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落+番外 作者:闻喜(晋江2012-06-25完结)-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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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还是笑。
　　绿影扶我坐下，看着我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绿影姑娘有什么话就直说吧！”我听其他的丫头说，绿影是这府里的大丫头，相当于管事，再加上我也不是什么小姐夫人，所以对她从来不敢怠慢。而且我的事，她们也应该有所耳闻。
　　绿影这才开口道：“奴婢看着姑娘这样笑，心里便难受的不得了。姑娘若是心里头有苦便哭一场，不要整日憋在心里。”
　　我垂下眼皮，不语。
　　哭，那日我已经哭得够多了！
　　见我这样，绿影道：“不哭也没关系，今日可一定要多吃些，看您都瘦的不成样子了。”说着将筷子塞入我手中。
　　“云姑娘可在吗？”门外传来小厮的声音。
　　绿影闻声去开门，小厮回禀道：“府外有一女子自称是云姑娘从前的婢女，要求见姑娘，已经等了两个时辰了。”
　　从前的婢女？小翠？
　　“快让她进来！”我有些急切道。
　　“是。”
　　很快那名女子就被领了进来，果然是小翠。
　　“小姐，”小翠一见我便哭道：“奴婢可见到您了！”
　　我赶忙扶她进来，让她慢慢细说。我很想知道诺儿的消息。
　　小翠的话却有种让我如坠冰窟的感觉，多日来的担心终于变成了现实。
　　小翠道：“头几天小少爷确实是跟着夫人，奴婢和奶娘也都继续伺候着。可后来突然颁了赐婚的旨意，公主说大婚后要亲自照顾小少爷，就先遣了宫里的老嬷嬷过来。之后奴婢被分配到厨房帮忙，奶娘也因为家中有事回了乡下。奴婢放心不下小少爷，有一次趁夜深没人注意，偷偷去看了小少爷，结果……结果看到，老嬷嬷用手捂着小少爷的嘴……在用针扎他，小少爷哭不出来，脸都憋紫了……”
　　“云姑娘！”绿影惊呼一声，“快松开，你嘴唇都咬出血了。”
　　我拂开绿影凑上来擦我嘴唇的手绢，沉声问道：“那少爷和夫人呢？他们知道吗？”
　　“少爷有时候好几天都不回来，即使回来了又匆匆出去。夫人那边，小翠好几次想去求见，可都被拦了下来。”小翠道：“这几日公主入府，少爷又出征，奴婢听说小少爷病了，奴婢很担心却没有办法。前日听来厨房送菜的人说您在这里，就找了空当跑出来。”
　　银牙咬碎也纾解不了我此刻的恨意！我说过她若敢伤害诺儿，我绝对不会放过她！
　　但是，这一刻，我要冷静！
　　我道：“小翠，谢谢你来告诉我这些，你先回去吧，否则怕是要受罚。我很快就会去接诺儿出来。”
　　“小姐！”小翠担心地看着我。
　　我对她点点头：“去吧！”
　　从满天星斗，到天色渐明，然后烈日当空，再慢慢西斜……
　　自小翠走后，我已经在太子的书房外站了一日一夜。
　　绿影在一旁焦急地打转：“云姑娘，奴婢求您了，咱回屋等吧。已经派人通知了殿下，他若得空一定回来的。您这一日一夜连一口水都没喝，就这么站着，身体可怎么受得了啊！？”
　　我已经连摇头的力气都没有了，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诺儿病了，我要救他，求太子救他……
　　绿影跺跺脚又跑开了，过了大概一刻钟，又跑回来。她兴奋的大喊：“姑娘，姑娘，殿下回来了，现下已经下了马车，正往书房来呢！”
　　我心里提着的一口气终于松下半口，脑袋又是一阵眩晕，我扶着绿影强撑住，低哑道：“水……”
　　绿影赶紧拿茶壶茶碗，倒水给我喝，我嫌那茶碗太小，直接夺过茶壶“咕咚咕咚”喝了半壶，才觉得嗓子好受一些。
　　片刻后，太子便走了过来，他步伐有些急，看都未看我一眼，径自进了书房。我深吸一口气，跟着进了书房。
　　太子闭目靠在椅背上，脸上掩不住的疲惫，很快有丫鬟端茶进来，他抿了一口便放下，也不理我，只闭目歇着。
　　我心中焦急，也不绕弯子，直接开门见山道：“殿下如此疲惫，可是为了南泽和北渊又起的战事？”
　　太子慢慢睁开眼睛，这才正眼看我，缓缓道：“你在本宫的书房外站了一日一夜，不是为了说战事吧？”
　　“是也不是！”
　　“哦？”
　　“民女有良策可解边关之急，不过……”
　　“不过有条件？”
　　“是！”我咬咬牙道：“民女想要回自己的儿子！”
　　太子笑了笑道：“你连下堂妇都算不得，凭什么要儿子？再者说，齐修现在是本宫的妹婿，你觉得本宫会帮你吗？”
　　我忽略掉他话中讽刺的成分，肯定道：“会！虽然民女不知道原因，但是在民女无家可归的时候，殿下收留了民女不是吗？而且，在整个南泽能帮民女的就只有殿下您了！”
　　太子挑了挑眉毛，显出些兴味来：“说说你的良策吧！”
　　尽管我的脑袋现在一阵阵眩晕，人也有些站不稳，但是这些话我在外面站着时已经在心里重复了无数遍，所以我侃侃说道：“公主大婚当夜，北渊对南临发起突袭，并且有如神助一般，短短七日就拿下漠，梵两城。这是两国交战以来，南临从未遭遇过的失败。尽管齐将军父子已经赶赴沙场，但战事一直没有好转。依民女拙见，北渊的得胜，除了当夜边关战士因饮酒而是了先机有关之外，一定还与天降阵法有关！”
　　公主大婚当日，举国欢庆，军中将士大半都是当年的武老将军或是贤武皇后的旧部，即便不是也都听过他们的威名。皇上又宠爱公主，因此全体将士包括边关戍守的人都赐酒一杯。公主一度被谈论为真正的天之骄女，南泽女子望尘莫及的羡慕对象。
　　我虽有心避世，但这几天全府上下都在谈论此事，想不知道都难。
　　太子坐直身体，眸中精光闪过：“你猜的不错！不过此事并没有几人知晓。除了几个重臣，就只有……”
　　我接下去道：“那个奸细，而我恰巧是最大的嫌疑犯。”我顿了顿，不怕死的又道：“殿下是聪明人，应该很清楚我这个嫌疑犯是如何而来，况且殿下若真的相信我是奸细，我现在也不会是好好的站在这里了。”
　　太子投给我一个赞许的目光，笑道：“聪明，继续！”
　　“其实我也不能确定，只是觉得七天拿下两座城池，有些太不寻常了。加上一直以来奸细的传言，不难有此推测。而且我朝能自如运用天降阵的只有……齐修齐将军，选他难以脱身之时突袭，也是一个理由吧。”
　　“可惜天降阵已破，即便齐将军去了前线，也只能使战事暂时胶着。”
　　我走到书案前，道：“借笔墨一用。”
　　太子点头，也饶有兴趣的走过来看。
　　我简单地勾勒了一副图，太子拿起来看了半天，好奇道：“有些像弓，却比弓更大一些，这是？”
　　我回道：“这是弩！与弓相似，却比弓射程更远，威力也更大。上次战争结束后，我就有想过，北渊兵强马壮，若是近攻，南泽一定不占优势，但我们可以考虑远攻，只是需要适合的兵器。弩就是！而且它不需要经过特殊训练即可使用，只要连日赶制出来，马上可以运到战场上使用。”
　　太子目光幽深的看着我道：“你这脑袋里到底还有多少东西没有倒出来？我已经开始好奇了！”
　　我一怔，迅速低头回道：“殿下说笑了。民女只是喜看杂书罢了，此番已是黔驴技穷！”
　　“哈哈！”太子开怀大笑起来。
　　他还没有答应我的条件，我赶紧提醒道：“殿下可答应了民女的条件？”
　　太子歇了笑，道：“若你的东西真有你说的那么好，你的要求倒也不是什么难事。”
　　我大喜：“多谢殿下！”
　　精神一松懈，人也跟着倒了下去……
　　




☆、第　12　章

　　一盆冷水当头浇下，我猛地一个激灵，一动后颈就隐隐作痛，连带着脑袋也是木木的，我一时有些搞不清楚状况。为了早点见到诺儿，我不眠不休寻找材料，指导工匠赶工，然后……然后……
　　“啊！”一阵刺痛在身上炸开，我本能的想缩紧身体，却只是徒劳，因为我双手都被吊着，双脚也被捆着。
　　“这下清醒了吗？”一个声音响起。
　　我抬头：“是你！”
　　公主手执长鞭，勾唇笑着，看到是她其实我并没有太多惊讶。
　　“没错，正是本公主！”她缓步踱到我跟前，用鞭柄抬起我的下巴，貌似仔细端详了一阵才道：“失忆？真的连我都不记得了？”
　　我心中一动，难道她认识失忆前的我？那么她一定和我有很深的过节。
　　她轻笑一声道：“呵！这几年，我也快把你忘了！”忽又怒声道，“可是你为什么又要出现？在一切都已成定局的时候，还要出现？还想跟我抢吗？哈哈！别痴心妄想了！你根本就不是我的对手，以前不是现在更不是！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就算当年你命大，这次你也休想逃出我的手掌心！”
　　“当年？你知道我是谁？你恨我！我们到底有什么过节？”有什么在我脑海中一闪而过，我想到齐修说过他是在悬崖下救得我，难道……
　　“当年是你推我下悬崖的！”这个念头一出现，我几乎立刻就相信了它的真实性，我有直觉这是真的！
　　她的脸色一白：“你想起了什么！？”
　　“果然是这样！”我厉声问道：“为什么？”
　　公主竟然吓得倒退一步，刚好撞上后面的小桌，桌上的花瓶摇晃了几下，“啪”一声掉到地上，摔了个粉碎。
　　公主悚然一惊，手中的鞭子也落了地，她盯着地上的碎片和鞭子看了很久，忽然像疯了一样，抄起鞭子狠狠地抽向我。
　　我疼得使劲扭曲着身体，却仍能清晰地听到每一鞭落在身上皮肤绽开的声音。
　　她一面挥鞭，一面咬牙切齿道：“你以为你是谁？竟敢这样质问本公主。本公主是皇上最宠爱的女儿！是皇上的女儿！本公主还是齐修明媒正娶的妻子！”
　　不知道抽了多少鞭子，直到她累了才停手，她弯腰呼呼喘着气，盯着我的眼睛依然充满怨毒：“而你什么都不是！”
　　看到她的样子，我突然就笑了，刚刚一直咬牙忍着疼，没想到一张嘴竟涌出一口血来，我猛然间被呛得咳嗽起来，可仍是边咳边笑道：“你，咳呵呵，真可，咳咳，怜！”
　　“你说什么？”
　　“我说，咳，你真可怜！因为你真正疯狂地嫉妒我，不是吗？”
　　“胡说八道！”她的脸开始扭曲，越发地像一个妒妇，我笑地更加开怀，她猛然意识到我是故意在气她，又狠狠往我身上挥了几鞭，恨声道：“你有什么好让本公主嫉妒的，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阶下囚！本公主要碾死你比碾死一只蚂蚁还简单。你再看看本公主……”
　　她后退两步，慢慢道：“亲人，丈夫，儿子，都是我的！你知道为什么吗？你知道女人最重要的是什么吗？不是样貌，更不是才干，是出身！本公主是南泽当今最受宠的公主，所以我是齐修明媒正娶的正妻，而你只是一个来历不明的细作，纵有几分小聪明又怎样？纵然给他生了儿子又怎样？照样是连做他的妾都不配！”
　　我笑着道：“是吗？可是我听说，齐小将军在新婚的当夜就进了宫，并且请命即刻出征，皇上三次驳回，他便四次请命。不知道公主这正妻做得……可好？”
　　“你！”她立刻向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跳起来，“你这个贱人！你为什么总是阴魂不散的跟着我？你要夺走我的一切吗？你休想！今日你落到本公主手里，就别想再活着出去，本公主到要看看你能嚣张到几时！来人！”
　　几个黑衣人应声而入，每个人手里都拿着刑具。
　　“给本公主好好伺候她！别让她死的太快，本公主要一点一点的折磨她！”
　　好啊，不就是疼吗？我能忍！
　　不就是死吗？我也不怕！
　　就像她说的，反正我已经一无所有了，就这么死了，也好……
　　可是——
　　可是，我的诺儿怎么办？他生病了，我还没能救他，甚至没能看他一眼，我什么都没有留给他，他那么小，要怎么在那个恶毒女人的身边活下去？
　　我刚刚竟然还故意激怒她，她会不会回去折磨我的诺儿？
　　为什么我那么冲动？为什么一听到齐修的名字就忍不住回击？为什么……为什么你不来救我？
　　疼痛一点点的远离，身体慢慢变轻，轻到可以漂浮起来，飘到战旗纷飞的边关。在那里，有我的齐修。他坐在帐中做沙盘推演，时而戚眉，时而扶额；他在战场上奋勇杀敌，一马当先，被鲜血染红的战袍在烈风中飞扬……
　　齐修，我快要死了，你知道吗？
　　你现在，在哪里……
　　我以为我再睁开眼，会是阎罗殿，没想到周身蚀骨的痛提醒着我，我还活着。那几个黑衣人果然都是用刑的高手，每一下都让人痛得恨不得立刻死去，却不能真的一闭眼就摆脱这痛苦。
　　眼前一片漆黑，不知道是几时了。我已经被放了下来，蜷缩着躺在地上，指尖一动就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蔓延至全身，我顿时僵住不敢再动，默默等着那疼一点一点变淡。
　　凄清的夜里竟然隐隐传来哭声，我的手被上过夹板，现在已经肿的不成样子，只能用手肘撑地，忍受着全身火辣辣的疼，费力地挪动了一下头部，只有一丝月光从门缝中投进来，我轻笑，竟然出现了幻觉，这种地方，除了我，还有谁会哭？
　　我缓缓地呼出一口气，静静躺了一会。不对，确实有哭声，而且越来越近，我又凝神去听，竟似是孩子的哭声，我心口一抽，不顾疼痛，快速向门口爬去。
　　我的手还没有触到门，它就自己开了，一双金丝牡丹绣鞋停在眼前。
　　公主的声音带了丝惊喜：“你醒了？刚刚好呢！”说完她闪身进屋，接着另一双青色藤蔓绣鞋也跟着进来，我一把捉住这个人的衣摆，竭力地仰起头：“诺儿……”
　　这个人厌恶的抬脚一踢，我猛地向后张去，后背顿时一阵刺疼，眼前金星直冒，再想起来已是不能。
　　公主看着我的样子，‘咯咯’笑起来，对身后的妇人吩咐道：“奶娘，还不把小少爷放下，看把人家亲娘给急的？”
　　奶娘应一声“是”，俯身将诺儿放在离我三步之外的地方。
　　诺儿不知道哭了多久，声音早已经不再洪亮，反而像一只孱弱的猫儿在低声呜咽，我的宝贝，你还病着吗？为什么小脸会这样青白？
　　我的心整个都揪在一起，奋力翻过身子，再蹭过去，只是寻常三两步的距离，对于此刻的我却异常艰难。我伸长了手臂，终于触到了他小小的衣角，不待欣喜之情产生，又眼睁睁看着诺儿被抱开了，面前只余一双金丝牡丹绣鞋。
　　我又急又怒，大喊道：“诺儿……，让我看看他！”
　　公主却毫不理睬，一副假惺惺的样子训斥道：“奶娘！怎么能把小少爷放在地上呢？若是着凉了怎么办？诺儿的身子本来就不好，这要是再着了凉，怕是要出大——病的！要是就这么没了……本公主可不要伤心死了？”
　　“是！奴婢该死！”奶娘回道，然后接过诺儿。
　　“不要！”我听得一惊，眼泪唰唰的落下来。我紧紧闭了闭眼睛，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为了诺儿不得不低头。我攀住她的腿，慢慢跪起，再将头深深的俯下去，额头触到她的鞋面，我用最虔诚的姿态和声音求她：“求公主高抬贵手，放过我无辜的孩子吧！”
　　静默了片刻，公主才道：“真想不到，你也会有今天！”
　　“求您……发发慈悲！”
　　我已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