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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凌烟乱-第26章

小说: 凌烟乱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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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风伸出一只纤长玉指轻轻抬起缦舞的下颚,调笑道:“怎么,没有什么事儿就不能来寻你了么?”温热的吐息划过缦舞侧脸,引起面上一阵骚动。

  “当然不是,你是城主,这儿是你的地盘,自然你是想来便来想走便走的。”缦舞面不改色地拍掉对方的手指,将身子又撑起来了些,不至于让自己处在下方,说话连气势都失了去。

  南风自然没有理会缦舞话里的不满,但也不再同她打趣,正色问道:“听说你要教碧鸢医术?”

  这事儿传的可真快,缦舞暗自在心底里翻了个白眼儿。

  “哦?看来这事儿是真的咯。”看着缦舞脸上表情变换,南风的嘴角不自觉扬起,“什么时候缦舞姑娘竟也如此有闲情逸致教人医术了?不知在下可否也来蹭个课听听?”

  缦舞嘴角抽了一抽,勉力维持平和心态,“南风城主真是折煞我也,”话中婉转拒绝的意思,相信任谁都能听得出来。

  怎奈这南风佯装无知,笑盈盈地又凑近了几分,吓得缦舞往后再退半分,谁知这一退,便触到了床框,再无后路。

  缦舞撇了撇嘴角,正要发作,就听南风轻笑出声,“不戏弄你了。只是,无论你做出怎样的决定,我都会尊重。”

  屋里的气氛霎时变得有些不太一样,在缦舞印象里头,南风即便认真起来也总是带着一味轻佻,难得见他像今日这般正经的模样口吻。

  只是这一瞬,有种莫名的熟悉感油然而生。她赶紧甩甩头,一遍遍在心里告诫自己,一定又是自己想得太多了。

  说话间门扉被扣响,应声走进来的不是别人,正是紫云。紫云手里捧着一只碗盅,乐呵呵地踏了进来,完全没有注意到南风与缦舞之间微妙的情愫,当然也不曾留意到南风有些扫兴的神情。

  “姑娘,这是碧鸢姑娘方才托人送来的,还是热的,你趁热喝了吧。”紫云走到床榻跟前,将手里的碗盅放到床边的矮凳上,“碧鸢姑娘怕是觉得这几日劳烦了姑娘,所以特意送来了燕窝粥给姑娘做宵夜的。”

  南风一听见碧鸢的名字,眼底浮起一丝难以置信,笑道:“什么时候开始碧鸢这丫头也学会体贴人了,真是稀奇了。”

  缦舞瞟他一眼,“莫不是南风城主未曾被碧鸢姑娘如此体贴过,吃了干醋了?”

  一面打趣对方,缦舞一面伸手拿过碗盅,手持汤匙稍稍搅了几下,正舀了一口打算送进嘴里,动作忽然一滞。

  “怎么了紫云,还有什么事儿吗?”缦舞又放下了手里的汤匙,抬起眼望向立于边上的紫云。

  紫云感激摆了摆手,“不不,没事儿了。”

  南风望了一眼面前的缦舞,于是抬首向着紫云说道:“好了,这儿没你什么事儿了,你暂且退出去吧,等下有事了会唤你的。”

  “是,城主。”紫云犹豫了一下,还是遵从南风的意思屈身退了出去,退到门边的时候忍不住回头又深深望了一眼,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神情。

  屋子里又一次只余下了南风同缦舞两人,伴着跳跃不定的烛光轻声言语,整个屋子里头弥漫着不可言喻的奇妙情愫。

  然而好景不长,不多时听见里头传出什么东西被砸碎的声音,接着便是南风略带嘶哑的低吼,一遍遍呼喊着“舞儿!舞儿!”。

  一听见这么大的动静,紫云立即推门冲了进去,一进门她便傻了眼,满地狼籍,方才送来的那盅燕窝粥摔碎在地上,而缦舞则双目紧闭躺倒在了南风的怀里,不省人事。

  紫云被眼前这一幕吓傻了眼,不知所措地呆愣愣立在原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直到南风冲她急躁地吼了一声,她这才如梦初醒般的拔腿跑出门去叫大夫。

  经过了一阵诊断、放血、开药,大夫对待这种病症简直驾轻就熟,一系列动作一气呵成。

  最后将东西都收拾回自己随身携带的药箱,大夫才缓缓吐出了几句话来:“这位姑娘所中鸠毒毒性奇强,幸好服下的计量不多,方才又得以及时放血,才总算没有伤及性命。这几日需得好好在床上休养,食用些清淡膳食,不多久就会痊愈了。”

  交代完这些,大夫便急匆匆地离开,毕竟谁都不愿意三更半夜地被人从清梦中惊扰。

  听了大夫都说没事,南风总算放下心来,正准备回自己的居所,却被紫云出声叫住。

  “什么事?”南风回过头来,眉梢仍旧因为方才的紧张而紧紧拧在一起。

  紫云垂着头,支支吾吾了老半天才方将心中所藏之话道了出来:“城主,有句话紫云不知当讲不当讲。这燕窝粥……这燕窝粥是碧鸢姑娘送来的,碧鸢姑娘爱慕城主多年人尽皆知,会不会……”

  会不会这毒就是她下的?

  这种猜想无可厚非,也着实有这么一种可能。

  而放在此时说来,早已失了理智的南风如何还能够细细想明白,大怒道:“倘若真是碧鸢,我必不会饶她!”说罢,大怒着拂袖而去。

  次日夜里,缦舞昏睡已有足足一日,尚未清醒过来,白天的时候南风来过好几回,但对于如何处理有人暗中下毒一事绝口不提。

  万籁俱寂,偶有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吱丫”一声,缦舞屋子的房门被缓缓推开,一道黑影悄悄潜了进来。

  此人蹑手蹑脚走到了床边,银光一闪,掏出一把早已准备好了的长刀,对准床榻狠狠一刀劈了下去。

  谁知,预想中的血肉撕裂之声并未听见,只有隔着被子砸在木头上的沉闷声响。

  来人大惊,凑近掀开棉被仔细一看,这才发现床上根本空无一人!

  “怎么,这么迫不及待想我归西?”声音来源于身后,黑衣人猛地转身,只见缦舞提着一盏烛灯立于自己对面三尺处,烛光闪烁,在她脸上投下数道明灭不定的光晕。

  黑衣人想也不想,提刀向着缦舞挥去,只见缦舞竟不闪不避,眼看着大刀即将劈向面门,“锵”的一声,刀剑相抵,死死拦住了黑衣人手中大刀的攻势。

  四周骤然明亮起来,屋子里除了缦舞,竟然还有一人——南风。

  黑衣人无论如何都不曾料想,自己今夜本该万无一失的行刺,就这样被戳穿。最令人难以接受的是,这个分明该是在床上身中剧毒昏迷不醒的女子,怎的会完好无损地站在自己面前!

  缦舞冷冷望着黑衣人,沉声道:“没有想到吧?我居然毫发无损。真是可惜了那碗好端端的燕窝粥,平白糟践了碧鸢姑娘一片好意。你说这又是何必呢。紫——云——”

  黑衣人顿时一僵,趁她闪神的当口,南风腕子稍提,一下将她手里的刀挥开了去,咣当一声落在地上,这才唤回了她的魂儿。

  她摘下脸上黑纱,双眸中闪烁着忿忿不甘的情绪。

  “果真是你。”南风微眯起双眼,不着痕迹地侧身挡在缦舞身前。

  紫云认命般扬起下颚,“就是我,落到你们手上只能算是我紫云时运不佳,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缦舞微微蹩起柳眉,忍不住开口问道:“紫云,你这么做是作何缘由?我自认同你无冤无仇,可你三番两次加害于我,这究竟是为什么?”

  “你早就知道了?”紫云挑眉。

  “起初我并不确定。”缦舞细细回想起来,“那次我在书房险些被花瓶砸中,你说是未将花瓶摆正,可我收拾碎片时发觉,书架一脚分明有被削断的痕迹,那日早晨将我从梦中吵醒的声音,恐怕并非所谓洒扫,而是你在书房里做手脚吧?”

  紫云咬了咬下唇,“哼,不错,确实是我削去的那一脚。那次花瓶没能砸中你,只能说你命大。”

  缦舞又接着说道:“你一计不成再生一计,又在碧鸢送来的燕窝粥里下毒,妄图毒害我的同时也嫁祸到碧鸢头上,这本是一出一石二鸟之计,只是难道你忘记了?我深谙药理,自然也能闻得出毒药的味道,为了将你引出来,故施了此一招苦肉计。”

  不等紫云开口,南风手中长剑已抵上她的咽喉,“说,是谁派你这么做的!”

  《凌烟乱》苏窨 ˇ现真凶三人也成行ˇ

  即便明知是个死,即便南风的利剑已割破了皮肉,殷殷鲜血沿着娇嫩脖颈缓缓流淌而下,紫云也始终紧咬牙关,愣是不愿道出幕后指使者究竟何人。

  果真是个有骨气的,可这副视死如归的模样能维持多久呢?南风唇角邪邪勾起,腕转剑花,眨眼间长剑已收回剑鞘。

  紫云一愣,依她的了解南风不该是如此轻易就会善罢甘休之人,何故……

  还没待她细想,南风不置可否的轻佻嗓音便响了起来:“若是我没有记错,紫云,你还有个同胞妹妹也在我明月城吧?叫什么来着……啊,我想起来了,紫馨,是叫紫馨没错吧?”

  紫云背脊一僵,是她考虑得太简单,未曾料到南风竟连她与紫馨的关系都了如指掌。

  “这同她没有干系。”紫云咬着牙说出这么一句,话语中的细微颤抖暴露了她此时紧张心态。

  即便是如此细小的反应,也尽数落入南风眼中,他轻笑道:“没有干系?我真不知该说你天真好,还是说你蠢好。你认为你做出了这样的事来,你妹妹能够全身而退么?既然你不愿如实相告,那我也只能……”

  说着,他执起桌上的一只杯子,拿在手心里摆弄了几下,瞬时“咔嚓”一声,手指一收,那只茶盏便应声化为粉末,自他指缝中尽数滑落。

  毕竟只是个十来岁的姑娘,大约也未曾经历过什么大风大浪,一见这情形顿时慌了神,不安起伏的胸腔毫不遮掩地显露出她当下的紧张焦躁。

  不得不承认,胞妹紫馨是她的软肋。

  南风恰到好处地抓住这一点,敛起原本的杀意凛然,话锋一转,又不打算轻易杀了她们。

  他斜睨了一眼连嘴唇都在发抖的紫云,云淡风轻地说道:“杀了你们似乎也太便宜了你们俩了,我看不如这样吧,让你妹妹同你一起,先挑断手脚筋,再卖去青楼接客,估计能卖上个不错的价钱,若是你们其中有谁抵抗不从,便扔去军营当军妓。想必你也应该听说过吧,军营里头的男人常年碰不着女人,有多饥渴,恐怕是我们常人难以想象的。”

  这话倒真不是南风故意吓唬她,这军妓哪里是寻常女子敢当能当的?有些人刚进去第一天就被横着抬了出来。

  何谓生不如死,大抵就是这般模样了吧。

  不过,南风这番话着实起了效果,紫云再不能一直心头惊恐,扑腾一声跪倒在地上,脸上早已爬满泪水,一面死命磕头谢罪一面恳求道:“城主,千错万错都是紫云的错,请千万不要迁怒我妹妹,紫馨,紫馨她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城主我求您,要罚就罚我一人吧城主!”

  嘶声力竭地哭喊,在缦舞听来都不禁起了心软。

  可这对南风没有丝毫影响,他像个没事人一样,指尖轻轻在桌上弹弄,“其实我并不愿惩罚什么人,只是你对幕后指使你的人这么袒护,我也没有别的办法。”

  “是凤瑶!”紫云再不犹豫,带着哭腔喊了出来,“是琼华宫宫主凤瑶要我这么做的!”

  这回轮到缦舞惊讶了,她被这个真相狠狠砸中,半晌说不出话来。

  倒是南风似乎早有预料一般,面不改色地回头望了缦舞一眼。

  似乎……确实不无可能吧。

  缦舞滞愣的陷入了自己的回想之中。那一回初到明月城,南风专程设宴款待武林群雄,宴席尚未正式开始凤瑶就已对她百般刁难,直到后来天绝门余党前来作乱,与来者缠斗之时身后有人推了自己一把,害得她险些成了对方刀下亡魂。虽说当时场面混乱,但她在倒下的那一刹那清楚地看见身后凤瑶得逞的笑。

  是她?果真是她?缦舞怎么都想不通,她与凤瑶无冤无仇,对方何苦屡次三番执意要与自己过不去。

  “恐怕是同样恋慕轻寒的凤瑶,想要除去你这个情敌吧。”

  南风的声音适时飘进了缦舞的耳朵里头,她下意识一抬头,惊愕之情明明白白都写在了脸上。

  情敌?甫一听到这个词的时候缦舞有种想笑的冲动。她素来没有奢望过与轻寒能有什么发展,却莫名其妙被人当作了情敌,还屡屡下手迫害,这可真是飞来横祸躺着都能中招。

  她苦笑着摇了摇头,并未注意到身旁南风深邃的目光。

  当她再度抬起头来的时候,南风已然换上了一副懒散模样,调笑她说:“女人的嫉妒心可真是不容小觑,简直要人性命哟。”

  缦舞横了他一眼,并不予理睬。

  这一晚,缦舞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安稳,并非失眠,而是噩梦缠身,难以安枕。

  一幕,凤瑶同轻寒二人双宿双飞,相腻一处扬长而去。

  一幕,凤瑶目露凶光,化身恶鬼意欲取其性命。

  几个场景轮番在梦境中翻转,扰得缦舞惊醒时单薄的衣衫都已被汗水打湿。

  次日正午时分,缦舞方用过午膳,懒懒地蜷在书房卧榻上,打算小憩一会儿弥补前一日晚上的睡眠。

  谁想,将将入梦,便隐约嗅到一股淡淡的百合香气,煞是熟悉。接着,眼前暗下,像是被什么遮挡住了似的,她警惕地立刻睁开双眸,恰巧对上南风笑意融融的面容。

  未带面具,他连声招呼都没打就走了进来,让缦舞着实吃了一惊。

  “南风城主今日前来所为何事?”缦舞从榻上起身,拢了拢衣襟。

  南风顺势在她边上坐下,“今日起我便搬来流芳园,与你同住。”也不知是缦舞错觉还是南风有意为之,最后那“与你同住”四个字似乎格外清晰入耳。

  缦舞佯装漫不经心地说道:“南风城主是说笑了吧,放着好端端的自家寝居不住,搬来这偏僻的流芳园是作何?”

  “学医呀。”南风面上忽然显出稚童般清澈明媚的笑容,“既然你要教导碧鸢医术,那多一人也无妨吧?”

  “当真?南风也要一起向缦舞姑娘学医医术吗?”

  伴着一个娇柔澄澈的声音,一个翠嫩的碧色身影从门外踏了进来,只见碧鸢满目欣喜,像是挖到宝贝似的。

  她一溜儿小跑跑到卧榻边上,兴奋之情溢于言表:“南风,你说的可是真的,真要来流芳园同我们一起吗?”

  南风没有料到碧鸢会在此时进来,稍稍顿愣了一下,俄而淡淡点头以示确定。

  碧鸢欣喜万分,止不住大叫起来。这可苦了南风,他哪里能受得了这般娇嗔的喧闹,叹了口气摇摇头,不再与她们继续说些什么,径自回隔壁房间整理收拾去了。

  南风前脚刚迈出房门,碧鸢面色沉了下来,屋子里静悄悄的,仿佛方才的喧闹都是假象,瞬时消失殆尽。

  坐在榻上的碧鸢神色显得有些许落寞,缦舞不解地偏头看她,难以理解这姑娘心里头究竟在想些什么。

  碧鸢沉思了片刻,又向缦舞问起昨日紫云之事,缦舞表示她也不知道之后南风是如何处置,那晚他将紫云生擒之后便带了去,说是会好好处理这件事儿。方才南风来时,未曾说起,她便也不曾开口询问。

  总而言之,紫云姐妹是生是死,缦舞并不知情。她也并不想知道。

  淡薄也好,冷血也罢,她缦舞从来都不是会为了这些事这些人上心之人,也决然不可能开口向南风求情,无论对方有多悲惨的隐情苦衷。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她一直如是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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