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校园]流放记 作者:陆眠(晋江2015-05-04完结+番外)-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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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厅里的人还在跳舞。他忽然指一指热闹的人群，问道：“你不去跳舞？”
甄瑜道：“不喜欢。”
他笑了一笑：“那你刚才为什么叹气？”甄瑜羞赧，居然被他看见了！
他往沙发边上挪了挪，示意甄瑜坐过去。甄瑜心想，那本来就是我的座位，是你占了我的！想着，便大大方方坐下，还从他膝头拿回了草莓筐，摆在两人中间分食。
那人显然对甄瑜很好奇，他把手扶在沙发背上，侧头问道：“你是不是觉得就你一个人格格不入？你想要勉强自己去跳舞么？”
甄瑜白了他一眼：“我为什么要勉强自己，我可不自虐！”
他哈哈大笑起来，然后静下来低声说：“对，再孤独的人，都能找到同样孤独的人，他们用不着委屈自己去凑那份不多不少的热闹。”然后他的目光落在客厅里汤姆的脸上，长长地流连了一番，玩笑似地说：“有的人，就是处在阳光下太久，理解不了楼梯间的寂静。”
甄瑜心一沉，这人不是来砸场子的吧！跟汤姆有仇？
他忽然转头凑向甄瑜，低低地说：“这么看来，你跟他不是很合适呢！”
甄瑜被他语气中的自以为是触怒了，她“腾”地站起，说道：“不知道您是哪位，我不认识你，你跑来教训谁啊！”
他直接向甄瑜伸出手，傲慢地说：“贾宇晨，现在你认识我了！”
甄瑜没有和他握手，贾宇晨不以为忤，收回悬在半空的手，笑了一笑：“好了，甄瑜，下次到纽约来，我请你喝咖啡。”咦，他居然知道我的名字？甄瑜一怔。
他神秘地笑了笑，朝汤姆努努嘴：“劝劝他。”
什么？甄瑜越发不懂了。
贾宇晨已经拾起外套打算走了，走之前，他忽然说：“人家都说养秋膘，我怎么看松鼠瘦了一点，你得好好喂它才是！”然后他就潇洒地走了。
甄瑜站在原地摸不着头脑，很明显，这个不速之客高估了她的智商，他说话只说一半，人家怎么可能听得懂嘛！只是……他认识松鼠？
甄瑜觉得这件事不是自己的小脑瓜能想明白的，便完全放弃了——等派对结束直接问汤姆比较合适。她又坐回沙发上吃草莓。
吃着吃着，一只手拍到了她的肩上。甄瑜把草莓筐高举过头：“吃完了，再去洗罢！”
汤姆笑，接过筐走了。回来的时候，带来的不是草莓，而是两个馒头。
甄瑜吃惊：“你怎么把它们蒸好了？不是明天的早饭么！”
“我就蒸了两个，你吃了那么点水果怎么会饱~~我可不会虐待室友！”汤姆眨眨眼。
甄瑜有点感动，嘴上却说：“哪有饿死的厨娘！我的嘴可没停过。”
汤姆拿起一个热腾腾的馒头，顺势爬到她的沙发上去，笑着说：“所以我只给你吃一个，另一个是给我自己的！”
两个人挨在一起吃胡萝卜馅的馒头。
客厅里的同学们跳得正欢，根本没发现主人不见了。
甄瑜跟汤姆说：“你看，这些人就像上了发条的机器人，脚不点地地跳，根本不需要主人协调，要我看，现在我就可以回房睡觉去了！”
汤姆按住她：“那可不行，到时有人吐在厨房、厕所，都得你打扫呢！”
甄瑜做恶心状：“知道这样，就不提供酒了！”
汤姆无奈地摇了摇头。他忽然问：“你见过宇晨了？”
甄瑜奇道：“你看到了？”刚刚还想着问他呢，没想到他眼观八方早瞅见了！
汤姆点头笑道：“这家伙又说我什么坏话啦？”
“看来你平生做过许多坏事，需要时常提防着别人说你坏话！”甄瑜笑，“说吧，他是谁？”
汤姆揽过她的肩，装出一副苦瓜脸：“讨债的人。”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他还让我劝劝你呢！”
“哦？他真这么说？”汤姆忽然歪头笑道，“那你打算劝我什么？怎么劝？”
甄瑜语塞，她倒真不知道要劝他什么。于是她摇他的肩：“汤姆，他到底是谁啊？”
“好啦别摇啦别摇啦，再摇我头晕了，啊呀我真头晕啦~~”汤姆叫。
甄瑜一脸鄙视，因为今晚不用开车，他喝了个畅快，这会儿头晕也是喝酒闹的！
“他是我继母的侄子，所以算是我哥。”汤姆老实交代，“他现在在纽约做金融方面的工作。”
甄瑜对这个不太感兴趣：“我是想知道，他今晚来干什么，他让我劝——”
汤姆的一根手指抵在了她的唇上：“嘘——不说这个。”他突然从背后拎出一个袖珍音响，指指楼梯：“我们上阁楼去！”
甄瑜的注意力被转移（她总是被这一招糊弄）：“去干什么？”
汤姆笑：“去跳舞啊，你不是想跳舞吗？”
甄瑜吃惊：“我什么时候想跳舞啦？我一点也不想跳舞！”
汤姆才不管她呢，他拖着她往阁楼上走：“你不想跳舞是因为怕出错丢脸，如果不在大庭广众下跳，你一定愿意！”呃，好像说对了哦！潜意识里的小小甄瑜被抓了出来。
阁楼是一个自成一体的小世界，把门一关，楼下的热闹都关了出去。甄瑜坐在水床上不自然地傻笑：“其实这隔音效果还是不错的哦！没有我们希望的那样差。”
汤姆笑了笑，把音响插到笔记本电脑上，舒缓的华尔兹音乐响起在这个小小的空间里。“你不喜欢楼下那么热闹的音乐吧？”他又笑，“要我看，你一定在心里骂他们跳得难看！”
甄瑜羞愧——她的室友是蛔虫！
汤姆调了调音响的音量：“开派对就是玩儿，要的就是热闹自由，又不是比赛跳舞。就你放不开，最难伺候！”说到后来，就是玩笑一样的语气了。
甄瑜生气，她不过偷偷地腹诽一下，这都要管！
汤姆见她的鼻子皱起来了，便说：“好啦，既然你放不开，我只能和你躲到阁楼上来跳华尔兹，这总可以罢？出了丑也没人看见！”
甄瑜不理他。
他居然优雅地鞠了一躬，向她伸出手来。
甄瑜被逗笑，正考虑着是否把手递过去。汤姆突然跪下，那伸出的手直接拎住了她的脚。甄瑜大惊失色：“你你——”
汤姆邪性地一笑，很熟练地把她的高跟鞋脱下，然后随手一丢，那鞋就飞到了旧书堆里。
甄瑜正要发作，却被他像小鸡一样提起来摆在水床上。
然后，他也脱了鞋站到床上，压低了声音在她耳边说：“你的鞋跟太尖了，水床承受不住啊！”他的气息痒痒地拂过脖颈，她还没来得及拒绝，他的手已经放在了她的胁下，然后不知怎的，她已经贴在了他的胸膛上，光着的脚却不小心踩在了他的脚背上，温热的感觉从脚下升腾起来。
她大窘，连忙坦白：“我不会华尔兹！”她的手肘轻轻地想要推开他。
汤姆笑：“不会还好意思笑别人？”他的手却没有松开：“没事，我教你。”
随着音乐，汤姆姿态从容地起舞，甄瑜嘛……姿态别扭地跟随。后来……汤姆说得对，这儿没有别人，出了丑也没人看见。甄瑜紧张的心慢慢放松下来，终于习惯了——被他拎着转圈。
甄瑜：其实跳舞也没什么难的嘛，看，我不是一下子就学会了嘛！（来人，给她拿个镜子看看！）
汤姆：小鱼最近吃的有点多啊……
作者有话要说：
☆、新学期新气象
当闹铃声响彻整个小木屋的时候，甄瑜终于醒过来了。她睁开眼，马上想到厨房里堆着山一样的盘子，于是，她又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好希望是在做梦！但是梦嘛，总是要醒的。她挨了一刻钟，艰难地爬了起来。
她看了一眼日历，然后就抓狂了！啊呀呀，和系主任的谈话要迟到了！！！
系主任是很和蔼可亲的老爷爷。每学期初，他都会和十六个研究生分别见面聊天，一般是学业指导，像选课之类的，但他也很关心学生的生活问题，比如奖学金够不够之类的。总的来说，这种谈话是非常重要的，第一学期的谈话使甄瑜获得了经济上的额外补助——系主任慷慨地给了她双份的助研机会；第二学期的谈话使甄瑜获得了情感上的大力支持。系主任知道她离了婚，便很得体地表示了关心与问候，结果导致甄瑜的泪腺像关不上闸的自来水笼头，一直哗哗地流，足足用完了他半盒面巾纸。
甄瑜非常敬爱这个可爱的老爷爷。所以她一时冲动，第一个预约了本学期的谈话时间，也就是今天早上9点。而现在，已经8点半了！
甄瑜穿好衣服，马上跑到隔壁去敲汤姆的门。她必须搭他的车去系里，所以他也没福分睡懒觉！甄瑜刚拍了一下，门就自动开了。甄瑜心痛：这人怎么还没养成关门的习惯！（他被上一学年的宿舍生活惯坏了！）
她也管不了那么多：“汤姆快起来！我要马上去系里！”刚说完，她就发现床上没人——咦，他居然起床了？起得比她还早！真是不可思议。
甄瑜冲向卫生间，掠过客厅的时候，她忍不住回头，她惊讶又惊讶，天哪，她家有个田螺姑娘！客厅的家具摆设已经移回原位，地板一尘不染。她忍不住去厨房转了一圈，那山一样的盘子早已收到洗碗机中，此刻，洗碗机正唱着美妙的工作小调。甄瑜激动了，你知道么，这就是美梦成真的感觉啊！
卫生间里传出水流声，很明显，汤姆在里面洗漱。甄瑜忍不住想去夸他两句。她靠到门上，正要开口——那门“吱呀”一声惊悚地开了，开了……甄瑜差点痛哭流涕——你不关房门就算了，连卫生间的门都不关，这是要闹哪样？！更惨的是，她靠在门上的重心不稳，一下子就扑到马桶上了——幸好马桶盖关着。
甄瑜保持那个诡异的姿势蹲着，然后艰难地对某个在洗澡的人说：“你为什么不关门？”当然，她敢这么放肆地待着而不是立刻奔走的原因是浴缸上挂着不透明的帘子。甄瑜毕竟是受过训练的人，所以做到了一点不慌张——不就和原来男女混宿的卫生间一样嘛，不过是空间比原来稍小了一点点。
汤姆在帘子后面回答：“我关了门你怎么进来刷牙？等我洗好，你已经迟到了。”他的声音带了水汽，听起来有点雾蒙蒙的感觉。
甄瑜这才记起与系主任的谈话。她连忙拿出牙膏牙刷行动起来。嗯，不怪汤姆，时间最重要。这时，她觉得和汤姆的室友生活将会非常愉快，因为他习惯早上洗澡，她习惯晚上洗澡，至少浴缸的使用时间是错开的。
她用两分钟刷完牙，半分钟洗完脸。将毛巾挂到毛巾架上的时候，她突然愣住了。虽然原先的宿舍也共用卫生间，但大家都不会把私人物品留在那里，洗漱之后都会把它们带回房间。但现在，她的毛巾挨着汤姆的挂着，她的牙杯靠着汤姆的摆着。打开柜子，她的梳子放在他的剃须刀旁边。这些倒也罢了，她想到了一个更严肃的问题：下次她该把卫生巾放在哪儿？她的眼睛扫视一周，绝望地发现根本没有那种垃圾桶，不对，就算有那种垃圾桶，她怎么能把自己最隐秘的一面展露在一个异性室友面前，这，是不是有点过分了？还不如让她死了算了！
甄瑜反观她与万晖的婚姻，好像从开始到结束他俩都没有真正享受过家庭生活。她到他的学校去看他，就住在他和别人合租的公寓里，半夜起来上卫生间，必须完完整整穿好衣服，免得吓到人家，早上洗漱之后，得把牙具收起来，免得占了人家室友的地方招来不满。这么一想真是可怕！作为一对夫妇，他们竟一直住在公共空间，而不是自己的家里（哪怕是租来的）！那她和汤姆是怎么回事？他们似乎更像是居家过日子！
甄瑜没有更多的时间想找个问题，系主任还在等着她，对，系主任啊，请拯救我罢！甄瑜悲愤地把自己的毛巾挪开一点，算是和汤姆的毛巾拉开了一点点距离。她自欺欺人地觉得心里好过了一些。
她开始梳头发，但镜子上蒙了水雾，她看不清镜子，便更加烦躁。她一边用手抹开水雾，一边高声责备汤姆：“你洗澡怎么这么慢！卫生间里都是热气，我快热死了！”
水声一下子停了，汤姆湿漉漉的脸从帘子后探出来：“我洗好了，你帮我拿一下浴巾。”
甄瑜很不情愿，朝他翻一个白眼：“又不是没长手，不会自己拿啊！”
汤姆一怔，然后夸张地笑了：“你真要我自己拿？”说着，他把帘子拉大一点，下一秒，他的半截小腿已经跨到浴缸外了。
甄瑜马上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她一把抓过架子上的咖啡色浴巾，往他脸上一丢，撒腿就跑。
汤姆看着那扇摇摆不定的门，无奈地摇了摇头：“小鱼还是不够沉稳啊！”
裹着浴巾的汤姆坐在厨房里的餐桌旁吃面包，惊魂未定的甄瑜坐在卫生间的马桶上沉思。她觉得她不能这样下去，她和他虽然熟，但还没有熟到替他拿浴巾的地步！难道说第一次见面太过印象深刻，他已经习惯成自然破罐破摔了？！不行，她一定要让他重新建立起自爱的意识。
要达到这个目标，她必须和他在生活的各个方面都拉开一些距离！嗯，就是这样！甄瑜沾沾自喜。但这种欣喜分分秒就被粉碎了，因为甄瑜忽然想到，她现在坐着的马桶圈说不定就被某人用过，某人尚可凌空拉开距离，而她，是绝没有希望的！
她颓然地托着腮坐在马桶上。她只觉得万念俱灰。
汤姆收拾好一切，在卫生间外面喊：“小鱼，你快点，还剩六分钟，你要迟到了！”
甄瑜终于打开门出来了，她垂头丧气地对他说：“汤姆，你要答应我，以后一定要少欺负我。”同居生活的距离界限，完全取决于他的道德品质了。
汤姆摸摸她的头，笑道：“我怎么会欺负你！”
不会最好。甄瑜幽幽地叹出一口气。
……
系主任为甄瑜倒了一杯咖啡，问道：“甄瑜，这学期开始，你便上研二了，以后有什么打算？”
甄瑜睁着迷茫的大眼睛，什么打算？指选课还是别的什么？
系主任笑眯眯地说：“明年六月你会毕业，我们这个硕士项目的毕业生大多有两个去向：一种是继续读博士，一种是直接工作，工作单位多是美术馆、拍卖行和画廊。读博士的学生，这个学期需要准备申请学校，工作的学生倒不急，可以等明年春天慢慢找。但你又不同，因为是国际学生，如果有意在美国找工作，现在就可以开始考虑签证的问题，你的F1学生签证将变为OPT实习签证，到时可以在美国多留一年。如果你是这么想的，需要尽早和本校的国际生办公室联系。”
甄瑜很是感动，面前的这个老爷爷事事为学生考虑，连毕业出路这么遥远的事都替大家想到了。但这个问题在甄瑜这儿倒不是什么大问题。甄瑜笑了笑，答道：“主任，我不打算在美国读博，也不打算在这儿找工作。我毕业后会直接回国，所以一点不麻烦。”
系主任一怔，然后又笑起来：“这样也好，你这一年倒会比别人轻松很多。不过，今天找你谈话还有另一件事，你们研二的学生从这个学期开始，除了选课，还得找导师开始准备毕业论文。你想好跟谁了吗？课题大概是什么呢？”
甄瑜道：“我偏向十八、十九世纪法国东方主义画派（Orientalism）。”
“这方面的题目倒是我们系的传统，可是这个学期两个相关教授都休假，你会不会考虑中国艺术——”
“不会。”和蒋姐姐合作？那不是自投罗网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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