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点绛唇 作者:水墨兰(起点vip2013.02.03完结,家长里短)-第1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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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蕙听得直在心里暗笑——陪着丈夫去找歌妓,这算是哪门子夫妻情深的一段佳话?不过,她嘴里还是客气地应付着,“贵客临门,有失远迎,还请叔伯、兄弟们不要见怪……”
就听景王笑道,“恪大嫂贤良淑德,比起我家那位雌虎,真是天壤之别,恪兄有福,恪兄有福哇!”一边说,一边瞅着杨恪嘿嘿一笑。
众人也把目光投向杨恪,发出哈哈的爽朗笑声。
杨恪面不改色,伸手轻轻搂过阮蕙的纤腰,当着众人,作出夫妻恩爱的模样,“拙荆别无所长,唯有贤良这一点,也算得上咱们长宁第一人了……胡清媚呢,可在屋里?”
350、风乍起(四)
还是景王率起身离座,击掌叫好,“好,好,果然是才色双绝的女子!方才这一曲,比起长宁城中最负盛名的歌妓还要更胜一筹!”
安王与贤王自恃辈长,虽然也为胡清媚方才的表演暗暗喝彩,却不便在晚辈面前十分流露,当下也就随声附和,连连称赞。
这时,小悦领着两个眉清目秀的小丫头进来,手里端着朱漆托盘,盘中放着成窖的白瓷茶碗,恭恭敬敬地为众人斟上好茶。
阮蕙当下便朝小悦看去,小悦却浑似没有感觉到她的眸光,连头也不抬,眼睑低垂,显出一副恭顺的模样来。
杨恪眸光一闪,等小悦上了茶,便立时站起身来,向阮蕙说道,“今日众位王爷们相约而至,虽是专为胡小姐而来,但却是难得的齐聚一堂,你赶紧着人安排晚饭,我要跟两位叔父并景王兄弟痛痛快快地畅饮几杯!”
阮蕙随即站起身来,微笑着向众人说道,“既如此,那就容我先行告退了……”
安王便笑道,“恪儿媳妇且去忙去,这里自有恪儿招呼着,你就不用过来了……”
阮蕙遂应声去了。
小悦领着两个小丫头也就跟在她的身后退了出来。
阮蕙走在前头,出了西跨院,令两个小头去了,这才问小悦,“你家姐姐她,可知道几位王爷们来的目的?”
小悦轻轻摇头,“姐姐也未曾跟我提起,不过。她机智过人,想必不致露出破绽来吧!”
阮蕙又问,“方才侯爷过来,你们可曾跟他说过什么?”
小悦想了想。低声说道,“方才侯爷过来跟姐姐手谈了一局,顺口问了一句姐姐今后的打算。姐姐只说了句‘等几日就要进宫’的话,侯爷便起身告辞了,才走到院门就碰上了几位贵人……”
阮蕙沉吟片旋,遂道,“那……你就先留在你姐姐屋里吧,那里有王爷照应着,应该没有大碍……等我去见了侯爷。咱们再见机行事。”
小悦就点头应了,便折回西跨院。
阮蕙想起方才长乐侯的表现,当下也不敢耽搁,急忙赶回去见他。
长乐侯正在屋里等着她,端坐在上首的软榻上慢悠悠地喝着茶。听见小丫头通报,便大手一挥,“快请她进来。”
小丫头打起帘子,阮蕙抬脚进屋,一眼看见长乐侯端坐在上首,一副专等她到来的架式,当下便上前施礼,轻声说道,“……父亲。今日之事,并不是王爷他要刻意隐瞒,而是几位叔父来得仓促,他也措手不及……”
长乐侯轻轻点头,“你且坐下,我还有问要问。”
阮蕙依言在他下首坐了。恭敬地说道,“父亲有话尽管直说,媳妇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长乐侯遂道,“自江北事变之后,我就感觉到了恪儿有所变化。不过这种变化不大,我也就没有跟他提及。今日的事,我虽料不到,却也能猜出几分来了……这个胡清媚,一定大有来历,是不是?”
“这其中的隐情,媳妇也不太清楚,只听王爷说这位胡小姐将来是要进宫的。”阮蕙轻声说道,“王爷之所以没有跟您老人家,想必也有不得巳的苦衷,还请您老人家见谅。等他送走客人,媳妇就请他过来跟您解释,您看可好?”
“你休要再瞒我了。” 长乐侯脸色一沉,“胡清媚她已经跟我说了,她的母亲,与恪儿的母亲曾是幼时的好友,也跟恪儿的母亲一样,都死得蹊跷……恪儿此举,到底是何意图?难道是想行那大逆不道之事?!”
阮蕙一惊,当即应道,“这个,媳妇倒曾听王爷提起过……不过,胡小姐说,她此次随王爷来到长宁,就为进宫而来,别的事,媳妇就不太清楚了。”
长乐侯盯着阮蕙,好半晌才出声问道,“此话当真?”
“媳妇不敢隐瞒。” 阮蕙头一次当着长乐侯撒谎,自是觉得心虚,垂下眼睑,恭敬地说道。
“如此重大的事情,他竟然瞒着我,哪里还把我这个做父亲的放在眼里?!”长乐侯沉着脸,“你且先回去,等客人们走后,即刻就叫恪儿来见我……”
“是。”阮蕙躬身,遂退出房来。
出得房门,阮蕙长长吸了口气,迈步往上房而去。
她脸色从容,步履却显得有些沉重。从长乐侯刚才的表现来看,他一定已经猜出杨恪的意图,只是没有确凿的证据,还碍于家中尚有客人,不好当面发作而已。那么,杨恪再想瞒过他,就不再容易了。既然就快瞒不住了,那就得寻个能搪塞过去的借口来应付长乐侯,若实在瞒不了,那也只得把实情吐露出来,只要能获得长乐侯的认可,胡清媚进宫的事,便没有任何阻拦了。
当然,前提是长乐侯把此事也给瞒下。
西跨院的几位老少王爷,阮蕙接触不多,了解也不深。虽然杨恪曾跟她提过,可现在情势复杂,谁也不敢确定哪人是友,哪人是敌。现在他们相携来看胡清媚,到底是何意图,不得不令阮蕙警惕万分,只怕一个不小心就会引火烧身。
她思绪万千,脚下却不停,少时便到了上房。
芍药与采青两个早候在屋里,正商议着如何安排晚宴,看见阮蕙进来,当下起身笑道,“您回来得正好,我们两个正为晚宴的事发愁呢……”
“就按当初咱们去安王府赴宴的规格来办吧!” 阮蕙想了想,“几位王爷虽是至亲,却难得相聚一堂,万不可失了礼数。”
采青听了,立时出去安排。
芍药素来机警,看阮蕙脸现疲色,当即上前,柔声问道,“您是不是觉得累了?要不要我为您捶捶?”
“不用了,我没事。” 阮蕙微微一笑,“你差几个丫头去西跨院侍候着,千万不能怠慢了贵客。”
芍药遂答应一声出去了。
屋里静悄悄,再无声息。
阮蕙半闭了眼睛,沉吟许久——事到如今,只能见机行事了。
……
因是外男,晚宴便在西跨院举行,长乐侯借口身体不适没有参加,老侯爷与江老太爷因无人通风报信更不知情,所以便只有杨恪陪着几人在胡清媚房里举杯言欢。
阮蕙呆在屋里,虽然不知那厢情形如何,却从在房外侍候的小丫头那里得到“屋里不时传来王爷们哈哈大笑的声音”这样的消息,当下觉得心安不少。
直到戌时时分,那厢的酒宴才算兴尽而散。
杨恪回屋里,阮蕙的眼角扫过沙漏,戌时一刻,真是够晚的了。
杨恪显然饮了不少酒,浑身的酒气,虽然身板依然挺拔,步履也依然沉稳,可他嘴角挂着的淡淡的微笑和略显飘忽的眼神,却让阮蕙感受到他与平日里的不一样。
不待杨恪出声,阮蕙已经开口问道,“王爷,客人们都走了么?”
杨恪笑道,“举杯言欢,兴尽而散。”
听他这么一说,阮蕙便知事情进行得十分顺利,当下便也笑道,“胡妹妹呢?客人们不请而至,也不知她有没受到惊吓。”
“区区小事,如何能吓得到她?”杨恪朗声一笑,“她的本事,跟她弱不禁风的外表正好相反。你就不必为她担心了。”
阮蕙释然一笑,想起长乐侯那沉沉的脸色,当下便道,“那胡妹妹进宫的事,可有了着落?”
“当然。今日所为,正是为她进宫而谋。”杨恪压低声音,“三天之后,就由景王将她举荐进宫。”
阮蕙遂又说道,“妾身方才已经见过父亲了,他老人家,对胡妹妹的事,好像有所耳闻了……他让王爷散宴后即刻就去见他。”
杨恪一愣,旋即说道,“好,那我这就过去……你先歇了吧,就不用等我了。”说罢,转身便走。
阮蕙目前他的背影出去,心中暗叹一声,便去洗漱,又去梅香房里看过宁哥儿,这才回房,命人把炭盆移出房去,便先歇下。
她躺在柔软的被褥里,闭上眼睛,却怎么也睡不着。
这几年来,她也算大彻大悟了。此生,她已别无所求,唯愿家人平安健康,生活平静安宁。现在,杨恪即将参与的这件惊天大事,又怎么会不在她平静的心湖掀起涛天大浪来呢?她有心想要制止,可杨恪这十年来时时刻刻想着为母报仇,又怎么肯轻易放弃?
今日众位老少王爷的到来,仿佛在向她宣布,风雨即将要来临了!
她现在最迫切需要的,不是阻拦杨恪的行动,而是全力以赴地支持他,让他没有后顾之忧,这样,才能让他行动起来不拖泥带水。
她脑海中就像放电影似地相继闪过杨恪、宁哥儿、阮蒙的脸孔,阮薇、阮茂、阮继丰、江老太爷、江老太太……等人的面孔,或喜或嗔、或怒或恼的面孔,在她脑海中走马灯似地穿梭,让她一时心乱如麻。
现在,并没有到最后的紧要关头,却让她不由自主地产生了深深的恐惧,一种大难临头的恐惧。
如果行动失败,将会是怎样的结果?
351、因缘了(一)
杨恪并没有让她担忧太久,赶在午夜之前就回来了。他低声向值夜的婆子问了几句阮蕙的情况,这才蹑手蹑脚地开了房门进屋。因为阮蕙已经上?床歇息的缘故,屋里只留了一盏灯,故而显得有些昏暗,杨恪也不去管它,只吩咐小丫头打些热水来草草洗漱之后,便宽衣上?床歇息。
长宁的初冬,已是凉意沁人,这初冬的午夜,更是寒冷彻骨。当杨恪略带寒气的身体缩入柔软而温暖的被褥时,佯装沉睡的阮蕙还是不由自主地微微颤动了一下长长的睫毛。
就是这轻轻的一颤,顿时让杨恪感觉出了异样——她没睡,在等他回来!
杨恪唇角微翘,手臂一伸,便圈住身边温热的带着淡淡香味的身体,柔声问道,“是不是我把你惊醒了?”
阮蕙只得睁开双眸,还是作出一副睡眼朦胧的样子来,“……王爷回来了?”
“这不是回来了?” 杨恪唇角的笑意慢慢延伸,眸光落在阮蕙那迷蒙的星眸上,只觉心神一荡——他的蕙儿,无论何时看去,都是那么美丽动人!
阮蕙对上他灼灼的目光,顿觉心里一跳,当下移开眼眸,轻轻嗅了嗅他身上淡淡的酒香,这才问道,“父亲他老人家……”
不待她说完,杨恪便道,“你放心,他老人家那里,我已经解释清楚了。如果不出意外,三天之后,景王便送胡清媚进宫。”
提起胡清媚进宫这个觉得的话题,阮蕙仅有的一点点睡意顿时烟消云散。她抬起眼眸。再次看着杨恪,正色说道,“王爷,我……我有些害怕。”说着。下意识地往杨恪怀里一缩。
杨恪伸臂搂住她,双手微微用力,紧紧把她圈在怀里。好半晌,才沉声说道,“蕙儿不用害怕,有我在,一定会保咱们大家安然无虞的。”
虽然得了杨恪肯定的回答,阮蕙还是觉得心里沉甸甸的,就仿佛被石头压住了心房。每一次的跳跃,都会带来阵阵悸动,令她产生一种无法言语的疼痛。这种疼痛,并不深刻,淡淡的。浅浅的,就像被荆棘的小刺轻轻划伤后那种轻微的伤痛。
看她微闭星眸并不答言,杨恪手臂一翻,便把阮蕙的身子轻轻扳了过来,依旧沉声说道,“蕙儿对我,竟不放心么?”
他温热的气息直扑阮蕙的鼻息,淡淡的酒香混着他身上独有的味道,令她有片刻的失神——他在她心里。一直都是近乎完美的,曾几何时,她竟然开始对他产生了怀疑?
不待她细想,杨恪已展臂把她紧紧拥入怀里,温热的嘴唇轻轻印在她的脸颊上,许久。才轻轻一叹,“都是我不好……所以才会让蕙儿失望……你放心,这一次,我绝不再食言,事情了结之后,咱们就合家离开长宁,好不好?”
阮蕙被他紧紧箍在怀中,几乎不能动弹,耳边感受着他温暖的气息,听着他略显激动的表白,忽觉心神一震——她几乎都快忘了,他只是个古代男人,他的思维方式跟自己完全不一样,观念也存在着不小的差异,他并不是一个没有主见的世俗男人,他也有他的理想与抱负,他也有他想做的事情和不想做的事情,能处处迁就自己,已是十分难得了,更何况还要他完全按着她的意愿行事,又怎么会不让他为难?
如此一忖,她心里顿时一软,遂低声说道,“原是我不好,总想着与世无争闲云野鹤的日子,竟忘了王爷身上还负着整个杨家的荣辱大任……将来,我唯王爷之命是从,再不任着自己的性子行事了。”
听她这么一说,杨恪顿感意外。他定定地看着面前如花般娇艳的面庞,好半晌,复又将她搂入怀中,低低地说道,“……得妻如此,恪何其有幸也!”
这句话,阮蕙并不是第一次听说了。她知道,杨恪并不是一个外露的人,很多时候,他只把他对她的爱意深深藏在心里,并没有表现出来,此际,也算是真情流露了。想着自己素来含蓄,几乎从未向他表露过自己对他的依恋与爱意,顿时生出悔意,当即含羞伸出玉臂,轻轻回抱着他强壮的身体,发出了呢喃般的声音,“……得夫如此,也是我阮蕙今生之福……”
认真算起来,这句话,也算得上是阮蕙自嫁给杨恪之后第一次如此直率地流露出她对他的感情,杨恪听了,又怎会不激动万分?往事一幕一幕闪过他的脑海,从第一次见面时的尴尬,再到晋阳两人意外相逢,再到后来的谈婚论嫁……一幕一幕闪过,新情旧意一齐涌上心头,令他更是情动难抑,当即俯下头去,抵上她的额头,声音沙哑地说道,“好蕙儿,好蕙儿……”
面对他这样的深情,阮蕙也觉心中一片柔软,想了想,遂抬起头来,主动在他脸上轻轻印上一吻。
杨恪料不到她竟会如此主动,心中更加激荡,嘴唇便轻轻压上她的红唇。
两唇相叠,两人都是心潮起伏,情难自禁,身体不由自主地紧紧纠缠在一起了——记不清上次的亲热是在什么时候了,他们已经太久没有这样亲近了,已经太久没有释放出对彼此的激情了……
烛光摇曳中,纱帐晃悠,锦被翻滚,满室生春……
……
阮蕙再一次醒来,窗外已经隐隐现出鱼肚白来。
天快亮了,不,天已经亮了。
黎明,总是令人期待的,因为它象征着新的一天的开始,象征着新的希望的产生。
对于新的一天,阮蕙同样也存着这样的期许。
身边的人儿睡得正沉,也许是因为太过放纵的缘故。
昨夜的缱绻缠绵历历在目,那一次接一次的冲击和悸动,令她此时想起来犹面带羞怯。她并不是一个放?荡的女子,可情到深处,爱到极致,会令她情难自禁,再加上他的引导,她无法自抑地发出那一声声低吟浅唱,和着他急促的呼吸,就如同一首爱的交响,情的共鸣……
她垂眸看他。俊朗的脸庞,如漆的黑发,再加上绵长的呼吸,在这个黎明,显得那么和谐美好,一切都仿佛在向她昭示着——未来,也会是和谐美好的!
看着他安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