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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战争风云(上)-第6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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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亨利,你要知道,整天愁眉苦脸杀不死一个德国人。可是和美国人交朋友倒可能有点儿帮助。帕姆到哪里去了?我们坐一会儿吧,我站了好几个小时啦。”    
      他们看见帕米拉和莱斯里、娜塔丽杰斯特罗坐在一张大圆桌旁喝酒。娜塔丽仍然穿着那身黑色衣服;据帕格所知,她就是穿着这身衣服来华盛顿的,除了一个蓝皮包外,没带任何行李。她面色憔悴地朝他笑了笑说:“狭小的世界。”    
    


第三部第12章 痛入骨髓

    帕米拉向她父亲说:“爸爸,这就是娜塔丽杰斯特罗,跟亨利上校的儿子一起漫游波兰的那位姑娘。”    
      斯鲁特站起来一面跟塔茨伯利握手,一面说:“韬基,也许你可以回答我们争论的问题。你认为意大利现在参战的可能性有多大?”    
      “现在还不会。墨索里尼要等到法国差不多完全停止呼吸时才会参战。你问这个干什么?”    
      娜塔丽说:“我有一个年老的叔叔在锡耶纳,得有个人去把他接回来,家里没有别人,只有我来办这件事。”    
      斯鲁特说:“我跟你说过,埃伦杰斯特罗自己完全有能力离开那里。”    
      “埃伦杰斯特罗?”塔茨伯利以询问腔调说,“《一个犹太人的耶稣》?他是你的叔叔?怎么回事?”    
      “你跟我跳舞好吗?”帕米拉向帕格说,很快站了起来。    
      “当然好。”他知道她很不喜欢跳舞,所以有点困惑不解,但是他还是握着她的手,穿过拥挤的人群,朝乐师那边舞去。    
      当他用手搂着她的腰时,她说:“谢谢你,刚才菲尔鲁尔正朝这个桌子走来,我讨厌他。”    
      “谁是菲尔鲁尔?”    
      “噢——很长一个时期他是我生活圈里的那个人。时间实在太长了。我在巴黎遇到他。他当时和莱斯里斯鲁特住一屋。他也在牛津大学呆过,当时莱斯里是获得罗兹奖学金的学生。菲尔现在是新闻记者,而且是个非常出色的记者,但却是个坏蛋。他们两人很相像,一对十足的浪荡公子。”    
      “真的?我还以为斯鲁特是个有头脑、沉着的那种人。”    
      帕米拉的薄薄嘴唇抿起来一笑。“难道你不知道他们是什么坏事都干得出的人吗?这些家伙,他们的灵魂像压力锅一样包得紧紧的。”他们沉默地跳了一会儿。她的舞步仍像以前一样笨拙。她很高兴地说:“我已经订婚了。”    
      “我注意到你手上的戒指。”    
      “幸亏我没等你那个海军飞行员儿子,对不对?”    
      “你没有向我作过任何表示,不然的话我本来可以促成一下的。”    
      帕米拉笑起来了。“如果那样,现在就会完全不同了。娜塔丽真的要嫁你另一个儿子,是吗?好了,两个待娶的亨利都已经有归宿。我采取行动还算很及时。”    
      “你那位是做什么的,帕米拉?”    
      “怎么说呢。台德这个人很难形容。他叫台德伽拉德,出身于诺思安普敦郡的一个世家。他很好看,温柔得像只羔羊,有点疯狂。他本来是个演员,可是干了没多久就参加了皇家空军。他才二十九岁,作为飞行员可就显得太老了,他现在随着旋风式战斗机中队在法国作战。”    
      又沉默了一会儿,帕格说:“我想你大概不喜欢跳舞,特别是不喜欢和美国人跳舞。”    
      “我的确不喜欢跳舞,可是跟你跳倒很从容,你也不那么苛求。年轻人现在跳一种‘颠舞’,简直是发疯。有一次他们抓住我跳,差不多把我的牙齿都颠松了。”    
      “我的舞步是标准的一九一四年式的。”    
      “可能我的也是,或者说也应该是。哎呀,糟了。”她说,这时音乐速度变了,有些青年男女开始一上一下地跳起来,“这回就是‘颠舞’了。”    
      他们离开舞池,走到休息室在一张紫色软绒长沙发上坐下,沙发上面挂着一幅颜色鲜艳但画得不好的玛丽王后画像。帕米拉要了一支烟,抽了几口,一只胳臂放在膝上。她穿的古铜色花边的衣服剪裁得很低,露出一小片光滑而白皙的胸脯。在“不来梅号”大邮船上时,她头发梳向后面结成一个厚厚的发髻,现在则波浪似的披在肩上,褐色而有光泽。    
      “我非常想回国参加空军妇女辅助队。”他没有作声。她把头转过来。“你的意见怎样?”    
      “我?我赞成。”    
      “真的?这可是十足的不忠,是不是?韬基在这里为英国担任着极为重要的工作。”    
      “他可以另外找个秘书。你那位幸运的皇家空军人员在那里哪。”    
      她听到“幸运的”这三个字时脸就红了。“不那么简单。韬基的眼睛看久了感到酸痛,他喜欢口授和别人念给他听。他办公时也很特别,还在澡盆里工作等等。”    
      “那只好让他稍微改一下这些怪毛病了。”    
      “可是把他扔在这里不管,这样做好吗?”    
      “他是你的父亲,不是你的儿子。”    
      帕米拉的眼睛闪闪放光,看了他一眼。“可是,我要真的这样做,塔茨伯利就要有一两个星期变成李尔王。‘一个负心的孩子,比毒蛇的牙齿还要更使人痛入骨髓!’——虽然如此,可是我想爸爸会觉得自己扮演这个角色也还是挺有意思的,也许咱们现在该回到他那里去了,亨利上校。”    
      他们站起来向那间大客厅走去时,他说:“为什么不叫我帕格?认识我的人都这么称呼我。”    
      “知道。我听到过你妻子这样称呼你。这个名字是什么意思?”    
      “是这样。在海军学校时,凡是姓亨利的一般都被称作帕特里克,就像姓罗兹的都被称作杜斯特一样。但是在高班里已经有一个帕特里克亨利了。我当时是一年级的拳击手,因此我就得到了‘帕格’这个标签。”    
      “你会打拳?”她的眼睛打量着他的肩膀和胳膊。“现在还打吗?”    
      他咧嘴笑了。“太累人。现在有空的时候我就打打网球。”    
      “噢?我网球也还可以。”    
      “那太好了。如果我去伦敦,也许我们可以打一局。”    
      “你是要——”她犹疑了一下。“你有可能来伦敦吗?”    
      “并不是不可能。看见他们了,在尽那边,”帕格说,“天啊,屋子里这么乱糟糟。”    
      “娜塔丽似乎心情不好。”    
      帕米拉说。帕格说:“她刚死了父亲。”    
      “噢?我还不知道这事。她越长越漂亮了,这可是真的,肯定要嫁给你儿子了,是吗?”    
      “看来是这样。在这个问题上也许你可以给我出点主意。我觉得对他来讲,她年岁太大了,人也太机灵,除了他们两人疯狂地相爱着这一点之外,差不多没有任何其他合适之处。这一点当然是个条件,但不能单凭这一条。”    
      “也可能不会成功。说不定以后还会发生很多问题。”帕米拉说。    
      “你还从来没见过拜伦。如果你看见他,你马上就会明白我的意思,他确实还是个娃娃。”    
      她很调皮地看了他一眼,轻轻拍了他胳膊一下。“你在这个问题上讲话真像个做父亲的。”    
      塔茨伯利和斯鲁特正在激烈地争论着,娜塔丽在一边忧郁地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    
      “我根本就没说他欠着英国什么。这不是争论的中心。”塔茨伯利说,把空杯用力往桌上一放。“作为美国人民的领袖,他有责任向人民敲起警钟,叫他们开足马力,如果想要他们避免一场灾祸的话。”    
      “他不是在芝加哥作了那篇关于隔离的演讲吗?”斯鲁特说,“那是两年多以前的事了,有人指责他是战争贩子,他现在仍然在努力用行动来洗刷他自己。一个领袖不能一个劲儿往前跑,一拐弯就不见了。人民对第一次世界大战的恶感还未消除,而现在,由于法国和英国的愚蠢政策,又发生了一场世界大战。现在不是唱《到那边去》的时候了,韬基,再唱那个已经不管用了。”    
      “在罗斯福等待时机的时候,”塔茨伯利说,“希特勒已经占领了半个世界。帕米拉,好孩子,给我再拿杯酒来,我的腿痛得厉害。”    
      “好的。”帕米拉很听话地走向酒柜。    
      塔茨伯利转过来向亨利说:“你了解纳粹。你说,罗斯福经得起这么等下去吗?”    
      “他除了等待之外还有什么其他办法?几个月以前,在向你们出售枪炮的问题上,他遭到国会的反对。”    
      “几个月以前,”塔茨伯利说,“希特勒还没有占领比利时、荷兰和法国,还没有出现和你们隔水相望的局面。”    
      “这水面可是宽得很。”帕格说。    
      斯鲁特像个教授那样,用一只手的一个指头慢慢敲打另一只手上的两个指头。“韬基,我们回顾一下一些基本问题。旧的政权根本不能适应工业的时代,它们就像死的文字和脱下来的皮一样,是僵死的东西。欧洲开始动起来,先是用多次的大屠杀——这是欧洲解决问题惯用的办法,第一次世界大战就是这么回事——然后采用左的或右的暴虐行为来取代这些古老政权。法国简直已经僵化和腐烂了。英国一方面用小恩小惠的办法安抚工人,另一方面仍然像过去一样,轻松愉快地过着他们那种贵族老爷式的寻欢作乐的生活。与此同时,罗斯福倒是把世界的造反精神融化到立法中去了。他使得美国成为惟一具有生命力的现代自由国家。这是非常了不起的成就——用一场和平革命把马克思的学说掏空了。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人能够完全理解这一点,要到二○○○年他们才会著书论述这个问题。正因如此,美国是自由人类的后备力量。罗斯福深知这一点,所以他行动缓慢持重。它是最后的可以动用的后备力量,是最后的也是最好的希望。”    
      塔茨伯利拼命皱蹙着他那粗眉大眼的脸,表示不同意。“等等,等等,等一等。首先,‘新政’中没有任何一项出自这个伟大的革命头脑,新的思想是在政府更换时随着新人流入华盛顿的,而且都是派生的思想,大部分是从我们这些腐朽的、过着寻欢作乐生活的人那里搬来的。在社会立法方面,我们远远走在你们前头——啊,谢谢你,帕姆——还有,行动的缓慢持重可能是一种较好的政治方针,但是在战争时期,这种做法就会带来灾难。如果我们一个时期只有一个国家跟德国作战,那么我们也就会一个个地分别倒下去。这对于英语国家来讲,是非常愚蠢的下场。”    
      “我们买了戏票,你和我们一起去吃饭吧。”斯鲁特说着,站了起来,并把一只手伸给娜塔丽,她也站了起来。“我们到爱斯加戈餐厅去。”    
      “谢谢你,我们一会儿和勃纳…沃克勋爵一起吃饭。并且希望把帕格亨利也骗了去。”    
      斯鲁特请娜塔丽吃了一顿华盛顿最丰盛的晚餐,还喝了香槟酒,又带她到国家大剧院看了一场喜歌剧。然后把她带回到他住的公寓,怀着侥幸的心理。他抱着一般男人所习惯的想法,认为只要一切顺利,他可以在一个晚上就把她重新夺回来。她曾经一度像奴隶般地崇拜他;这样一种感情怎么可能消失呢?最初他只把她看作自己的又一个虏获物。他一直为自己计划着一桩审慎的婚姻,花天酒地玩够之后,在三十多岁时娶一位富裕的或出身名门望族的姑娘做妻子。现在娜塔丽杰斯特罗引起他的狂热,早把一切审慎的打算抛到了九霄云外。莱斯里斯鲁特在他一生中从来没有需要任何东西像需要娜塔丽杰斯特罗那样迫切。她现在这种忧郁的神情和瘦弱的样子,特别具有诱惑力。他非常乐意和她结婚,或是做任何事,只要能把她夺回来。    
      他打开房门,扭亮电灯。“上帝,差一刻一点了,戏真长,喝点儿什么吗?”    
      “我也不知道。我明天还要去纽约的几家法院到处查找埃伦的证件呢,我最好早点睡觉。”    
      “让我再看看他的信,娜塔丽。你去配两杯酒。”    
      “好吧。”    
      斯鲁特把鞋、上衣和领带都脱掉,躺到一个有扶手的椅子上,戴上黑边眼镜,然后仔细看起信来。他从墙上拿下一本又一本书——厚厚的绿皮政府法令索编——一面喝酒,一面看。在沉默中,只听见两只酒杯里的冰块碰撞的声音。    
      “过来。”他说。    
      灯光下,娜塔丽坐在他的椅子扶手上。斯鲁特拿着一本书,指给她看国务院关于在国外居住五年以上的归化公民的规定。这类归化公民丧失了美国国籍,但是书内列举了七种例外,其中有些似乎符合埃伦杰斯特罗的情况,如居住国外是由于健康的原因;再如本人年龄超过六十岁,已经退休,在国外居住期间和美国保持联系。    
      “埃伦有两个问题比较麻烦,”斯鲁特说,“首先关于他父亲的归化问题,有一点是含糊不清的。要是埃伦当时已经成年,哪怕过了一星期或者一天,那么从法律上讲,他就不算是美国人,而且从来就不算是美国人。即便他那时候是美国人,他也还有这个在国外居住五年以上的问题。你知道,有一次我曾经向他讲过这个问题。我当时劝他应该回美国住上几个月。因为自从纳粹在德国掌权后,许多护照都在这个问题上发生麻烦,这类事我见的实在太多了。”斯鲁特拿着酒杯走进他的小厨房,又配了点酒,随后又继续说:“埃伦简直是个糊涂虫。但是这样的人远不止他一个,美国人对自己国籍的不关心和糊涂,简直到了令人难以相信的地步。在华沙,每个星期都有十几起这种麻烦事情发生。现在,最好的办法是让国务卿向罗马领事馆打个招呼。招呼打到了,埃伦的问题就解决了。”他穿着袜子走到睡椅那里,递给她一杯酒,坐在她旁边。“但是打算通过正常途径解决任何技术性的问题,不论问题多么小,我连想都不敢想。欧洲来的这类案件堆积如山,可能埃伦还得等上一年半。因此我认为你到布朗克斯区各法院去查找有关他的侨民登记和他父亲归化的记录没有什么实际意义。现在还不需要这样做。埃伦究竟还是个有名的学者,我希望国务卿看到这些漫不经心的教授们所干的蠢事时会觉得好笑,摇摇头,然后给罗马写一封信。明天早上我首先去办这件事。他是个正派人,这个应该可以办到。”    
    


第三部第13章 脚踝骨折

    娜塔丽瞪着眼看他。    
      他说:“怎么了?”    
      “噢,没什么。”这个姑娘一下子喝下半杯酒。“结识一个与重要人物相识的人的确有好处,对不对?可是,我如果要在华盛顿呆到周末,我就得找个旅馆住,莱斯里,今晚住这里,以后可不行,就连今晚我都觉得挺别扭。也许还有几家旅馆可以再问问。”    
      “去问吧。我已经打了一个小时的电话啦,五月份在华盛顿住旅馆根本不可能。这里正在开四个大会。”    
      “如果拜伦知道,那可糟了。”    
      “难道他不相信我睡在长椅上?”    
      “如果他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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