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烟乱-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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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珝站在台阶之上,一副居高临下睥睨终生的姿态,此时的他不是别人,而是南风。并且,他要面对的是知晓他凤珝身份的——碧鸢。
“将碧鸢小姐带回闺房,好生照顾看护。”他冷冷地发号施令,台阶下两侧侍卫立刻上前一左一右将碧鸢架起,试图往外头抬出去。
谁想,碧鸢哪里是这么容易买账的,一面大声叫嚣“凤珝你个畜生!”之类的言语,一面同侍卫们挣扎不休。好歹她也曾是个练家子,功夫再不济,也不至于让这么两个侍卫随意就能牵得走的。
互相争执不下,侍卫们一面觉着这碧鸢好歹是老城主的女儿,不好招惹,一面又不敢叫现城主南风到时候以一个办事不利的罪名责罚了去。正两头为难,碧鸢一个用力,猛地从侍卫手里挣脱,却不想脚下没能站稳,一个踉跄就往另一边倒了下去。
“啊——”
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伴着太师椅与方桌一并在地上摔得四仰八叉,再度回过神来的时候,只见碧鸢表情痛苦的侧躺在地面上,双手紧紧抱着自己的小腹,而在她身下,暗红色的血迹愈发蔓延开来。
当大夫赶到时,碧鸢已然痛得晕了过去。不多时她便又转醒,初初恢复知觉,她条件反射般的将手摸上自己的肚子,稍稍动弹了一下,顿觉腰间一阵酸痛难当,原本充盈的腹部只觉得里头空空荡荡,身上沾染的斑驳血迹殷红刺目。
于是,刚醒来不多久的碧鸢,再一次昏厥了过去。
凤珝独自一人坐在台阶上方的座椅上,空空荡荡的正殿内显得有一丝丝冷清。
适时,从殿外霍然闯入几个上了些年纪的中年人,凤珝自然能够认出来,他们几人原本乃是老城主的旧部,自从老城主过世南风继任,他们便不再插手明月城中各项事务,但毕竟是元老,这么些年的声威积累在那儿,倘若某日他们一道吼上一吼,这明月城恐怕也免不了抖上一抖。
“几位何事造访?”话虽这么问,但具体原因凤珝心里已然有数。
那几位元老也不含糊,连句寒暄的话语都没有,开门见山立即质问他是否如同碧鸢所说,乃是天绝门凤珝。凤珝自然否认,对方要求他摘下面具来,让他们一看究竟。往日南风从未以真面目示人,这让他们几人心头疑云更甚。
这一回凤珝不再执拗,大大方方摘了面具,露出底下一张普通平凡的面容。
“这回诸位该相信了吧。”凤珝淡然一笑。
“那可未必。”循声望去,凤瑶大摇大摆出现在大殿之上,面上带着几分讥讽,“世上有种易容之术,能使人改头换面,像是换了个人似的。南风,哦不,应该说凤珝,恐怕你正是使用了这易容术了吧?”
凤珝并不反驳,只是淡定自若地睇了她一眼,凤瑶对他这种置若罔闻的态度甚感恼火,忿忿地踏上台阶,打算一举扯去此人虚假的人皮面具。
谁想,说时迟那时快,忽然探子来报,当朝皇帝昭告天下,因其自认贤德不佳,故禅位于其胞兄。
其胞兄,不正是——悟心大师。
得知这一消息,凤瑶惊得下巴都快要落到地上了,倒是凤珝,一副泰然神色,像是早就料中了会是这样的结果。
“怎么会这样……?”声音不大,弄不清凤瑶这究竟是在质问凤珝,还只是在自言自语。
凤珝微微扬起了下颚,张扬不羁无边无际地在整个大殿内弥散开来,凤瑶仰着头看他,一时竟觉得被这种气场压制得喘不过气来,只能怔怔地望着凤珝,嘴唇蠕动了几下,愣是没能说出话来。
只因这遥远京城的庙堂风云变化,却影响了当下整个气氛,局势似乎在不知不觉之间发生了变化。
“凤瑶宫主,怎么,你的脸色似乎不太好,正巧大夫还在,要不要叫他来给你看看?”凤珝话中带刺,有意挑衅对方。而他那张平庸的面容,配上他倨傲的态度,竟也显出了几分桀骜不驯的味道来。
凤瑶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却毫无气势可言。也是,她的那点资本早已在悟心上台的那一刻全部土崩瓦解了。
作者有话要说:打雷好厉害……生怕电脑再度被劈囧……
请假条:
苏苏明日一早去往南京,周六晚上回家,下一更约莫在周日晚上,姑娘们勿念~
58 魂所依爱恨终得了
朝廷风云变化,这么快就变了天,而这一切形势发展,完全出乎了凤瑶的意料,她哪里想得到,竟有人下手比韩仲还要快。
而凤珝则好像早已知晓了这件事将会发生,面上丝毫看不出一丝压抑神情,只嘴角含笑眸光清冷地望着她,瞳眸之中迸射而出的精芒,似要将俨然已是摇摇欲坠的凤瑶击垮。
这还不够。凤珝在心底里冷笑一声。
他缓缓走下台阶,但这并不能减少他对凤瑶造成的威慑感,他居高临下地开口,语气中包含了质问的意味:“你一味怀疑我是凤珝,那你又为何不告诉众人,你与那凤珝本是同胞兄妹?”
凤瑶闻言浑身一震,瞪大了双眼,一脸惊恐地望着面前这个男子。
凤珝却毫不在意,又往下走了几格,微微拔高了嗓门,似是要让大殿内外的人都能够听个清清楚楚,“既然你与凤珝本是同胞兄妹,而你又坚持认定我就是凤珝,你不认为这也太奇怪了些么?既然是兄妹,我这个所谓的兄长为何不与你相认?而你作为他的妹妹,莫非,是想以此为借口,为你死在我手里的哥哥报仇么,故意栽赃嫁祸,冤枉于我?”
一串串问题,没等凤瑶喘息,就已连还珠似的扔过去,直把凤瑶问得脑袋隐隐作痛,一时间竟答不上来。
她想自己确实糊涂了这一回,本意只是将凤珝拉下明月城城主之位,而她万万没有想到,这个她认为是凤珝的南风,竟将这一茬封尘十数年的事儿拿了出来,久远到连她自己都几乎快要忘记了。
面对南风的质疑,凤瑶显然乱了方寸,慌乱中她还不忘问道:“你怎会知道?”倘若你不是凤珝,你怎么可能知晓,主动说出这番话来,不正是在承认自己的身份么。
还是说……这个奸诈狡猾的男子另有所谋?
“若我说是悟心大师,也就是当今圣上告知与我,你可相信?”南风俊眉一挑,斜睨着对面双肩止不住打着细颤的凤瑶,“新帝曾书信与我,在信中将这件事情告诉了我。”
一面说,南风一面从怀中取出一份书信,将其摊开展示在凤瑶面前,示威似的晃动了几下。继而又伸到一旁那些个所谓明月城元老们的眼前,定格了一小会儿,便笑盈盈地复又将其收回怀中。
凤瑶自然不会这么轻易认同,她咬了咬下唇,不甘心地追问道:“我又如何知道你所谓新帝亲笔书写的信件是否真实。”
“哦?”凤珝像是听到了什么有意思的话语,不禁笑了一笑,“难不成你认为我南风还会伪造新帝信件不成?若是凤瑶宫主不信,大可带着这封书信进京一趟,面见圣上一问真伪。”
此等伪造皇帝书信,就如同假传圣旨,欺君罔上罪不可赦,甚而将会牵连诛灭九族。这种事情,堂堂明月城城主如何会做的出来?更何况他南风又不是傻子。
即便是在场的几名元老,也都不会相信南风会有胆量做出这种事情来。就算是做了,他们亦不会承认,原因实在简单不过,南风若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整个明月城都要跟着一起遭殃。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这个道理,相信无人不了。
宁可相信南风不敢冒这样的风险,也决不会占到凤瑶这边。
眼下凤瑶孤军奋战,再无任何威胁可言。
不再能够说出半句反驳的话语,也算是在南风意料之中。
适时,一名侍女匆匆忙忙闯进大殿,一下在南风跟前跪倒,面露急色。
南风瞟了来人一眼,不紧不慢地问道:“何事如此惊慌?”他一眼便能认出,此人真是侍候在碧鸢身侧的丫头,想是转醒了吧。
果不其然,侍女忙不迭地回道:“禀告城主,碧鸢姑娘已然醒了过来。”南风略略点头,谁想该侍女的话并未说完,仍跪在地上,不敢轻易起身。
“还有什么事么?”南风问道。
侍女犹豫了一下,还是不敢有所欺瞒,如实应道:“回城主,碧鸢姑娘虽是醒了,可……可大夫说她小产,孩子没了。她甫一听到这个消息,随即癫狂大笑起来,而后又自言自语说着要给孩子做衣裳纳鞋底儿什么的,想是……想是疯了……”
话越说到后头,侍女的声音也愈发变小,生怕自家城主一个恼怒,直接让自己脑袋和脖子分家。她战战兢兢地跪在地面上一动不动,就等着看南风的反应和指示,
听到这个消息时,南风显然也怔忡了一下,但很快这抹讶异被诡异的笑容所覆盖,他刻意往凤瑶那头投去一眼,正巧撞上她那双惊慌失措的眸子。
南风笑意更甚。凤瑶只觉得浑身血液冰冷,几欲凝结。
碧鸢疯了,这个消息对于凤瑶而言,简直就是一道晴天霹雳,方才将将受到过了悟心登基为帝的打击,这会子还没从那份震惊中缓过神来,碧鸢的情况无疑是雪上加霜。
她顿愣在原地,不知何去何从。
周遭响起一阵接着一阵的窃窃私语,明月城众互相用并不够轻微的声音耳语,而这些话,都能够清清楚楚落入凤瑶与南风的耳朵里。
一个疯子的话,如何作数,谁会相信?
这一切,究竟是天助南风,还是天亡凤瑶?
不得不说,在今日之前,凤瑶一直将碧鸢视作自己手中的一枚棋子,她始终坚持认定,碧鸢是唯一能够在要紧关头给予凤珝致命一击的人。毕竟,明月城老城主之女的身份,足够让明月城众们信任服从。
只要碧鸢几句话,将南风拉下马来不过是时辰问题罢了。
谁想,如今形势急转直下,处处都对凤瑶不利。她不曾料到,自己一直以来精心培育藏匿的两个杀手锏,最后竟是这样不堪一击。
而她自己,竟也有这样一日,一败涂地。
面对南风讥讽的表情,凤瑶心尖儿一颤,一股子恼怒油然而生。然她再无借口理由,在这样一泄千里的大形势面前,她已毫无半分扭转乾坤之力。
“看来南风城主需要去探望一下碧鸢姑娘了吧,那凤瑶不便再继续叨扰,暂且告辞了,咱们有缘他日再会。”自知大势已去,凤珝随手找了个借口,便转身离去。
话音刚落,她的身影已然消失在了大殿之外。速度之快,根本没有给南风丝毫留下继续讽刺的余地。
南风弯下腰,拾起凤瑶匆匆离去而遗落在地面上的物什,半晌,却只露出一抹冷笑。
掌心鸣凤佩,尚带着凤瑶身上的一丝温热,传达到南风心里的,却只有冰冷清冽。
九龙佩,鸣凤佩,血亲兄妹,终是难逃互相残杀的宿命。一如当年他们的父母那样。
打从出了大殿,凤瑶的脸色就不怎么好,那也是,自己的计划一再落空,任谁都不会好过。
她带着随从,一路马不停蹄地出了明月城,想要尽早赶回琼华宫。她心里暗忖着如今朝廷那边儿的情况,亦不知韩仲眼下什么样儿,有必要的话,她可得赶紧和他联络见上一面。当面会谈可比飞鸽传书或者信使传达方便多了。
然而,凤瑶正思索着不知韩仲此时身在天元还是寒国时,前头探路的琼华宫人霍然吐血倒地,惊得她连带后头一帮子随从都忙不迭地勒紧了缰绳,四下张望起来。
“来者何人?竟敢挡我琼华宫凤瑶的道,活腻味了么!”凤瑶扬声高喊。此时的她正在气头上,倘若让她知道是哪条道上的山贼劫匪什么的,看她不捣了他们的老巢,扒了他们的皮来泄恨。
半晌,未见动静。
凤瑶柳眉微蹩,有四处张望了下,除了树影婆娑沙沙作响,果真是连个人影儿都看不见。
暗算?凤瑶倏地紧张起来,她琼华宫人虽不是个个武艺精湛,但这么无声无息就被毙命,也决然不是什么容易的事儿。
敌暗我明,恐怕相当棘手。
良久寂静,众人都不敢怠慢,小心谨慎地望着四周动静。
倏地,凤瑶身后再次响起一声惨叫,随之而来的便是一阵浓烈刺鼻的血腥味。回过头去一看,又有两人连招架之力都没有,应声从马上落下,倒在血泊之中。
由此产生的恐惧感是莫名而又强烈的。凤瑶一向自视甚高,而如今,竟有人在她眼皮子底下杀人于无形,叫她如何能够继续保持一贯的伊人风度?
“喂!究竟是什么人!有胆子就现身出来,咱们单打独斗。像你这样刷阴招,算什么英雄好汉!”其实她忘记了,她自己也从来不是什么光明磊落之人。
周遭风忽地剧烈起来,扬起尘沙无数,直往众人眼里扑。连凤瑶也不得不暂且提着袖子挡住面容,免得让风沙迷了眼。
谁想,待她放下胳膊之后,出现在眼前的,只有满目鲜红,一地死尸。活人?只余下了她一个罢了。
“单打独斗,你说的。”
一个冷冷的声音在另一侧响起,凤瑶猛然转过头去,正对上一双妖异的金银双色瞳眸。
凤瑶大惊:“你是——金银妖瞳休宁?!”金银妖瞳,江湖上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如今怎会被自己给遇上?
休宁看她的眼神好比看着一地死灰,毫无生气毫无感情。他闻言点头,应道:“没错。”
“你……我与你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你为何苦苦相逼?非要与我琼华宫为敌?”此话刚一出口,凤瑶忽然想了起来,据她所知,休宁不该是效命于凤珝的么,莫非……
她蓦然扬声大笑起来。南风啊南风,你终是想要杀我灭口么,她在心里如是想着。
半晌,对她的怪异举止休宁并不在意,只是静静等着她恢复了平静,面色无波,看不出感情浮动的痕迹。
“是南风,哦不,是凤珝要你来取我性命的吧。”说这话时,凤瑶已然知晓了自己在金银妖瞳面前毫无胜算,死,是她今日难以逃脱的宿命。
谁知,休宁竟出乎她意料地摇了摇头,言简意赅地说了句:“是为了我自己。”
为自己?凤瑶更加不知所以。
休宁瞥了她一眼。对方是将死之人,却可能会死得不明不白,他想了想,还是决定将事情原委告知于她。黄泉路上,也好让她死得明明白白。
一切起因源于十数年前,那年,年幼休宁的眼眸尚未变成金银双色,与平常人无异。
父母兄弟皆在一场瘟疫中死去,唯有他一人幸免于难,拖着羸弱单薄的身躯,他晃晃悠悠地从小村庄里逃了出来。
却不想,在半道上遇上一伙盗匪,盗匪头子见年幼的休宁唇红齿白,身体单薄,像个病弱姑娘似的,春心一动,一时劫财变为了劫色。
你推我搡之间,恰巧有意亭亭少女偶尔经过,身后还跟着数十人马,从装束乃至气质看来,一眼就能够分辨,定是武林中人。
“救……救救我……”身上衣衫早已在挣扎中被撕扯坏,休宁几乎是恳求着路过的少女,只求她能够将他脱离困境,他必然做牛做马,一生一世感谢她。
只是,这样的希冀,并未能够如愿以偿。
少女不但不愿出手相助,甚至坐在马背上,养着下颚狠狠往他身上抽了一鞭子,顿时皮开肉绽,鲜血直流。
“滚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