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竹心-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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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你有站在朕身旁、作这皇朝皇后的资格。”龙靖裳说得干脆,却够含糊。
凤竹心自然听不懂他其中深意,她也无意去猜,太累,容易头疼。
她想了想,说:“我说了,有话大可以直说,你绕来绕去的,我头疼。”
一句头疼,龙靖裳不由得失笑,他拍了拍凤竹心的脸颊,笑道:“恐怕,如今天底下敢这么跟我说话的,也就你一个了。”
“那么,有这么一个人,你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凤竹心秀眉高抬,问他。
“偶尔一两句,觉得新鲜有趣,自然高兴。”龙靖裳一顿,又道:“不过,朕并不是心胸广大的人,朝政上的谏言朕可以听进去,却心里难免不舒坦。但要是一个女人,整日里朕我针锋相对的,那就令人很厌恶了。”
“你弄错了吧,似乎,我并不需要你喜欢。”凤竹心看着他,说:“所以,你也不必来暗示我。”
龙靖裳抿嘴沉默片刻。
“一个喜好美色的皇帝,若要废妃、打冷宫并不是不能,只是做起来,未免人生疑,总是很麻烦。”龙靖裳停顿了一下,又说:“竹心,朕要你执掌后宫。”
凤竹心想了想说:“这不是皇后原本就该做的事么?”
“不错,是皇后原就该做的事。”他笑了一声,看她的目光隐露了些轻嘲,道:“朕以为你挺聪明的,怎么?竟还不明白朕为何选你么?”
“你想说,因为我能配合你行事,是么?”得到他默认的目光,凤竹心心中已有些冷了下来,“你又怎么知道,我会配合你,你以为你所做的那些事,能够被我认同么?”
他自信的看着她,胸有成竹、了然于心般,道:“你会的,因为你,并不愿意就此留在这宫里一辈子。”
凤竹心此时忽然有些胆寒。
太后曾对她说过,看人,一定要是先看透了对方,而不能让对方看透了你。
面前这人,令她看不懂、看不透。与此相反,他却能够看懂了她、看透了她。
他们两人若要论胜负,她是远不如他的。
她必败无疑。
太后还曾对她说过,若遇到你无法看懂的人,便将对方引为朋友,看着、等着,等你看透了、摸准了,那便不足为患了。
凤竹心早前就知道她绝比不过这人,所以她选择与他作‘同一条船上的蚂蚱’。
今夜,应当是谈条件的最好时机。
于是,她开口,道:“既然你知道,那你打算怎么做?龙靖裳,你曾说过,当你完成了你的大业,你会让我死,是么?”
“不错,朕是说过。”他问她,“那你,又是否明了朕口中的死是何意。”
“离宫,以一个死人的身份。”
龙靖裳整以闲暇的拍手,道:“好,就冲你你能听出这句话后的深意,朕就没有选错了人。”
“但这对你而言,只不过是顺势而为吧。”凤竹心并不会傻得以为他真会这般好心,“就好像今日在潜龙殿下,我若跌倒,你必定丢脸。我们是一条船上的蚂蚱,所以你只有保住我的颜面,才能保全你自己的。”
“你认为朕做事,必定是先对自己有利,才会行他人于方便?”龙靖裳挑眉道。
“你不是么?”她反问。
“说得不错,朕是。朕现在需要你的聪颖能干,并不代表朕将来就能容得下这么一个贤能的皇后。”龙靖裳也坦然,他说:“你可知,朕的母后为何做了整整十八年的贵妃,却始终无法晋封皇后?先皇早年便看中了朕为太子,当年为何始终不曾册立朕为太子?”
凤竹心心思一转,便想明白了,“太后有权,因此不能再有皇后之名。你么,若你当了太子,太后当年就更是一方独大了。”
“先皇善于权衡之道,权臣与权臣之间相互牵制,后宫之内亦是如此,谁都不比谁高,谁也不会觉得比谁弱。”龙靖裳喝了口茶,又继续说:“现在,朕给你权,让你去站在后宫之首的位置,那是因为朕现在需要这样的局面。可是,当有朝一日,朕不再需要你的时候,你便会成为朕的眼中钉、肉中刺。”
“所以你就顺水推舟,让我离开。你除了心头大患,我得了自由之身,你我都得益,谁都不吃亏。”
凤竹心心中自嘲的想到,所谓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
她入了宫是无奈,做了皇后也是无奈,目前能做的,也仅仅是抓住这次机会,即便她心知龙靖裳要她做的是大约是什么,可她再不甘愿,还是要做。
好比自己走到了一个死胡同,回不去,而面前只有一条又黑又臭的小巷子。
那么,她是走、还是留?
凤竹心知道她只有走,即便那个小巷子又黑又臭。
或许,当她走出去时,她会被巷子中的肮脏沾污了衣裳,被巷子中的臭气沾染了身子,她将不再是如今这般一身洁净体面。
她想,这又有什么办法呢?都落了如此的境地,能够走出去已经不错了,她还有资格去计较那么许多么?
龙靖裳见她眉头深锁,心中微动,便说:“你也不必忧心,你今年不过十四岁,朕可以向你保证,不出五年,朕必然可以让你离宫。”
“我并不忧心这个。”凤竹心知道他想错了,却不多做解释,却突然想到说:“龙靖裳,太后那边……我记得今日在慈安宫,太后命人宣读礼单赏赐时,你的脸色不太好看,有什么问题么?”
龙靖裳闻言便脸色沉了下来,放下手中的杯子,道:“竹心,你可知,皇后执掌后宫,凭的是什么?”
她愣了愣,“你是说……”
“她执掌后宫多年,凤印一直在她的手中。”
凤竹心这才想起这一桩,压下一瞬间的诧异,她平静的问:“那,你打算怎么作……不,或者我该问,太后她打算怎么作才对。”
龙靖裳思索片刻,很快便答道:“我想,母后既然想你来作皇后,应当也不会为难于你。”
“是试探么……”她想试探什么?凤竹心考虑着。
“是试探。”龙靖裳拨开她一束黑发,道:“不过她想试探的人,不是你,是朕。” 龙靖裳与凤竹心两人昨夜入洞房时天色已晚了,不知不觉说话就说了差不多一整夜,直到听见外头打更的声音,凤竹心才忽然想起件事。
“龙靖裳……”
“怎么?”
他们正说到,凤竹心于宫中并无自己的人,做事不方便。
龙靖裳便说,让月满继续服侍她,她在宫中也有些年月了,人缘还是有一些的。虽然,都是些小宫女小太监,但总算也是有几个帮着望风的了。
此时候凤竹心犹犹豫豫的一声,龙靖裳自以为她是不满意这样的安排。
他便瞅着她,有些轻蔑又有些恨恨似的,“你要拒绝朕的好意几次,才甘心情愿?”
凤竹心无辜的说:“没有,我们是一条船上的蚂蚱,我为什么要拒绝你送上门来的好意?”
她又不傻,她在宫里处处受制,身边连个贴心说话的人都没有,龙靖裳既然愿意挑明了把月满给她当下手,她又何必为了一时的意气而拒绝。
龙靖裳立刻就想到她今日……不,现在该说是昨日,在潜龙殿中她一口回绝他的好意。
大事就不肯吃亏,小事就非得跟他较真,龙靖裳也不知说她精明还是孩子气,心想这事她自己若是知道分寸,夜就不必跟她计较了。
而凤竹心想了又想,终于往那张华丽的床走去。
龙靖裳看着她在床边站着也不像是要睡,便问她:“怎么了?”
“今夜是我们洞房之夜,若是早上那些宫女太监来伺候,一看床上没有某样东西……”凤竹心在想,她该怎么把那东西弄出来好呢?
龙靖裳一听,便立即想到了,“你是说落红?”
凤竹心没答话。
她会想到这件事完全是前辈子电视小说里的套路,电视里是怎么演的?凤竹心记得往往都是那些男子一咬手,然后滴了血在床上,再不然,就是房里有只小鸟什么的,拿来划上一刀,冒充落红也是可以的。
想来想去,这房里只有两个大活人,要这九五之尊的男人来滴血是不可能的了——就算他肯,她也不想请他帮忙。
那要她自己来弄,这房里连把削水果的刀子都没有,难不成真要她学着电视里的那些人,咬自己一口?那未免太不卫生了吧。
龙靖裳见她面色越来越怪异,不在乎,道:“在朕身边伺候的,都是朕的心腹,你还怕他们会说出去么?”
这点凤竹心却不敢苟同,道:“少一个人知道就多一分安全,再说这样的事,并不是解决不了,何必要被别人知道呢。”
他倒有些诧异了,莫明道:“竹心,你之前说,要信便要全信,要不就不信。可现在你又说出这种话,不认为自相矛盾么?”
凤竹心回过头默然的看着他。
半晌,她慢慢从一边的柜子中翻出了针线包,取了一支较粗的针出来,再回到床边,撩起自己的衣袖,在上臂划出了一道血痕。
龙靖裳在一旁眼看着,并没有拦她的打算。
见她面不改色的将血滴落在床上,心中却有些佩服。
“不痛吗?”他看她冷静的压住伤口止血,忍不住问。
“痛。”她咬紧牙根,等待最痛的一阵过去,慢慢令痛楚变为麻木。
龙靖裳上前替她按着伤口,她忍不住嘶的低呼了一声,于是他将眉毛拧得死紧,沉声道:“所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又何必伤害自己。”
“有必要的话,流几滴血也没关系。”凤竹心皱着眉头,想拉开他的手。
他却不放,“别动。”
“你放开。”
“朕让你别动。”龙靖裳拧紧的眉就没松开过,他小心翼翼的放开手,血却微微的从白嫩的胳膊上冒出来,一丝一丝的散开,沾污了那肌肤的雪白,“怎么还没止血?”
凤竹心白他一眼,“你手劲太大了,能止血才奇怪呢。”
说完她便不由分说的拨开他的手,自己转身去弄手臂上那道伤痕。
其实她划的很浅,伤口也只有手指那么长,血流是了一些,看起来是有些严重。可对凤竹心来说,自己弄的伤口自己心中也总是有数的,再说不过是流了血,也不算什么,哪里有古代人那般,流了几滴血就当大事看了。
龙靖裳站在一旁看她有按着伤口一会儿,放开果然就不再出血了。
他刚想说让她包扎一下,凤竹心的动作却比他快,她随意的放下了衣袖,竟是到此为止也不再管它了。
他看在眼里,心下不知是什么滋味。
***
皇帝与皇后新婚第一日的早晨,是由一大群的宫女有条不紊的整理开始的。
凤竹心在宫女检查床铺时忍不住用余光看了几眼,那几位床边的宫女笑得满意,她便松了口气,知道是过关了。
而龙靖裳梳洗完,便丢下一句:“朕还有事,皇后自己用膳吧。”
说完便带着常禄等人浩浩荡荡得离开了。
留下的宫女面面相觑,然后便有人小心翼翼的上前问凤竹心:“娘娘,要传膳吗?”
凤竹心心中想笑,面上却注意让目光不离开龙靖裳离开的那道门,又用低低的嗓音道:“嗯,传吧。”
不一会儿满桌的菜便布满了,凤竹心坐在桌前,有些意兴阑珊的让宫女给她夹了几道菜,便推说没胃口不吃了。
月满此时过来执掌大局,朗声道:“你们都下去,娘娘要更衣了,还得去慈安宫给太后请安呢!”
凤竹心想,太后想必已经知道这里的情形了吧。
她起身,准备要更衣,如今穿的不过时平日简单的宫装,而新后首日去向太后请安,必要穿着正式。
而月满只是褪去了凤竹心的外衣,忽然自怀中拿出一个白色小瓶,“娘娘。”
“这是什么?”
“娘娘,这是皇上的嘱咐,让月满务必给娘娘上了药。”
凤竹心心思一转,拿过药瓶闻了闻,问她:“这是什么药?皇上拿这药惊动了谁没有?”
“没有,这药是也就是一般的伤药,宫里头的主子大都身边都备着的。”月满答道。
“不,等一会儿从太后那回来再用药吧。”凤竹心把药瓶递给她。
“可是……”
“别说了,更衣吧。”
月满也不能再说什么。
凤竹心心中却是有自己的盘算,这药有一股极独特的清香,若是宫中主子人人都有,那么,难保太后闻到后会不会想到她受伤了。
滴血冒充落红这事,她是从上辈子的电视剧和小说里学来的。既然上辈子有那么多人用过这种套路,那谁能保证太后那么精明的人会想不到。
毕竟,她并不觉得这时代的人,智商就比现代人低。
因此,谨慎一些总没错。
再说凤竹心也并不觉得她的伤有抹伤药的必要,可看月满总是用谴责的目光看她,她就更不能拒绝了,这月满也是奉命行事,做得不好,只怕是为难了她。
来到慈安宫时,外面的太监似是已经等了许久了,一见了她的轿子便急忙扯开嗓子喊:皇后娘娘驾到。
太后一见到凤竹心便笑了开来,没等她跪下磕头就扶着她往椅子上坐好。
“这请安啊,人到了就好,磕头什么的也就不必了。”她说。
凤竹心受宠若惊的说:“那怎么行呢,祖宗规矩是要跪下磕头的。”
太后却笑笑,只是关心的问她:“竹心,昨天忙了一天,身子可还受得住?”
“没什么事,多谢母后关心。”
“那就好,那就好。”太后抬头又看了看,问:“竹心,怎么不见我那皇儿呢?”
凤竹心脸色微变,犹豫了许久,才说:“皇上……皇上他,早晨便走了,兴许是与大臣们有事商议吧。”
“胡说!这册封新后从来都是罢朝七日,如今这一无天灾二无人祸的,能有什么事。”太后看起来是有些震怒了,对外喊道:“来人,去让人把皇上请来!”
“母后,息怒。”
“竹心,你怎么也不拦着他?”太后说完,又是叹气,安抚的拍拍她的手,说:“可我那儿子,我也是知道的,是难为了你啊……”
凤竹心低头不说话,她那张巴掌大的脸蛋与稚嫩的下巴,在外人看来,那模样总是十分惹人爱怜。
太后看了如此,后来在一声‘皇上驾到’的呼喊中进来的龙靖裳见了,也不由得怀疑自己是否何时欺负了她。
“儿臣给母后请安。”龙靖裳给太后请安道。
凤竹心站起来,低头走到龙靖裳身前,给他请安,“臣妾给皇上请安。”
“免礼。”他拉了拉她的手,笑得玩味而戏谑。
太后看凤竹心不自在的脸,便招手让她去她身边,又问龙靖裳:“皇儿为何不与竹心一同过来请安?”
龙靖裳理所当然道:“祖宗规矩只让新后于太后请安,儿臣不过是按规矩办事。”
“这祖宗规矩也没说,做皇帝的不能陪同一起来请安。”太后道。
“这……”
“这头一日的,你便把竹心一人搁着不管,外头人看了,会怎么说?”
“是,是儿臣疏忽了。”
母子两人一来一往,凤竹心在一旁有些诧异。
这还是她头一次见这太后与龙靖裳母子两人私下的见面,出乎意料的……平常?
就好似一个较为严厉的母亲,和一个不怎么成器的儿子,她起先还当这两母子见面的气氛会是剑拔弩张的,谁料到,不仅不是不好,看起来感情竟然还是不错的?
龙靖裳不是个容易看透的人,而此时他眼底下那总是虚虚实实的笑意,居然含着几分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