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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长相问-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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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接了过来,要端给元昶。他却抬头道:“给你做的。”
  “我吃不下。”我猜到了,不然一个大男人,吃这东西做什么。
  “你试一试,”他耐心地劝道,“芝兰说你这三天都不曾吃过什么,你只说你自己没有力气,这么下去,可怎么好。。。。。。”
  我知道他是想起了他的皇妹,于是勉强拿起勺子,舀了一口。然而汤羹只进了一口,一阵恶心的感觉冲上了嗓子眼儿,我掌不住一下子呕在了帕子里,汤羹也扣了一地。
  元昶慌了神,一把抱了我往卧房走。一边朝门外喊:“小顺子,把府里的郎中叫来。”
  
  隔着床幔,我不知道郎中对我的脉象是个什么看法。但听得出来,元昶焦急得要紧,郎中刚一松开手。他便急不可待地问道:“王妃是什么症候?”
  郎中道:“奴才恭喜王爷,王妃这是,喜脉。已经快两个月了”
  良久的安静。
  还是小顺子反应最快,最先跪下道:“奴才恭喜主子!”
  元昶被惊醒了似的道:“哦,对,小顺子,带他去领赏。”
  我听得房外的脚步声乱糟糟地消失在门口,接着,床幔被缓缓地掀了起来,芝兰把床幔子弄好,福了福身,便出去了。
  元昶在床边缓缓地坐下,紧紧地握住了我的手。
  “是喜脉。”元昶低低地笑道。
  “我知道,”我也轻轻地笑道,“我听到了。”
  元昶也笑着望着我,脸变得越发地红了,半晌,他憋出一句:“这么快,跟父皇当年差不多。。。。。。”
  我扑哧一声笑出了声,等了这么久,居然说出这么一句话。看着他脸上的表情,我笑得越发高兴了。
  “有那么好笑?”他笑着低了头,用另一只手轻轻地捏着我的手指。
  “不是,”我把我的另一只手搭在他的手上,忍住刚才的笑,“我想起你在海西,晚上饿了,要东西吃,也是这般的模样。”
  “又作怪,”他抽出手来揽住我,身子压了过来。他把脑袋凑在我耳边,笑着道,“听好,我要一个儿子。。。。。。”
  
  第二天,宫中的赏赐就进了府中。谭淑妃和元昶为了保住我的孩子,向太后上表,初孕者身子弱,易受风寒,出现滑胎。故而宫中连我的晨昏定省都免了。除非重大节日,我再也不用进宫面圣。
  我自然清楚元昶的心思。子嗣繁盛,这也是继承大统不可或缺的。母以子贵,我也真心希望,我能为他生下一个儿子。
  
  七月中,是京城最难耐的时候,燥热难当。
  我倚在院子里的美人榻上,芝兰在一旁轻轻地摇着扇子,这一段时间害喜害得厉害,尤其是用晚膳的时候,更是严重。然而却还是什么都吃不下,身子也日渐乏了下来。我心里暗暗盼着元昶今儿晚上在宫里用过膳了——总让他看到我这么狼狈,究竟不是什么好事。
  “怎么又不披着东西?”半严厉半心疼的声音在我头上响起。不用抬头,我就猜到是元昶回来了,于是,便强撑着上半身起来。转头一看,下人们已经被支走了,就剩芝兰一个人在那里低头端着茶站着。
  “好了,甭撑着了。”元昶蹲下身子,把手上的纱被披在我的身上。
  “你回来,怎么也不让小顺子来说一声。”我笑道,“不妨事,我这身上燥得难受。你用过晚膳了么?”
  “还没呢,”他看着我显出来了疲惫,便笑道,“是不是又来搓磨你了?”
  “说哪里话呢?”我有些感激地笑着握住他的手,“玉儿巴不得爷回来呢。”
  “又用这些个虚称,爷我不喜欢。”他道,“和你说笑罢了,我在太子那里用过了。走吧,屋子里去罢,我正有事和你商量。”
  “芝兰!”我正要叫芝兰去收拾一下卧房,却发现芝兰竟不见了踪影。
  “这丫头好有眼力见儿。”元昶轻轻地笑道。
  我看着元昶的表情,心下有些隐隐地担忧,却又慢慢有了主意。
  
  因为怕我受凉,卧房里的冰块都被撤下去了,芝兰在房里忙忙碌碌地把凉窗都掩得严严实实的。
  “好了芝兰,”我道,“可以了,下去吧,剩下的,我来弄。”
  “小姐,当心您动了胎气。”芝兰关切地道,“奴婢今晚叫王嬷嬷一起守在外边,可好?”
  我迅速瞟了一眼元昶,点了点头。芝兰很识事故地下去了。
  “呼。。。。。。”元昶歪在床里面,有些放松地出了一口气,“今儿父皇给了一桩好差事。”
  “什么好的?”我坐在床边问道。
  “下江南。”元昶道,“南边水涨了,父皇拨了银子赈灾。又怕地方官贪赃,再引出叛乱,这才要亲王下去督察。后儿个就走。”
  “嘁,”我拿帕子轻轻在他身上敲了他一下,顺势倚在他身上,“晟亲王,你昏头了?这算什么好差事?办得好了,不过得父皇一句夸奖。若是办砸了,你这亲王的爵位,是要还是不要啊?”
  “傻丫头,你那里清楚父皇的心思。”元昶道,“这次下江南,吏部、户部、兵部都跟了人去。只怕,没有督察这么简单。”
  “这次?”我有些疑惑,“难不成,还有前次?”
  “这督查是年年都有的,去年是五弟去的,就带了两三个人,”他把我的鬓角拢了上去,若有所思地说,“那次,倒还真跟你想的差不多。差事办砸,灾民险些就暴乱了。幸而五弟有个好娘亲,他只被罚在勤政殿跪了两天两夜,父皇便松了口。”
  “那今年叫你去,也不过是顶着亲王的头衔,带着一干臣子去收拾烂摊子。能有多好呢?”
  “不,”元昶回过神来,看着我的眼睛道,“今年,江南并未有汛报。”
  “那么。。。。。。”
  “父皇,是要稳定南方,”元昶沉着地道,“可是,正因为这不是什么好差事,所以又舍不得心爱的儿子和,他们各自,心爱的臣子。”
  “所以,你是想。。。。。。”我犹豫了一下,“结党?”
  “这么多年,没有比这再好的机会了。”元昶道,“天高地远,做事情也容易。况且,江南尽富庶之地,说不定,还有些别的什么收获。”
  “这倒好,”我用手指在他胸前衣服上画了两下,“总比在京城里摸不着人强。银子多带些,这会子,府里横竖也不用什么。你多拿去些吧。”
  “别操心我了。你呀,”元昶的眼神变得温和起来,声音却有些紧张,“这几个月你就在府里好好待着,保住我们的孩子。宫里多少人,都在打他的主意。”
  “知道。”我笑道。
  “不要进宫。”
  “知道,说了多少回了,我还能记不得?”
  “好罢,更衣吧,我也乏了。”他说着起了身,我忙站了起来去帮他更衣。
  “你别弄了,这几日身上不是不爽利么?”
  “这个,我还做得来,不然,我叫芝兰来弄?”
  “她还是大姑娘,叫她进来做什么。”
  “做了,”我淡淡一笑,“不就不是了。”
  “你说什么?”
  “元昶,”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平静下自己的思绪,道,“收了芝兰吧。她也是我的陪嫁丫头。等你从海西回来,我的身子也一日重似一日,到时候,还怎么伺候你。。。。。。”
  “别说了,玉儿,”元昶打断了我的话,生硬地说,“我不是他。”
  “什么?”
  “我不是太子。”元昶有些生气了,“我离了女人,还能过活。”
  这主意居然弄巧成拙了,我低下头,一言不发。
  “玉儿,你,你知不知道,太子他。。。。。。”元昶竟然有些气结,“告诉我,你心里,是不是还。。。。。。”
  “我是你的女人。”我听出他这话里危险的意思了,忙抬起头坚定地回道,“大婚那日我就告诉你了,怎么,你还存着这样的想法?”
  “那你的心呢?”元昶突然抓住了我的膀子,弄得我生疼,“女人的身子,帝王家的人要多少就有多少。我要你的心!”
  “心脉相通,”我被他弄得泪水都快出来了,以前不知道,他竟然有这么大的力气,“你不记得了?”
  元昶抓着我肩膀的手渐渐松了下去,将我揽入了怀中。他稍稍弯下腰来,嘴唇抵上了我的额头。
  “莫再提这个了,”他说,“我只要你。此生,誓不与异女生子。”
  “元昶。。。。。。”我的眼里竟然涌出了一点点感动的泪水,但很快又清醒过来,我默默地告诉自己——清醒。
  就像他说的,女人的身子,帝王家的人要多少就有多少。不与异女生子,何须当真。
  
                  夫妻
  我斜歪在房中的榻上,眼看芝兰把床上的被单一样样弄得妥贴了。元昶半蹲在我旁边,把手放在我已经隆起许多的小腹上,聚精会神地等着什么。
  “哎呀,动了动了!”元昶突然兴奋地叫了一声。
  我和芝兰相视一笑,芝兰福了福身,转身出去了。我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心里仍旧复杂得很。
  “哦,又动了!”元昶又一声喊,把我的目光拉了回来。我这才发现,元昶的目光,不知什么时候放在了我的身上。
  “你要我说多少遍才肯安心?”元昶尽量耐心地道,“我不要那个丫头,玉儿,相信我好不好。。。。。。”他见我又要张口,马上又道,“我不管旁人怎么说,怎么,我不纳妾也成了罪过?”
  眼看入了冬,十一月初,元昶才从江南回来,而我的身子,也已经明显地显了形。故而孩子生下来之前,我是无论如何也没法伺候他的。而要他把芝兰收房的事情,也说了两三次。可每说一次,就和我急赤白脸地说一回。最后,索性不等我开口,就将我的主意顶了回去。既然对我也无害,我也不去再捅那个马蜂窝了。
  “我说什么了?”我好笑地看着他,“又惹得你不高兴了。”
  “玉儿,”他揽住我的肩膀,“别老胡想了,言必行,行必果。这些,我还知道。”
  我点点头,心里漾起一丝温暖。
  
  元昶的江南督察进行得异常顺利。小半年里,为了不节外生枝。他只给我来了一封信,信上只有两句诗——相顾便相识,何须怀采薇。
  他得到了他想要的,这一点比我想的要顺利得多。
  与此同时,我正足不出户地生活在的晟亲王府里。每日只拨弄琴瑟,翻翻书籍而已。
  尽管如此,宫中的消息还是从元昶安置好的各个眼线那里传了进来——魏昭仪再获荣宠,就连她身边的侍女公孙氏都怀上了龙种,被封为婕妤;五皇子的婚事正在筹备,宋德妃正为了儿子的婚事忙碌;第二年的秀女大挑就要开始了,宫中的人都在拉拢自己的亲信。。。。。。
  这些,都算不上什么,真正让我感到有些变数的,是两件事:一是谭淑妃那里,虽然恩宠并不见得升得有多快,但居然传出了喜脉的讯息。这倒让我颇为惊讶。二是太子那里,尽管皇上明着说了不允许太子这么早纳妾,但是太子宫里,还是有若干个侍女和太子有了床第之实。按常理说,就算在平常的大户人家,这也本就不是什么要紧的大事,但不知为何,皇上大为震怒,狠狠训斥了太子。
  宫里风云突变,我的确想进宫谈一谈究竟,怎奈晟亲王府上下都怕极了元昶。我不过是玩笑地提出想去宫里看一看谭淑妃,竟搅得一屋子的丫环嬷嬷跪了一地——下人说:王爷走的时候留下了话,谁敢把正有身孕的王妃放出去,就活扒了他的皮。自此,我只得苦笑一下,便再不提什么进宫的事。
  
  转眼进了腊月,这才是我和元昶最提心吊胆的一个月——宫中开始大肆庆贺,各式各样的春节庆典肯定是推托不了的,而偏偏,我们的孩子就要在这个月前后降生了。
  腊月二十,这天我和元昶议定,说什么也要进一次宫——万一孩子生在大年下,我的礼数也缺的太多了。
  “哎哟哟,”太后见我在芝兰和三个侍女的搀扶下进了孝仪宫,连忙叫道,“你这孩子,这会子还到这里来请安。好了,别行礼了。仔细动了胎气。赐坐。快,春雪,冬婷,赶紧扶王妃坐下。”
  “太后,”我尽量摆出一副谦和的笑容,身上时有时无的疼痛弄得我脑门上一个劲儿地冒冷汗,“玉儿身子还好着呢,您别担心。便实在不方便,礼数,也不能少了。”
  “也亏你这孝心虔了。罢了,稍微歇一歇,赶紧回府里吧。这天寒地冻的,看伤了身体。”太后道,“再过几日,等你父亲进宫了,你再来行礼也不迟。”
  我愣了一下,方才想起,各地的封王是要在年末进京的。说也奇怪,出阁之后,我想得最多的,竟不是爹和姨娘,而是元昶。
  闲话了一会子,太后便让人快搀我回去。然而我还是先依礼去了皇后和谭淑妃那里。无一遗漏之后,下人们才簇拥着我往王府走。
  我在轿辇上有气无力地歪着,这会子,下身疼得更厉害了。
  “芝兰。。。。。。”我刚想开口,忽然听到轿子外边飘传来几句话——“不。。。。。。您。。。。。。这是。。。。。。”
  这声音好生耳熟,我挑开轿帘,想看个究竟。却被轿外的芝兰给挡了回来——“小姐别掀开,仔细进了风。”
  “这会子走到哪里了?”我隔帘问道。
  “刚过了阑珊馆。”
  阑珊馆,是端敬贤妃的故居。是原来的崇义宫,端敬贤妃去世后,皇帝将其改成了阑珊馆。
  这个时候,阑珊馆怎么会有人呢?
  没容我多想,下身的疼痛开始一阵重似一阵了。
  “芝兰,”我把住轿子的小窗,“还有多久才到府里?”
  “还有一盏茶的时间就出宫城了,小姐,您不舒服么?”
  “快着些,快着些。。。。。。”我咬着牙道。
  后面的记忆变得模糊了起来,我不记得自己是怎样进的府,进的屋。那日里所有的事情,都淹没在刻骨铭心的疼痛中。记忆中,嘈杂的脚步,尖声的叫喊,元昶不安而忐忑的声音,终于被一声婴儿的啼哭平静了下来。我疲惫地躺在床榻上,满身都是汗水。
  “芝兰。”我轻轻地叫道,“我想沐浴。”
  “小姐,这可不成,这还在月子里呢,可不敢随便擦洗。”芝兰嗔道,“不信,您问陈嬷嬷。”
  陈嬷嬷,是元昶的乳娘。
  “可不是,夫人可别心急,这月子里,是最娇贵的。”陈嬷嬷安慰地道。
  “可我这一屋子,又是汗气,又是血气,一会儿王爷怎么进来呢?”
  “王爷这会子,自然是不能进。。。。。。”陈嬷嬷话没说完,门口传来了元昶带着恼怒的声音——“。。。。。。晦气晦气,都生了儿子,还说晦气!你们再不让本王进去,那才真是晦气呢!”
  “罢了罢了,”陈嬷嬷无奈地看了我一眼,她是知道元昶的脾性的,于是便又好笑又好气地吩咐道,“芝兰,再多拿四五个火盆进来,把屋子里熏得暖暖的,给夫人擦擦身子。还有,拿几床新的被褥,再把养荣香拿来。对了,记得跟王爷说,教他再等上两刻。看这急脾气,再吓着夫人和小王爷。。。。。。”
  说是两刻,可擦身子,换被褥,熏屋子,扶我坐稳,抱来麟儿——直弄了快半个时辰,这才停当。元昶在外头也不知催了多少回,这才被放了进来。
  “真真是有惊无险,”这就是元昶坐在床边开口说的第一句话,“差点就生在大门口了。”
  我低头不语,只看着怀里的孩子。心里既希望他进来,又不希望他看到我现在的模样。
  “抬起头来,瞧瞧我啊。”元昶道,“眼睛离不开儿子呐。”
  “我不。”我低低的回答。
  “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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