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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伊特鲁利亚人的灵魂-第15章

小说: 伊特鲁利亚人的灵魂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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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没有一丝刻意或过于精细的成分,与人物奔放的动作十分协调;人物的手指动作、脚步往往很夸张、幅度很大,但流畅的线条使这些动作显得很自然、很有活力;许多正面墙上的三角部分画的斑豹、母狮、山羊和鹿等形象,由于线条的自然流畅,总是显得非常灵巧、生机勃发、充满了原始的生命力;而伊特鲁里亚人的那些陶瓶和碟子,特别是“许多‘巴契罗’黑陶器,会使你觉得,那是些带着完美的柔和线条和活泼泼生命力的、为反叛习俗而开放的黑色花朵,或以令人愉快的流畅、大胆的线条所画的红黑相间的花朵,它们完全像遗世独存的奇葩在怒放”(劳伦斯)几乎是从伊特鲁里亚人艺术品的流畅线条上,劳伦斯感觉到了一种“非常接近普通性的自然感,然而它通常没有沦为普通性,而获得了一种如此自由流畅、如此大胆、如此清新的纯自然本性……一种奇怪的带有自发性的、从未被标准化限制住的东西。”    
    伊特鲁里亚人的壁画喜欢表现人或动物的动态,活性的东西。坐在沙发上的宴饮男女,总是举着大酒盏或鸡蛋或做着奇怪的手势,像在表达着什么愉快的重要的内容;跳舞的人踮着脚、侧着头,让人感觉他们浑身的每一个细胞都在跳舞;走路的让你感觉他们正迈着大步在迎你走来;斑豹和狮子、山羊和小鹿在猛扑或张惶惨叫;连人穿的衣服、马的尾巴都是飘舞着的、飞闪着的;飞过天空的鸟常常是张惶失措的,而宴席一旁的鸡或兔则总是安闲自在的;拿着酒罐的小男仆弯着头像在倾听酒罐内还有没有酒,又似像在说:“我该再去取点酒来。”    
    所以当劳伦斯看到“男爵之墓”中一幅描绘马和人黑色侧影画时,会产生奇异的感觉:“那些古代的马匹似乎完全满足于它们作为马的身份,似乎比罗沙•;蓬荷,甚至是威拉斯奎斯所画的马在灵魂上更像马……一个人看着(伊特鲁里亚画中的)马时,他看到的会是什么?那永远无法用语言表达的会是什么东西?人所看到的会与用相机拍的快照不一样,也与电影摄像机摄下的连续瞬间快像不一样,而是一种伴随着起伏的好奇情绪的视觉印象,其中掺和了涌动起伏的想象……相机既不能感觉马的体温及其特殊的体形,也不能嗅到马的气味、感觉马性,也不能听到马嘶。而我们的眼睛则带着我们所有的有关马的感官体验,更不用说带着我们对其狂怒的恐惧、对其力量的崇敬感了。”    
    在有关伊特鲁里亚地区的游记中,劳伦斯始终在为伊特鲁里亚艺术的这种美而赞叹:“伊特鲁里亚人的绘画中有种让人难忘的东西,那些向外拖着长长舌头的斑豹,那些腾飞的海怪,那些张惶失措、腰部颈部被咬住的梅花鹿,都闯入了你的想象世界而不会再消失了……靠在宴会沙发上的满脸胡子的男子,他们是怎样举着那枚神秘的鸡蛋的啊!还有带着锥形螺髻的妇人,她们又是如何热切地前倾着身子、脸上带着我们不再理解的关切的!裸体的男仆们欢快地弯身去取酒瓶……他们的四肢的曲线显露了生命的纯真欢乐,这种欢乐至今仍深藏于那些舞蹈者们的肢体之中、于张开的大而长的手掌之中。这种舞蹈源于心灵深处,犹如大海涌动的水流,犹如某种强有力的、独特的、流过他们全身的生命之流,与今天我们虚浅的生命之流大不一样,似乎他们是从更深的地方吸取到生命能源的,我们在那里却遭到了排斥。”    
    劳伦斯认为伊特鲁里亚壁画的这种动感美,是一种伊特鲁里亚人特有的、代表他们的精神的、属于古代人注重内在性而不是表象性意识的东西,是一种真正有魅力的东西。所以他觉得伊特鲁里亚被罗马占领很久后的一个墓,“泰丰墓”,其中的雕刻虽注重光和影,“但它们已突然失去伊特鲁里亚式的魅力。它们仍有些伊特鲁里亚式的自由流畅,但总体来说已属于希腊罗马风格……它们已失去全部的动感,形象呆在那里没有任何流动的生命活力,没有丝毫动人之处。”    
    在总结伊特鲁里亚艺术时,劳伦斯精辟地指出了两条线索:一条是伊特鲁里亚艺术的“纯自然性,或者说是其肉体性或活性质地……在其特有的肉体自由和生机勃勃和自发性中所包含的主导情感。”另一条是其象征性,“象征物在那儿有更理想的呈现”――“它们是认识伊特鲁里亚人的两条线索,它们贯穿其生活的始终,贯穿伊特鲁里亚人从东方人、里底亚人,或赫梯人或无论可能的什么人种中脱颖而出的那一刻起,直到他们被罗马人和希腊人消灭的最后一天为止的整个过程。”


后记文字作品为什么会消失

    关于伊特鲁里亚人的历史和生活至今仍留有许多谜团,由于没有文字记录,这些谜团很难找到答案。奇怪的是伊特鲁里亚文化并非和许多史前文明一样,是由于没有文字而不被人理解,伊特鲁里亚人有自己的文字,在他们的坟墓中的墙上(如在色维特里的塔奎因家族墓室中的神龛上、在兰诺斯岛发现的墓墙石刻上)、在一些石碑(如在公元前650年的马西利亚那石碑上)和金属薄片上(如在发现于迈格利埃诺的铅制薄片上),人们能见到他们留下的零星文字。据考古学家研究,他们的文字是已经有相当成熟度的字母文字,可能是受希腊文字影响而形成的一种文字;也可能是受当时伊特鲁里亚人接触很多的腓尼基人文字的影响而形成的文字,因为是腓尼基人最早发明了字母文字,希腊文字也是受腓尼基人文字影响而形成的。罗马文字显然有相当一部分来自于伊特鲁里亚文字,因为罗马文字有些地方用字母、词序的方式等同于伊特鲁里亚文字,而与希腊文字不同,可惜的是至今发现的伊特鲁里亚文字作品只是零星的片言只语式的东西,并且还没有人能破译伊特鲁里亚文字的意思。    
    关于是否存在过伊特鲁里亚文字作品,早期的历史学家和考古学家有肯定的零星记述,近现代的学者们更倾向于认为伊特鲁里亚人曾创造过辉煌的文字作品,曾留下了相当数量的文学作品和历史、宗教记录,他们的依据是:尽管是零星发现,但伊特鲁里亚文字与早期的埃及象形文字、刻于泥版上的苏美尔和古巴比伦楔形文字及中国的早期象形文字相比,已经是一种相当成熟的文字体系,这种成熟肯定是与相当发达的文字记录和文字作品创作相关联的;其次是在罗马共和时期后期和罗马帝国早期,罗马的贵族们曾纷纷把自己的男孩送到伊特鲁里亚人开办的学校学习礼仪、宗教和文化,并以此为时髦和有教养,伊特鲁里亚人的学校如此兴盛、如此著名,没有文字和文字读物作基础是根本不可能的;再一点是罗马帝国后期的皇帝克劳底斯曾写过20卷之多的有关伊特鲁里亚人历史的巨著,显然当时如果没有相当数量的留存下来的伊特鲁里亚历史著作供他参考,他是不可能写下这样的巨著的。    
    那么,曾经有过多少伊特鲁里亚文字作品?他们的作品又有什么样的特性呢?他们是像古希腊人那样为记录历史和文学创作而书写,还是像腓尼基人或古代苏美尔人或巴比伦人那样,主要为贸易、立法作记录,或像古埃及人那样只为宗教、政治目的而书写?    
    可悲的是伊特鲁里亚人留下的文字作品奇怪地消失了,而且消失得十分彻底,这确是一个令人费解的谜团。对此,相当多的学者倾向于认为,伊特鲁里亚文字作品曾遭受过一次大规模的焚毁,是一次有意的、系统性的、灭绝性的焚毁。    
    学者认为,公元4世纪基督教的兴起和它的排他性行为,可能是造成伊特鲁里亚文字作品被毁的主要原因。当时的西方普遍认为伊特鲁里亚人的宗教信仰和习俗是邪恶的、是一种害人的迷信,公元300年时有一个基督教辩护士阿诺比亚斯就曾这样记录伊特鲁里亚人:“伊特鲁里亚是所有迷信的发源地和孕母。”    
    公元379年至395年在位的罗马皇帝狄奥多西一世曾颁布过一道法令,要求消灭一切偶像崇拜或邪恶的古老宗教信仰,于是在公元394年至408年的西罗马帝国时期,一位叫弗莱维斯斯蒂利贡的罗马总督曾动手烧毁了大量的“异教徒著作”,其中包括保存于罗马阿波罗神庙的大量古代文字记录作品和文学著作。这是有文字记录的一次文化惨剧、浩劫,很可能,伊特鲁里亚人创造的所有文字作品也遭遇了此次劫难,因为伊特鲁里亚的东西在他们的文明领先于罗马人时,对罗马人的影响太大了,强悍的罗马人在成为叱咤风云的霸主时,是不会容忍自己是被征服民族的文化的承继者这样一种地位的;另外,伊特鲁里亚人的宗教是属于某种史前信仰体系的东西,他们的意识是一种建立在感悟和对宇宙力量的潜意识把握基础上的意识,这在基督教盛行的时代,在一个崇尚绝对理性意识而不是潜意识、崇尚强意志力的时代,在一个“一种意识很容易彻底扫荡另一种意识”的强者为王、谁为王谁就有话语霸权的时代,会被认为是很落伍、很古怪、甚至是极其邪恶的东西,显然会被彻底铲除的。    
    伊特鲁里亚文明的兴旺时期是公元前8世纪到公元前5世纪,其时正是中国的春秋时期、古埃及的最后阶段――后王朝时期、美索不达米亚的亚述帝国时期和其后的新巴比伦王国时期,当时中国文字是书写在青铜器和竹木简上的,埃及的文字除了石刻,还书写在纸莎草上,亚述和新巴比伦的楔形文字刻在泥版上,希腊和腓尼基文字主要也是写在泥版上和牛羊皮上,伊特鲁里亚文字的承载工具是什么?学者们分析当时的伊特鲁里亚文字,可能和其后的罗马早期文字一样是书写于蜡板上的,流传下来的罗马文学作品都是公元前200年以后的作品,这之前几乎没有什么罗马作品留存,原因可能就是因为罗马文字是书写在蜡板上的。由于罗马文字和罗马的文化教育与伊特鲁里亚文化有着密切的关系,很可能早于罗马时代的伊特鲁里亚文字,也是书写在不易长久保持的蜡板之类的材料上的。其时纸草已经开始出现,但由于得进口,所以价格肯定非常昂贵,不会广泛被使用;考古上也发现过此时曾有过碳化纸莎草卷,但至今发现的仅限于埃及和拜占庭留存下来的,而且大多已成碎片。    
    罗马后期纸草已被牛皮纸和羊皮纸代替,由于牛羊皮纸上的字可被擦除后再写,来源也容易解决,皮纸很快便开始被广泛使用。到了欧洲的中世纪时期,修道院的僧侣开始把大量书写于牛羊皮纸上的他们认可的早期宗教著作抄写在纸上装订成书,同时也抄录了不少古代流传下来的宗教的或世俗的文学作品,古希腊文、拉丁文的文学著作就是这样得到了大量的保留。    
    由于许多古代文字作品是通过宗教僧侣的转抄流传下来的,被认为是异教徒作品的东西便不容易有幸存的机会,伊特鲁里亚文字作品的彻底消隐也就不可避免了。在欧洲中世纪时期,图书和智慧类东西一直是被当成须禁止的、不能大范围印制出版的、不能向一般公众公开的、只能限于少数统治阶级和僧侣阶层阅读享用的东西,当时牛津出版社就是一家只为教堂编印图书的出版社,出版的每一部书都须用蜡封起来送到教堂或王室才能被打开。我们在法国作家雨果的小说《巴黎圣母院》中,也可以看到这种狭隘的文化观念,也会使伊特鲁里亚文字作品之类的极其异类的东西很难流传或得以保存。    
    而伊特鲁里亚文字作品是否到达过使用牛羊皮纸的时代,现在还没有任何考古上的证据。在现在的南斯拉夫西北的扎格拉布市博物馆,我们可以看到几片写有伊特鲁里亚文字的亚麻布碎片,这是上世纪的一个重大考古发现,学者们认为这些被用作埃及木乃伊裹尸布的亚麻布片原是一卷伊特鲁里亚人的书卷。而如果伊特鲁里亚人是用亚麻布来书写文字的,那么他们的作品幸存的几率就更比不上纸莎草了,因为它可被用于其他用途。事实上,在色维特里的伊特鲁里亚人坟墓里,人们确实发现过写于亚麻布上的伊特鲁里亚书卷,而这种书写媒介,可能也是伊特鲁里亚文字作品难逃彻底毁灭厄运的另一个原因。    
    对于伊特鲁里亚文字作品,历史留给人们的便只有无尽的遗憾了。创造过辉煌文明的伊特鲁里亚人肯定创造过辉煌的文字作品,这是毫无疑问的,也许有昭一日考古上又有新的发现,能帮我们解开这个千古之谜,并使我们看到伊特鲁里亚人灿烂的、无与伦比的文化精品。


后记消隐在历史深处(1)

    伊特鲁里亚文化消亡的时间开始于公元前4世纪,由于他们的王塔奎因被罗马人放逐,以及几次海上惨烈的战争失利,他们的军事和经济力量开始减弱,文化影响也随之趋弱。其后在公元前388年,军事上逐渐变得强大的罗马人占据并摧毁了他们的第一座城市维伊,到公元前280年,所有的占领性战争趋于结束,罗马人全面控制了伊特鲁里亚全境,于是和远古许多曾在历史上闪亮登场的、创造过辉煌文明的不幸种族一样,伊特鲁里亚种族终于也消亡了,他们经历了近1000年发展和繁荣的辉煌的文化也随之消亡、消隐在了扑朔迷离的历史深处。    
    伊特鲁里亚人留给世人的可追寻的主要文化遗迹只有坟墓,劳伦斯在塔奎尼亚考察他们的后期坟墓时,发现了伊特鲁里亚文明消亡的轨迹:    
    “在新公墓附近我们又进入了一座大墓,这是我们见过的最大一座墓――一个巨大的地下洞穴,那里有宽大的搁置石棺、棺架用的石床,中间有巨大的方形石柱,上面画着一个泰丰――有着卷曲的蛇形双腿、胳膊后有双翅、双手托着岩顶的海神……在这个地方,伊特鲁里亚人的魅力几乎是一下消失了。这座墓巨大而粗陋,某种程度上可以说是丑陋得像山洞,而有着红色肌肉和由光和影雕刻法造型的泰丰则显得很‘聪明’……显然出自一种很新的现代意识――表象性意识,(伊特鲁里亚人的)古老的注重内在性的艺术风格在这里消失了……那里还有一幅人们列队走向冥府的残片,很有一点希腊罗马的风格,但其中真正属于古代的魅力已荡然无存,舞蹈着的伊特鲁里亚人的精神已经死去……它们仍有些许伊特鲁里亚式的自由流畅,但总体来说已属于希腊罗马风格:一半具有庞贝特色,一半是罗马特色。它们比那些小小古墓内的壁画更随意,但同时已失去全部的动感,形象呆在那里没有任何流动的生命力,没有丝毫动人之处……”    
    敏感的劳伦斯通过伊特鲁里亚艺术作品,看到了伊特鲁里亚精神消亡的过程,他为此深感痛惜:    
    “当罗马人在公元前4世纪从伊特鲁里亚的鲁库蒙斯手中抢过权力――至多只让他们担任罗马行政长官时,伊特鲁里亚的神秘性几乎立刻消失了。在国王――神,或者说是按宗教概念统治国家的古代世界里,国王及其王族和主僧的废除会使这个国家立刻处于无声音无意志状态,在埃及和巴比伦、在亚述、在美洲的阿兹特克和马雅的贵族统治都遭遇过这种情况。人们由种族的精英之花统帅着,拔掉了这枝花,整个种族便陷于无助和无望了。    
    “(伊特鲁里亚人)曾依仗自然伟力的主导控制力而存活过,但他们的主导力量在罗马人的客观力量面前衰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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