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校园]流放记 作者:陆眠(晋江2015-05-04完结+番外)-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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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瑜本是赌气，被说破后真的恼羞成怒了。她哼地一声，想甩手走开。
但汤姆牢牢地钳着她的手臂，不急不缓地说：“我已经吃了晚饭，没胃口再陪你吃一餐。”甄瑜气得脸色发白——我也吃过饭啦，谁想和你吃，谁吃谁拉肚子！（呃，好像不小心又诅咒雀姐了。）
“——但是，鄙人是否有幸请你听音乐会？”他的碧色眼睛澄澈干净，发出的邀请真挚热切。
甄瑜一窒，这是什么状况？！她又上上下下扫视他的装束，的确像是去听音乐会的样子，但是，带个室友去和女友约会——这是什么恶趣味！甄瑜正要翻脸，却听汤姆认真地说：“我顺便介绍一个人给你，我刚刚和她吃了饭。”
“我认识雀姐，上次你介绍过了！”甄瑜大叫。
汤姆惊异莫名，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谁说我和她吃饭了？”
甄瑜马上闭嘴，有新情况？雀姐在情人节被小学妹撬墙角了？这么快？甄瑜的余光瞥向客厅里那一大堆玫瑰，心里再也无法为眼前的这个男人辩解了。她终于不得不承认：汤姆是一个土著的美国人，不能用仁义道德这么高深的中国传统文化标准来要求他。然后，她忽然又想通了，既然是美国人，那么一切皆有可能，带着室友和女友一起听音乐会，那不是像买菜一样寻常嘛！
于是，甄瑜怀着融入美国文化的心态，轻轻巧巧地答应了。
汤姆狐疑地看着甄瑜变幻莫测的表情，最后终于嗅出了大义凛然的味道。不就是和自己去听音乐会嘛，用得着这么勉强吗？他心里有点失落，他总是不知道如何处理和甄瑜的关系。从第一眼看到甄瑜，他就知道这是个特例。以前她结了婚，所以不会那么危险；但现在她离了婚，他就不知道是喜是忧了。对待感情，他一向聪明，一个女孩子喜不喜欢他，他一眼就能看出来，如果自己恰好喜欢，便会一往无前地冲上去，鲜有失蹄。
但偏偏甄瑜不一样，他看不出她是否喜欢自己，有时候觉得有意，有时候觉得无意，于是他犹豫了。他很想掠过不提，却偏偏放不下，而且渐生的情愫远远超过了寻常的“喜欢”。他该怎么办？他发现自己站在了一个尴尬的位置。若用惯常对待女孩子的方式，必会唐突了她，所以他一直小心翼翼地试探、退却、再试探、又退却，在退无可退或受到刺激时，他会鼓起勇气迈出一大步，但这种时候，甄瑜往往飞速后退，然后站定在那里左顾右盼，最后视死如归地接受他的心意——只是，并不是以他期盼的方式，她的眼神分明在说：“哦，这就对了嘛，美国人不都这样！我才不大惊小怪！”这种时候，他只能躲到小角落默默舔伤——美国人哪会这样啊！这点程度的示好，是会被笑话的好嘛……
此刻，他就用那种幽怨的小眼神看着甄瑜。甄瑜大度地一笑：“我们走吧。”
汤姆叹一口气：“虽然你是被迫陪我的，但给点面子，换个行头好吗？”
甄瑜的衣柜里几乎没有正式些的裙装。她把衣服一件件摊开在床上，双手一翻，盯着汤姆：看吧看吧，我没骗你，真的没有什么礼服啊。
汤姆在衣柜里扫了两眼，拿出了一件宝蓝色的无袖旗袍：“这件就可以。”
甄瑜马上拦住，凶巴巴地说：“你想冻死我啊！”要知道，二月的W镇还是很冷滴！
汤姆不为所动：“就你现在穿着的，也好意思站我旁边？”然后，他不由分说地把其他衣服丢回了衣柜。甄瑜叹一口气，下了舍命陪君子的决心，只是……冻死在情人节，会不会被当成殉情啊？
话说，这件旗袍还是万晖买的呢。某个暑假他回国，甄瑜溜去上海见他，两人拐入一条小胡同，逛到了一家韵味十足的旗袍店。甄瑜一眼就相中了这件旗袍。宝蓝色的云锦面料上织着银色的腊梅花，绣工细腻，美轮美奂。更合她心意的是，它不是带拉链的改良式旗袍，而是全部用手工盘扣连接的传统旗袍，一溜玉扣从脖颈处开始，顺着右侧身体曲线一直钉到旗袍下摆，所以整件衣服可以从右侧打开。这件样衣像为甄瑜定制似的，穿到身上，不多一分也不少一分。师兄看着镜中窈窕的女子，爽快地付了钱。甄瑜还嫌它贵，师兄却说，等甄瑜见婆婆时就可以穿了。当时甄瑜红了脸心里窃喜，之后就一直小心地收着这件旗袍，但直到最后，她都没有见过万晖的母亲。
此刻，她一颗一颗扣上旗袍扣子，心里百感交集。当手捏住最后一颗玉石扣子时，竟然颤抖着无法扣上。因为领子是高耸贴合的，所以最上面的这粒盘扣位于锁骨中间，略有点紧，且位于视线范围之外。她房间里没有穿衣镜，得去盥洗室盯着扣。
甄瑜推开门，汤姆还等在外面。看到她的那一刻，汤姆的瞳孔骤缩，目光瞬间从平静转为炽热，甄瑜心里一跳，一种莫名的感觉升腾起来，她尴尬地笑了笑，望向他的眸子，然而，那里面已经风平浪静，好像刚刚是她做梦一般。
汤姆温柔地说：“很好看。”
“啊？哦。”甄瑜低下头，没扣上的领子处露出莲藕一般的脖颈。
汤姆呼吸一窒，迈一步上前：“我来。”
甄瑜还来不及拒绝，他微凉的手指已按在了玉扣上。玉扣温润，浸润了她身体的热度。指尖轻轻一颤，又郑重地拈起了盘扣。
他很认真地扣着扣子，甄瑜微扬起下巴，正好可以看见他近在咫尺的眉眼，他的眉骨高挺，撒着碎金的细密睫毛微微扫动，在碧蓝的双眸中笼上深邃的影。温热的气息扑面而来，甄瑜有点发愣，便强迫自己撇开脸，把注意力集中在判定他的血统上面。金发碧眼，肩膀宽厚，脸部轮廓硬朗，是日耳曼血统？甄瑜正看得出神，汤姆突然抬头，看到甄瑜看他，便笑了，他一笑，脸庞线条一下子柔和起来，又不太像日耳曼人了。
“好了。”汤姆移开手，目光却依然停留在甄瑜脸颈上。
甄瑜觉得略窘，便哈哈干笑了两声：“为了蹭你一张音乐会门票，我可是下了血本了，只是我不会化妆，上妆就免了吧。”
汤姆配合地笑了笑。你素面才好看。
出门时，甄瑜见到汤姆从门口的衣帽架上取下一件深色呢大衣，她突然醒悟过来：“我的羽绒服还在房里。”她正想转身，汤姆已经拉住了她，不由分说便把大衣披到了她肩上，然后专注地替她拢上。
甄瑜一下子呆住了，大衣上带着他凌冽的气息，这么暧昧的事情——对象不该是她吧？她七手八脚想扯下来，汤姆按住了她：“快迟到了，音乐厅不过几步路，快走吧。”
音乐厅倒的确不远，就紧挨着山脚的艺术博物馆。W镇小归小，却是个艺术重镇，常会有来自纽约、波士顿的乐团演出。
甄瑜把手放在大衣口袋里，紧紧跟在汤姆后面，心里却很不安，等到了音乐厅门口，她马上把大衣脱下来还他。汤姆伸手接过，正要开口，却被甄瑜打断：“汤姆，快给你女朋友打个电话，这么多人，她找不到我们的。”
汤姆听得一头雾水，半晌才明白过来，他笑着解释：“我只请了你一个人啊，再说，我还没女朋友呢。”
甄瑜不相信：“你不是刚刚和她吃过晚饭嘛！”
汤姆笑了：“和我吃饭的是——她来了！”他的目光钉在人群某处。甄瑜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一个身着香槟色长裙的女子向他们走来。她的金发盘在脑后，长长的碎钻耳坠随着她不急不缓的步子悠悠荡着。
待她来到面前，汤姆介绍道：“这是南女士，纽约爱乐乐团的（New York Philharmonic）小提琴手，这次是陪她丈夫来听音乐会的。”那个传说中的纽约爱乐乐团？美国五大交响乐团之一的纽约爱乐乐团！甄瑜吃惊又吃惊，讷讷不能言。
汤姆突然挽住了甄瑜的手臂，似笑非笑地介绍她：“这是甄瑜，我的好朋友。”
南女士向甄瑜颔首微笑，然后看向汤姆：“你的眼光和你父亲一样。”甄瑜被她的伦敦腔震住，竟没听湥凳裁础�
等她走远了，甄瑜才回到地球，不禁喃喃道：“这才是气质啊！”
汤姆嗤道：“羡慕？”
甄瑜不理他，反问道：“你怎么认识她的？”
汤姆的眼睛里盛满了笑意：“我一出生就认识她了。”嗯？甄瑜没反应。
汤姆见状，只能解释一遍：“她是我亲妈。”
甄瑜惊恐了：“这么年轻的妈？你别骗我，她顶多三十五岁！”
“她都四十七了。”汤姆顺势讥讽道：“人家保养得好，哪像你，先天不足还又懒又笨，此生无望了。”
甄瑜不和他做口头之争，嗟叹一番后，突然意识到另一个问题：“所以，你今天一直陪着你妈？”
“准确来说，晚饭之前，我一直陪着我妈和她丈夫，之后，就该陪你了。”他摸着下巴挑逗地说。
甄瑜无视他。
……
甄瑜从掌声的热烈程度判断，音乐会很成功。她觉得整场交响乐曲都很好听，但要她说出什么道理来（这次不是巴赫的音乐），那肯定是不能的。所以在回宿舍的路上时，汤姆想和她交流感受，她立马捉襟见肘了。（她就知道天上不会掉馅饼，白听一场音乐会，兼带一场乐理考试，唉……）
当汤姆发现甄瑜只记得曲名之后，他并没有生气，反而开始向她普及作曲家的八卦：“小鱼，柏辽兹创作这首《幻想交响曲》是为了一个女子。”
爱情故事！甄瑜的探测器马上运作起来，眼睛里发出了亮闪闪的光。
“在法国的一场《哈姆雷特》的戏剧演出中，柏辽兹遇到了扮演奥菲利亚的史密逊，他被她的表演感动，然后疯狂地爱上了她。于是，柏辽兹为史密斯写了这首《幻想交响曲》，他充沛的感情用炫目的管弦语法表现出来，你觉不觉得他的想象力像脱缰的野马一样？……”
他正说得高兴，甄瑜突然问道：“那他俩成了吗？”
呃，他本来想渲染一下气氛，说不定表个白什么的……最后，他只能勉为其难地说：“成了，他们历经艰辛，在五六年后结了婚。”
甄瑜感动地说：“怪不得我听这曲子这么震撼，是人家作曲家的一片痴心呢！”天底下还是有痴情男的，她不能对爱情失望，嗯！
但她的希望马上被浇灭了。汤姆黑着脸说：“他们七年后又离了婚。”
（甄瑜：你干嘛告诉我呢，就不能让我对这个世界怀有一点幻想么。）
（汤姆：你连作曲家的痴心都感受到了，怎么就看不到我的痴心呢？难道我的痴心是“痴心妄想”？！沉痛……）
作者有话要说：
☆、情人节首次告白（二）
从音乐厅走回寝室门口，汤姆突然深情地看着甄瑜说：“我请你吃巧克力怎么样？”
甄瑜一惊，一起听交响乐已经够暧昧了，送巧克力这种事可不能开玩笑，在情人节吃他的巧克力，那不是像卖身契一样嘛！她连忙摆手，正摆着——
汤姆轻蔑地冷笑道：“不吃算了，要不是我吃不完，才不会分你一半！”说着，他打开宿舍门口的信箱，捧出满满的一堆巧克力。
甄瑜舔了舔嘴唇，呃，那个，既然是借花献佛，就一点危险都没有了。面前有白吃的食物，她怎么可能和自己过不去呢！她嘿嘿笑道：“小汤哥，既然你吃不完，我就勉为其难帮你解忧吧。”
汤姆用眼神鄙视她。
甄瑜坐在暖暖的沙发里，左手一块黑巧克力，右手一块白巧克力，嘴上叼着一颗松露巧克力，无比惬意地指挥汤姆生火。他俩开门进来时，宿舍客厅居然空无一人，估计大家不是在本科生派对上，就是在楼上房间运动。于是他俩把前后门一关，顺势霸占了客厅。只是两人分工略有不同，汤姆是替壁炉生火，甄瑜是替汤姆吃巧克力。
汤姆生火的时候想找些纸，便抓起了桌上的传单，恰巧是那张睡衣派对的传单，汤姆坏笑着说：“你刚才不是想参加这派对吗？好像时间还来得及。咱们一起去？”
甄瑜侧头去看，然后脸一沉：“我没合适的出场服装。”
汤姆支着头翻翻眼皮：“这么说也是哦，我也没有服装，谁睡觉会穿衣服啊！”居然敢耍流氓！甄瑜扑上去和他拼命……
甄瑜继续吃巧克力，吃着吃着，她突然说：“其实天天过情人节也挺好的！”
汤姆把一块木头丢进火里，幽怨地摸着头皮：“是挺好的。你别吃完了，我还没吃呢。”
甄瑜才不是那么小气的人呢，她从巧克力堆里扒拉了好久，挑出某一种包装的巧克力，掰了一块，然后把剩下的很大方地递给汤姆：“给，我尝过了，这种巧克力最好吃！”
汤姆又好气又好笑，接过那巧克力，看了一眼：“你嘴巴还挺叼的，多莫瑞（Domori）巧克力自然好吃，意大利产的。”他随意瞟了一眼包装上系着的卡片：“我就知道，真是雀姐送的。”
“咦——”甄瑜凑过头去看，她深深埋在心里的话再也忍不住了：“汤姆，你为什么选雀姐，不选珍妮？”
汤姆一愣，旋即了然，他说：“珍妮是我室友啊！”
这倒也是！但甄瑜心里还是有点不舒服，便把手上的半块巧克力放回去：“不吃了，我再吃，把你女朋友的心意都吃掉了。”
汤姆敛容：“我已经说过，我没女朋友呢！”
“今天早上我看到雀姐了。”
汤姆皱眉，义正言辞地说：“雀姐是我的朋友，但不是我女朋友，这两个概念差了一大截呢。”
居然玩文字游戏死不承认！甄瑜忍无可忍，目露痛惜之色。
汤姆只能摇摇头进行科普：“我和雀姐还处于各取所需的阶段（hook…up），如果翻译成中文，可能是‘勾搭’或者‘一夜情’，这连约会（dating）都算不上。但男女朋友是恋爱关系（relationship），双方互相坦诚。如果我有女朋友了，就绝不会和你在这儿吃巧克力了，对这个，我是非常严肃认真的。”
这厮还有理啦？甄瑜以头抢地，万恶的美国文化哟！！！
她挂着两行清泪：“我还是趁早打包回国比较靠谱。”她永生都难以理解这个社会。
汤姆突然变了脸色，眼神复杂地说：“看不惯呐？要不然你当我女朋友好了，我名草有主之后，绝不会勾三搭四！”他居然指天起誓。
甄瑜又一次震飞了，她难以听出他是当真还是开玩笑——算他开玩笑好了，这样比较明哲保身。于是，甄瑜避过这句不提，只是质问道：“我记得刚刚你跟你妈说我是你朋友，你以后千万别跟别人说我是你朋友，会被人误会的好不好。”
虽然汤姆的首次表白带着三分玩笑的意味，但他绝对是真心的，百分百的真心。他没有收到回应，连拒绝的话也没有一个，而是直接被忽视了……他的自尊受到了很大的伤害。但是，他还是强撑着回答：“我刚刚跟我妈说，你是我的好朋友，不是一般朋友。”
好朋友？这个会不会也有特殊解释啊？现在的甄瑜是一只惊弓之鸟。下面有人弹一弹弦，她就会掉下来。
见状，汤姆连忙说：“我们是清清白白的好朋友，白得不能够再白！”
甄瑜叹一口气：“好吧，你以后跟别人说咱们是好朋友时，一定要记得把前面的形容词放上，记得啊——要不然我才不当你好朋友。”
两个人总算握手言和。
……
又吃了一会儿巧克力后，甄瑜克服了起初的心理障碍，八卦精神开始抬头。她本着求知的探索精神，眼神躲闪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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