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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凌烟乱-第21章

小说: 凌烟乱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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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凤瑶又往缦舞那儿有意无意瞟了两眼,自以为是地说道:“一来,这位缦舞姑娘是轻寒庄主的徒儿,随行而来,席位怎可比她师父还高。二来,这一桌上在座的都是诸位掌门人,让她坐在这儿,恐怕——无名无份吧?”

  一字一句,矛头直指缦舞。凤瑶说这话时止不住地扬起下颚,盛气凌人自视甚高的模样就连其余几桌上的人也有些看不惯,但迫于琼华宫名号,都没敢说些什么。

  缦舞冷冷看了看她,心里念叨着这女人到底是哪儿不对了,为何处处与自己过不去,让自己难堪她会感到愉悦么?缦舞不解,自己身上也未见得有什么好处能给这凤瑶捞去啊。

  并非不懂得人情世故,只是往往身在其中就会迷失方向,看不清真相。缦舞如是,凤瑶又何尝不是。

  南风并不将凤瑶的咄咄逼人放在眼里,轻描淡写地回视,并道:“恐怕是在下忘记和诸位说了,这位缦舞姑娘,乃是医仙华扁鹊之一女,如今亦是我明月城请来的医师。自然要以上宾之礼对待,不然岂不是既驳了空音谷医仙的面子,又叫凌烟山庄轻寒庄主下不来台么。”

  凤瑶面上青白交接,她怎会料到还有这么一茬,居然连空音谷华扁鹊都跟这个女人扯上了干系。

  席上气氛竟显得有些尴尬,众人心中都明了,怪只怪这琼华宫主骄纵任性惯了,日子久了,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她居然都给忘记。

  话虽如此,席上众人也就只在心中腹诽,无人敢贸然将这些说出来。

  被南风的解释弄得措手不及,凤瑶一时语噎,瘪了瘪嘴,讪讪坐了下去,不再发难。

  轻寒始终未曾发过一言,只默不作声地坐在一旁看着眼前事态发展。他的面色看上去并不很好,甚至有些阴沉,前日夜里的事情像一团阴云,在他心头挥之不去。

  他不动声色地望了眼悻悻坐下的凤瑶,从她眼中,他看见不不甘、愤恨,以及嫉妒。女人的嫉妒之火一旦燃起,想要扑灭,恐怕犹如登天。

  凤瑶这个人,他是了解一些的。毕竟相识数年,她的脾气已然能够摸透。这是个骄纵蛮横的女人,亦有作为琼华宫主当有的狠绝。武功不高,却很会耍手段。被她视为眼中钉肉中刺之人,通常不会得以善终。

  通常么?轻寒不自觉握紧了手中杯盏,若是此人敢打缦舞的主意,他必让她琼华宫付出惨痛代价。

  宴席重新开始,复又回到了开始时那般热闹,对于方才那段小插曲,诸人绝口不提。看似融洽的背后,众人心中都各有隐情,心境不甚相同。

  正当此时,门扉陡然爆裂,从外头冲进来一群黑衣蒙面之人,约莫二三十人,个个手执利刃。

  席间皆是一片大惊,毕竟是江湖中人,俄而迅速亮出各自兵刃,意欲抵挡外敌。

  唯有南风处变不惊,微眯着眼,开口朗声问道:“何人胆敢在我明月城造次!”

  来者中为首一人冷哼一声,道:“我等乃是天绝门众,特来此为门主报仇。你就是南风吧,今日势必要取你项上人头以慰门主在天之灵!”

  南风嘴角微勾,“既连凤珝都不是我的对手,就凭你们几个?何必前来送死。”

  黑衣人握紧兵刃,恼羞成怒:“谁跟你啰嗦这些,兄弟们,上!血洗明月城!”

  话音未落,一干黑衣人得令,群起而攻之,纷纷跃入宴席内,见人就砍,一个个红着眼,只求杀人时带来的愉悦。

  “一群蠢材。”南风动了动唇,霎时,杀意尽显。

  在座皆为武林人士,单凭他们这些家伙,如何能够成得了气候。众人齐齐联手,一同与黑衣人颤抖。

  激战正酣,缦舞忙于应付眼前两名杀手纠缠,未曾注意到身后凤瑶怨毒目光。猛地被人狠狠推了一把,缦舞重心不稳,直直向着面前黑衣人的利刃上倒去。

  眼看着闭闪已然来不及,缦舞眉心微皱,尽力侧身免得被刺中要害。

  谁知,身子霍然一轻,跌入一个熟悉的怀抱。

  “师父?”她愕然抬头,与轻寒四目相对。

  两人迟迟不语,各自心境复杂,不知该从何说起。画面如同静止,与周遭厮打成一片的景象形成对比,却又恍若隔世。

  凤瑶见并未得逞,心下愤恨交加,就连握着器刃的双手也由于用力过度,指节泛起了苍白。

  她咬了咬下唇,暗中思忖:若不是轻寒出手,早就要了你的性命下一次,你可不会再像今天这般幸运!

  这么怨毒地想着,霍然听闻一阵迸裂声,近在咫尺,凤瑶惊跳起来,只见一只花瓶脆生生碎落在自己脚边,只差一点儿便砸在她身上了。

  “抱歉了凤瑶宫主。”始作俑者开口道歉,竟是南风,可他的语气听上去并不如他道歉的话语那般真诚,“方才在下本是想要了解那个杀手,没想到一时失手竟打碎了花瓶,让凤瑶宫主受惊了。”

  凤瑶愣了半晌,直到南风又转身继续投入厮杀后很久,她才惶惶回过神来。开什么玩笑,堂堂明月城城主怎么可能犯这种错误。

  还是说,这不过是个借口?

  想起了方才南风嘴角一闪而过的嘲弄,凤瑶这才如梦初醒,他分明就是故意!可知道了又能如何?她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毕竟对方是明月城之主,即便她如此质问对方,谁会相信。

  无论人数抑或实力,天绝门的杀手都不及明月城,更何况在座皆是武林各门派掌门人,功夫了得,岂是这群宵小之辈能够近得了身的。

  小费了一番功夫,终是将这群黑衣杀手统统灭了个干干净净。只是,这一场本该热热闹闹的喜庆宴会,也就此扫了兴,不能再继续下去了。

  在席的几位掌门人对天绝门此举深恶痛绝,先是对其口诛笔伐,而后不知怎么的风向一转,都开始对南风诛杀凤珝一事赞扬不止。

  轻寒在一旁冷眼旁观,即便南风以实际行动证明了他并非凤珝,他尤是不能相信,凤珝会轻易落在此人手中并为他所杀。

  轻寒竭力理清思路,怎么都不能想通,好像……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却又一时说不上来。

  他将视线落到南风身上,对方恍若不知,依旧是与几位掌门人谈笑风生。轻寒纳闷,难道真是自己太过多心?一面想着,他一面收回了视线,垂下双眸细细思量。

  却不知,在他低下头的那一霎那,南风的视线不经意自他面上拂过。

  略显狡黠。

  《凌烟乱》苏窨 ˇ叹流芳月辉照君心ˇ

  被天绝门的杀手一搅局,这宴会终是不能够再继续下去,慷慨陈词地将天绝门以及凤珝之行径狠狠职责了一通之后,晚宴也便失去了原来的意义,再这么坐着,谁也没心思咽下这口饭。

  见众人面上都出现倦意,南风微微笑道:“没有想到今日这场好端端的膳宴竟会出这样的差错,是我明月城疏忽了才放了那些杀手进来,让诸位受了惊吓,在下实在是难辞其咎。”

  南风如此诚恳谦逊,在座皆是频频点头,哪里还会有人心生不满呢。即便有什么不痛快,也都归咎到天绝门的头上去了。

  “南风城主严重了,若不是天绝门此番突袭,大伙儿本当是高高兴兴的才是,虽说凤珝已死,但天绝门的余孽,必不能久留。”

  说话的是天水楼楼主玄非,他与南风相仿,也是最近才继任天水楼楼主一位,对南风有着莫名亲切,自然胳膊肘儿向着南风这儿拐的。

  当然,此人说的不无道理,好端端一场夜宴,却被天绝门扫了兴致,实在叫人高兴不起来。

  说罢,其他那些个宾客们也是众口一词,表示赞同。

  “就是,要不是天绝门余孽造次,哪里生得出这般是非。”

  “归根究底还是天绝门惹的麻烦。”

  “魔教就是魔教,连凤珝都死了,没想到他们还能如此猖狂。”

  “所幸南风城主临危不乱,我等也都能帮上些忙,否则也不知今日会变得如何了。”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全然没有留意到南风面上一闪而过的笑意。

  一场宴席被搞砸,南风备下了几间厢房让宾客们得以先在明月城内歇息一晚,说是次日再将这宴席重新补上一回,南风盛情难却,掌门人们推托不过,也就安心在这儿暂且住下了。

  轻寒与缦舞所居的流芳园未曾变动,这让缦舞略显尴尬。回想起前夜里他们三人之间的对话,她的瞳眸渐渐透明,染上一层琉璃之色。

  回去流芳园的一路上,只有他们二人同行,缦舞低垂着脑袋只瞧着自己的脚尖儿,一步一步,踩在青石板铺就的小道上,默默不语。

  秋风萧瑟,夜里多少已有了沁凉之意,两旁的树梢都被吹得瑟瑟作响。缦舞下意识搓了搓自己的手臂,不觉加快了回去的脚步。

  肩头顿觉一重,缦舞抬起头,只见轻寒褪下罩衣披在她身上,光线太暗,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缦舞看了看他,开口想说写什么,却被对方抢了白。

  “天凉,以后夜里出门记得多添件衣服。”轻寒云淡风清般开口,声音淡淡的,听不出额外情绪,为她披上衣衫后的指尖无意掠过缦舞颈肩,肌肤相触,带着丝丝暖意。

  “嗯。”缦舞喃喃应了声,伸手拢了拢肩上衣衫,又垂着头继续往流芳园走去。

  轻寒照旧与她并肩而行,二人之间不再言语,像是又回到了方才,各自怀揣踹着各自心事。

  只是,空气中弥漫的情愫波动不止,心里头似乎有些什么变得不太一样。

  不知行了多久,总算是回到流芳园。

  站在庭院里,缦舞与轻寒的屋子分别置于两侧,到了该各自回屋的时刻。可两人站在庭院中央,似乎都没有立即回屋的打算。

  不动,也不说话。任凭秋风在彼此间穿梭,时间点滴流逝。

  生怕,一转身便是天涯。

  轻寒抬头望天,月色皎洁,银霜落在他脸上,竟有几分凄凄婉婉的美感。

  是落寞吗?缦舞被自己的认知吓到。她从未在师父脸上看见过这般神色,分明此时真真切切站在自己身前,却仿佛伸出手也未必能够触碰得到。

  恍惚陷入自己的幻境,缦舞浑然不知轻寒已收回视线,转而低头落在她的身上。不再是往日一沉不变的冷峻,他的眼里,在此刻终于带上了特别的感情。

  “舞儿,你果真决意留在这儿了么。”轻寒的声音像极了月光,清冷无波,却又给人莫名孤寂悲凉之感。

  缦舞愣了愣,头垂得更低了些,“恩。”

  轻寒眸光一黯,“逃避并不能……”

  “并不是逃避。”缦舞忽然打断他,“我只是,暂时没有办法面对你。虽说对于六岁之前的记忆都没有了,但毕竟凌霸天是我父亲这桩事实摆在这儿,一时之间,让我脑子里很乱,我想,我需要一些时间让自己平静下来。”

  轻寒又问:“你恨我么?”她的父母双亲虽非他亲手杀害,却也与他脱不开干系,无非就是主谋和帮凶的区别。

  缦舞毫不犹豫地答道:“我不恨你。”

  她的回答让轻寒眼中神采又现,刚要说些什么,又听缦舞继续开口说道:“师父对我有十年养育之恩,我怎么可能恨你。只是,毕竟你与我双亲的死有着莫大干系,虽说我对他们并无印象,更别提所谓感情,然血浓于水,叫我如何能够说放便能放得下的。”

  所谓煎熬,并非爱得刻骨铭心,亦非恨得锥心切齿。所谓煎熬,是明知不能爱,却依旧义无反顾地爱上,不能自拔。

  明知道轻寒与自己有着灭门之仇,怎奈天意弄人,缘何要让自己在他的照料下度过整整十年,有缘何要让她爱上自己的仇人?

  早知有这样一天,与其彼此伤害彼此纠缠,倒不如在十三年前就死了,干干净净了无牵挂,哪里还会生出现在这段是非。

  如果,一切都是如果。

  可这世上哪里会有“如果”一说呢。

  爱便是爱了,恨便是恨了,相忘江湖,岂是这么容易就能办到。

  缦舞褪下肩上的罩衣,归还到轻寒手上,淡淡说了句:“我先回房了。”头也不回转身回到房里。

  深夜里,缦舞的背影落在轻寒眼里,多了几分怆然。在她转身的那一刻,他何其想要握住她的手,将她揽入怀中,轻抚她墨般青丝,对她说:“舞儿,请你留在我身边。”

  只是,伸出的手终究还是收了回来。

  眼睁睁望着她远去,人生头一遭,轻寒觉得自己是如此懦弱,他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可那又能如何?

  于轻寒而言,他唯一的期望,便是能让缦舞平安,这三年来他所做的一切努力,不也是为了这个目的么。

  或许这样也好,放开手,让她走罢。那个男人,那个名为南风的家伙,或许可以保她周全。

  在他拥有足以保护她的能力之前,就让南风暂且照顾她好了。虽然对南风其人他并无好感,但直觉告诉他,南风不会伤害她,但是这一点,足矣。

  轻寒立在庭院里头,久久仰望头顶月辉,时而云层遮挡,时而明媚悠然。一如轻寒此时心境,忽明忽灭,捉摸不定。

  缦舞屋里的灯光暗下,从外头望进去一片漆黑。

  是睡下了么。轻寒自嘲般地笑了笑。倘若她夜夜都能拥有好梦,那他也不再奢望别的什么了。

  他对着那扇早已暗下的窗户看了许久,眼波流转之间,想起了诸多过往经历,一幕幕,全都是缦舞的面容,萦绕心头挥之不去。

  他轻轻叹了口气,回身踏进自己屋里,阖上门的那一刻,缦舞屋里的灯光骤然亮了起来。

  缦舞小心翼翼地推开门,只小小一条缝隙,往轻寒那边望过去。就连他最后那声叹息也都已消散在秋风深夜里,觅不到一丝踪迹。

  再度合上门,缦舞施施然回到床上,却不急着躺下睡觉,懒懒倚在床框上,星眸微闭。

  她试图回想十三年前的往事,但不论她怎么努力,结果仍旧是和过往十三年中每一次回忆落下同样的结果。

  头痛欲裂。

  仿若千百只蚁虫蚀咬骨髓。

  不一会儿,她的额上便沁出一层细密汗珠,单薄的衫子也被背后的冷汗打湿,紧紧熨帖在身上,好不难受。

  她睁开眼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歇了好一会儿,心口仍是隐隐泛着疼痛。

  缦舞认命般仰头靠在床框上。每一回都是这样收场,每一回都无法拾起被她遗落的过往。究竟是命运与她开了个玩笑,还是上苍注定,她这一生必定辗转多舛。

  翌日清早,庭院里头传来阵阵扑簌簌的声响,把一直到了后半夜才好不容易谁去的缦舞给惊扰醒了过来。

  她推开窗户,只见一只通体银灰的鸽子飞进庭院,落在轻寒门前的台阶上头。

  几乎与她同时,轻寒也推门出来,面上仍旧带着困顿倦意,似乎没怎么睡好。

  轻寒蹲下身将那鸽子抱进怀里,抬起它的爪子从那里取出一张信条,又一扬手复又放走了灰鸽。

  也不急着看字条,轻寒抬眸与缦舞的视线撞了个正着,缦舞心里头咯噔一下,像是被什么撞击了似的。

  轻寒朝她微微点头,随即才打开手里的字条,细细看了起来。

  显然,那张字条带来的并非什么好消息,看轻寒面上不善的神色便能猜到一二。缦舞愣愣站在那儿,一瞬不瞬关注着轻寒脸上的变化,她不知道那上头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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