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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美人卷珠帘-第68章

小说: 美人卷珠帘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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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几乎喊了起来:“就算这样,也没必要把钱都交给别人吧,没经验,不会跟着那姓周的多跑几次?这种事,见多了,自然就会了。”
  说到底,爹还是改不了他的大少爷作风。生意还没开始,就先摆出大老板的派头,指望把钱甩给别人,别人就会替他跑腿,自己就可以在家里坐收渔利。天下哪有那么好的事?你把钱都一包包给人了,人家不揣着跑才怪!
  颜如玉还是争辩:“可是周碧海说,他跟人谈好了,就会当场拍板签文书,当场过钱。这样比较节省时间,免得多余跑些路,耽误了开店。他说得也都在理,你爹怎么会想得到他是有意骗咱们的钱呢?”
  秀儿极力压抑自己的怒气,只问了一句:“既然怕耽误了开店,要当场拍板过钱,签文书的时候爹为什么不跟着去?”
  颜如玉没话说了,仓促之间,只好拿出托词:“这些都是他们男人在外面的事,具体我也不是很清楚,要不你再去问问你爹吧。”
  “算了!”问他有什么用?钱没了就是没了,至于具体环节,除非告到官府,苦主和被告一样样拿证据,摆事实,那时候才用得上。
  想到这里,秀儿脑海中突然冒出了一个人的名字:卢挚卢廉访史大人。他现在正是江浙一带巡按。
  周碧海既然在扬州做生意,兴许,到时候可以去拜访一下卢挚,然后在扬州府衙报个案。就算钱要不回来,起码也要告得他不得安宁,人家辛辛苦苦唱戏挣来的钱,是那么好骗的么?
  临睡之前,她最后问颜如玉的问题是:“娘,爹跟姓周的合伙做生意,可也有些收据凭条之类的东西?”
  “我好像没见过呃。”
  “算了,睡吧。”
  秀儿彻底无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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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更新时间:2008…10…29 3:09:47 本章字数:3778

  第一次连唱两场堂会,一天一夜连轴转,真的很累。到下半夜的时候,秀儿觉得自己腿都软了,喉咙也干干地痛,尤其是唱到长长的拖腔时,总觉得后劲不足,有气无力。虽然每次还是勉强拖上去了,没有出现倒嗓的现象。
  好在那时候已是半夜,看戏的客人们都倦了,看得不是那么仔细。主人家也不会要求整夜唱戏还保持多高的质量,他们只要有胡琴拉着,有人唱着,听起来热热闹闹的,就行了。
  终于熬到五更,梆子刚敲过,新娘子就一身红衣出来拜客献茶了。一番闹腾后,天空已经出现了鱼肚白,此时主人家摆上早茶,秀儿他们才得以下场,坐下来喝一口茶。
  回到寿仙里的胡家别宅,才发现秦玉楼昨晚已经从大都回来了。大家忙涌上前去打听曹娥秀的情况,秦玉楼只是淡淡地说:“一场虚惊罢了,现在已经没事了。”具体详情一点也不肯透露。
  师傅不肯说,弟子们自然也不好追问。这时黄花向秦玉楼请示:“师傅,我们大概还要在这里呆多久?昨天有人问我,下个月的堂会接不接,我还没回复呢。”
  秀儿赶紧说:“师傅,下个月的堂会还是算了吧。这几天戏院虽然也算满座,但跟最开始那种走廊里加座后排站人的爆满场面比起来,已经在走下坡路了。我们还是见好就收吧,别弄到没人看戏了再灰溜溜地走。”
  这固然是一个因素,但同时,至少还有两点原因促使秀儿想离开这里。其一,被扬州骗子周碧海骗去的钱。要到了扬州才好想办法;其二,老呆在一个地方怪闷的,除了初来的那两天有兴趣逛逛街看看塔。以后再没出去过了。
  秀儿刚说完,立刻有好几个人附和:“师傅。秀儿说得有道理,的确要见好就收。这样我们走了,人家还会念叨,说起来也好听,场场满座。多完美地记录啊。”
  秦玉楼笑道:“都这么急着要走?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不过是这里玩腻了,又想去别的地方耍了。”
  师傅这样调侃,弟子们都笑着不吭声了,因为谁也不能否认,这的确是个很重要地原因。
  黄花便问:“那下个月的堂会,是不是就接了呢?”
  秦玉楼摇着头说:“还是算了吧。这通州离大都也近,不把人气用尽了,让他们欠着一点。以后想来地时候还可以再来。”
  这下人人脸上皆出现了兴奋之色,都是年轻人,好玩是天性。心里一激动。就有人耐不住问:“师傅,那我们一下站去哪里呢?”秀儿又抢着提议:“师傅。我们连冬衣都没带。要赶在冬天之前回去,统共只有两三个月时间。就别再奔小地方了,不如索性去南方的大口岸碰碰运气吧。”
  秦玉楼转头问她:“那你说下一站去哪个大口岸好呢?”
  秀儿道:“如果我们在这里的演出情况不怎么乐观,我也不敢说这个话,没人看的戏班才往小地方跑呢。既然我们在通州这么受欢迎,我就想,也许我们可以到南方那些最繁华、最热闹的地方去碰碰运气,比如扬州、杭州、苏州等。我是这样想地,去太小的地方,可能连戏台都没有,即使有也很小,就算场场爆满,能卖几张票?但扬州杭州那边,肯定有大戏院,一场抵得上小地方几场。”
  秦玉楼笑着说:“秀儿你没出去过,所以不知道行情,江南那边,他们根本不看杂剧的。”
  黄花也点头道:“好像是听说南方不兴看杂剧,他们喜欢看的是南戏,唱腔呀什么的都跟我们不同。”
  立刻有人问:“差别很大吗?除了腔调不同,头面妆饰、动作手势都不同?”
  秦玉楼总结了一句:“关键不是这些不同,而是南戏里有很多地方口音,只有他们本地人才听得懂。”
  大伙儿一时都不吭声了,如果有语言障碍的话,那的确是个大问题。
  秀儿却陷入了沉思。她想到卢挚曾问她什么时侯南下,还邀请她去他的官衙做客,又想到那姓周的骗子也在扬州,于是问秦玉楼:“师傅你去过扬州吗?”
  “去过啊。”他一生走南闯北,哪里没去过。
  “师傅去了,你讲话那里地人听不听得懂?”
  秦玉楼回答:“我讲话他们懂,但他们讲话我不大懂。不过,多待一段日子,也连估带猜地能听懂了。”
  秀儿马上说:“这就对了,大都毕竟是京城,其他地方的人,他们要做官也好,要做生意也好,都得会讲、至少能听懂大都的话。所以,我们去了南方,唱戏给他们听,大部分人应该都是能听懂地。还有,扬州杭州那边,本身就有很多从北方过去的人,尤其是杭州,我怀疑有一半地居民是战乱时侯从北方迁过去了。他们无奈离开家乡,在异地讨生活,如果我们去了,给他们唱家乡地杂剧,他们肯定很喜欢的。人不能回故乡,起码听听乡音也好。”
  秦玉楼点头叹道:“秀儿果然冰雪聪明,这一点,连师傅都没想到呢。好吧,就依你地,下一站,我们就去杭州,如果杭州打得开局面的话,扬州苏州都不远。”
  大伙儿欢腾起来,只在画儿上见过的江南水乡风光,骑鹤下扬州的典故,都给那块荷香万里的土地抹上了一道异彩,他们已经开始憧憬扬帆远航的情景了,性急的就追着秦玉楼问:“师傅,那我们是不是乘船从运河一路顺水而下?”
  “是啊。”秦玉楼看起来也很高兴。
  不过他还是半真半假地对秀儿开玩笑说:“如果去了之后,发现情况不是你说的那样,根本就没人看咱们的戏,那我们就找你要吃的喝的了,反正你在胡家也得了两簸箕钱,够我们吃一段日子了。”
  秀儿正要回话,却见她的爹娘已经出现在胡宅大门口。
  她马上迎了上去,一面在心里叹息:还真是巧耶,早不来晚不来,刚好在说到两簸箕钱的时侯他们就来了。这下好啦,听都听见了,还能不给他们?
  不过话又说回来,就算没听到也要给他们的,去南方也不知道要逗留多久,必须给家里多留点钱。
  颜如玉心疼地打量着熬了一个通宵的女儿,眼泪又滚了下来:“秀儿,你回来了,可怜的孩子,你看你,黑眼圈都出来了。”
  秀儿挽住娘的手说:“不要紧,娘,我就是有点困,等下睡一觉就好了。真是抱歉,你们专程来一趟,我也没空陪你们。而且我们可能很快就要到别的地方去了,本来说抽一天出来带你们去玩玩的,只怕也没时间了。”
  朱家夫妇和秦玉楼寒暄了几句,就被秀儿带到她住的房间。进房后,秀儿从腰间扯下钱囊说:“这是到这里来后唱堂会挣的,本来人家给的是铜钱,我都换成银子了,你们拿回去做生活费吧,不要再又想做什么生意了。”
  朱惟君尴尬地低下头,也不敢伸手去接女儿辛辛苦苦挣来的血汗钱。
  颜如玉把钱囊系在自己腰里,拍着女儿的手说:“放心,吃了那么大的亏,我以后死也不敢了。”
  秀儿交代说:“我也不知道下次什么时侯能再给你们钱,堂会这种事,接到了才算,也可能很久都没人请的。至于戏班的月钱,师傅总是拖欠,这个你们也知道,根本就指望不上。所以这些钱你们一定要省着用!下一站我们会去杭州,很远的,也不知道多久才能回来,你们千万千万不能又一下子整光了哦。”
  见朱惟君始终低着头不吭声,秀儿一咬牙,索性把话说绝点:“还有我先声明,不是我亲手借的帐,我是不会还的。”
  一面说一面偷偷观察爹的表情,果然发现他楞了一下。秀儿心里一惊,难不成,他们不只弄光了她之前赚的那些钱,还在外面欠了债?
  秀儿努力呼气呼气再呼气,恨不得咬碎银牙。但这次,她决定要做就做得绝一点,如果爹娘真的在外面欠了债,那就让他们从生活费里慢慢省着去还吧。
  这两个人一定受点苦才会长记性。比如,被债主日日逼债,为还债只能勒紧裤带过日子。反正家里也没啥可掏弄的了,房契还在她手里,现在娘手里唯一值点钱的,只有九夫人给她的那个翡翠镯子。
  这个镯子,是帖木儿的娘亲给她的,似乎意义非凡,可如果爹娘真的没钱了,拿去当掉或卖了,她也不会说什么。毕竟,又不是帖木儿自己给她的。
  想到这里秀儿一惊,她到底在想什么?如果这个镯子是帖木儿亲手给她的,她是不是就死都舍不得出让了?
  帖木儿,帖木儿……
  自那天一气之下走后,他已经两天没露面了。
  他们以后,还有见面的机会吗?
  虽然非常非常地遗憾,也非常非常地难过,可如果帖木儿真的就此不来了,她也不会跑去找他。这个男人,不是她追求得起的。
  她唯一能做的,只有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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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网友上传章节 第五折(第十八场) 石子
     更新时间:2008…10…29 15:38:58 本章字数:2390

  正想着谁,就发现门口有相关人士烂着脸在那里探头探脑。为防止戏班众人,尤其是自己的爹娘又产生太多联想,秀儿跟爹娘交代了几句就走了过去。一直走到门外才问:“乌恩其,你怎么来了?”
  乌恩其语带谴责地抱怨着:“朱小姐你昨天上哪儿去了,我们公子来了好几趟都没找到你。”
  果然是权门豪奴,在他们的观念里,他家主子都来找你了,你竟然不在,那是极其不礼貌,极端不应该的。
  可问题是,“你们公子来找过我?”怎么回来这半天也没人跟她提起啊,害得她东想西想,心里酸溜溜的,都快被酸水淹死了。
  乌恩其连珠炮似地数落着:“我们公子在门外等了好久,一遍遍地让我进来看,可戏班的人都说你出去唱堂会了,还没回来。唱堂会要一天一夜啊?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那姓关的小子买通了人,叫他们故意不告诉我,不让你和我家公子见面的?”
  秀儿哭笑不得了,原来这乌恩其也是个事儿头,忙声明道:“绝对没有的事,你别乱猜。我连着接了两场堂会,的确唱了一天一夜没回来。对了,你家公子这会儿在哪里?”
  乌恩其手一指:“诺,就在那里,公子老早就起来了,我怀疑他昨晚根本没睡,眼巴巴地等着天亮。”
  其实秀儿一出门就看见了停在街角的那辆马车,只是不敢随便猜,怕万一不是,自己太失落。现在听乌恩其亲口证实,在惊喜的同时。也替帖木儿叹息:找的都是什么笨奴才嘛,让主子在那儿等半天,他自己嗦个没完。
  于是两个人一起走过去。秀儿问他:“你们已经从塔影客栈搬走了吗?”
  乌恩其点头:“是啊,昨天就搬了。公子就是因为搬了。想来跟你说一声,结果怎么也找不到你。”
  乌恩其的话犹带指控,好像他家主子受了天大地委屈似的。秀儿也懒得跟个奴才争论什么,径直走到马车旁。
  车门很快就打开了,帖木儿把秀儿拉了上去。笑看着她说:“唱完堂会了?”
  “嗯。”
  “累不累?”
  “累,人家唱了一整夜,累死了。”
  “可怜的孩子。”
  “你才是孩子呢。”
  帖木儿一笑,随后又问:“吃过早点了没有?”
  “吃过了,在那家唱了一通宵,早上起来留着吃了早点才走地。”
  “辛苦你了,那你快回去睡吧,中午我来接你过去吃中饭。”说到这里又想起来问:“你父母和公婆还在这里吗?”
  “你明知道不是。”秀儿嗔着。
  帖木儿的笑容更深了,“那好吧。我换一种问法,你父母和关院史夫妇还在这里吗?”
  “还在,所以我中午不能随你过去。晚上也不能。他们大概要明天早上才能走,我明天送走了他们。如果你父母还在这里地话。我再跟你过去向你的父母请安、谢罪。”
  “谢罪倒不用,我会跟他们说清楚的。就说你这几天接了很多戏,忙不过来。还有你父母来了这里的事,我没有告诉他们。”说完又怕秀儿误会,随即补充了一句:“我没别的意思,我阿爸是急性子,我怕他听了贸然出现,把你父母吓到了。”
  “谢谢你想得这么周到。”虽然秀儿也隐隐有过担心,但她其实一点也不害怕,因为在心灵深处,她相信帖木儿有处理这种混乱状况地能力,相信他不会给她添什么乱子。相信以他的平和稳重、深沉机智,一定会让一切在不知不觉中水到渠成。
  如果跟她吵了架,回去就气咻咻地向父母告状,然后左相窝阔台突然杀出来把她父母吓个半死,那不是帖木儿的为人。
  帖木儿的体贴与淡定,一直是她最欣赏的地方,但同时,她也心有不甘,屡屡想挑衅他的忍耐度。一个男人,在她面前如此冷静,永远不急不躁,心平气和,这是不是说明,他还没有真正爱上她?他所做的一切,不管多么体贴多么周到,都不过是他在负所谓的责任?只因为上次的经历,他认定他已经破坏了她地贞洁,所以他应该对她负责,并在心底里把她当成自己的女人?
  看着眼前温雅出尘的男子,即使在她面前,也笑得云淡风轻,眼中依然不带一丝人间地烟火气,秀儿又忍不住酸溜起来,自己跟自己赌气:如果他始终这样的话,我不要!我情愿独身,也不要一个男人只为了责任对我好。
  这是她对帖木儿地情感中最矛盾地地方:既庆幸他的成熟体贴,又暗恼他竟能如此冷静,毫无醋意地放任她跟“公婆”甚至其他嫌疑男子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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