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汉-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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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前世的家就在这附近,所以刘常满对于洛阳一带的地形,是非常熟悉的。
谷伊洛三条河流,在洛阳附近冲刷出了一块三百多里的平原,这块平原的四周,尽是山地,洛阳城正处在平原中间,谷水入洛之处,是个位置极好的城市。
中国历史上建都时间最长的三个城市,分别就是西安、北京和洛阳。而且历史上周汉唐两代,都是后期衰落了才迁都洛阳的,“若问古今兴废事,请君试看洛阳城”,说得再明白不过了。
作为距函谷关最近的战略据点,周王数百年经营的洛阳城墙丝毫也没有损坏,从城外看起来,洛阳城气象森严,巍然大都,乃是刘常满到秦代以后见过的最为宏伟壮丽的城市。
从洛阳出发,再往前走,一路上过新安、渑池,地形越发险要起来,三川东海大道,只能贴着黄河南岸才能修建。等过了虢,也就是如今的三门峡市之后,再往前不远,就是关中东面最重要的门户函谷关了。
函谷关在秦人眼里,是一个具有象征意义的地方。它夹在崤山的两座险峰之间,位置极端险要,易守难攻,有效的保障了秦国本土的安全。自从秦强大以后,东方六国就再也没有打进过函谷关,因此在秦人心里,函谷关成了秦国本土与夺取来的土地之间的天然分界,所谓关东,关外,那关说的都是函谷关,函谷关对于秦人的重要性,怎么说都不过分。
到达函谷关时,刘常满终于明白了它为什么叫函谷关。函谷关周围,全是险峻的山岭,唯有一条大道能够贯通,而函谷关,就卡在这条大道上一个被两旁大山的峭壁围得如同匣子一般的地段。难怪它叫做函谷关,这个时候的函,就是装东西的小盒子,这个关卡,果然是建在一个由天、地和两旁山崖围成的盒子中。
从战国时代开始,不管敌兵来势如何凶猛,都会被阻挡在这雄关之外。和上次看到秦军一样,无论刘常满怎么想,都找不出来如何才能在这冷兵器时代攻破函谷关的方法,就连韩信也是苦苦一笑。
是呀,历代名将想了几百年都没能搞定的事情,凭我这兵盲恐怕也是没有希望的,刘常满自我安慰道。
想来大舅那边也该过了武关,马上就到咸阳了吧?过函谷关时,刘常满在心里想着。自己一路上走走停停,跟游山玩水差不多,吕泽那边肯定一直在抓紧工作,这已经三月中旬了,下旬就必须赶到天水一带换马,所以刘常满估计他的脚程,肯定已经快到咸阳了。
不知道这次能换到什么样儿的好马。刘常满心里暗想。
“千里渥洼种,名动帝王家。”辛弃疾词里的渥洼种,那就是秦时的陇西,后世的甘肃天水这一带,自古都出产上等马匹的地方。
“莫不成我也走一回冲天大运,换几匹郭大侠那样的汗血宝马回来?”跟吕泽会合前往大散关之下时,刘常满不由得在心里嘿嘿一乐。
第一卷 潜龙在渊
—第四十二章 … 奇物计划(上)—
这次换马,竟然出忽意料的顺利。
同样是夹心铁车,同样是拍卖铁块,同样是顺利过关。但因为关中对铁器的管制更严,所以刘常满的五千斤铁,这次竟然换了一千三百匹大宛良马!要知道,大宛马比起草原马来,又高大强壮了不少,实价是七斤铁换一匹马。所以这次走私拍卖活动,马匹虽然少了,实际却比上次多赚了两成。
实在是因为吕庄上的人力资源已经不太够用了,吕泽才放弃了走私更多铁块的想法。马场里需要人照顾,因此吕泽把自己最得力的助手傅宽给留了下来,又把吕释之留在了家里。已经有了走私数千斤铁的方法,吕释之那一张二十斤铁的文引,不要就也罢了。
为解决养马和赶马的难题,上次丁义招来的那二十个楼烦人,吕泽带上了十五个,加上张遇也跟了出来,这才让吕泽放心了些。
在关中人手极不好找,吕泽仔细计算之下,发现自己这一行人,最多也只能带走一千多匹马,所以还是稳扎稳打,一次也只能走私五千斤铁。毕竟关中不比燕地,从来没趟过这条路的生意,做得太大了,怕出问题。
然而一换过马吕泽就后悔了,早知道这陇西长城的关卡管理和燕长城的关卡一模一样,那还不如把留守的人全部抽空,一趟贩运它四五千匹好了!本来还担心换的马太多了招眼,谁知道吕泽发现,在这里收购牛羊马匹的,一天收进上万头的都有!
据说从萧关那里入关的更厉害。有一个善于养马的乌氏,那牛马多得都数不过来,所以他常常让人把马匹尽量的赶进一个山谷,装满一个山谷算一个计量单位,称为一谷。因此乌家卖马,从来都成谷的卖,你要是去找人家买个三两千匹的,人家连理都不带理你的。
想想也是,自从秦始皇帝两次迁进豪杰之后,关中之地大富,据说天下十分之六的财富,都集中在关中地区,万金以上的富豪多不胜数,所以做生意的手笔大些,那也是正常的。象自己这样有几千金就兴奋得不知如何是好的小商人,在关中只能算得上是土佬罢了。难怪都说关中是天府之国,帝都所在,果真是不同凡响,这回咱也算是长了见识。回到大散关时,吕泽不禁在心里自嘲着。
正在吕泽边欣赏关中的富庶景象边赶马群往回走时,却出了点意外。赶着这么多马匹,一路上消耗惊人,因此回去时吕泽自然要选择三川东海道前进。一直过了咸阳都还没有什么事情,但等到了灞上,就有军兵上来询问这些马匹的数量了。
灞上位于骊山的西端,在这里,有一个巨大的军营,那是大秦最为精锐的部队中尉军的大营。骊山和渭水之间,是一个狭窄的通道,因此就成了都城咸阳在东方的最后一道屏障,中尉军在这个通道西端的灞上和东端的鸿门,都设有大营,各驻有五千常备军以卫戍咸阳。
等过了鸿门营,吕泽正准备率领马队渡过戏水时,麻烦来了。一队官兵,大约有一百人左右,前来拦住了马队的去路。
大秦正规部队的能耐刘常满可是见识过的,见他们摆出的阵势,吕泽一行人不由得都吃了一惊。不过毕竟是常年在外行商的老生意人了,吕泽很快镇定下来,催马上前交涉。
询问之下才得知,原来,大秦有律法规定,凡关中之马,一律不得贩往外地!凡各地方前往关中者,入关前先要登记骑从马匹数量,出关时只能再以同样数量出关,违者一律没收!凡从匈奴羌陇之地往关内贩马者,也必须将马以平价卖于关中军方。唯一可以有些例外的,是贩卖者若是前往汉中,可带走自己贩运进来的四分之一;贩卖者前往巴蜀者,可带走自己贩卖的十分之一。
关中乃是秦国的本土,起源之地,虽然秦国灭了关东六国,但其实始皇帝也一直担忧六国再起来造反,所以特别的规定了许多律令政策来巩固关中本土之地。比如迁六国豪杰于关中,和这不准关中马匹往外运输就是其中最重要的规定之一。不过因为汉中巴蜀归附于秦国时间很长,算得上是秦国的准本土,所以秦始皇帝特别给予了优待。
但这些律令未免有点示天下以怯懦,有损秦始皇帝横扫六合、席卷八方的英雄形象;又示天下以私心,不利于大秦朝廷宣传的天下一统、基业万世的宏伟规划,所以这些地方保护主义政策,只是在关中悄悄颁布的,吕泽等人远处泗水郡,又从没进过关中行商,当然无从得知。
如今吕泽赶马已经出了鸿门,到达戏水西岸。已经过了大散关、陈仓、杜县、蓝田等关口,完全排除了通过栈道前往汉中巴蜀,通过蓝田前往商县、武关的可能性,再往前走,就直接往东出函谷关而去了,所以这些中尉军才拦路质问。
得知吕泽等原来是因为并不知道律令,这才引起的误会,那中尉军官对此种情形估计见得多了,也没说什么,直接告诉吕泽应该怎么做后,便收队回去了。
然而关中由于常年与胡人买卖,加上关中人养马的也多,所以马匹的价格十分透明,象吕泽这样的,就只能以平价卖给官方牧场。
在栎阳交了官马后,扣除一路上的开销,出入关货物所交纳的关税,吕泽发现,虽说是因为拍卖而多赚了几百匹马,但这一趟的收获,竟然连一千金都不到。
要是在以前,一趟千金已经是不敢想象的厚利了,但有了上次的经验,这次本来多赚了两成,能赚五千金的,最终却变成了九百多金,连预期值的两成都不到!吕泽心里极为不满,但在大秦的律法威胁下,他也不敢怎么样,只好乖乖的把马匹上交给了官马场,领过钱引之后回来了。
由于几年前蒙恬在北方将匈奴打得大败,将河套地区全都夺了过来,所以关中地区匈奴与秦人之间的关卡极严,让刘常满凭冒顿的金箭头前往匈奴之地的念头落了空。陇羌之人又没人识得刘常满制造的大车的好处,刘常满这次不但“汗血宝马”的愿意落了空,更因为关中的地方保护主义措施,甚至连一匹普通的种马也没能弄到。
所以不但吕泽心里极为不满,就是刘常满也愤愤不平,在栎阳交过马后,两人都没有直接回去的意思,找了一处旅馆住下,准备看看有没有别的机会。
第一卷 潜龙在渊
—第四十三章 … 奇物计划(下)—
这个时候已经是四月上旬,大河解冻,待春汛到来后,黄河极易决口,所以游牧民族马上就得朝远处移动,以避春汛了,再去宛城治铁车已经来不及了,只能想想别的办法。
谁知刚刚住下不久,便有一个不速之客前来,说有一笔富贵要与吕泽分享。
要搁往日,象这种一听就知道是掮客的穷酸家伙,吕泽定是看也不看就赶了出去。不过这次心情不同,便吩咐丁复将他叫上来,听听他要说些什么。
那说客自称姓靳名歙,是栎阳本地人。这次所以来找吕泽游说,就是看中了吕泽对这次贩买的收益极不满意,前来教吕泽一个办法,能获得极大收益,所以说是有一笔富贵要与吕泽分享。
一听他的说词,刘常满就知道自己遇到战国时候极常见的那种说客了。想当年苏秦张仪两人以说客的身份名闻天下,二千年后还被奉为以口才谋得富贵的典范,这靳歙想来就是苏秦张仪诸人的流泽。
不过看起来靳歙的口才,跟苏秦张仪那是差上了十万八千里。虽然他说得口沫四溅,但就算在刘常满眼里,也觉得没什么可信度,更不用说吕泽和韩信这两个观察力更强的人了。
等靳歙很郁闷的结束了自己的游说,走出门去后,韩信这才悄声向吕泽和刘常满说:“两位公子,你们有没有发现,这个靳歙,可不是个简单的说客。我的意思,虽说他说的那桩富贵不可靠,不过此人肯定是个英雄,不如把他请回来,也作个门客的好。”
一段时间以来,韩信已经成功的在众门客中脱颖而出,成为了门客中和傅宽并驾齐驱的人物,虽说名义上属于刘常满的直接属下,不过吕泽也一直没拿他当外人看。这会突然听他如此说,吕泽刘常满两人都不由得注目于他。
“两位公子,你们发现没有,这个靳歙虽然落魄,不过他行走之时双腿微微罗圈,腰腿之间极为稳当,这说明他的骑术肯定是极为高明的;再看他手上茧子的位置,说明此人不但弓马之术娴熟,步战也是使用长枪大槊的猛将,我看他的武技,定在我和丁义之上,恐怕和大公子傅宽也在伯仲之间!”
刘常满有些意外的看着韩信。这个韩信,刘常满已经搞清楚了,应该还远远不到后世所传用兵如神的地步,只不过是学习能力比较强罢了,这会儿才发现原来他的观察能力也非同一般。想想也是,在瞬息万变的战场上,没有极强的观察力,如何能做好大将军呢。
已经走出旅馆的靳歙,在被丁复请回来的时候,也有些意外。自从家道中落以后,他就学着别人在马场周围作掮客,借此养家糊口。不过他并不擅长口舌之事,游说别人时总有些心虚。别的掮客都是那种能假说成真,死说成活的利口,他倒好,说起生意上的事儿来总觉得心气不壮,真事儿从他嘴里出来,怎么听都象假的,活马从他嘴里说出来,让人听着也觉得定是匹半死不活的,如此笨嘴拙舌之下,所以那收益也就可想而知了。
听吕泽问他愿不愿意入自己门下,靳歙想了一想,答应了。虽然入了别人门下,以后就得千里追随,但总比如今全家都跟着挨饿的好。
见靳歙答应,吕泽立刻让丁复取出十金,陪靳歙一起前往他的家中,让靳歙把家里安置好了再来不迟。
仔细询问之后,这个靳歙果然象韩信说的那样,原来是一个武技高强的军官,因作战勇猛,获得了四级爵位。后来因被上官所忌,就找了个理由把他夺爵归田。夺爵之后,因爵位而获得的田地、宅院、奴仆全都没了,家道自然也就跟着中落。
对于这样的人才,吕泽当然舍得下血本。问明他家情况之后,立即取出十金——这可是足够普通人家一生衣食无忧的财富——交给靳歙,让他去安置家小。
“大舅真是越来越有大家气象了。”刘常满见了吕泽的作派后,心里暗暗赞叹道。
待靳歙再次回来之后,几人这才坐下真正说起靳歙提到的事情。
原来,由于关中和陇羌一带接近,陇西的乌孙、月氏,河套的楼烦、白羊等胡人部族都经常与秦人来往。这接触的时间长了,游牧民族也受了许多中原文化的吸引,对于中原各种奇异的物品兴趣极大。
象萧关的乌氏一族,所以能到今天以“谷”为计量单位来数马匹,就是因为当年他们的祖父乌氏倮,从关中买了许多特别漂亮的地毯和挂毯献给了月氏王,以装饰月氏王的王帐。月氏王得到这些东西后大喜,为了酬谢他,就拿了十倍于绣品价值的马匹送给乌氏倮,乌氏也自此发了家。
靳歙的办法,也类似于乌氏,想献些奇物,好让胡人给些回报。胡地风俗质朴,只要真弄到让他们高兴的东西,不一定十倍,但三四倍的回报还是可以预期的。不过如今听说胡人那边汉人物品已经不少,听说连春宫画都有,所以进献奇物这条路也是越来越难走了。
“不过我这里倒是有一件奇物,能去碰碰运气。”说完,靳歙伸手拿出了一个东西来,刘常满急忙抬眼看去,却是一个形状古怪的青铜器皿,却是弄不明白是做什么的了。
见几人疑惑,靳歙连忙解释道:“这个东西的来头可不小。这是徐神仙炼丹时用的器具,想来那些月氏人一定没见过。徐神仙不但在关中大名鼎鼎,就算是在胡地,那也是如雷贯耳的,月氏人肯定感兴趣的紧。”
“喔?徐神仙在胡地很有名吗?怎么说?”刘常满顿时来了兴趣,这个徐福,果然不是简单人物。
“当然有名。以前有人出海寻药,药没找到,倒是找到了一个玉版,版上写着‘秦亡于胡’,那人例把玉版进献给了皇帝。皇帝问徐神仙这是什么意思,徐神仙就说,这是说大秦将来会和西周一样,为胡人所亡。始皇帝一听大怒,说道,大秦存亡由我,岂由胡!就派蒙大将军把匈奴打退,将河套全部夺了回来,又加修两道长城,将胡人挡在了阴山之外。”
“仙药玉版这种事情,那是谁也说不准的。匈奴在胡人里,是最为强大的,尚且因为徐神仙一句话就成了这个样子,别的胡人能不害怕吗?所以徐神仙的名声,在胡人里那也是极响亮的。”熟悉了之后,发现这个靳歙的口舌还是蛮清楚的,难道是和生人说话时候有点情怯?
“原来是这样。”吕泽几人都点头道。这靳歙不但武艺高强,见事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