渌水依荷起微澜 作者:夏慕言(起点vip2014-02-15正文完结)-第89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第一百五十六章 退居幕后(下)
本就是两代世交,又曾师从同一位先生,虽有十余岁的差别,却无碍两人的忘年之交渌水依荷起微澜。再则,原也是没落官宦子弟出身的汪清洋,也是愈发看重这位的念旧之情。
若论受人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此理是人人皆知,但真正能落到实处的又有几个?更别提,为了当年援手之事,竟愿意变卖了产业,施救与人的实属难得一见!
毕竟当年之事,但凡同窗旧友也都是略有知晓的,不过是哪家三公子的顺手而为罢了。真要论道起来,终究没费多是气力,比起这位的此番之举来,越发显得很是微不足道。
但任谁都不曾料到,这姚宏远居然会为了当年那位的顺水推舟之举,如此不惜代价的匆忙奔走。比起那真正得了他家恩惠之人,更是尽心尽力,不计得失。
在旁人眼中或许这姚宏远未免迂腐,然而在他汪清洋看来,却是恰恰相反,这位无疑是可信之人。即便是那等权势滔天京中高官,也未必得保一生无碍,更何况自己这般的末流小官?
此刻思及自身,不免联想起如今那位,已是萌生退居之意的上峰卢大人来。先前初入官场,或许还略有不适,才会有此之想,但如今看来那位却是早有退居之心。若非如此,当日唤了自己誊写那份折子时,便不会有此提议。
或是惟有卢大人那般,志不在此的,方能退得这般洒脱,扪心自问,却是万万不能!再且放下心头思绪,两位旧友不免再度落座,论及此间种种变相来。毕竟朝廷此番举措,不单波及京中官员无数。更因宝钞该小面额一事与这位姚东家关系密切,自然得了共通话题。
当然免得又说道起,那处侍郎大人的馈赠来。经对面这位只略略一提,不禁连连苦笑道:“你我本是旧时同窗,两家更是多年世交,我家情形如此,想必也是瞒不过外人多少,更何况姚世弟乎?”收起手中折扇,不觉更添几分苦涩:“当日得侍郎大人赠林,本是好事一桩。却无奈囊中羞涩,只得暂且搁浅那处的改建之事咯!”
“哎,莫要如此泄气。我家虽不曾置办有过多田产,但对于桑皮纸这项,我还是颇为看好。不若由我家入股三成,索性多添几亩,咱们携手将那处林子改作桑园。也是不错。”
不待那旁汪清洋回过味来,更是抬手指着自家酒楼方向,接着言道:“别看如今这买卖确实收益颇丰,但经历此番肃清一事后,想必就要大不如前了。其中缘故,想必不用小弟多提。以世兄这等身处之境,定是已有所料。”
原是情理之中,往日京城酒楼生意异常红火。有多少是官场吃喝所致。既有那一心在京中寻找依傍的商户宴请,更有那谋求再进一步的百般请托,这才使得但凡有些名声的酒楼,都不曾短缺过客源,就算比起东边牌楼那一片的教坊司而言。都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的。
毕竟在前后经历了先帝驾崩,太皇太后仙逝的那三年间。当今那位就一度暂停,过教坊司的一切事宜。至此京城酒楼的生意,也是日益兴旺了起来,延续至今更是早已胜过了旁的买卖。
也正因此,那时尚在世的姚家老父才于三十年前,一举将手中的铺面去了七八成,才换来了当年他家秋月亭的开张。别看店名不够大气,但其中却是满含了他家那位老父的半生所望,毕竟自接手祖业之后,便再无起色可言,始终是略有盈余罢了。反之是家中日益增多的人口,又怎不叫倍感忧心。
想到当年两人皆是摇头一叹,只不过任他怎么猜度,也万万不能想到这位此时所提,居然与自家那处,已是没钱可投的林子有关。
让他汪清洋不曾料到的是临告辞之前,对面的这位旧友却是直言不讳,有意入股自家桑园一事,饶是他已在官场历练年余,也是不由愣神当场。
倒不是心中有顾虑,而是只恐这位是有意为之,毕竟先前所帮手之事,不过是被其感染所致。本就不曾想过回报一事,然这位却好似特意提及一般,不免让汪清洋略有犹豫。想起这位才刚为报大恩,失了那许多店铺,更是哪里敢立马点头应到。
似乎这位姚东家早已猜出旧友之想,不觉已是摆手劝道;“世兄大可不必为小弟担忧。实则我本也有意稍减了几处偏僻的铺面,换作郊外的田亩、林地,只是苦于家中一杆仆役,全都是几代在京的家生子,哪里还能寻出一个懂行的来哦!”
轻啜了口茶,才低笑摇头继续道:“与其寻了外人接手看顾,还是交到世兄名下,才是最为安心!”
听得此言,对面坐上的汪清洋方才释然。原来姚世弟却是有此一想,也难怪还要置办临近之地,一并交由我家看顾,却是为了本在户部任职之便。
想到此处,亦是缓缓点了点头,应下了此事。商议后,只等这位前去看过了所在之处,再行购置完成一并交由他汪清洋,便可算作两方得益之举。
“如此一来,不单是咱们家短缺的银钱可补全了,就是人手一事也大可,再寻上一家合适的来帮村一二了。”只是老家人两口子前去镇守,毕竟已有些岁月了。单论身子骨,已是力有所不及了,更何况又是放着两人,独自守护虽说全无半点担忧,却是不实之言。
更何况,这两口子已是当年府里留下为数不多的老家人了。说句实在话儿,比起那些唯恐避之不及的亲戚来,对于这老夫妻俩的关切之心,无疑是更胜三分!
只是碍于主仆之别,却是不能太过明显了,但能得这般好秉性的主家,就这老家人两口子而言,也已心存感激咯!听得主家另寻了一户中年夫妇与自家同去,顿觉安心不少。当年苦于一连夭折了三个孩子,才落得膝下空虚,不免是倍感凄凉。
但今日主家不单明言了此桩,另有一件更叫人意外的,便是主家太太口中的终老一事。得知此桩,漫说他老两口了,就是院中余下几人也都无不惊愕非常的。
能让老家人安度晚年,并且连随后之事也都想妥,更是惟有自家这位性子极好的主家老爷了。就在这汪府之中,下人们因此倍感安心之际,另一方特去置办林地之人,也是行事极快,不到五日之期已是带着委托文书,直接寻上门来。
至此,尹侍郎大人所赠的林地,才算真正有了用武之地,想必用不得几载时日,他汪家便能有所改观了。
“一来,自然是因为桑园有所进项;这二来嘛,当然是与这位惯懂生意门道的姚世弟走的颇近,多少也能从中习得些有用之策。”说着自己也不免摇头,苦叹:“论道起来,如今我已身在这户部任职,按理说,怎么也是常与金银、账目打交道,可经营一项而言,却还是如初时那般一样,好似不曾有半点起色?”
听得这旁相公是低声感叹,不觉已是点头应道:“本就不是商户出身,放眼满京城中又得几位那般厉害之人哦!更别提,他姚家好歹也已是几代与买卖之事有关,咱们可是比不得。”
明知妻子不过是安稳之言,不觉是抬头微笑道:“娘子以为那卢大人却是如何?能想到以小面额宝钞惠及广大中小商户之人,必定不是那全无见识之辈。入京之后不好论道,但以我之见,此前必定是有所盘算过,才能有此设想的!”
“不单是那位年岁尚轻的提举大人,就是他家的贤内助都不是普通的内宅妇人。”忙是点头应到一句,索性放下手中针线,换过一边坐下,才接着言道:“以妾身看来,若不是碍于那次子身份,定是承袭家业的顶好人选!”
“是啊!可惜了,这般人才却是位自幼身体羸弱的。想来也是不得而为之,若有一丝复原如初的希望,就连他府上的老爷都必是留其在京继续为官的,只怪这天意弄人……!”随后之言,已被哽在咽喉处,半响都不曾再有旁的言语之声。
说到底,此前他夫妻俩正论起的桑园一处,也是因为这卢大人当初的退居之心,才使得自家也随之分了一杯羹,若非当时那桩,只怕此刻种种便于自家无缘咯!更何来,再进一步之心?
想及上峰的退居之心,不免是莞尔一笑:“怎么就不曾想到,眼下收了姚世弟的入股银两,他也就等同于隐在了幕后。如此一来,我这身边岂不是又出了一位,甘于退居幕后的第二人?”
两位幕后之人的用意虽有不同,但有心帮村他汪清洋之意,却是如出一辙,不想这旁汪副提举还不曾出言感叹。对面的冯氏已是惊呼出声道:“难怪我前日庙里还愿之时,那僧人连连赞道一句‘自有贵人多助!’。初时还不觉得什么,如今老爷这般一提,倒还真是如此。
☆、第一百五十七章 贵人多助
“与我家此时情形而言,两位都可算是贵人渌水依荷起微澜!”且不提,因卢大人的那份折子,自己如今已然成了宝钞提举司中的红人,比起隐在幕后的正主而言,更是颇得人心。
毕竟一改往日的碌碌无名,此刻再被人提及时,早已是另眼相看咯!要知道,就连万岁都曾点头赞过一句,又怎不叫人心生羡慕?
正是随着宝钞提举司如今的名声,他这昔日上折子的副提举,自然就成了交口称赞的大功臣了。由此可见,当日那位的有意退居,与己而言却是大多的一份人情!怕是他汪清洋这仕途之路上,最为重要的一份功绩,也是未尝可知。
想到这莫大的情分,不禁也是颔首赞道:“若来日这位提举大人离京后,我又该如何回报一二?”试问自家是既无财力可出、又无权势可仗,反倒不比如今弃了仕途,全心打理家中产业的姚宏远,不免又是苦笑一叹。
多年相濡以沫,亦算得是一路辛苦走来,自是明白老爷此刻心中所虑,忙是柔声安慰一二。“哪里就无法回报了?何况那位离去之时尚未定下;再则说了,若真是病得不成了,怎能出仕为官?想来不过是寻个借口,退在他家兄长之后罢了!”
被妻子如此一提,这旁的汪清洋不免刮目相看道:“怎不知娘子还有如此见地,倒是为夫略有不如了!”
“哪里敢与老爷相提并论,妾身不过是听闻过同样的兄弟相较之事,才拿来胡乱一提罢了。再则,他卢家本也是世代官宦,可到如今留在朝中为官的还有几位?”
“是啊!每每都是长子承袭祖业,即便有哪再出色之人,也需得避过一旁……。”提及嫡长子一事来。不免联想起眼下东宫那位,先皇后所出的太子,忙已顿住当场。
这一话题,漫说是他这等末流小官,只怕就是六部的顶尖存在都未必能多议两句的。一来,陛下得知后定是不悦;二来,其中牵扯只怕也是不少;还有最为重要一条,便是此刻大局为稳,更是不敢胡乱猜度一二。
单论元皇后族中,曾出过多位执掌凤印之人。便知其是何等的世家名门。更别提,如今镇守边疆的将领之中,尚有几位将军掌有兵马大权之人。却是旁的氏族再难比肩一二的咯!
“若以那田家之势而论,倒是还有几分可比之处!”想到要害所在,自己都忍不住为之一震。的确,眼下党争纷乱不绝,其中隐隐有一桩争论不休之事。那便是有关储君之位。是该遵循祖制,保得东宫那位元后所出的三皇子,坐稳太子宝座?还是因弃了原先这醇厚有余,但果敢决断太过不足的东宫之主,另立一位更合宜的皇子?
老爷口中的田家,自然仅此一户。那便是六皇子、与八皇子的生身之母田贵妃了。“素闻这位田贵妃就是德才兼备之人,又得皇上荣宠多年,定是不单依仗姿色一项。何况。旧年余国公主自请远赴北地外族和亲一事,更是倍受赞誉!”
听到此处,那旁冯氏不免欣然颔首应道:“怎不是如此。那等蛮荒之地,想必就是戍边的军士们都暗自叫苦不迭,更何况还是那自幼被娇养在皇宫大内的一国公主?当初听着此事。就有心软的妇人,背过身去偷偷抹泪。”
此话。却是并无半点夸张之处。时值今日,每每提及这甘愿和亲而去的公主,那些久居在边疆之上的百姓们,都无比感激万分的!
眼下两国之间虽无战事发生,但期间的零星抢掠之事,还是时有发生。如今公主和亲以来,却是鲜少再有此类事件,便使得北地边疆之上的百姓们,怎样做想?定是因公主和亲之故,才这多年的顽疾去除一清!
时日一久,不单有朝着北地方向,连连磕头以谢公主之恩的;特意在自家供着公主长生牌位,也是不在少数。虽说离此方后,再无同样虔诚之人,但此等难得情形却已然录入了本处的地方志中,想必也会因此而流传更广吧。
只是对于身在京城之中的汪家夫妻俩而言,却是无从知晓的。毕竟远隔这许多路途,哪能如此之快,便已传入京的?那冯氏不过是言及当初,京中百姓为公主送行时的情形罢了。到底都是有儿有女的妇人们,只一想到,这位金枝玉叶恐是今生无望再踏足中原,哪有不感同身受,怜惜非常的!
即便那位生活无忧,也是远离故土,此生再不得返。更何况,北方的疆外部族,一直以来在百姓眼中,都是那等异常凶残之人,想到公主为了边境安宁,才就此应下了和亲之事,更是不能自已。
就算此刻冯氏说来,也是倍感惋惜之情:“以妾身看来,单是这位公主的大义,就使得六皇子更添一分!”想冯氏虽为内宅妇人,也能看得如此透彻,何况朝中各位?
比起如今东宫那位,不但有执掌凤印的田贵妃为生母;更有深受北地百姓如此敬仰的嫡亲胞姊;再加之,那旁还有近些年来已与元后氏族实力相当的外祖一门,可见两位皇子之间的夺嫡一事,愈发变得微妙起来。
各地百姓或许不知其中关键,但朝中官员们又怎会不明!想必数年之前,那有意替外孙争下储君之位的田尚书,便开始这耗时漫长的党争之途,也是形势所致。
“无论是哪位皇子最终得以登基称帝,都无需担忧的便是如卢家那般的世代纯臣。虽未必能居高位,却是皇上敢放心启用之人,比起那些左右摇摆之辈而言,的确是机会更多!”联想至此,这旁的汪清洋不免已有所悟。
说来自祖辈后,族中再无出仕之人,此等官场要害所在,也惟有靠一年间的点滴积累而成。但终是不比过,本就出生在官宦之家的那些同僚。如今想来,更觉上峰提举大人的退居之法,也是不无道理!
而另一旁听得自家老爷喃喃之语,不禁也是点头附和:“比起那些风光一时的高门大户来,咱们这等的普通官家,还是只求安稳一世才更好些。”
再看这旁的汪清洋,也已两手一摊,满脸无奈的补全一句:“家世不成、又无财力可用,还是只求安稳做官的好。虽不得那般费贵无比,却能求了心安理得,也无愧先父当年熏熏教诲!”
定下了欲行之路,愈发是信心百倍,毕竟他本不过举人出身,若非党争一事,只恐此刻还在家中苦等,也不知何处偏远地界的候补之位,哪里能留京任职?
且不说,户部如何?单是能得同期任职的上峰赏识,占了这位的功绩,成就了自己的仕途前景,已是无比庆幸!更添上昔日那位同窗旧友的援手之觉,想必家中的进项也会逐年增加,因此再无需为金银一事而愁眉不展。
不为那黄白之物做官,本就是他汪清洋的座右铭,更是骨子里还剩余不多,官家子弟的傲气所在。想必,也惟有同样出身之人,才会明白他心中残存的官家傲气。
就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