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校园]流放记 作者:陆眠(晋江2015-05-04完结+番外)-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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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汤姆黑线了。
　　南女士放下刀叉，就那么微微地一笑，甄瑜心里开始冒寒气——果然，她听到南女士说：“如果在那儿读博士呢？”
　　甄瑜傻笑一下，拨了拨粥不语。
　　汤姆突然插话：“在香港读博士也不错，放假还可以去迪士尼。”
　　这个玩笑是不是有点过分了？！甄瑜狠瞪他一眼，然后飞快地看一眼南女士，见她没有反应，便讪笑着说：“香港虽然小，但还是有不少好学校的——”南女士清淡地笑了笑，眉头却皱了起来，甄瑜连忙转话头：“当然也要考虑生活方便，不会粤语的话，生活应该不那么轻松愉快，这样的话，对学习也不好……”她抹了一把汗，这母子俩的事，干嘛把她搀和进来！
　　南女士点点头，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汤姆。汤姆斜转过头，假装没有看见。
　　“你知道我要去香港读博？”甄瑜正把碗盘放到洗碗机里，汤姆从背后突然问道，差点把她的小心脏吓出来。
　　她“嗯”了一声，然后又补充道：“贾宇晨告诉我的。”被出卖的某人在客厅里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小鱼——”汤姆低低地唤了一声，甄瑜竖起耳朵，却没有等到下一句。汤姆闭了嘴，替她把碗放进去。
　　甄瑜是个急性子：“怎么？”
　　汤姆薄唇一抿，忽然换了一种神色：“你——希不希望我去香港？”蓝色的眼珠一闪一闪，就像天际的流星。
　　甄瑜回转身，对上他波光流转的眸子。她歪着头想了想，虽然她很想把他拐去中国，但是……她眨眨眼说：“我不太希望你去香港。”
　　汤姆眼眸中的光彩一收，脸色顿时灰败了下来。但没过一秒，他又活了过来。他咬牙切齿地说：“甄瑜，你真不给面子！”
　　甄瑜假装吃惊：“真为了我？！你是捕快吗？想要追杀我？！”　
　　汤姆一噎，感觉像吃了个苍蝇——他一时大意，被某人钻了空子。他恨恨道：“才不是为了你！我没事找事跟着你干嘛！”这个……好像有点越描越黑自欺欺人啊。他的气势后继不足，只能萎蔫了。
　　甄瑜的眼珠咕噜噜一转，强忍下笑意，苦口婆心地说：“汤姆啊，你也不小了，上有老下有小……啊不，你娘亲也是为了你好，就算你不为她考虑，你也要为自己打算啊，不能一时任性，好的不学，坏毛病都学全了——”
　　汤姆死死地盯住甄瑜，一字一顿地说：“贾宇晨都告诉你了？”
　　甄瑜心虚，眼光呈三百六十度无规则扫射：“那个，那个……好吧，他都说了。”那啥，家世显赫不算见不得人的事吧？
　　汤姆很生气，他不再看甄瑜，转身就回客厅，冷冷地抛下一句：“所以，你也觉得我该帮外公的忙？”
　　不是啊，真的不是啊……甄瑜觉得自己挺委屈，她看着汤姆远去的背影，嘀咕道：“像你这样怎么学中国艺术史？一点都不儒雅平和！要我说，就该留在这儿读文艺复兴艺术史，最好一下读七年，省得放出来害人！”
　　一双黑眼睛从厨房门口望进来：“谁要害人？”
　　甄瑜被逗乐了：“你们这一对活宝！”
　　贾宇晨往客厅撇撇嘴：“说真的，你又怎么惹到他了？”
　　“要你管？”甄瑜极有气势地将抹布丢到水槽里。
　　贾宇晨懒懒一笑：“也罢。甄瑜，你说晚上我睡哪儿？”
　　“你们不回去？”
　　他幽怨地反问：“你想让我们开夜车回纽约？”
　　甄瑜也觉得有点不近人情，于是她试探地问：“那么你看中哪家旅馆了？”
　　贾宇晨真想跳进去掐她的脖子。他恶狠狠地说：“今天我们就住这里。”
　　甄瑜见他真要发怒了，连忙缴械投降：“行行行，总不能反客为主！南女士是主人，自然睡主卧，我马上把我的被褥收拾到阁楼去，我睡那儿就是。”
　　“那我呢？”贾宇晨问。
　　甄瑜纤指一挑：“不是有客厅沙发吗？如果你有本事，也可以让汤姆把他的房间让给你。”
　　贾宇晨回头望向怨气滚滚的汤姆，脑袋一缩，立马偃旗息鼓了。
　　汤姆帮甄瑜把被褥搬到阁楼上，一路一言不发。
　　甄瑜一边把褥子摊在水床上，一边试探着问：“汤姆，你生气了？”
　　他不响。
　　呃，这人真倔。
　　“你真生气了？”她又问。
　　“废话。”
　　甄瑜吁出一口气，看来他气消了。
　　甄瑜笑盈盈地指挥他：“枕头。”她半坐在水床上，反身探出手去。
　　一个枕头挟着风声迎面飞来，“砰”一声正中目标，甄瑜摔了个四脚朝天——看来某人的气还没有消尽呐！
　　甄瑜正叹倒霉，没想到枕头在她脸上一弹，在墙上一碰，刮下一幅画来——那油画当胸袭来，差点成为凶器。甄瑜看到那阴影罩下来，大叹不妙。千钧一发之际，汤姆稳稳地捞住了那幅尺寸颇大的画。
　　甄瑜心有余悸，坐起身来说：“总算还有点良心。”
　　那个被赞有良心的人看也不看甄瑜，无比疼惜地检查了一下那幅画，然后把它放到一旁，又仔细看了看墙壁，接着——开始在地面和床上摸起来。
　　甄瑜跳起来：“干嘛？！”
　　汤姆自顾自嘀咕：“咦，去哪里了？”
　　甄瑜恼羞成怒：“这是我的床！”
　　汤姆总算拿正眼瞧她：“哦，是嘛。”
　　这，是，什，么，态，度……甄瑜眼皮跳了两跳。
　　汤姆唯恐她的防雷系数不够，干脆自己也跳到床上，更肆无忌惮地摸起来。
　　甄瑜无法忍了：“你——”她正想发作，汤姆突然从被褥间捡起一个东西，银光在他的指尖一闪。咦——甄瑜讪笑：“呵呵呵，你随便摸，我就知道你是好人。”
　　汤姆无比鄙夷地看她一眼：“不要随时随地发好人卡。”他把那枚钉子小心地放到床头柜上。
　　听他这么一说，气氛就暧昧了起来，甄瑜觉得有必要解释一下：“汤姆，我不赞成你去香港，是因为我觉得你学中国艺术史有点武断，写个硕士毕业论文无所谓，但读博士要很多年，到时后悔就不好了。”
　　汤姆皱起眉头：“你是在关心我？”到时会不会后悔我不管，我可不想现在就后悔。
　　甄瑜没好气：“算是吧。”
　　汤姆的眼睛亮了，但嘴上却嗤笑道：“你觉得我学中国艺术武断，那让我做金融管理，你就不觉得武断了？”
　　好心当做驴肝肺~~~甄瑜着恼：“我也不觉得你是那块料！就你这吊儿郎当的样子……”她按捺了一下心绪，总算心平气和地说道，“汤姆，我觉得你读艺术史博士不错，但应该是文艺复兴，而不是中国艺术。”
　　汤姆忽然愣了。
　　甄瑜犹在絮叨：“如果读文艺复兴，就不必去香港，美国欧洲都有很好的项目……”
　　她没有发现，汤姆的目光变得很柔软很柔软，如同蓝宝石蒙上了丝质的华纱，在融融的月光中熠熠生辉。
　　汤姆忽然抚在她的脸上，弹钢琴的手指很细腻，指尖有一点清冷。甄瑜语气一窒，立马忘记了刚刚在说什么。她无比依恋地在他手上蹭了蹭。
　　汤姆笑了，笑得爽朗大声。
　　（睡在客厅沙发上的贾宇晨：又发神经！
　　睡在主卧的南女士：唉……）
　　汤姆坏坏地勾嘴笑：“可我舍不得你。”
　　甄瑜石化了……要不要这么直接，我可担待不起……
　　“还有，谁说我不是那块料，你忘了我以前是学数学的？管理什么的哪有数据分析难呀！”汤姆得意地一笑：“不是不能做，是不想做。”然后，他轻佻地捏住她的下巴：“我想做的，谁也拦不住。”
　　此刻，他的心情无比愉悦，一整天的不爽一扫而空，她是在关心他，真正地为他考虑……他干脆躺下来，赖皮地说：“今天我也要睡这里。”
　　对于得寸进尺的某人，甄瑜一向不会留情。她玉足一展，直接把某人踹到了地上。
　　……
　　甄瑜翻来覆去睡不着。一束月光从天窗落下来，正打在她的鼻尖上，好烦啊！她大睁着眼睛数星星，九百九十九，一千，一千零一，一千零二……快十二点了罢？甄瑜又打一个滚，叹息一会。
　　她打开床头灯，开始伤春悲秋起来，据说天上有牛郎织女星，也不知道是哪两颗？她拿被子蒙住头，哎呀，烦死了！
　　其实，甄瑜劝汤姆留在美国读文艺复兴艺术史是有小小的私心的。她自小是个乖孩子，很不喜欢给别人惹麻烦。比如说之前和万晖谈恋爱如胶似漆时，甄瑜非常希望万晖为了她不要出国，但她一句也没有提，怎么能为了她，去改变别人的道路呢？她狠不下心。但现在突然冒出一个人要为了她改变初衷，离家去国，这不是她的罪过嘛！甄瑜只需要别人对她有一点点好便心怀感激，但如果好得不像话，她就手足无措难以承受。假如汤姆本来就热爱中国艺术，一早打定主意去香港，甄瑜必定乐见其成，说不定还会兑现支票来个双宿双栖，但现在……她猛摇头，不行！她如果那么做了，一辈子都睡不着觉了！
　　但是……为什么现在也睡不着了呀？明明都想着成全人家的梦想了，怎么还会有一点点的不甘心呢？心底，有一种某名的思绪漂浮而过，她知道，只要抓住那根稻草，她就能得救，但那是什么呢？她想了又想，就是不知道该怎么做。
　　正胡思乱想着，忽然有人敲门。
　　“笃笃笃”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空透。
　　“谁？”甄瑜轻声问。
　　“我。”是汤姆。
　　甄瑜有偷窃被抓的感觉，深更半夜，她可不想见他。她手忙脚乱去关灯，手一抓，差点把台灯扫到地下，床头柜兀自摇个不停。
　　门外的汤姆眼睁睁看着灯光灭掉，然后听到里面悠悠地飘出一句：“我睡着了。”他的太阳穴一跳，怎么会喜欢上这样一个傻女人？他无奈地一笑，不过自己也没聪明到哪里去，否则，怎会鬼使神差巴巴地溜上来？按照往常的经验，这种情况下应将女方冷上一段时间，之后必是手到擒来——但现在，唉……算是作茧自缚、失却先机了。
　　汤姆又敲了敲，用大灰狼的声音蛊惑里面的小白兔：“我有东西给你看。”
　　甄瑜的好奇心窜了上来，但一想到要钻出温暖的被窝去开门，就又有点犹豫。她思忖良久后说：“我不想过来开门，太冷了，明天吧。”
　　不想“过来”开门，那就是说——汤姆的蓝眼睛亮了：“没关系，不用你过来，我自己会开！”
　　甄瑜惊讶，咦？！我都反锁了……
　　“我可以进来吗？”
　　“哦。”甄瑜稀里糊涂应了一声。
　　然后，一个什么东西插到了门缝里，“咔哒”一声~~~锁居然开了！
　　汤姆无比潇洒地举着校园卡，向一脸疑惑的甄瑜解释：“我们家所有门都可用校园卡打开哦！”
　　为什么你可以用那么淡定的语气呢？这不是很不好的事情吗？据说小偷也是这么做的呀？还有，你怎么知道是所有门……甄瑜羞愤了！
　　某人无辜的大眼睛扑闪扑闪的，完全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
　　这，这，这是什么癖好啊！
　　甄瑜再次把灯打开，然后把被子裹得更紧了一点。
　　汤姆暧昧的眼光在小白兔身上一扫，然后悄悄地用脚挪上了门。
　　“你这么晚来干嘛？有什么东西要给我看？”
　　“那个，哦，啊……”汤姆顾左右而言他，他实在看不上自己的行为（终究无法启齿啊），他迟疑着从背后拿出一把闪着冷光的——榔头！
　　甄瑜差点跳起来：“你是要杀人灭口？”
　　“我帮你把油画挂起来。”
　　“现在？”甄瑜服了他了。
　　汤姆自己也知道这借口实在不怎么样，但总不能说睡不着想找她看星星吧？那个更丢脸……
　　甄瑜心领神会地无语了。她把榔头接过，远远地将它丢到了角落里。她叹一口气，无比怜悯地说：“算了，你陪我看星星吧。”如此诗情画意的晚上，不能浪费啊。
　　咦，有这么好的事？！汤姆受宠若惊，立马朝水床挪过去。
　　甄瑜板起脸，往地板一指：“坐地上。”
　　他跨出的脚收了回来，然后可怜巴巴地蜷膝而坐。算了，登堂入室已是意外之喜，人不能太贪心。
　　两人虽盯着天窗看星星，但显然各怀心事。
　　“汤姆，我想来想去，还是觉得你留在美国读博比较好。”甄瑜重拾旧话，孜孜诲人不倦。
　　“免提。我偏喜欢去香港。”汤姆笑嘻嘻耍无赖。
　　甄瑜觉得窝火，为什么有的人这么不把前途当回事呢！这让挣扎在贫困线上的“有志青年”情何以堪？！“我是为了你好……”她巧舌如簧。
　　“真的？”汤姆转过头，然后慢慢地，慢慢地，半个身体都靠在了水床上。他无比期待地仰起头，似笑非笑地盯紧她的唇。
　　甄瑜咽了咽口水，这个，沟通起来真是难啊。
　　她用了极大的努力把头转开，心不在焉地嘀咕一句：“也不知道OPT申请还来不来得及。”
　　咦~~！！
　　汤姆“蹭”一下站起来：“你——”
　　甄瑜更惊讶，她用手遮住张大的嘴，天哪，我说了什么？！等明白过来，她又喜又悲，原来心底隐隐浮动的是这个念头啊！此刻嘴一滑说出来，这才发现是潜意识里早做好的决定。那么，真的要这样做吗？
　　“你真的要这样做？”汤姆的声音颤抖起来。
　　甄瑜的脸色软下来，原来自己的心意是这样。她对上他的眼，整张脸都散发出光彩。看他屏住呼吸焦急的样子，甄瑜忍不住想笑：“是啊，我觉得毕业后留在美国实习一年也不错，如果到时找到了好工作留下来，估计我妈也不会反对。”
　　汤姆喜难自禁，他抓住甄瑜的肩，一下把她从被窝里拉了出来。下一刻，甄瑜被打横抱起，往半空一丢，差点磕到天花板——她已经被吓傻了，连忙闭上眼睛——睁眼时，已稳稳落在了他的怀中。
　　他骄傲地勾嘴笑：“你终于不逃了！”
　　甄瑜面如土色，怕他又把自己往天上抛，连忙死死抱住他的脖子：“你别放手，我腿软。”话已出口，她后悔也来不及，只能把头埋到他的胸前装鸵鸟，不幸动作幅度过大，重心不稳，两人都摔到了床上。
　　汤姆撑在她的头两侧，低低地笑：“这次终于轮到你当肉垫，也算风水轮流转。”
　　“不公平，你比我重太多！”甄瑜龇牙咧嘴。
　　他呵呵笑，犹被幸福环绕：“小鱼，你真的留下来陪我？”
　　甄瑜瞪眼：“谁要留下来陪你！我是为了找工作。再说了，你不是偏偏喜欢香港——”
　　“嘘——”一只手指按上她的唇，汤姆很无耻地说：“谁说我要去香港。”
　　呃，这不是睁眼说瞎话嘛，有人说话如放屁呢！
　　“我再喜欢香港，也及不上喜欢你。”这句话，却说得极其郑重，汤姆顿了顿，又恢复了戏谑的语气：“之前我怕逼急了你被你溜掉。但现在你自己跑到陷阱里，让我省了不少的功夫。”至少不用学粤语了。
　　甄瑜没好气：“我又不是小鸟，哪里用得着你的金丝笼！”
　　“是啊，你才不是小鸟，你是海里的美人鱼，专会用歌声惑人。”知道甄瑜会留在美国，汤姆的心定了下来，忍不住说起肉麻话，甄瑜的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看来这个伏在她身上的家伙没有下来的打算呢！甄瑜决定反击，她扭动身子想把他甩下来。汤姆本来不觉得，被她这么一动，只觉得浑身难受。他口干舌燥，觉得此刻不适合循循善诱，只能长话短说快刀斩乱麻。他按住她的手：“做我女朋友，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