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倾一世(战国穿)+番外 作者:松泉(晋江12.7.24完结)-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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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清冷地笑,无动于衷。
“你是王,是胜利者,不需要用这样的方式在死者面前宣告!”她呜咽,垂死挣扎。
他笑了,倨傲如天地至尊,托着她的下颌,轻慢道:“宣告?子琴,你到现在还不明白你眼前的男人是谁?我宋偃要做的事,谁配得到‘宣告’二字?”
再不多言,抽掉自己的腰带,就这样挤入她的身体。
雪夜,山林,坟墓,交叠的男女,不要以为有多么刺激,无半分快意可言,铺天盖地而来的,除了惊悚,就是耻辱!
以为已经走到了极致,以为已经低到了尘埃,可是并不,还会有人用带有污秽的鞋子再踩上一脚,笑着看你在他脚底碎成齑粉。
泪没有了,变成了真正的死寂,活着走到这一步,污秽至此,再无任何意义。
她闭了闭眼,在睁开时,瞳孔中微微跳动的,是最后的决裂。
她解开两人的披风,把自己还未离体的衣服一片片扯下来,错身倒在雪地里,看着保持衔接状态的他一同倒下,还笑了笑。血肉之躯去暖冰雪的感觉,真是奇妙,寒入骨髓又疯狂快意。
他欲罢不能,她亦不容他退缩,双手攀上他的脖颈,冰冷修长的腿勾住他的劲腰,媚笑着刺激他完成整项工程。
她的身体,除了某一处全部都是僵冷的,像一具尸体。
她还讽刺地想,不知道此人和尸体欢好的感觉如何?
心中反复呼啸的只有一句话:要死,就一块去死吧!
而出口的话却轻松随意:“如果宋王快活过了,就把子琴埋在雪地里吧。”
闭上眼,再不说一句话。
他垂目望着身下的人,眼神恍惚了一下,神情有一瞬的迷茫,仿佛不明白自己在做什么。
生命的温度一点点流逝,手之所触,目之所及,都是一种无可比拟的冲击。
他的手按在雪地里,手指蜷缩,仿佛真要用雪把她埋葬,可是等他反应过来时,手中已经抓起两条披风,把她紧紧地裹住。
身体渐渐回暖,她的意识还在,颠簸的马背上,他把她抱在怀中,神色仓皇。
飘落的雪落在长长的睫毛上,她微微睁开眼,心中泛起轻轻的笑,终于可以离开了,无论是冻还是病都无法阻挡生命的流逝,这个世界,只有被雪覆盖后,才会是一片洁白吧。
她被安置在青陵离宫的大床上,开始咳嗽发烧,陷入昏睡,时而清醒,时而迷糊,触目所及,时而明亮,时而黑暗。没有侍女,没有大夫,其实他和她都怀有一样的心思吧,可是她心中没有悲哀,只有轻松。
苍凉的乐音一遍遍传来,她不能分辨,这究竟幻觉还是真实,她只知道,能演奏出这种韵味的乐器叫做筑。
十亩之间,桑女其娈,携子之手,行与子还。
十亩之外,桑女其姝,携子之手,行与子逝。
最恨的,莫过于多年之后,我还记得,你却忘得一干二净。
你不是我的魔咒,我再也不会因你而失控,只要触犯王之尊严,都只有一个字,死!
即便是死,也要死在我的面前!
粒米未粘,滴水未进,她开始说胡话,时而喃喃自语,时而哭泣哀求,他就在旁边看着,体会着身体深处某种奇异的磨损感,仿佛某个地方正在变空,血液流出,温度消失,正呼呼地穿梭着冷风。
不知何时,她忽然睁开眼睛,目光呆滞懵懂,不知道是否清醒。
“你还有什么话要说?”他清冷道,不介意满足她最后一个请求。
她看向他,目光幽幽的,像是不明白他说的话,待明白过来,想开口说话,声音却嘶哑得听不清楚。
他上前一步。
“……把我火葬,骨灰交给鲁伊……送到滕国,和他葬在一块……”
他目光一跳,定定地看着她。
“……葬在一块……”她犹在喃喃,脸上泛起一丝柔和梦幻的微笑,渐渐地又堕入昏睡。
世界安静了,偌大的世界里仿佛只剩下了他一个人,高高在上,遗世独立,孤寂冷清。
原来她也会这样笑……
原来她心中所念竟是滕侯……
原来他这样放弃正好如她所愿……
他笑起来,声音像浸了一层冰雪,冷而无情:“你想用死逃避?寡人告诉你,即使要葬,今生,你也只能和寡人葬在一起!”
她或许听见,或许没有,眉头微微蹙起,呼吸急促,脸色潮红,在梦中也在忍受病痛的折磨。
“来人,传太医!”他抬起下巴,冷声地命令。
作者有话要说:宋国君,他就是一个谬论。呜,我错了,他不是火,是冰,千年寒冰的冰,文案小修。。。。。。
☆、名医文挚
大雪已经停了。
高大巍峨的青陵台陷入茫茫的迷雾中。
极目望去,山川渺渺,四野蒙蒙,他负手站在那里,宽大的袍袖垂在身后。
太医强打精神趋了过来。
“怎么样了?”他问,声音淡然无波。
“暂时度过了危险。”太医谨慎措辞。
“嗯?”宋偃侧脸,眼睛眯起,疑问十足,威胁十足。
太医腿软,急忙道:“只要按时用药,细心调养,夫人自会痊愈。”
宋偃点头,抚了抚衣袖:“如此就有劳卿了,寡人还要回宫,这里卿尽力照拂。”顿了顿,淡淡,“卿不必记挂家中,夫人如有不测,寡人定会让你们全家团聚一块去陪伴夫人。”
太医惊怔,双腿软倒,冷汗如瀑。
宋王不疾不徐地离去。
室内,她长睫微动,慢慢地睁开眼睛,迷茫的目光落在头顶的云纹罗帐上,安安静静,懵懵懂懂。
直到侍女惊喜疲倦的脸出现在她的上方。
“夫人,你醒啦,要不要吃点什么?”
她混沌的脑海中依稀闪过一线清明,晃晃的,悠悠的,瞬间又被四周升腾的云雾覆盖。
刚刚睁开的眼睛又缓缓闭上。
不用药,不进食,不说话,不下床。
一连数日,太医忧心焦虑地奔波在抢救第一线。
低烧,手脚冰冷,病情反复。
本就消瘦的小脸愈发瘦到脱形,苍白的面容上,除了两弯清晰的睫弧,和黯淡枯萎的唇瓣再无其他颜色。
男人墨色的眸子泛出妖异的幽蓝,看向太医的表情只能用阴寒和狰狞来形容了。
“很好,卿可以去汤镬中和你的家人团聚了!”宋偃一字一句地说道,话语中的血腥残暴不次于当场凌迟。
太医花白的头发颤颤巍巍,以首顿地,哽咽道:“臣无能,夫人她全无生念,连水也不肯饮一口,臣虽尽力维持,可是……”想起家中的老弱;两行浊泪流了下来。
宋偃目光幽深地扫了一眼床上,又回到地上,清冷:“无能即是无能,找再多的借口也是一样,来人!”
两名侍卫出现在门口。
灵光乍现,太医忽道:“还有办法,臣举荐一人,他必能治好夫人的病。”
宋偃定定地看了他片刻,挥退了侍卫,淡淡道:“卿且说来。”
“臣的师弟,文挚。”
床上的人开始细细抽搐,盖了三条被子还在瑟瑟发抖,干枯的唇瓣间逸出痛苦的呻吟,喃喃的梦呓中全是不安和哀求。
心,突然有点痛楚。
他端起几案上的药汁,饮下,浓郁的苦味在口腔中弥漫,他垂目地看了她许久,才缓缓俯身,贴着她的唇,慢慢地哺了过去。
她柔嫩嘴唇像得了雨露的花瓣,苦涩晶莹,苍白的脸上浮起浅浅的霞霓,似乎连呼吸也生动起来。
他静静地凝视着她,连人带被拥在怀中,无声无息地坐在黑暗里,凝固的姿势,好像从亘古以来就坐在那里,就保持着那样的姿势,夜色覆盖了他的表情。
不知何时,怀中的人终于安定下来,眼角浸出温润,逸出轻轻的叹息:弘……
他眸光一跳;抱着她的手收紧;菲薄的唇慢慢抿成刀锋般的线条。
黑夜中;那幽暗的瞳仁好像有什么很深很沉东西被触动;缓缓地涌上来;四处扩散;翻滚汹涌,渐渐澎湃成一片滔天巨浪。
八年呵护,一朝赐封,不是为了让你躺在我的怀中叫其他男人的名字!
你可知,在这世上,凡负我者,我必讨回百倍代价,凡欠我者,我必让他千倍偿还!
怀中的人陷入沉睡,不知道梦到了什么,唇角弯起浅浅的弧度。
又是一日。
太医在侍女的引领下走向子琴的寝室。
“师弟,愚兄一家老小可全靠你了。”进门的那一刻,太医仍不忘对身旁的男子殷殷嘱咐。
男子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双眉微扬。
室内的光线有些昏暗,床上的女子双目微闭,面色苍白,听见侍女的通报,只轻轻地动了动长睫,朝来人的方向微微扭头,又闭上了眼睛。
太医给身旁的男人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男人只是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床上的女子。
“夫人,这位是我的师弟文挚,医术胜过我数倍,由他为夫人诊治,夫人一定会很快康复。”太医介绍。
床上的女子长睫低垂,没有反应。
“夫人,现在就开始诊脉了。”太医小心翼翼道。
“不必了,”女子突然轻轻开口,声若游丝,却透出冷淡疏离的意味,“麻烦二位了,请回吧,我要休息。”
太医哽住,心中郁卒:“这是大王的命令……”
文挚默然旁观。
子琴仿佛没有听到他的话,径自侧身向里,不看来人。
太医还要再说,文挚把他拉出了门。
“这就是师兄所说的问题?”走出殿外,文挚问道。
太医点头。
文挚沉吟:“此人似无生念,难怪……”
话未说完便被捂住了嘴巴;太医左顾右盼,见四周无人才小声咬牙道;“不然我找你来干嘛,堕我的名头?”
文挚笑起来。
太医苦脸:“笑,你还有心笑,再想不出办法,你老哥我一家老小的性命就断送在你手里了。”
文挚严肃起来:“如果大王真会如此,就是我治好了她的病,恐怕也难逃一死。”
“嗯?”太医惊抬眉毛。
文挚叹道:“忧伤肺,思伤脾,她明显忧思过重,郁结在心,非大怒不能解,可是我要真的用非常手段激怒她,大王会饶过我吗?”
太医颤了一下:“我们,我们可以先禀明大王。”
宋偃进来时正看到侍女跪在地下;双手堵着嘴;想哭又不敢哭,浑身颤抖。床下的痰盂中,弥漫着浓浓的药味。
“退下!”他寒声命令,冷峻的表情像覆了一层冰膜。
侍女战战兢兢地离去。
她幽凉的眼睛静静地闭上,冬日的阳光淡薄明亮,透过窗棂,映上她白皙的面庞,笼起柔柔的光晕,那样弱,那样淡,仿佛眨眼之间,便会被满室的暮色吞噬。
压抑的气息仿若千斤重担,压上床头,他凝目注视了她一会,冷声吩咐:“再熬一剂药来!”
床上的人僵硬如死。
“想让寡人怎么伺候你用药?”他问,一字一句的力度,好似重锤沉沉地砸向胸口,“让这里所有的人都跪下来求你,还是直接卸掉你的下巴往嘴里灌?”
她抿唇,沉默不语。
他坐在床沿,温热手指缓缓地摩挲着她的唇,声音清冷:“寡人也想宠你,可你非要一次次地激怒寡人,子琴,你非要这么做不可?”
她蓦然睁开眼睛,嘶哑地问道:“我怎么激怒宋王了?我活着被人践踏,死了也要背负罪恶,我活够了,厌恶了这具皮囊,不要的也是我自己的命,我怎么激怒宋王了?”
他目光沉沉地望着她,一字一句:“你的命,也属于寡人!”
她默默地回视着他,几不可察地挑起一丝讥嘲,慢慢地移开目光,不再说话。
他从侍女手中接过药碗,单手扶起她,俊脸俯低,薄唇若有若无地轻触着她的唇瓣,问道:“或许,你更愿意寡人喂你?“
她心中一跳,突然忆起在梦中与弘喂药的那个游戏来,脸上顿时浮起淡淡的云霞,扭过脸,双睫轻颤,低声道:“我自己来。”
他也不勉强,挑眉看了她一会,把碗递到她手里。
她垂首轻轻地抚着碗沿,像陷入了一场痛苦的拉锯战,被面前的男人无声地压迫着,虚弱的呼吸更加不畅,索性把药碗一推,重新躺回床上,自暴自弃道:“我宁可病死冻死,也不愿被药苦死。”
碗中的药洒出大半。
他目光一寒,戾气几乎当场爆发,沉着脸扫过案上的药,目光落在床上那个紧闭双目,蒙着被子的小女人身上,突然发现,她的身体越蜷越小,越蜷越小,最后蜷缩到如一只大号毛毛虫一般,仔细看的话,还在轻微颤抖。
心中忽地浮起一丝柔情,不知何故,这一幕在他眼中竟有了不一样的意味,于是说道:“如果琴想要对寡人撒娇的话尽可以明着来,大可不必如此含蓄。”
她僵住,心中恶寒,委实不解此人的神经丛是怎么长的,竟能生出如此离奇的想象。
还未等她想出应对措施,被子已被拉开,含着药汁的薄唇压了过来。
两天的严密监视后,伟大的宋王终于回宫了,她的身体恢复了些许,至少可以被搀扶着下床了。
现在再绝食是不是矫情了点?她自嘲地想,可是,与那人相处的感觉,除了无望就是绝望,实在没有坚持下去的勇气。
用药时间,她扣着碗,像陷入了某项严肃课题的苦思,眉头紧锁。
突然,门“砰”的一声被撞开,一个人,一个醉醺醺的男人,背着奇怪的箱子,歪歪斜斜地撞了进来。
她吃了一惊,抬头四顾时,却发现屋中除了她再无第二人。
“哟嗬,你在这儿。”来人一身脏衣,摇摇晃晃地走到她面前,笑嘻嘻地看着她,也不知多长时间没洗澡了,浑身散发着一股浓郁的酸臭味道,不管不顾地一屁股坐在她干净的的床沿上,不由分说就来抓她的手。
“你是谁?”她迅速躲开他的狼爪,声音冷冷,看着他尊臀下的那团脏印,脸色铁青。
“我?”他指着自己的鼻子哈哈大笑,好像她说了多好笑的笑话似的,舞着手臂道,“大名鼎鼎的文挚大夫你都不认识,你活着还真是浪费粮食啊!果然只有富贵人家才养你这种无聊的小娘们!”
子琴气得脸色发白,浑身发抖,指指他,指指门,寒声:“你也配称大夫?走!你先在就走,没人请你来!”
男人脱下鞋,抖着一双熏死人的大脚丫,一边抓过她的脚踝来号脉,一边嗤笑:“说你没见识还真是没见识,没有重金相请,文挚大夫会出诊?话说回来,你到底哪里值那么多诊金了?满脸褶子不算,还死鱼眼,吊梢眉,满脸晦气,一口黄牙,好像别人都欠了你几百钱似的,口气熏天,嘿,连手腕子都和别人不一样,绝了,你到底是哪里来的极品?”
子琴脸色变黑,一口气提不上来几乎吐血,猛然抽回自己的脚,胸脯剧烈起伏,大骂:“滚!马上滚!你给我马上滚出去!”
文挚大夫丝毫不惧,肮脏的脚丫在她干净芬芳的被面上又踩又蹭,留下一团团令人作呕的污迹,得瑟道:“不给钱就想让我走?说起来像你这样的人也真是没事找事,有吃有喝有绫罗还要死要活,想学人家西施捧心博取怜爱,也得看看自己的本钱不是?正面看像块板,侧面看像条线,上面看是张噩梦脸,东施都比你好多少倍;你……”
话未说完,一只枕头已经砸到了他脸上,令人惊恐的高分贝的女音贯彻长空:“滚!疯子!滚出去!”
杯子、床屏相继飞来,哗啦啦的声音接连响起。
连路上的行人听了都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