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商 作者:徐扬-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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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冰把艾婷婷挡在身后,厉声喝道:“谁敢动,你们这是违法的。”
三个愣头青小伙子毫无畏惧地扑了上来:两个对付寒冰;另一个流里流气的,一只胳臂搂着艾婷婷的腰,一只手肆无忌惮地从脸上游移到胸部,发狠地揉搓着,下身紧紧地贴住艾婷婷的臀部,一挺一挺地蠕动着,嘴角淌出的涎液挂在艾婷婷的头发上。
寒冰声嘶力竭地喊着:“住手!”和两个小伙子纠缠在一起,疯狂地挥舞着拳脚。两个小伙子竟有些招架不住了。领头的小个子操起一根锹把,抡圆了,照着寒冰的腰飞舞过去。寒冰惨叫一声,随着断裂的半截锹把,倒在地上。
五十四
小个子张狂地喊:“扒光了这个婊子,大家过把瘾。”
艾婷婷拼尽全力从小伙子的怀中挣脱出来,大喝一声:“都别动,我自己来!”说着,甩掉已被解开扣子的外衣,动手去解腰带。四个小伙子住了手脚,傻呆呆地期盼着让他们大开眼界的那一幕。谁也没有想到,艾婷婷从胯档中抽出例假带,准确无误地甩在小个子的脸上,污血惨烈地飞溅开来,击出一声惨痛的惊叫:“妈呀!”
艾婷婷威风八面地喝道:“郭富家,有种的你就来呀,老娘会好好地伺候你,让你舒坦得灵魂出窍。”她自己都没有想到,纤弱的骨子里竟然能爆发出泼妇的潜质,而且出手不凡,技惊四座。
郭富家一边抹着血污的花脸,一边跳着脚地喊:“我不是郭富家,你认错人了。”
艾婷婷轻蔑地从鼻腔里喷出“哼”的一声,冷笑道:“男子汉大丈夫,坐不更名,行不改姓。从你父子俩的德行,从你的公鸭嗓子中,早把你入骨三分地认准了。今天只要让我俩活着出去,马上就把你们统统送进公安局。有狗胆的,就杀了我们,将来咱们在阴间再聚会。”
艾婷婷雄壮的宣言将几代相传的青砖房震撼得摇摇欲坠。疼痛难忍的寒冰禁不住大叫了一声:“好!”像是票友为名角儿捧场一样。
流里流气的那个小子目光落在郭富家的脸上,本想讨个口信,却禁不住被那张花脸逗出“噗嗤”一声笑,凑过去,鬼鬼祟祟地咬着耳朵说:“富家,这小娘们儿不好惹。女人的脏血能把孤魂野鬼都现了形,我可不想倒霉一辈子。求求你,把我当个屁放了吧。”
郭富家狠狠地在他的屁股上踹了一脚,“滚!”
那小子欢溜溜地跑了,剩下的两个也相机行事,眨眼的工夫没了踪影。
郭富家突然蹲在地上,唏唏嗒嗒地抱头痛哭,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见没啥动静,翻起白眼偷窥着,嚎哭声也降了下来。
艾婷婷根本没搭理他,把寒冰抱在怀里,掀开衣服查看背上的伤处。她伸出指尖轻触显现的青瘀,哽咽地问:“疼得厉害吗?”
寒冰笑着说:“这是第二次让你看到我的狼狈相了。真是无言以对呀。惭愧,惭愧。”
艾婷婷说:“我妈从小就骂我是妨主货,千万可别应验到你头上。”
寒冰说:“我看过相书,你是霹雳火命,我是长流水命,水克火,我别妨你,就是万幸。”
艾婷婷眼里噙着泪,笑了,“水火不相容,难道我们就没一点缘分?”
寒冰说:“你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相克相生,生生不息。这才是唯物辨正论。有空的时候,我得给你好好上上课。”
艾婷婷说:“别耍嘴皮子了,试着站一站,看看伤得怎么样。”
郭富家见没人搭理他,偷偷溜走了。
寒冰说:“关键时刻方显英雄本色,真想不到你是个叱咤风云的巾帼豪杰。”
艾婷婷说:“是不是让你刮目相看了。将来说不准还会让你掉眼珠子呢。”突然,她把食指竖在嘴唇上嘘了一声,悄声说,“外面有动静。”接着提高了嗓门,“出门时我就让你把洛阳公安局的老同学带上,你偏不听,这下吃大亏了吧。我看这儿就是个黑窝,明天你带人来,把这个黑窝端了。”
寒冰心领神会地搭话说:“都是吃这碗饭的,我是不想把事做绝。事到如今,他们不仁,我也不义。天一亮,咱们就走。不过,话又说回来了,都在一条道上混,抬头不见低头见,只要他把钱痛痛快快结了,咱就再放他一码。”
艾婷婷说:“就你长了副菩萨心肠,掉了脑袋,你还阿弥陀佛呢。”
一唱一合的滑稽剧让艾婷婷的鼻腔涨得老大,随时都会喷出开怀的大笑。两人都不做声了,艾婷婷把铁锹操在手中,静候着外面的动静。村里的狗吠声此起彼伏,沸沸扬扬的,像煮开的一锅粥,咕嘟咕嘟翻腾着气泡,却看不清锅底隐藏着什么。过了好久,艾婷婷连握紧铁锹的力气都流失了,才听到孤单的脚步声和毕恭毕敬的敲门声。
艾婷婷厉声问道:“谁?”
“是我。郭富家的父亲。”声音柔媚得像个女人。
“干什么?”
五十五
“让我进家说行不行。”完全是一副讨好的腔调。
艾婷婷开了门。老爷子躬着身子,满脸堆笑地冲着两人依次点头,奴颜婢膝地说:“刚才我去给二位凑钱,挨家挨户地跑遍了。这不,就凑了三千。这全村没一家富裕户,都穷得叮当响。实在没办法。二位高抬贵手,再宽限十天半月的,一定把钱汇过去,短一分钱,你们来打断我一条腿。”
艾婷婷硬撑着没有伸手接钱,憋粗了嗓门说:“你把郭富家叫来。我们不和你对话。”
老爷子满脸的皱纹抖出来的不知是笑还是哭,“那个王八蛋不知到哪儿鬼混去了,连个影子都摸不着。我还得替他顶杠,真是上辈子缺了德啦。二位多包涵吧。”
艾婷婷说:“刚才他不是还纠集起一帮人想要我们的命吗。”
老爷子忙不迭地摆着两只手说:“哪有这种事,富家根本就不在村子里。会不会有坏人钻空子,趁火打劫。我在村里跑,也没碰上他们,不然,饶不了他们。让你们受惊了,实在对不住。”
这老爷子一看就知道不是善良之辈,有其子,必有其父,说不准,他就是幕后的操纵者。两人对视一眼,觉得见好就收吧。寒冰这才开了口:“你告诉你儿子,山不转,水转,他小子再要是耍无赖,也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小高,给老爷子一个面子,先把钱收下。余下的钱量他也不敢不给。”
艾婷婷不大情愿地接过钱,点都没点,嘟囔着:“这点儿钱还不够请你那当局长的同学喝顿酒。”
老爷子千恩万谢地退了出去。
寒冰说:“咱们快离开这鬼地方吧。”
艾婷婷说:“你可真是书呆子,仓皇出逃,还不让人家一下就识破了。沉住气,挺一挺,曙光就在前面。”艾婷婷突然灵光闪现,审视自己,原来还是一个颇有智慧、临危不惧的女人。
寒冰认真地说:“快帮我找一找,我的两颗眼珠子不知道掉到哪儿去了。”
桌子上放着半瓶子酒。艾婷婷让寒冰躺在热炕头上,跪在他身边,小心翼翼地用酒揉着他的伤处。寒冰闭上眼睛,缕缕温情穿透毛孔在他的全身游荡着。这是他从未感受过的温情,仿佛阳光点燃的白云,艳丽、轻柔;又仿佛是山涧的流泉,清澈、舒缓。他的眼里激动出潮润,亮晶晶地坠落幸福的泪珠。他冲动地转过身来,凝视着光焰四射的艾婷婷,双臂像鹰的翅膀一样舒展开来,渴望着拥抱蓝天,拥抱太阳。
狗吠声将梦幻击碎了。老爷子领着那个拖拉机手进了家,说是特意来送他们的。两人会心地一笑,就势答应了。
车行到半路,太阳出来了,路也平展了。拖拉机手忍不住搭了话,问他俩是不是警察。艾婷婷说,你怎么看出来的。拖拉机手说,你们能把郭家父子吓成那副孙子样,除了警察,天王老子怕也要惧他们三分。艾婷婷问他,郭家父子究竟是些什么人。拖拉机手先是禁口不语,后来还是耐不住,短短续续地兜出郭家父子的家底儿。郭家是村里的大户,郭老爷子兄弟四人,他排老二,最是阴毒狡诈,从年轻起就是村里的一霸,欺男霸女,坏事做绝了。后来伤人入了狱,老婆才脱离了苦海,忍痛丢下上小学的郭富家,借机和情人跑了。出狱后的郭老二,虽有收敛,但狗改不了吃屎。家里的女人就是他骗到手的。儿子跟着他,那有个学好的。从小坑蒙拐骗偷,纠集起一帮无赖,打架斗殴,赌钱玩女人。村里糟害够了,又生法骗到城里。这父子俩就得你们警察好好修理修理。
驶近洛阳城边,拖拉机手问他们到哪儿。艾婷婷说,直接到公安局。拖拉机手说,这东西进不了城,委屈你们另找辆车吧。寒冰掏出钱要付车费。拖拉机手死活不肯接,说,只要你们能把郭家父子治住,全村的人给你们烧高香。艾婷婷说,你回去捎句话,就说这件事早晚要了断的。
两人从洛阳出来,在武汉、长沙逗留了一下,直奔广州。出了广州站,想不到欧阳天会亲自来接他们。握手寒暄中,艾婷婷的双眼猛地被一双绵软的手蒙住了,咯咯的笑声把一个熟悉的身影鲜活地带到脑海中。“水淼淼!”她喊了一声,转身和水淼淼紧紧地拥抱在一起。
“你怎么会在这儿?”话一出口,艾婷婷就感到有些唐突,她瞟了欧阳天一眼,却也没看出端倪。
水淼淼清清爽爽地说:“我知道在西安很难再见到你了,于是就专程到广州候着你。我要抓你归案,把你欠我的情感债统统追讨回来。”
艾婷婷附在水淼淼的耳边悄悄说:“我大概没这么大的魅力吧。是不是移情别恋了?”
水淼淼笑逐颜开地说:“我还没有踏踏实实地恋过,你就说我移情。你这个姐当得很不称职。告诉你,我现在大小也是个老板,是百家书屋的总经理。怎么样,三日不见,当刮目相看吧。”
艾婷婷笑吟吟地说:“水总,请多多关照。”
水淼淼一挥手,“开路一麻死,咪西咪西地干活。”
说笑声转移到海鲜大排挡。两个男人谈生意经,水淼淼和艾婷婷却有说不完的贴己话。
五十六
艾婷婷有了洛阳之行的经历,对书刊界的尔虞我诈更加感触犹深,不由得对前些日子水淼淼单身赶赴邬县搭救胡宝山的事多了几分兴趣。提起这个话头,水淼淼自然兴致勃勃,滔滔不绝。讲到她和安谧的对话,水淼淼说:“安大姐真是个出色的女人,我挺佩服她的,可惜,两军对垒,各为其主,关键的时刻,我还得站在胡宝山的立场上与安大姐斗智斗勇。我在安大姐的眼里肯定是一塌糊涂。我真嫉妒你有那么酷的朋友。”
水淼淼的话牵出艾婷婷对安谧的缕缕思念,她的脑海里萦绕着安谧的身影,呢喃地叫了声“大姐”,失神把筷子碰落在地上。
水淼淼招呼服务员把筷子换掉,笑着说:“别忘了,我还是你的小妹呢,可别让我吃醋,小心让你也尝尝我的厉害。”说着,动手搔弄艾婷婷的痒处,肆无忌惮地大笑不止。
艾婷婷也笑得前仰后合。发现两个男人看着她们,立刻正襟危坐地强忍着,却抵挡不住水淼淼不依不饶的凌厉攻势,又噗嗤一声喷出笑来。
寒冰说:“我还是第一次见你如此开心,看来,小水是你的开心果。”
水淼淼说:“怎么,你嫉妒啦。小心点,早晚我要把她从你手中夺过来。”
艾婷婷的脸红扑扑的,说:“你把我独立的人格也剥夺了。”
水淼淼说:“那就倒过来,我属于你,怎么样?”
艾婷婷笑着说:“那胡经理找我算账怎么办?”她突然悟到,在这个场合,这句话说得很不得体,急不择言地补充了一句,“我答应过要请胡经理喝顿酒的,他怎么没有来?”
水淼淼说:“你惦记他啦?他也好像对你情有独钟。我给你俩拉拉线怎么样。”
艾婷婷不知如何摆脱这种尴尬的窘境,举起杯说:“我敬欧阳兄一杯,谢谢你的热情款待,也祝咱们合作愉快。”
欧阳天笑眯眯地和艾婷婷碰了杯,说:“能结识你和寒主编,是我的荣幸。能和二位佳丽欢聚在一起,是上帝对我和寒主编的恩典。感谢上帝。”
水淼淼说:“忘记给你俩介绍了,欧阳一家都是基督徒。但我不知是否虔诚。你能不能把我们当成神甫,坦诚地忏悔一下你的罪恶。”
欧阳天说:“我是被上帝从伊甸园驱赶出来的亚当,是智慧的蛇让我睁开蒙昧的双眼,看到美丽的夏娃。于是我就变成了一个俗人。我爱所有漂亮的女人。万能的上帝会宽恕我的。阿门。”
水淼淼说:“你让我好感动哎。如此坦诚的男人,我还是第一次见。一不小心,我会爱上你的。”水淼淼举杯提议道,“爱情是诗人编织的童话,我不相信爱情。但爱是无处不在的,为爱,那怕只是瞬间的爱,干一杯。”
饭店是欧阳天预先定好的,但是只定了一个标间。寒冰对欧阳天解释说,这样的星级饭店,一是住不起,二嘛,我俩不是那么回事。欧阳天拍拍寒冰的肩膀不以为然地说,不必太介意吧,我和水淼淼不是搬弄是非的小人。况且,改革开放的年代,这算什么大不了的事。客随主便,听我的,我买单。寒冰无奈地说,那就让艾婷婷领这份情吧。你帮我再找一家便宜点的小旅馆。水淼淼附在艾婷婷的耳边问,难道你和他真是小葱拌豆腐——一清二白,你们不会谁有病吧?艾婷婷沉默以对,她真希望寒冰走投无路听从欧阳的安排。水淼淼盯着寒冰的眼睛问,你真的不想得到这个天赐良机?好吧,那就对不起了,鹊巢鸠占,我可当仁不让了,今晚我们姐俩住在一起,你俩可以自由行动。水淼淼挽起艾婷婷的胳膊,在欧阳天惋惜痛悔的目光中,趾高气扬地走进电梯。
艾婷婷走出卫生间时,水淼淼正在和欧阳天通电话,柔情万种地安慰他:“不就是一个晚上吗,我又不是一滴露水,见到太阳就蒸发了。只要哥哥你耐心地等待,你心上的人儿一定会到来。拜,拜,祝你做个好梦。”响亮地送去一个飞吻后,她把电话压了。
艾婷婷笑道:“是欧阳天吧。分别时那脉脉含情的目光真让人怦然心动。”
水淼淼说:“你要是看上这个小白脸,我来给你牵线搭桥。”
艾婷婷说:“君子不夺朋友之所爱,你也别乱点鸳鸯谱。”
水淼淼说:“我知道你情有独钟,坚贞不移。只是不明白,你们在遮人耳目,还是信仰柏拉图的精神恋爱。”
艾婷婷说:“你还真是知识渊博。能不能说一说你信仰什么主义,该不会是被列宁批判过的杯水主义吧。”
水淼淼说:“沙漠中的一杯水能救几个人的性命,大家一起分享,有什么不好。”
艾婷婷说:“我看喝你这杯水的人,那是饮鸩止渴。胡宝山大概就中毒不浅,不然怎么会把百家书屋给你。”
五十七
有水淼淼的日子,欢笑就是主题歌。三天一晃就过去了,告别的时候,水淼淼拉着艾婷婷的手,快快乐乐地说:“你要是敢忘了我,我会钻进你的肚子里,把你的肠肠肚肚搅个稀里哗啦。”说着,骤然间扎进艾婷婷的怀里,哇地哭出声来,哭得天昏地暗,真的把艾婷婷的肠肠肚肚搅了个稀里哗啦。
艾婷婷附在水淼淼的耳边说:“又不是生死别离,小心哭坏了眼睛,丢了资本,小白脸会不爱你的。我还指望你把丢掉的小白脸让给我一个呢。”
水淼淼的眼里绽放出亮晶晶的笑,在艾婷婷的脸上嘬出一个响亮的吻,气宇轩昂地说:“只要你爱我,我可以丢掉整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