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归贺兰+番外 作者:玉片叮当(晋江2013-08-08完结)-第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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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雁影也不再拘泥礼仪,她知道显淳母亲跟锦妃虽是姐妹,性格却有着天壤之别。她顺从地挨着彩云坐下,“夫人的中原话说的真好。”
“嗯,”彩云微笑,视线从她身上拉到窗外。“我父亲是没藏氏族长,他很喜欢中原文化,对于汉人的儒家思想很是赞赏,自小就请一位汉人师傅教授我汉人的语言和文化,所以说对我来说不是难事。”
当时她以为自己的汉人文化学得不错,汉人师傅也常常夸赞她聪明伶俐,学得极快。她也是沾沾自喜,经常在亲友间卖弄。她还记得那一日,她学了一篇汉人《诗经》里面的一段《蒹葭》,读了背了,师傅又夸她学得快发音也准确,她便跑去找父亲炫耀。她兴冲冲地撩开父亲的帐子,人未进帐就先已经向父亲炫耀自己的中原话,却不料父亲帐子里坐了两位客人,一老一少,上年纪的大约五十多岁,面色严肃,容颜冷峻;那少年一身白衣,腰佩弓矢,器宇轩昂。那双如星的双目一点儿也不避讳的盯着她,满眼的惊艳。她接触到他那样坦率、直接的视线,也一时间愣在那里。父亲见她站在门口发怔,笑着向她招手道:“你这丫头这样莽撞,看不让客人笑话你。”
“阿爹——”她被父亲说得不好意思,跺着脚撒娇,父亲大笑:“好好,不说就是了,反正也让客人瞧见了你疯癫的一面,瞒是瞒不住的了。”
“阿爹!”她又羞又恼:“哪有做父亲的这样拆女儿台的?你这样说传出去我也不要嫁人了,你就一辈子养活女儿吧。”
“阿爹倒是很想养你一辈子呢,就怕女大不中留啊!”
“阿爹!”彩云又羞又窘,一跺脚,乌黑的大眼含着娇态,脸上早已晕红一片。
没藏族长大笑道:“好,好,不说了,不说了——来,女儿,见过西平王爷。”
西平王?莫非这人就是她党项族的首领李继迁?彩云心中思忖着,上前躬身行礼:“没藏彩云见过西平王爷。”
父亲又指着西平王身边站着的青年男子道:“这是小王爷。”
她又乖巧的行礼:“见过小王爷。”原来他就是李元昊!那个传说中爱穿白衣,聪颖俊朗的李元昊。今日一见果然不凡。后又因他不着痕迹的为自己解了围,免得她在西平王面前丢丑,心中更是对李元昊存了好感。她起身站到父亲身后,视线不由得又去瞧李元昊,这一看,才发觉李元昊也一直在看自己,那目光热烈而大胆……从那一刻起,她的心中就住进了一个男人,那个令她刻骨铭心的男子。可这世上之事总不尽如人意,即便他俩两情相悦,却是不能相守,甚至近在眼前也必须压抑着情感。
“夫人……”雁影轻唤离了神的彩云。
“嗯?”彩云回神:“瞧我,说着说着就走神了,最近出了太多事,让人心思不整。”
“出了什么事?”雁影见彩云面色憔悴,神情郁郁,心中疑惑。
彩云轻叹口气,视线移向窗外。“野利家……出事了。”
“出事?”雁影见彩云的神色,忽生不安。
“野利王野利旺荣勾结汉将钟世衡、天都王野利玉乞勾结细封、往利族长刺杀换上被抓,过几日就要行刑了。”
“谋乱?刺杀?”谋乱和刺杀皇上这可都灭九族的大罪,而野利夫人此时进宫,这说明了什么?显淳!显淳他怎样了?雁影一瞬不瞬的盯着彩云,想从她脸上看出点什么,但彩云脸上的凝重让她的心沉落谷底。
“夫人,野利家战功赫赫,皇上不会不念及野利家对大夏国的战功错杀功臣的。”雁影觉得野利夫人的话太伤感,虽知这件事情没法乐观,但还是宽慰她:“野利家对夏国有功,且宫里还有野利皇后,她定会想法周旋的。况有夫人在才是将军和野利家的福气,夫人切莫太过忧伤,保重自己才能想办法解野利家于危难。”
“或许吧。”彩云叹了口气,“显淳没有被关入天牢,但他为父求情已经被皇上囚禁。皇上虽有心饶他不死,但那孩子的脾气执拗,性子上来不管不顾的,惹怒了皇上……”
雁影垂下眼,静默着,白皙如瓷的素面上两排浓密的睫毛轻颤着,令人看不出情绪。彩云轻叹一声:“你跟淳儿的事情我大抵也是知道的,淳儿对你的心思想必你也清楚。有些事儿我也不瞒你,淳儿与阿吉塔成婚也已一月有余,可那孩子自成婚后就没有过笑脸,跟阿吉塔也无法好好相处。阿吉塔性子骄纵,自小又是细封家族的掌上明珠,众人都让着,哄着,几时受过这样的冷落,她成天在府里大闹,淳儿也只是视而不见。她知道显淳几次进宫请求皇上放你出宫,越发闹得凶。显淳整日忙军务,回府还要忍受阿吉塔的刁蛮胡闹,整日眉头紧锁,脾气越来越暴躁,索性住在军营不回府。”
雁影站起身借倒茶掩饰自己心里的纷乱。彩云也跟着起身,在桌前握住她的手:“孩子,我知道你心里委屈,可生在我们这样的人家,很多事是不能由着性子的,淳儿娶阿吉塔是皇命是父命,他违抗不得。你也体谅他一些吧。”
雁影闻言心中自是酸涩异常。虽说彩云这一番话让她多少理解了显淳的无奈,可心里怎么也无法释怀。她知道自己也很自私,心中明明忘不掉苏孝伦,却又不肯放宽心胸不计较野利显淳娶别的女子。一想到他怀中拥着的、身侧伴着的是别的女人,她就无法让自己接受。她不懂野利夫人干嘛要和她说这些,不论显存对她有何样的感情或是她对显淳有怎样的态度,她与显淳怕是今后再无瓜葛。
作者有话要说:
☆、中毒
彩云自知野利玉乞所谋之事罪不可恕,但作为妻子,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丈夫受死而不做任何努力。所以,她进宫来,想要赌一次,赌李元昊对她的这份感情,赌李元昊对显淳的血缘亲情,赌李元昊对她的不忍心。如果不成功,那么她便陪着丈夫儿子一同赴死。可人算不如天算,老天终究不向着她,让皇后——她的小姑发觉了她与元昊的私情。从野利紫嫣决绝的神情里她知道,即便她表面上没有如何为难自己,恐怕心里也是恨极了自己,断不会让她再有机会回来。她自知自己与皇上的这份感情不容于世,任何惩罚她都愿接受,可她还有那么多的不放心,叫她如何能走得安心?
她顿了顿,眼望着窗外,似是在凝望着远方,语气清淡悠远:“野利家这次出事怕是无法求得万全,我只希望日后你多照顾多体谅些显淳,那孩子……心也苦。人这一辈子,很多事都是无可奈何。这辈子这么短暂,别因为一时的意气让自己和所在意的人留有遗憾。”
雁影忽地扬起睫毛,彩云的一番话显然触动了她,她漆黑的眼睛如浸了水的黑曜石,幽幽的闪着水光,里面是愕然是纠结。她看到野利夫人眼中的哀伤,那语气让雁影心头惴惴不安。
“夫人……”雁影心情沉重,野利夫人这一番话令她心神不宁。这时,外面宫人传报:“锦妃娘娘万安!”
彩云感到雁影的手明显一抖,刚要出言安慰,门就被推开了,锦妃率先走进来,身后跟着贴身宫女琳娜。两人赶紧上前参拜,彩云心里纳闷锦妃会找到这里来,雁影心里却是因为上次的鞭刑更是忐忑。
“不敢当。”锦妃一扬手拦住两个人的参拜:“你们一个是我姐姐,一个是皇上的贵客,而且说不定往后也是亲戚了,锦霞受不起。”她以为皇上命没移郎舒收雁影为义女又留在宫中是因为皇上也对这个汉女动了心思,故刚才才特意那么一说。
彩云因锦妃的一番话瞅了雁影一眼,雁影却是因心绪纷杂加上锦妃突然到来有些忐忑,神情怔怔的。彩云见她这个样子怕又会惹锦妃发怒,赶紧屈膝跪倒:“娘娘,国法礼法不可废,国大于家,自然是以君臣礼法为先,姐妹情谊在后,彩云参见娘娘。”锦妃笑了笑也就不曾再阻拦。彩云见雁影依旧痴痴呆呆的,心里着急,伸手拽拽她的衣袖,却让锦妃看到。锦妃却是不恼:笑道:
“听说皇上把苏御史带来的上好桂花酿赐给了太子,连公主都没有呢,结果这太子直接就给姑娘送来了,可见太子对姑娘的用心,今儿个我特地到傲雪阁来想找江姑娘讨杯酒喝。”锦霞笑意盈盈,只是那双美目中却看不到一丝真诚。
雁影这才警醒过来,听锦妃如此说,忙跪下行礼道:“娘娘说笑了,太子宅心仁厚,怜惜雁影远离家乡,难得有这家乡的甜酒,便送予雁影以慰思乡之情。娘娘若是喜欢,差人来说一声,雁影亲自给娘娘送去便是,何劳娘娘亲自跑一趟。”雁影说罢就请宫人去取那两坛桂花酿来。
“我怎么敢抢姑娘的东西,那可是太子的一片心意,我叨扰一杯就行了。”锦霞笑着在上首坐定,雁影赶紧请当值的宫女端来酒菜,又将桂花酿端上来给锦妃斟满,才垂首立于一旁。
锦妃道:“姐姐跟江姑娘怎么都站着呢,这样要我怎么喝得下去,都坐下吧。”
彩云和雁影急忙行礼推脱,锦妃道:“行了,宫里的礼也行了,现在换做咱们姐妹叙家常了,这里不是皇上的祈天殿,也不是我的寄霞苑,你们不必那么多礼了,都坐下来陪我聊聊天吧。”彩云和雁影这才在下首坐下。锦妃又道:“我们姐妹说话呢,这么多人站在旁边看着怪别扭的,都下去吧,留琳娜在这里伺候着就行了。”她挥手让站在一旁的宫女都下去,只留下琳娜一人。
锦霞说着拿起一个淡青色的杯子看了看:“哟,这可是中原有名的汝窑青瓷呢,没想到江姑娘这里的用具都是这么的精细。”
雁影急忙起身回道:“这一切都是太子命人打点的,大概是想让雁影见到这些家乡用具会减少些思乡之情吧。”锦妃点点头,举起杯子端详着:“这个杯沿上有些灰尘,怕是那些宫女们偷懒没洗净,琳娜你去洗净了拿过来。”
“是。”琳娜收了桌上的杯子下去,不一会儿就端了托盘回来,又给她们分别倒满了酒才退下。
“来,姐姐,我敬你。”锦霞端起杯敬彩云。彩云忙起身谢过,一饮而尽。“对了,这有酒也得有好的酒菜相辅,我宫里正好有昨儿个皇上赏赐的从贺兰山麓猎来的狍子肉,琳娜,琳娜?”她唤了两声未见有人应允,恼道:“这丫头当真以为我宠着她就越发无法无天起来,这一会儿功夫野到哪里去了,回头看我不赏她一顿鞭子。”
雁影急忙起身:“娘娘何必为这点小事生气,若娘娘想吃狍子肉,我差人去拿便是了,娘娘请宽坐。”她领教过锦妃的脾气,生怕琳娜也为此小事惹来责罚。
“那就麻烦姑娘了。”锦妃倒也没客气。
雁影走出傲雪阁,左右寻了一圈也没见一个人影,心下暗暗诧异,又怕时间久了锦妃等着生气,想想寄霞苑离此也不很远,便自己往寄霞苑去。刚出了梅林,转过弯,就见宁令哥迎面走来。
“这大冷天的要去哪儿?”
“见过太子。”雁影行了礼,“锦妃娘娘正在傲雪阁,说她宫里有狍子肉,要用狍子肉配桂花酿。”
宁令哥左手握拳击向右手掌:“对啊,听你这么说我都馋了,正好,我也去凑个热闹尝尝那江南的美酒。欸,怎么你去拿?傲雪阁没人伺候了吗?”
“不是,一时找不到当值的宫女,大概都在忙吧,反正我也没事,也省得让锦妃娘娘久等了。”
宁令哥略一点头,心知那帮宫女太监们都是一样的势利,素日里受冷落的妃嫔都敢给冷眼,更何况雁影这样没名没分的汉女。他倒也没再仔细追究,只想着回头得让傲雪阁当值的人得些甜头,再恩威并施。若只是教训,那些人心里有怨气必定会伺机报复,他不能总守在傲雪阁,雁影终究还是要受那些人的气。思虑一番后,宁令哥体贴的拢了拢她皮袍的领口,眼中温柔尽显。
“狍子肉我去拿,你回去等着,穿得这么单薄当心受了寒。”
雁影垂首避过宁令哥的视线点点头。他经常用这种让她心慌的眼神注视她,令她感到慌乱。她害怕宁令哥的这种注视,害怕他给予自己的温柔,因她深知这种眼神与温情背后的含义是什么。
她转身顺着来路穿过梅林走到傲雪阁廊下,依然未见一个人,心里不免奇怪。忽听屋内传来瓷器落地的碎裂声,紧接着一声寒意彻骨的笑声传来。恰好廊下一扇窗户留有一道缝,雁影从这缝隙中向里望。她看到锦霞在笑,笑容娇艳如花,但眼神却鬼魅一般森然阴暗,仿似地狱的阴风,让她一激灵,冷气冲脚下升起,迅速蔓延至周身。她看到锦妃在说着什么,可她一句也听不懂。她看到锦霞的眼神狂鸷,阴冷的神情令人寒战不已。她看到彩云扶着桌子慢慢的滑倒,看到锦霞嘴角含笑也喝下杯中的酒。她站在檐下动弹不得,只觉得脚下传来阵阵寒气,将她彻底席卷。
“怎么还站在外面吹冷风?”宁令哥从园外走进来,不悦地拉起她的手往屋里带,嘴上还唠叨着:“跟你说什么了?让你先回来到屋里等着,你却站在廊下吹风。看看,手都是冰凉的。”
她想开口,想告诉宁令哥她所看到的,可竟然不知道怎样才能说清楚。锦妃的眼神令她周身不自主的打着颤。
宁令哥觉察到她的迟疑,以为她有点别扭,倒也不以为忤,嘴上还是念叨着:“别由着性子来,这么冷的天气再呆在外面会染上风寒,你看,都冻得发抖呢。”宁令哥拽着她的手往屋里走。一进门,她看到彩云倒在桌下,锦霞伏在床边。宁令哥也发现情形不对,迅速奔过去查看状况。此时琳娜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哎呀一声冲到锦霞身边大喊:“娘娘,娘娘……”
锦霞痛苦地睁开眼,喘息着用尽力气道:“有人——下毒……”
宁令哥连声大吼,惊动了众人,宫人们抬得抬,抱的抱,将锦妃与野利夫人搬到床上,早有人去传了太医前来。不一会儿,李元昊知晓此事也赶来了傲雪阁。没藏彩云已经昏迷不醒,锦妃还有意识,她嘴角流血,只是费劲的颤抖着手指指向雁影。
雁影愕然倒退,她从锦妃眼里看到指控,从众人眼中看到了错愕以及愤怒。
作者有话要说:
☆、陷害
昔日赏花观景的傲雪阁现如今成了关押囚犯的地方。自从野利夫人和锦妃中毒昏迷,江雁影这个被指认的罪人就被西夏皇帝关在了傲雪阁。连同在这里当值的宫女们也一并被关押。没将她关进天牢想必是碍着自己是仁宗皇帝钦赐的女子,且大宋御史还在,场面上不能太不给宋皇颜面。
变天了。漠北的气候就如小孩儿的脸,说变就变,傲雪阁外狂风呼啸,狂风夹带着雪粒子打在门窗上,劈里啪啦的。门窗也被刮得抖动不已。屋子里早已没了暖意,摇曳不止的烛火将影子映在墙壁上,那影子也摇摇晃晃的,就象是她的心。
雁影始终想不通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酒里怎么会有毒?是谁要毒害锦妃和野利夫人?目的是什么?为何要在她居住的傲雪阁下手?锦妃的眼神又有何深意?还有喝酒之前锦妃明明看着自己的姐姐倒下去,却不曾有任何举动,反而是含笑吞下杯中毒酒。锦妃的举动太反常了,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她怎么也想不透。种种可疑之处在雁影脑子里翻飞,忽然间灵光一闪。难道——是因为自己?她回忆起锦妃说的那句话:以后说不定是一家人,难道……她怀疑李元昊要纳她为妃?是因为妒忌?是怕失宠?可若是嫉妒,她大可用毒酒来给她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