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藏小丫环-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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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果不其然,宛似一块白布浸上了红色染料,粉嫩的小脸倏地通红一片,念意窘迫得不知如何是好,又想起他前后两次的无礼侵犯了。
她确实说过这样的话,因为她真的很怕他邪气轻佻的眼神,他的双眼似欲对她诉说什么,黑沉得让人心悸……一旦和他交谈,势必就得和他面对面,所以她煞费心思地避免和他有着言语方面的交集,好不容易撑两天了,万没想到在今天宣告功亏一贯。
她好纳闷,仔细观察过后,发现他与其他人说话之时,眼底的那种灿烂仿佛就不见了,整个人看起来好冷漠,而她更怕他那样子……
她真的好矛盾。
“不管啦,我不要和你待在书斋里了!”禁不住他的调侃,念薏愤地旋身欲走。
元律伸出一只手臂,挡在她的前头,吓得她赶忙住脚,双手死命地护住前胸。
“你干什么?”奔腾的火焰自语调中流露出来。
“你是要自己乖乖坐下,还是等我动手后你才坐下。”他交叠着长腿,慵懒沉坐在椅内,悠然且傲慢地睨着杵在原地硬是不肯服从的小身子。
书案前,除了他惯坐的大椅外,还多了一张高度一样的木椅,小巧可爱,看来似特别订做的。
因为她的刻意保持距离,所以这张木椅已经被冷落两日了。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望向轻松制住她行动的魁梧身影,念薏气得瞪人。纵使她人小、声小、力量小,并不代表她就毫无尊严、没有脾气。
“你在我的手下做事,当然就得听我的。”
虽然一脸不满的神情,但她的双脚似有自己的意识,自动退至他身旁的木椅坐下。
“嫌书斋无制,那么我陪你到外头逛逛吧。”轻松地将她连人带椅掳来身旁,手指自然地梳掠她柔细的长发,露出一截雪艳无暇的颈项。
真的……“念薏好不欣喜,以为他好心地愿意放自己一马,但他眸中的亮度实在太耀眼,教她不得不重新回想他才说过的那句话。果然,那三个字他说得一清二楚,”你陪我?!“
这不是换汤不换药吗?躲他都来不及了,怎可能笨得让他跟着自己。
“小柳儿,你就这么讨厌和我在一起吗?”元律敛起笑容,幽幽瞅着她,看似心不在意,却有某种无形的狂潮在奔腾翻转,与他自若的神态成为对比。
那只男性的手,粗犷、厚实、有力,漫不经心地游移在她颈窝,她细嫩的肤触、纤弱的脉搏,全都被他一手掌握。
“啊——你又叫我小柳儿了……不要这样叫我啦!”
念薏懊恼地捂着耳朵,他明知她最禁不起他这声声诱惑,还来刻意捉弄。
“你不让我陪,我就这样一直叫下去……小柳儿、小柳儿……”
她六神无主地对上元律俯身贴近的容颜,眼对眼地任望他胜利的笑容,一身的意志力几乎被全面击溃了,她真的怕了,真的不想再听到这句话了。
“你快放开我,我要出去了……”念薏的脑袋垂到胸前,两只鲜红的耳朵几乎涌出血来,拼命搜索脑中所有可以帮忙她逃开他热切注视的理由。“你不是要我到处走走看看吗……”
元津端详她盯着地面的倔强小脸,识破了她拙劣遮掩下的真实情绪。“不用了,改天等我较有空闲,自会带你去认识环境。”
又听他说要亲自带她四处逛,念薏惶惧得一颗心都要蹦出胸口了。
“现在你什么差事也不用做,先将这本论语熟读。”
元律自一叠书中抽了其中一本放在她面前。
念薏的五官霎时纠结,仿若那本论语淬过毒液,碰也不碰,“为……什么?”
她最讨厌读书了。
在苏府,老爷也请过先生教她们识字背诗,只是每逢上课时间,瞌睡虫总是不肯合作的跑来扰乱,害她没办法专心听课,字是识得了不少,排列组合凑在一块儿后就懂得不多了……唉,上进心强烈的她为此甚至懊恼了好多回呢。
“不学论语,不知应对。”元律坚决的看着她,理由说得冠冕堂皇,其实这不过是他为了将她留在身边安分陪伴他的借口。
“大不了我不说话了。”她有些赌气的回答。
“可能有点困难。”他淡淡的调侃,有点拿她没办法的无奈,也有点溺爱。
“等等,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念薏不笨,马上听出他嘲弄的话意,他在暗指她就像街头巷尾的三姑六婆一样长舌,每天聒噪个不停。
“背书,三日后我要考试。”
“啥?”念薏愣了一下,之后焦急的抱怨,几乎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哪有人这样,我一页都还没看,三天后考试怎可能考出好成抗绩?”
元律不忘再拖压力,“你再抱怨,等于继续浪费时间。”
心下大惊,她连忙住嘴,飞快地翻开书阅读,只是这份安静维持不到一会儿,她又坐不住了,视线四处乱膘。
看到身旁的男人专心地读着眼前的书本,她好无聊的出声:“你在看什么书?”
“诗经。”
“哦。”没啥兴趣地讪讪开口。
“我刚好看到很符合你的诗。”懂她的心思,元律故意将话说到一半吊她胃口。猫和女人的共同弱点,就是好奇心。
“真的吗,会有适合我的诗?”念薏兴奋的问,抛除顾忌一把攀上他的手臂。
诗经她也读过,可那对她而言,有点深奥,所以她向来翻不了几页就将之扔至一旁了,她还不知道有首诗的意境像是在描写她呢。
“就是这首关睢。”大略知晓她的程度,他毫不隐瞒地将反复读了一整个上午的这首情诗告诉她。关睢——拿来形容他的心情最是恰当。
她能明白他的心意再好不过,若是不能也无妨,至少他已表白,心里不会再梗得难受了。
“关睢啊,我看看……”她抢过书本清脆的朗读着:“关关睢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述。参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寐寐求之。求之不得,寤寐思服。
悠哉悠哉,辗转反侧。参差荇菜,左右采之,窈窕淑女,琴瑟友之。参差荇菜,左右笔之,窈窕淑女,锤鼓乐之……唔,这里头写些什么呀?“
诗是念完了,但她一句也不懂。
“它主要是描述一个女子有着活泼好动的性情,很受大家的喜爱。”元律故意误导她。现下若坦白心情,她可能又要被吓得撞门而出了。
“这首诗的女主角根本就是我的翻版嘛!”念意大言不惭的咧嘴而笑,得意洋洋。
“没错,在我心中,你正是一个这样的女孩。”
如此正经的赞美,措手不及的逼出她颊畔的红潮,“那个……其实我也没那么完美啦……”弹指之间,她又变得谦虚了,心头却充塞着异样的甜暖。
不知怎地,潜意识的她就是特别雀跃元律对她的赞美,别人的夸耀缺乏这份感染力,虽然一样令她骄傲,却少了开心的情结。
总之,他的夸赞对她而言很重要,听到这些好听的辞句自他的口中说出,她可以高兴好些日子。
“帮我写在这上面!”蓦地,她从怀中掏出一只巾帕摊在桌面上。
“写什么?”元律明知故问,她的在乎令他心情跟着愉悦起来。
“就是这首诗嘛!”抹去难为情,念薏好生辛苦的不让自己脸红,“这是我的诗耶,你帮我找来的耶,别人不见得找得到这般合适自己的诗句,对不对?”愈说愈顺口了,“我要拿去跟晴儿还有阿福炫耀,如果他们不相信,我就搬出饱览诗书的你,有你当儿证人,他们肯定要相信了吧。”
“真的要写?写在纸上不好吗?”
“不行,非得写在这方绢帕上不可。”
元律扬眉发出疑问。
“哎呀,你就写嘛……拜托啦!”她软软的求他、推他、拉他、摇他,平日泼辣的个性暂时脱胎换成温驯的样子。
“你可以自己写。”他存心逗她。
“不要啦!”念薏一径的哀求,誓不放弃。
怎么好意思告诉他,她打算将这只绢帕随身携带,心里更认为唯有他的字迹写下的诗词方有意义……
“一点好处也没有。”元律嘀咕,音量就定在她能听到的范围。
“要不然你想要什么好处?大不了让你当向导介绍王府嘛!”为了得到他的真迹,念薏不得不让步了,说得十分委屈,一副被占了便宜的不甘愿。
“你说的?不许反悔。”许是玩够了,又似达到了目的,元律不再作弄她了,爽快地在绢布上表白自己的心迹。
第五章
念意在他身后走来又走去,一会儿摩挲着下颚,一下子拿手指轻敲菱唇,瞧他写来好不顺手的苍劲字体,即使本身是个半调子,她仍不由得发出由衷的激赏。
“喂,你爹是什么来头?”等待的空档,几个想问却总是再三忘记的问题霍然窜进脑海,于是她逮住机会问个究竟。
“你不知道吗?”元律诧异的抬自,算算她来王府也快一个月了,这么长的时间里,她尚不知周遭的人事吗?
“你干嘛那种口气,好像我很不孝似的,他又不是我爹!”她没好气的回嘴,“我听晴儿说他是个王爷,而且还是个很了不得的王爷。”
“阿玛是当今圣上的叔父。”
“那你呢?”念薏继续追问,这个问题的答案才是她的目标,“我看大家好像都很怕你,不过就和皇上有那么丁点儿的亲戚关系嘛,你说那些人会不会太胆小如鼠了,”很不屑的哼嘲,彻底将那个总在他邪库的眼神下,被逼得无处可逃的自己撇除在外了。
“我曾救过皇上。”元律轻描淡写的想将话题带过。
五年前的秋狩,几位亲王的贝勒都在随行的名单之中,他当然也不例外。由于这是一年一度大规模的狩猎庆典,一些有心人士早已守在围场外伺机而动,等着刺伤圣驾的良机到来。
就在皇上一次拉弓射中一只圆肥的兔儿而龙心大悦的接受所有人欢呼时,一枝催命利箭也由树林里神准地往皇上的心窝直直射来,在大家都分心之际,唯有一直心不在焉的他发觉,千钧一发之际,他自马背上纵身飞掠而出,挥弓挡去了那一箭,成功化解了皇上的生命危机。
“哇,救了万岁爷耶,那一定是加官封爵喽!”念薏十指交握抵住下颚,圆亮的眸子里写满了钦佩。
“没有。”
“啊?”热情的笑容降至冰点凝结了,念薏差点反应不过来,“没有?怎么可能,皇上怎么那么小气呵?”
“是我自己不要。”放下毛笔,元律心绪未起波纹,平静地往布面上吹气,意图尽快风干黑墨的湿意。
对她可惜的口吻他不以为意,今天对象若非是她,他不会主动提及这件事,多年来他从不拿此来说嘴,更不曾因此侍宠而骄。面对纯真的她,很多事情变得不再有顾忌,他就是相信她,相信她无瑕澄净的心思。
秋狩之后,机警的他成了家喻户晓的大人物,皇上几番传唤他入宫,为的就是奖励他的救驾之功,然而他却委婉的谢绝了圣意,虽然最后仍是圣命难违的接受了一份厚重的赐礼——碧血驹。
碧血驹,千年难得一见的珍品,保疗身体确有成效,但它背后代表的意义,若教外人知情,恐怕都要嫉妒起他的际遇。
皇上给了他一个权利,凭着碧血驹,就算他要一个待死罪囚活命,皇上也得无条件答应他荒唐的要求——这便是他救驾的奖赏。
掏掏耳朵,念薏不敢置信的瞪着他,“原来愚昧的人是你,居然白白浪费了一次好机会!”
“我不认为错过了什么。”
“所以我才说你笨!知不知道你一答应会带来多少好处、造福多少人?”她怨怪的说。真是蠢呆了,就算他不想自己,好歹也多少惦念她吧。一旦他更加有权有势了,自然也少不了她的好处!
“造福什么人?”抓着她的话尾,元律顺势问了下去,眼眸深处蕴涵着难察的算计。
那对晶莹的眼眸实在藏不住心事,毋须费劲猜测,便能看穿她的意念。他还是喜欢简单的女人,像她一样不用心机,就算贪图也宣接表现的可爱女人。
“我呀……”念薏拟好的长篇大论,猛地在抬头对上他的眸子时,全数化为乌有。她有些摔不及防的红了脸,不停的甩头再甩头,恍若想将什么念头抛出自己的脑袋。
她疯了,天啊,她刚才真的疯了!
她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怎么会想如果嫁给元律为妻,那么她就是堂堂的少福晋了,这么一来就会有数不清的下人得向她下跪问安……她好端端地怎会想着这些与自己无关紧要的事情啊?
她之前到底脱口说了些什么,元律又为何好像就是在等她吐出这句话似的,让她感觉自己有如中了某种陷阱。
元律霍然起身,魁梧昂藏的身躯矗立在她跟前,那张悄脸臊羞地紧紧埋在他胸前,无论怎么扳,就是不肯抬起来。“怎样?你还没说完呢。”
“呢……没什么……”突然介入思绪的低哺,吓得念薏猛然抬起沉思的脑袋。
啊,不要再想了,愈想人愈累,愈累就愈迷糊,一旦迷糊,脑子就开始作些不三不四的自梦…
她明明很讨厌他的,为什么又会想嫁给他?
“手绢还你。”灼灼地望入迷蒙的两口渊潭眸子之中,元律顿了顿,眼中的情绪首次被压抑。
她是他从来没想过的一切,而他,没有预料,也没有经过他自己的同意,就将她收容到他的怀里来,没来由的在将她拥紧之后,就忘了该怎么放手,反而还想将她紧握。
发现她已渐渐地明白自己对他的感觉,不再仅正于对待一个拥有龙凤翡翠的普通主人,更添加了男女情爱的纤细情感在其中,他很欣慰并感动,愈来愈觉得处在这个猜忌设陷的环境里,他的心里有了温暖的归属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