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晓莫离寒-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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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往吴国的行程已经因为我耽误了，所以待月子一满，我们一行人立刻启程。莫离，安诺和孙武一如往常的在队伍的最前方，夷光和我各自单独乘坐一辆马车，原本孙武想让宋大娘跟着，但我已经对照顾小孩子很熟练了，不想让她跟着。不知怎么的，我对宋大娘就是存着戒心，孙武只好作罢。奇怪的是我在车队中并没有发现伍子胥的身影，后来仔细想想，他是一国丞相，哪里能在这里耽搁这么长时间，不过，没有看到他的身影让我着实松了一口气。
“莫侍卫长，该启程了。”听见孙武招呼莫离的喊声，原本安静的呆在车子里的我立刻掀起帘子向外望去。
正在小河边汲水的男人……和女人听见呼喊，遂把水袋扎紧，并肩朝着车队走来。初升的太阳轻轻的拂去缠绕着大地的薄雾，霎时，淡淡的金光洒下来，照射在男人和女人身上，柔和的金光衬着夷光轻盈的肢体，此刻的她，就好像是敦煌壁画的飞天，轻灵，美丽，又带有几分娇羞。莫离也不如往常那般总是冷冷的，俊秀的脸上漾着几分柔情。
我突然间困惑了，究竟是，我不能明白古人，还是，不能理解男人。
番外之庆忌 越走越远
峰峦如聚，波涛如怒，山河表里潼关路。望西都，意踟蹰，伤心秦汉经行处，宫阙万间都做了土。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咳……咳，咳……
心，破了个洞，如同撕裂般的疼痛却让头脑越发的清晰。不知道怎么的，偏偏想起这个曲。筱寒，这是你吟给我听的。你说，不管是谁做了大王，只要是为百姓着想，那便是个好大王，你让我放下仇恨。其实我又何尝不想呢。筱寒，只怕这次，我又要让你失望了。父仇，不得不报，吴王，不得不灭。但，我还是放不下你，在这样的乱世，你能找到你心中的那片净土吗？
天，好蓝，蓝的近乎透明，天的那一边是什么地方？是你的家乡吗？真想去你的家乡看看，去你的家看看，好想知道是什么样的父母能抚育善良，率真的你。好希望能和你生活在一起，没有仇恨，没有皇权，只是平平淡淡的生活，偶尔也会拌嘴，但那又有什么关系？我总是会让着你的。
心，好痛，但是心里却前所未有的宁静。周围，也很静，只有水流偶尔拍打小舟的声音，如果这时候你能在我身边多好，我好像见你，可我又害怕被你看见我现在的样子，怕你会失望。我知道，在你的眼中，我是无所不能的姬将军，如果，看到我现在这样虚弱的躺在小舟中，你会怎样呢？一定会哭吧，会责怪我这么不小心，怎么没有好好的照顾自己。呵呵……筱寒，原来有人关心的感觉是这样的好。
咳……咳……
筱寒，你说你只想做个平凡的女人，有个疼爱你的丈夫，有个乖巧的孩子，一家人开开心心的过着平凡的日子。这一世，我背负着国仇家恨，我不敢，也不能够跟莫离争，只有远远的望着你，下一世，你可以允诺你的下一世给我吗？
咳……咳，咳……
周围越来越静了呢，我也觉得越来越冷了，天，好像没有那么亮了，是快天黑了吗？
筱寒，希望下辈子，我是第一个遇见你的人。
天黑了，心，突然不痛了。
贰拾陆 重返吴国
“莫离……”我趁着他一人牵着马去往草垛的路上，拦住了他。“我有话要问你。”他停了下来，静静的立在那儿，等着我的问话，可是这会儿，我想了一个晚上的话却不知道该从哪儿说起。看着他的脸，他的眉毛，他的眼睛，他的鼻子，他的唇，他的每一寸地方，都是我熟悉的莫离。我想起第一次在街上为他解围时他倔强的眼神，我们玩儿沙包时，他没心没肺的笑容，在吴王身下惨白的面容，重逢时他眸中迸射的惊喜，以及，爱我时的喃喃自语。
‘我是你的，筱寒，我是你的。’我知道，从他说他是我的那一刻开始，他的笑容，他的气息，已经全部融入到我的血液中，深入骨髓。只是现在，你还会是我的吗？
呼……呼……忽然，马儿打了两个响嚏，打破了我们之间的沉默。
“你找我，何事？”
“庆忌，是不是你杀的？”我紧紧的盯着他美丽的双眸，想要看进他的内心。
“是。”他并没有否认，坦然的面对我，甚至连撒谎都不愿意。
“为什么？”知道答案后，我反而平静了下来，“我想知道理由。”
“我本就是名刺客，你忘记了吗？吴王是我的雇主。”
“你撒谎。你那么恨他，怎么还会为他办事？”我顿了顿，突然想起，“难道……又是因为我……”
谁知他很快打断我的话，“不是，那样的事情，再也不会发生了。丧武丸的解药，在他的手里。”
“你的毒不是已经解了吗？”
“丧武丸的毒不是那么容易解的，我原先服用的药只是暂时压抑住它的毒性，我的大部分功力都被它抑制住了，我是一名刺客，武功就是我的全部。”他突然停了下来，复杂的看了我一眼，然后扭过头去看着低头啃草的马儿，过了一会儿，方才慢慢的说道：“本来，拿到解药我便想回卫国找你，没想到，半路上遇见了夷光。”
“莫离，你看着我。”我把他的视线硬是从马儿那边转移到我身上，“看着我，把刚才的话重复一遍。”
“筱寒，对不起，我辜负了你。”他看着我的眼睛，我亦看着他的。那原先总是追随着我的眸子此刻平静无波。
“那日在我房中，你说会告诉我这半年发生的事。”
“就是这些。我想要告诉你的，就是这些。”
“是吗？这么简单的一个理由，就可以要一个人的命吗？”我喃喃的说道。
“筱寒，对不起……”
“你没有对不起我，莫离，你在吴国为我承受的那些，不论你做多过分的事情伤害我，你都不会对不起我，你对不起的，是庆忌，是他把你从那暗无天日的地方救了出来，是他带着你逃离了吴国，是他找大夫解你身上的毒。他把你当成亲生兄弟一般，莫离，匕首刺进他胸膛的那一刹那，你的手不会抖吗？”
他的眼中的悲痛，一闪而过，我却气愤到了极点，没有往深处考虑。
“师兄……”温柔的呼喊响起，打破了凝重的气氛。夷光挎着小篮子轻盈的朝我们走来，“筱寒，你也在？刚好，我带了午饭给师兄，你也一起吧。”
“你怎么过来了，我说了一会回去吃的，你走这段路不要紧吗？”莫离接过夷光手上的篮子，殷勤的说道。
什么时候他们俩的关系这么好了？
我看了看夷光，转而看向莫离，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良久，终于下定了决心，“莫离，你的意思是说，我们分开，是吗？”
“嗯。”
“你要她，不要我，是吗？”
他又看了我一眼，“嗯。”
“好，莫离，只要你答应我不和她一起，我就离开你。”
“为何？”
为何？我该怎么跟他解释？难道我能说是因为西施以后会为了越国而呆在吴王身边吗？难道我能说西施以后会是四大美人之首，是后人歌颂的对象。包括她和范蠡之间的爱情，所以她和你不会有任何的瓜葛，因为历史上并没有你莫离的名字。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此刻范蠡没有出现，却把我的莫离给赔了进去，这里面一定是有什么地方不对。
“只要你答应我的要求，我便不会在你身边出现，这不是你想要的吗？还问那么多为何做什么！”
他没有说话，薄薄的嘴唇此刻紧紧的抿着。都说薄唇的男人薄幸，真是这样的吗？
“师兄……”夷光在一旁轻声的提醒，语气有些着急，担心莫离会答应我的要求，却没想到莫离沉默一会儿后说道。
“好，我答应你。”
“你不会假意答应我，然后又背着我和她偷偷来往吧？”
“莫离答应的事，绝对不会食言。”
“是吗？那那个说要娶我的家伙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我……”
我不待他辩解便接着说道：““莫离，好好记住你今天说的话。从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转身，跑了几步，却突然回头。莫离他没料到我会回头，满脸的情绪还没有来得及隐藏。惊鸿一敝的瞬间，却也把他的表情尽收眼底。他的眉头紧紧的皱在一起，彷佛在压抑着内心极度的痛楚，如秋水般的眼眸中流露出我所熟悉的依恋与不舍。但仅仅是回了一下头而已，并没有停下我离开的脚步。
莫离，你果然有事情瞒着我，我就奇怪你说为了丧武丸的解药才杀了庆忌，我不相信。和你相处的这么长时间，我就发现你是个善良，重情意，有责任感的男人，很庆幸你小时候的那些遭遇没有扭曲你的性格，你是不会为了自己去伤害别人的。如果你真的喜欢夷光，断断不会答应我要你离开她的要求，看来，你想要的并不是和她在一起，而是，要我离开你身边。为什么呢？
马车晃晃悠悠的行驶，终于在今日又重新踏上了吴国的都城姑苏。旧地重游，心中难免一番感慨。安诺却早已坐不住了，也不回他的车子，和我坐在一块儿，在我耳边不停的聒噪着：
“姐……快看，这条路好像拓宽了许多。”
“姐姐，我们原先吃早点的摊子还在呢。”
“姐姐，你看，那是我们做衣裳的店，怎么还是那样啊，一点都没变。看来他们生意也就一般般嘛！”
“安诺，你能不能安静一下，头都被你吵大了。待会儿心奈要是被你吵醒了，你负责哄她，我可不管。”
一听见心奈会被吵醒，他立刻噤声。小孩子就是小孩子，安诺特别喜欢心奈，成天把她抱在手里，陪她玩耍，陪她说话，除了喂奶和换尿布让我找回点做娘的感觉，否则我真会觉得安诺才是她的娘。可惜心奈现在还太小了，成天除了吃就是睡，大部分时间都是安诺在自言自语。
“姐姐，文君院到了。”安诺兴奋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我的心忽的一紧。文君院，属于我自己的小餐馆，原本还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回来了，没想到，绕了一圈，又回到起点。幸好，当初的无心插柳，给自己留了一条后路，不然今天我和心奈的处境就尴尬了。不过，现在没有时间让我在这里做这许多没有可能的假设了，文君院的掌柜的马甲早已经迎了上来。
“安姑娘，你总算是回来啦。”
小马哥原本清瘦的身体胖了不少，看来我走了以后伍子胥没有为难他们，这两年他们过的还不错。心情也因此轻松了许多，遂跟他打趣道，“小马哥，我又回来打扰你了，还指望着文君院赏块地方给我们娘儿俩和安诺容身呢。”
“安姑娘，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呀，文君院本就是你的，你不知道这么长时间我看着这院子，就怕它生意差了等你回来的时候不好交代，现在可好了，你总算是回来了，我也算没有辜负你的托付。”
“筱寒，你真的决定留在这儿不和我回去吗？”孙武站在马车旁担忧的看着我。
“不了孙将军，筱寒还是呆在自己的地方自在。”我婉拒了孙武的要求，“孙将军，多谢这一路上对筱寒母女和弟弟的照顾，待筱寒休整一番定会设宴感谢将军。到时候，还请莫侍卫长和施姑娘赏光。”我又看向莫离和夷光说道。
“嗯。”
莫离又是以万能的‘嗯’来回答，自从那日在马厩旁和他说了‘男婚女嫁，各不相干’之后，他的万年寒冰脸就比原来更加冰了，浑身上下都散发着‘生人勿近’的信息，就连施姑娘，他也很少和她说话，这更加证实我心中的想法，夷光，只是一个幌子。
施姑娘看莫离点头了，也在一旁微笑着应承了。
“走吧，还要进宫觐见大王。”孙武提醒道，于是他们又坐上马车绝尘而去。我站在门口，一直到看不见马车的影子才走进文君院。
贰拾柒 流言
“小马哥，你觉得，一个男人，在什么情况下会希望他的女人离开自己？”
我不知道我是不能够理解男人，还是因为和古人之间的沟通有代沟，不过没有关系，不懂就要多问，趁着今夜月色正好，打烊之后，拉着这位既是古人又是男人的马掌柜的在三院宵夜。面前是不断翻滚的小火锅，烫壶小酒，凭窗而立，下面是波光粼粼的姑苏河，而月亮，像大姑娘刚刚勾画的娥眉，依然残缺的悬挂在空中，颜色已经渐渐苍白。
“怎么，安姑娘，有烦心的事情了？”小马哥小抿了一口杯中酒，不急不慢的问道。
“烦心的事情多着呢，只不过是好奇男人的想法罢了。”我也学他小抿了一口，没想到刚入口便被辣的呛住了，“咳……咳……哇……这酒这么辣啊！”
“呵……”他看见我被辣的咳嗽，便起身给我倒了杯热茶，“诺，喝口茶顺顺。你的问题嘛，很简单啊，”小马哥随手拈起一颗炒豆子放入口中，笃定的说道，“一个男人希望他的女人离开自己，无非就是那个男人另觅得新欢。”
是吗？我想起在马厩旁回头时看见莫离那悲伤的眼神，那里面的不舍及痛苦，不象是一个要另觅新欢的人应该有的样子。“不象啊，看样子不象。”我自言自语道。
“恩？？不象？什么不象？”小马哥听见我的话，怔了一下，随即反应道，“不象另有所爱？那便是他有什么不能说出口的事，不想让女人知道。”
“恩？”我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
“男人嘛，总是希望能保护他所爱的女人，所以说有些时候，天大的事情，男人也不希望女人知道。就像这喝酒一样，再辣也得忍着。”他顿了顿，叹息的说道，“七尺男儿，宁愿马革裹尸，也不愿连累如花美眷呵……男人的责任感。”
责任感？让自己的女人猜东想西的就是所谓的责任感吗？两人在一起不是应该共同进退的吗？为什么有什么困难都自己一力承担？他是……还没有把我当成家人吗？我突然觉得心里郁闷的紧，遂拿着小酒壶又来到窗边，稀疏的几颗星星点缀着无边的黑幕，月牙儿明亮的挂在空中，清冷的光辉洒在错落有致的屋檐上。四周一片寂静，不知道谁家的狗偶尔吠上两声，从远远的地方传过来。
夜，已经深了。
希望和我的猜测相差不要太远啊……莫离是要瞒着我做些什么？他去觐见大王了吗？那我是不是也要赶紧做准备了？心里没由来的一阵烦恼。怎么人家结婚生子就是那么顺利，一家人开开心心的过日子，偏偏我就会有那么多的波折。
猛的灌进一口水酒，那辣辣的感觉沿着喉咙一路往下，心中的火似乎被浇灭了些，脑袋也更加沉重，可是，思绪依然清醒。甩甩头，我步履漂浮的走回桌子，双手支着脑袋坐了下来，口齿还算清晰的说道：“小马哥，请你去替我做件事好吗？”
如此……这般……
交代完毕。
小马哥一脸狐疑的看着我，却没有多说话，只是微微的点点头，便又接着喝他的小酒。
三日后，姑苏城中忽然盛传‘文君院’的老板娘要嫁给城东李家公子的消息。
“郭兄，你听说了吗？”一个粗鄙的声音忽然传了过来。
“你是说，‘文君院’老板娘要嫁给李家的事吗？”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