寡妇门前有桃花.桃花劫又劫+1番外 作者:迷糊姑娘.妙公子(晋江2012-08-16完-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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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衣人一个接一个的倒下,蕴华挥剑的动作也不如之前灵巧,想是受了伤。四周的影卫却跟杀不完似地,倒下一个又有人补上,完全是车轮战的阵势。我纵然是千般心急,却也不能为他做些什么,只盼着蕴华能超常发挥,留着小命撑到最后。否则到时要搬一具浑身是窟窿的尸体回去,就太难为一个细胳膊细腿的妇人。
越来越多的殷红洒落,在雪地中反射出暗色光芒,仿若一卷庞大画布,躺下的尸首汇成墨色枝桠,碧血染就出桃花盛开图。绝美的背后却透着如斯残忍。不晓得对剑客来说,杀人算不算得上一门艺术。
蕴华时而提剑舞出数十道剑花,时而飞身踢上一个人的下巴,玄色衣袍将落雪卷得似飘似飞。宏观来说,他杀人的招式没多大变化,依旧是翩翩然又潇洒。而本夫人经历数次近距离观战,突然对自己令人发指的适应能力有些担忧。短短一月时间,已能从最初吓得腿软蜕变成如今静默一旁细数剩下的影卫还剩几人,怎一个令人发指了得。起码也得两个。
八,七,六……
站立的影卫越来越少,地面的画卷也越来越广阔,而蕴华除了动作比之前松散些,其他看不出什么异样。终于剩下最后一人,蕴华侧身躲过疾速而来的长剑,回首刺进那人的胸膛,拔剑时带出大片红光。黑衣人重重倒下,随着漫天白雪,无声无息。
目前的局势完全同我最初的评估背道而驰。传闻那八皇子的影卫是全黎国最精锐的一支部队,原以为蕴华这次怎么说也要弄个非死即伤,不想竟是将他们解决了个干净。果然是我前几次拖后腿拖得太厉害么?这简直让人难以接受。当然,我还是很乐意接受,毕竟蕴华活着跟蕴华死去比起来,还是活着要好些。
我怀着复杂的心情奔过去,望着他满是剑痕的袍子以及嘴角的血渍发愣。
蕴华收起软剑朝我笑笑:“没事了,我们走吧。”袖口洒出的猩红却不止一两滴。
我一时间不晓得该说什么,抬手去替他擦嘴角的血痕。却在半路被他握住:“怎么抖得这么厉害?是不是让你等得太久,冻着了?”
我心下一抽,却不大明白这一抽的由来,赶紧捻了缕袖口将他嘴角的血抹去。扭头走出几步,道:“一点都不冷,冷汗倒是吓了一身。”
他的脚步声有些沉,两步跟上来,拂去我肩上的雪,笑道:“那是在怪我连累你了?”
我诚然是没有责怪的意味,却也不晓得该答什么,想了半天,从容道:“这倒没有,我适应能力还是很强的,看你打了这么多回,也都习惯了,就是之前以为你必败无疑……”
他打断我:“那是在担心我了。”
我继续朝前走:“你在府上也住了这么许久,论交情,我们也还是有一些的,我为你担心那也是人之常情……”说到一半突然不明白同他解释这些是想做什么,干脆转了话题:“你流了这么多血,还撑得住吧?”
蕴华勾了勾嘴角,声音压得低沉,却仍是个调笑的意味:“你果然是在担心我。”说完顿了顿,又道:“我倒是无妨,你还是担心担心我们该如何回去吧。”
我呆了一呆,立马想起那头被我用簪子扎出去的老黄牛,急道:“方才你有没有注意那牛往哪个方向跑了?”
他摇了摇头表示不知。
我四下里望了一望,也是没发现那牛的踪影。却见到身后一道触目血痕蜿蜒而来,至通入蕴华脚底,看得我心尖尖又抽了一抽。
我想了想说:“你还是留在这等我吧,我去将它找回来。”
他看着我:“我同你一道去,你这个人认路的本事本就不济,此时半夜三更的,万一走丢了我去哪寻?”
我愣了半晌,觉着蕴华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太瞧不起人。他又没同我一起走过,怎的就知道我认路的本事不济。
他伸手为我拢了拢身上的大氅,一双眸子黑得深沉:“从前……”
我说:“从前什么?”
他一句话说得个没头没尾,又兀地笑了声:“没什么。”
我想他该不会是伤得太重,脑子糊涂了吧。却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得领着他一面走,一面寻那头奔失的老黄牛。
这一路行得十分辛苦,我既要表现得看不出他的伤势,又要放慢脚下的步伐以方便他跟得上。与他相处这阵子,我也算是悟得,蕴华这个人有伤从来不喊疼,就喜欢死撑,我自然也不好点破去驳了他的颜面,亦只能陪着他死撑。
大约步出两里路,我突然想起个事,这是个顶重要的事。其重要之处在于,我和蕴华都不会赶牛,就算寻得那头老黄牛也无济于事,更何况我之前还扎了它一簪子,且不论找到它后肯不肯走,记不记仇会不会用蹄子踹我就已经是个重大问题。
斟酌半晌,我说:“我们还是往官道走吧,今日去涟河采冰的大户颇多,此时也该是回青州的时辰了,路上拦辆马车应该不是问题。”
却没有得到回应。
我惴惴然回头,立时惊了一跳。发现一路沉默的蕴华已然唇色发白摇摇欲坠,身上的袍子也被血浸了个透湿。我赶忙一把将他扶住:“谁教你学得这般隐忍,受这么重的伤还死撑?”
他甚虚弱地挤出个笑:“我倒下了谁送你回去?”说完这句便整个人昏死过去。
我驮着蕴华颇无语地想,他恐怕一开始就想错了问题。他该担心的不应是能不能送我回去的问题,而应是自己倒下后我能不能将他扛回去的问题。
这事儿终究还是要难为我这个细胳膊细腿的妇人。
蕴华周身是血,全然辨不出究竟是哪个部位受伤,让人十分惆怅。我一个妇道人家,又不好贸贸然去脱一个男人的衣裳,这就直接导致伤口无法及时包扎,只能驮着他先去官道上拦辆马车,早些回府请大夫治伤。
雪花似白鹤翎羽,落得翩然欢畅。
腊月寒冬的,我却弄了个汗流浃背。一来是因背上的蕴华太过沉重,二来是因迷了方向,全然不晓得去官道的路该往如何走,反迷迷瞪瞪撞入片山坳,心里着急。但这绝对不能归罪为我寻路的本事不济,着实是这条路我压根儿就没来过,加上黑灯瞎火的,辨不出方位也是人之常情。
背上的蕴华睡得深沉,四周时不时传出几声不知名的鸟鸣,衬得荒地愈加荒凉。我腿肚子有些打颤,心也跳得厉害,却只能硬着头皮往前,此时再没什么比救蕴华的命要紧。但这山坳却跟走不到尽头似地,让人感到无限凄凉。
又驮着蕴华走了半个时辰,我终于支持不住,将他放在路边一片草堆上。许是放得太重,震到伤口令他无意识地哼了一声。
我解□上的大氅将他裹着,不禁有些伤情。蕴华脸色白得透光,额上也冒着冷汗,是从未有过的虚弱模样。我低头瞧着自己的一双手,满是血迹的一双手,鼻子瞬间酸得厉害,眼泪这东西好些年未曾造访,此时却落得十分顺畅。直觉蕴华虚弱至此,我却不能做些什么,甚至连背他回去的本事都没有,着实无用。
只能将他裹得紧些,不至于冻着伤上加伤。可他身上尽是剑痕血污,也不晓得究竟伤了几处,或是处处都伤着了,逼得人只能抱着他脑袋发懵。落雪稀疏的黏在在他发间,衬得一张脸愈发惨白,手也凉得吓人,可我又有什么办法,我又有什么办法,只能对着他的手不断呵气,希望能悟得暖些。
他这个模样,不知怎的,让我想到文渊。当年文渊就死在我身边,就那么突然的倒下,让人完全没有防备,前几日看似好好的一个人,一下子就这么没了。那种渗人的空洞感,我至今不敢回想。可蕴华如今这模样,让我害怕。方才还同我笑,同我说‘倒下了谁送我回去’的一个人,转眼就躺在这里,就像一座看似坚不可摧的大山,就这么轰然的倒下了。
四周静得可怕。
我一向怕黑,可此时却觉得,再没有什么东西比一个生命即将死去更可怕。或许,蕴华他并不是活不成了,他那么强大,那么自信的一个人,黎国最强的影卫都不怕的一个人,怎么会这么轻易死去……可我还是害怕。
他嘴唇有些发干,有血渍在嘴角结痂。我轻轻替他擦了擦,却没能抹干净,眼眶瞬间又涨得厉害,眼泪又唰唰地往下掉。我真是无用。
掉着掉着,却蓦地听见远处有车轱辘细小的咯吱声。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字数很丰满,嗯嗯,是滴。
☆、第二十五章
我不大敢确定,这荒山野岭的,怎么可能会有马车,抹了把眼泪,又竖起耳朵听一阵。这声音隔一会儿又咯吱一声,响完顿一顿,又咯吱一声,确然是车轱辘发出的声音。且越来越近,愈来愈明显。听得我心下一喜,赶忙将蕴华放下,急急奔出去寻找。
这厢才走出两三步,那厢一个背上白茫茫的活物瞬时闯入我视线。我揉了揉眼睛看了一看,四蹄,长耳朵,头上两个角,身上架了个木梁,后头拖了个板车,这不正是奔失的老黄牛么!
它好似也发现了我,立在两丈开外没有动弹,半晌,用鼻子喷了口气。
我做了二十几年的人,从未同家畜有过任何交流,自然是无法解读它喷的这口气是个什么意思,但一想起之前朝它屁股上狠狠扎下的那一簪子就立时有些惶恐,满脑子都在分析这头牛它到底记不记仇,会不会上来报复我。
惴惴然同它对峙一阵,却发现这头牛并无太多表情,只时不时朝我歪两下脖子。歪完看我一阵,又甩两下耳朵。
我琢磨半天,想着这会不会是个邀请的意思,试探性地往前跨出两步。它没有反应。我又跨出两步,它仍是没有反应。如此跨了七八步就已经跨到它跟前,而老黄牛仍是没对我表现出任何不满。我胆子大了些,伸手去摸它的脖子,摸完又替它将背上的雪扫下来。它歪过脖子蹭我两下,看模样十分受用。
我喜出望外,赶忙奔回去将蕴华搬到车上。
但原先赶牛人留下的鞭子却不晓得到哪去了,我又不懂得如何赶牛,思忖半天,觉得赶牛应该跟赶马差不多,便尝试着拍了拍没受伤的那一边牛屁股,又学着赶马时喊了声“驾”。果不出我所料,这牛叫都没叫一声便迈开蹄子出发了。
我想,今夜折腾的这一出,果真是应了那句‘柳暗花明又一村’啊。
然一村之后必然还有一村,没走多远便遇上一个岔口。待看到岔口外平坦又宽阔的马路时,本夫人的心情立刻变得兴奋又惆怅,高兴又忧伤。兴奋的是,这岔口外便是找了一两个时辰都未找到的官道;而惆怅的是,这官道离走了一两个时辰都没走出去的山坳离仅有一线之隔!这叫人怎能不惆怅,怎能不忧伤啊!
如此上了官道,原本复杂的心情顿时转为奇好。蕴华虽说仍在昏睡,但伤口好似结痂,没有再流血的迹象,脸色也好了些,不如之前那般惨白,这更是令心情好上加好,好得泪珠子都快掉出来。就是有些冷。原本穿出来的大氅裹在了蕴华身上,带出来的手炉也丢在了马车上,冷风一吹,硬生生吹得我打了三个喷嚏。却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多拍拍牛屁股,让它跑得快些。
牛车摇摇晃晃,插在牛屁股上的簪子亦摇摇晃晃,看得我颇无语。想拔下来,又怕它牛脾气上来甩着蹄子乱奔,到时我跟蕴华只能双双殒命。斟酌半晌,只好默默作罢。但眼前总有个物什摆来摆去就极容易将人摆晕,加之方才又累了一场、急了一场、哭了一场,不到片刻功夫,就有些恹恹欲睡。
但本夫人今日委实和周公缘浅,这回依然是没睡成。
这个没睡成的缘由主要有二。一是前头无人驾车,而我又不确定这头牛它到底是不是头识路的牛,倘若不盯着些,万一再次迷路就不敢保证是否还走得回来;二是,眼皮子将将支撑不住准备磕上时,迎头奔来辆马车,而马车上有人扯着嗓门唤本夫人的芳名。
我被这熟悉的嗓门嚎得脚趾尖尖到头发尖尖都来了精神,就如同前几日做梦到关键时刻被公鸡叫醒。低头揩了把口水,朝前头一望,顿觉那马车的造型十分熟悉。红漆木的车框,红绸做的顶棚,顶棚的四个角上各挂了一枚小灯笼,堪堪正是文昊几日前带着私奔的马车。那马车上唤我芳名的人,亦是文昊。
我觉得现今下这状况,有首诗特别应景。好像是这么说的:牧童骑黄牛,他乡遇故知。
能在一村又一村之后遇上文昊,确然是个振奋人心的事。但研究半天,却一时间想不起怎么让这牛停下来。苦思冥想间,文昊那马车已奔至我跟前,前头赶车的小厮长长地“吁”了一声,他车前的马和我前头的牛当即一道停了下来,令我感激得紧。
文昊从马车上翻下来,欢喜道:“你怎的知道我今晚会回来?是特意来接我的么,我真是太感动了,还以为你……”说到一半蓦地顿住,望了望前头的老黄牛,续道:“你怎的赶了头牛来接我啊?”
我呆了一呆,搞不清状况道:“你不是来寻我的么?”
他更是不明所以:“我将将才发完粮饷连夜从边城赶回来,要寻你也是到府上寻你,怎么会……这么说你不是来接我的,那半夜三更的,你这是打算去哪?”
我讷讷道:“自然是回府啊。”
他颇怀疑地看我一眼:“那做什么反着方向走,青州不是在你后头吗?”
我甚诧异地“啊”了一声,立刻哭笑不得,莫非又走错了路么!
这事儿还真不是三言两语便说得清的,我干脆拉了文昊绕到车后,指着蕴华道:“这个上车再跟你解释,先帮我将蕴华抬上去。”
文昊看他一眼,立刻跳起来道:“你你你……这件雀金裘怎的会穿在他身上?还弄得满是血污,素锦,你真是太伤我心了,这可是我用珍藏多年的孤本换来的!”
我揉了揉脑袋,有些不耐:“你究竟搬还是不搬啊!不就是本春宫么,大不了我再寻一本还你就是了。”
文昊斜我一眼,颇委屈地将蕴华往马车上搬。我却在心底感叹,这世上的色魔该是要多到个什么程度,才能令一本春宫这么值钱啊!
上得马车,我声情并茂地向文昊讲解了事情的经过,而文昊对今日之事发表的唯一看法是:“可见你寻路的本事还是有些长进的。这天下何其大,道路何其多,你能寻到官道上已实属难得。”
听完他这个看法,这一路上,我再没有讲话。
回到府上已是二更天,路上并未遇到任何阻碍。倒是在家门口遇上蕴华的四个护卫,四人身上缠着绷带,均有不同程度受伤。
据俞管家后来交代,多亏了这四人及时赶回来通报本夫人行踪,这才让钱府上下在得知本夫人走失后没有发生混乱,也无一人为我的走失感到担忧,他为答谢四人,擅作主张为他们请了大夫,还亲自付了银两。我听完心情极为复杂,全然不晓得该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