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事宫闱总重重-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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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式下聘那日,从文家到崔家,财帛金银,锦绣珠玉,一箱箱,从文家抬出,送至崔府。送聘的队伍,蜿蜒似无尽头,十里红妆,成了京城一道亮丽的风景线,不仅城中百姓皆去围观,连城郊的百姓都闻讯而来。到了大婚那一日,几乎是万人空巷。
文思齐当朝国舅之尊,又战功卓著,深得皇帝信任,可谓前途不可限量。所以整个和泰十四年,从春天到冬天,上至庙堂,下至市井,人人都在议论这场隆重非凡的婚礼。
相对于天下人热忱的态度,这场婚礼的主人公——文思齐却是截然相反,从成亲之日起,就表现得意兴阑珊,对崔窈也是淡淡的。
十四年的中秋节,宫中照例颁赐群臣。这次的宫宴上,文家自文鸿绪退隐以来,第一次重掌昔日辉煌!两对年轻夫妇的席位都被排在前面,小染烟依旧坐在皇后身边,萧彻还特意赐了一对玉璜给思齐与崔窈,以示对新婚夫妇的祝福。
朝宴既罢,就是家宴。后宫有品级封号的嫔妃,诸皇子皇女,皆列席,以示团圆欢庆。才罢了朝宴,群臣敬酒,萧彻已有几分酒酣耳热,此时突生兴致,把三子叫到跟前问对。
皇家礼法,君父君父,先是君后是父,故而虽是家宴,御前对答,亦是不敢含糊,皆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应对。
萧彻也是皇子,自然清楚那些调调,率性一笑,道:“不过是与汝等闲话家常而已,不必拘谨,也不需出立站规矩,就这么坐着吧,都是朕的骨肉,难得也让朕这个孤家寡人享享天伦之乐嘛!”
三人皆端坐答‘是!’
“今日是中秋佳节,就以中秋为题,畅所欲言!不要辞赋,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即可!”萧彻言罢,笑看着儿子们,
御前对答,自是小心谨慎。萧崇与萧茂都是兄长,先说了。不外乎望月思乡,怀古怀人,感时伤逝之类。
萧彻皆是耐心听完,笑着点点头,不予置评,而后转过来看着萧逸。
萧逸坐着一拱手,道:“二位兄长所言甚是,中秋佳节,合家欢庆,共享团圆。但是,儿臣窃以为,中秋的意义,不止于此!”
“哦?且说来。”萧彻刚刚还有一丝失望,突然听他话锋一转,便挑眉一笑,饶有兴致听起来。
“一年之中,上元,中秋,除夕三大节,皆是团圆之日,原本各自奔忙的一家人,在这几天,放下一应杂事坐下来一起过节,或有亲人未能列席,大家感怀一番;或有误会隔阂,借着这个机会,也冰释了;再或有喜庆之事,此时也与家人分享。如此一来,原本如一盘散沙的人心便在不经意间聚拢来,全家和和美美。所以,寻常百姓家,都极看重这些团圆的节日。古人说:‘齐家治国平天下’,先要齐小家,而后才能齐大家,既然小家已齐了,大家何愁不齐?!儿臣想,先人定下节日的时候,或许也是有这番考虑的!”
“说的好!”萧彻颇为激动地伸手指着萧逸,大赞道:“好一个‘小家已齐了,大家何愁不齐’!孟子言‘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我皇家治理这天下,以民为本乃之始,乃之终也!别以为朝政就有多复杂,其实啊,归结起来就一句话,让这天下的百姓,都过上安定的日子!路无饿殍而已!身为我萧氏子孙,望尔等谨记!”
“儿臣遵旨!”三人皆出席行礼,拜道。
本是极其平常的一件事,虽说皇帝当众褒奖了萧逸,李如之辈暗恨有之,但也没有放在心上。应该说,所有人都没有猜到萧彻的心思,包括沁雅在内!所以,当萧彻突然提出要立萧逸为太子时,举朝镇静。
“众卿可有异议?”萧彻高高在上端坐着,气定神闲地俯视群臣。
刚刚有几个劝谏的老臣都被萧彻驳斥了,此时也无人敢进言。其实本身也无言可进。皇帝要立太子,那是天经地义的,萧逸乃中宫所出,嫡系血脉,立他是名正言顺!
思齐是武官,白澈乃文臣,朝列的位置隔了老远,所以他只能小心地把头抬起一点向白澈处瞟去,看他有没有什么动作。这样大的事,相位又出缺,他们俩都是皇帝的股肱之臣,是不是该出来说点什么。可是白澈一直站在那一动不动,侧脸一点表情也没有,看得他心里一片茫然,暗下计较:难不成他早就知道了?
其实不止是思齐,大半的朝臣都有意无意地看向白澈,都觉得他该说点什么,可是就是见他不动。
“既然无异议,那钦天监就择良日上来,让礼部赶紧去办吧!”
萧彻一挥袖,张全拂尘一甩,扯起嗓子高喊:“退朝!”
…
为了回答亲们的问题,我已决定零时插入一章节的番外来解释,虽然我一直说,大家看到最后番外就会明白了,可是,似乎大家都等不及,那我只能尽量提前来讲。
从沁雅的眼中读文鸿绪,再从文鸿绪的眼中读沁雅和萧彻的婚姻。不过,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一千个读者就有一千个哈姆雷特,大家踊跃发表观点我很高兴,针对大家提的问题我确实承认,人物塑造还是很失败的……
哎……
咱还是搞不来政治啊……看来还是不适合写宫廷文……弱弱地说,现在偏离本文最初的基点实在是太远了……5555555555555555……泪……
亲大家……o(∩_∩)o……
册封大典
“怎么?你这是什么表情!”萧彻换了朝服直接到沁雅处来,亲自告诉她这个决定。见她这么愣不过神来,轻笑道。
“皇上这个决定太突然了。”沁雅御前失仪,尴尬地小侧了一下身子,接着又端正地站好,正色道:“可是逸儿年纪还小,似乎不妥……”
“朕知道你的顾虑!”萧彻本是高高兴兴地来告诉她,谁晓就这么被当头泼了一盆冷水,眉间一敛,顿生恼意,僵硬地坐了下来,道:“你何时能改改这脾气!”
沁雅知他脾气上来了,不敢在惹他生气,细步走到他身边,轻轻地挨着他坐下,把头靠在他肩上。她知道这是这是最能让他消气的法子,什么也不用说,什么也不用做。
果然,一盏茶的功夫,萧彻自己先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倒省心,拿哄逸儿的法子来哄我,真正的一箭双雕了!”
沁雅听了,也笑了,仍旧倚着他不说话。
“朕知道你的忧虑,但朕自有朕的打算!”萧彻微叹一口气,把身子转过一点,让她靠得舒服些,下巴低下来搁在她肩上,贴着她的耳畔幽幽地轻声道:“虽然他现在年纪小,按理本不该现在立,但是,这也是从权之策!自上年以来,西戎越来越猖狂,洛努登上汗位后,平静了这些年,本以为他是真心与我朝友好相处,没想到这是头喂不饱的白眼狼!丰年灾年都进我边境之上谷、渔阳,烧杀抢掠,无所不为!俞伯常驻兵在代郡,远水也救不了近火,每次率兵赶到了,人家早就走得没踪影了!他年纪大了,没了年轻时的干劲,这些年,只知一味固守,根本不曾主动出兵,以前帐下还有个思齐,如今思齐回来了,洛努是嚣张地不可一世了!所以,朕必定要给他些颜色瞧瞧!”
沁雅本不明白他怎么从立太子的事情上扯这么老远,忽然听他这么咬牙切齿道来,蓦得一个念头闪过她脑海,她嚯地惊坐起来定定望着萧彻:“皇上要御驾亲征?!”
萧彻眼里闪过慧黠的笑意,点了一下她的鼻头:“聪明!”
“这怎么成?!”沁雅几乎要惊叫出来。
“怎么不成!总之这些事你不用管,”萧彻脸上笑容一收,只道:“所以现在先把名分定下来,等过几年,逸儿也大了,能处理事务了,而名位也久了,人心也有了,这样就是朕走了,留下太子监国,也放心了!”
沁雅还是觉得御驾亲征兹事体大,极为不妥,本想再劝,可是萧彻根本不听,受不得她叨扰,拂袖而去。
因为萧彻授意要尽快行册封大典,所以钦天监选了下月的二十八,要赶在过年前办完。
这下可把礼部急坏了。太子册封大典是仅次于登基的大礼,只有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仪仗、章服、冠带,都要连夜赶制。大典一天的礼乐,宴饮,朝礼,祭祀,零零总总,一班官员好不容易拟了章程出来,赶紧送了御览,朱批下来了又火急火燎地去办。忙得是焦头烂额,恨不能连脚也抬起来一并用了。内府也丝毫不必礼部清闲,东宫久置不用,这下新太子一个月后就要挪过去,先不说殿阁的修葺粉饰,就是洒扫庭除这些,就够忙的了。所以上上下下几乎都在抱怨,也不知道皇帝是安的什么心思,这么急!
“呵呵,以前怎么都不曾知道,做这世外之人,原来这么的清闲!”御苑的水榭里,落地轩窗全敞开着,李如本是与俞妃一道出来逛园子解闷的,恰见礼部尚书又带了一队人急急忙忙地快步往康宁殿的方向而去,便不冷不热地拈帕而笑。
俞妃顺着其所指看过去,只低头作一笑,没有说话。
“用的着吗!这么些个功夫,进进出出多少趟了都!”李如见她不应声,又自顾自地说了句。
“毕竟是侧立太子,兹事体大。”俞妃抬起头来,气定神闲地注视着李如,淡笑道。
“妹妹倒是真个好涵养,都这会了,还能这么从容不迫,都赶上当年的谢丞相了!”李如又是一番笑。
“姐姐就别笑我了,这哪是什么涵养!”俞妃心底冷笑,她把自己当柳妃一样好糊弄!想挑拨自己去闹事,然后她渔翁得利,门儿都没有!面上依旧盈盈浅笑,道:“我不过是个没出息的,不像姐姐这般大韬大略!”
“妹妹说这话,可是寒碜我呢!你可比我有福气,至少还有个二殿下可依傍,而我呢?等丫头长大了嫁出去了,我这个老婆子还哪有人理哦!”
“姐姐放心,真要是有那一日啊,咱们这些姐妹都得陪着你,其实啊,这么多人凑在一块,不也挺热闹?!”俞妃是何等聪明之人,四两拨千斤,一句话把李如的话茬全打了回去。
“是啊!多热闹啊!”李如长长一叹,又见内府总管领着几个管事从康宁殿出来,折向东宫而去。
次日,李如接到内府递进来的牌子,得知李信义病重,当下向萧彻请旨回家探病。李信义祖上曾经有恩于皇家,其父也是先帝朝的一号人物,虽然到了他这一代,庸碌无为,但毕竟是宗亲,既是驸马,又是李如之父,萧彻也丝毫不怠慢,下了恩旨,遣太医前往并令所用药石,皆从内库领取。
李信义一生,除了一个驸马的名衔,几乎一无所有。夫妻数十载,常常都要受熙宁的气。如今年事已高,经不起一点小病,再加上他本也无心红尘,半分求生意志也无,所以,几天之内,眼见着一口气剩了半口。
李如很了解父亲,从懂事的那一日起,父亲在她眼中,就仅仅是母亲可悲的一生中,另一个悲剧化的角色。看着成天哭着喊着,亲自侍奉汤药,她只冷冷地道了一句:“早知如此,何必当初!现在才晓得珍惜了,不觉得晚了点吗?!”
紧赶慢赶,终于到了大典这一日。李如有萧彻亲旨,不必回宫参加。熙宁当年受尽宠爱,所以其赐邸在诸公主、亲王里面是最靠近宫城的,几乎是紧挨着东宫的。所以,当大典的礼乐奏起来时,李如听得清清楚楚。
“如儿!快来,你父亲不好了!”熙宁忽地大喊一声,李如忙疾步推门而入。
此生最难忘的一幕霎时间映入了眼帘。
“求求你!求求你!不要走!不要……”母亲的身体蜷缩在床边,脸埋在父亲的枕边,身子一个劲地颤抖,一声声哀求着。
李信义已经完全听不见了,一双黯淡枯涩的眸子,全没有了一丝鲜活的气息,浑浊暗黄,毫无焦距地盯着空中某一点,一双手也伸在外面胡乱地抓着,似乎极力地想要抓住些什么,可是终究是什么也没有抓住。没一会儿,那一双干瘦如柴的手在空中划过一道虚无的轨迹,就那么直直地落在了被面上,再也不动了。
“啊!!!”又一轮的礼乐响起,母亲的哀嚎虽凄厉绵长,但在大典的礼乐声掩盖下,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整个过程,李如皆惶然地站在床边,本以为自己早麻木不仁了,可这么眼睁睁目睹着他就这么去了,到底还是忍不住泪流满面。
她一直认为,他是这世上最可悲的男人!为臣,功名利禄皆没有他的份,她曾在心底偷偷骂他是个只会受祖荫的可怜虫;为夫,受了妻子一辈子的冷嘲热讽嬉笑怒骂,从来就没有真正像一个丈夫一般活过;为父,更不用说了,他连女儿的尊重都没有得到过,何谈其他!
“父亲……”李如蓦得泪如决堤,一下扑倒李信义的尸体上,声嘶力竭地一声声发狂般喊着。血浓于水,就算他再怎么庸碌无为,但他毕竟是自己的父亲啊!人伦难悖,骨肉至亲,今日失去了,这世上再没有第二个父亲了。
母女俩也不知哭了多久,俩人都累了,力气哭尽了,眼泪也流尽了。李如颓然地倚靠在床边,侧听着外面一波又一波的喧闹。
她忽然手肘一撑,微微颤颤地站起身来,摇摇晃晃地走了出去,站在庭院里,声音听得更真切了,是百官正在朝拜太子,高呼千岁,响彻重霄!
李如因一直仰头听着,所以髻上一枝绾发的翡翠簪松脱下来,硬生生掉在了地上。她本以为必定要碎了,可不料,这簪子竟似有神护,半点伤痕也无。她缓缓地蹲下去拾起来,拈在手里细细看着。这还是她小的时候,老太后赐给她的。老坑玻璃种,那是翡翠里的头一等,翠得那盈盈色泽几乎要沿着簪身淌下来一般。
“哀家的如儿啊,是这世上顶顶漂亮的孩子。”太后亲手挑了这件新贡上来的五福纳喜翡翠簪插在她的发间,无尽的慈爱。
那时的她,是宫里最受娇宠的小人儿,就是连皇后所出的安阳公主,也盖不去她的风头。萧彻那时还不是太子,总与她一道在太后跟前玩耍,太后有次笑着搂她在怀,问萧彻道:“将来,皇祖母把如儿给你做媳妇,你欢喜不欢喜啊?”
“欢喜!”彼时已经懂了三分人事的萧彻用仍稚嫩的童音喊道:“要是能娶到如儿做媳妇,我一定在宫里盖一座最大最漂亮的殿阁给她住,要比现在的康宁殿还漂亮!”
“哟!这么小的人儿,竟也学了人家‘金屋藏娇’的段子来!”老太后被孙儿的话逗得哈哈大笑。
李如攥着翡翠簪的手越收越紧,终于,‘啪’的一声,簪子断成了两截,参差的断面因用力过猛,直直地扎进肉里去,顿时鲜血涔涔而涌,顺着残败的簪身,从掌心留到手腕,又急转而下,沿着小臂往肘底流去,在肘根处印到了锦衣上,江宁织造新贡上来的敷染印花的江绸缎面,虽然是夹衣,但终究一点一点地渗了出来,最后凝成了点点殷红,废了一件金贵到极致的衣服。
此时已届黄昏十分,一抹残阳如血,半片天空被余晖映得通红,那样的颜色,纵使是用了最上等的胭脂,再均匀细致地抹,也是抹不出来的。
金屋藏娇,太后一时高兴说的这句话,本意是想撮合她的姻缘,可惜,她老人家怎么忘了,陈阿娇的下场了,是那么凄凉的。在馆陶长公主失势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被天子所弃了!
寂寞空庭春欲晚,梨花满地不开门,长门宫的春天,真的很深,很深……
李如呆呆地凝视着那断成两截的簪子,整个人背着夕阳而立,手上依旧在淌血,通身皆浸浴在血色残阳里,可怕地发怵。
…
关于思齐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