“喜欢哥哥的女孩子那么多,天天堵在家门口,我吃她们送的巧克力糖都吃出蛀牙来了,喏,喏,你看看。”为了证明给他看,使劲扯着自己的腮帮子露出里面的牙,说道:“哥哥很快就有女朋友了,哪里顾得上我呀。”
他好笑地捉过她的手指,轻道:“琴琴只有一个。”
“那哥哥会陪我多久呢?”
“一直。”一生。他在心中默默念道。
“能陪我到我去世的时候吗?”
他眼皮一跳,直直地向她看去,女孩似乎并没有觉得自己说了什么了不得的话,面庞很安详,窝在他的怀中,唇角还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似乎又要睡着了。
“嗯。”他说,回应了她的请求。
这一年,他把她领进大学校园,这一年他亲眼看着她被推进手术室。
……
“如果弘能去那里,一定答应琴,陪着她,直到她去世。”
“不能失言阿!”
……
☆、剔成肝儿
仿佛就在刹那之间,风起云涌,大团大团幽深浓重的黑暗遮蔽了星月,漫天的雨雪就像末世的洪流铺天盖地席卷而来,她惊恐地呐喊着:“快走,弘,快走!”而那个温柔的男子只是一如既往地朝她微笑着,眼中溢满点点星芒,慢慢地说道:“如果弘能去那里,一定答应琴,陪她......”雨雪转瞬吞没了他,他倒在了地上.
她的眼中溢满风雪的迷雾,心中的惊恐绝望比那风雪更甚,不!
……
“醒醒,喂,醒醒!”
两只手轮流拍打着她的脸颊,甚至一下子把她从床上捞起,她被迫睁开眼睛,眼中残梦未消,惊悸,惶然,无助,还在瑟瑟发抖。
“好了,好了,别哭了,都过去了。”宽大的怀抱拥住她,轻轻地拍抚着她的背,语气安慰,无奈。
阳光从窗子里射进来,残梦退去,神智一点点回笼。
眼睛涩痛,身体像经历过一场搏斗一般疲惫不堪,精神有点萎靡。
她从他怀中退出来,揉了揉额头,有点虚弱地说道:“有点累,滕训,让我睡一下,你先出去吧。”
“还睡?”滕训炸了,“你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不知道,已经是下午了,我的大小姐!”
她微微张开嘴,又合上,眼中浮起淡淡的茫然,原来她睡了这么久。
滕训一把提起她放到地上,不由分说地命令道:“快换衣服,陪训去喝酒!”
她神色疲倦地看了他一眼,又慢慢地坐回塌上,说道:“我不想去。”
“琴!”
“叫我子姬,”她说,声音空空茫茫,“以后世上再也没有琴这个人。”说话之间,又歪倒在枕边。
滕训的眼神几番交错,终于道:“那好,子姬,看在本公子救你一命的份上,抓紧时间起来,陪本公子去喝酒!”
她充耳不闻地用被子盖住脸。
“喂!你再不起本公子可要亲自动手了!”
两手揪住她的衣领作出向外撕扯的姿势,似乎只要一言不合,衣服就会裂成碎片。
她连忙按住他的手,无力地妥协:“好了,我换,请你回避一下。”
滕训松开手,看了她一眼,嘱咐:“我就在外面,快点,本公子可不耐久等。”
她开始慢吞吞地换衣服。
噩梦般的几个月,她连哭也不会了,像死了一样,滕训带着她从滕国逃出来,进入薛地的那一刻,他抱着她回头看去,茫茫的原野,那已经远去的故土,在夕阳下蒙上几许苍凉。他喃喃说道:“从此以后,真的回不去了。”
她在他怀中颤了一下,麻木的心终于有了痛感,终于可以流泪,却一发不可收拾。梦中哭泣,变天哭泣,一言不对也会哭泣,滕训由怜惜到无奈再到惊恐,忍耐着陪了她几个晚上后,便丢开她让她自生自灭去了。
天好的时候也会陪着她四处走走,但还是第一次让她陪着去饮酒。
走出房门,他正在院子里等她,双手抱臂冷冷地望着远方,看见她,目光一闪,又皱起了眉:“我说你振作一点行不行,天天这副死样子,难看得还能见人吗,嗯?”
从怀中掏出一面小镜子递到她面前,说道:“你看看,还有一点美人的样子没有,早知道如此,我还不如把我家的黄脸婆偷渡出来呢!”
子姬瞟了镜子中的人一眼,又看了看他,勉强牵出一丝笑,慢慢道:“新君即位,少姬成了国母,你夫人留在滕国不会有危险,而我却会,无论如何,谢谢你,滕训。给我点时间,我答应过他,好好活下去。”
说道后来,又低下头,微微侧脸,声音哽咽。
滕训移开目光,眼神暗了暗,无声地叹息,说道:“那好,上车吧,我们走。”
这里是薛地,齐王分封给相国田婴的领地,与滕国接壤。田婴的世子田文,即孟尝君喜欢延揽宾客,在薛地大筑馆舍,以招天下之士,凡来投靠者,不问贤愚,不论背景,无不收留。
倒真是逃亡者的避难所呢,难怪滕训首先想到的就是来这里。
路上人来人往,一时车马到了酒肆,滕训要了一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