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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红颜乱完结+番外-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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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能怪他吗?心口微微有些痛,归晚半躺下身,伏在贵妃椅上,顺姿将一切愁绪埋进锦绸中,他所作所为难道真能用不怪两个字都掩过去吗?不行啊……他伤的,是她从小被娇宠和华美堆积而成的自傲,是她云淡风轻的洒脱,是她深蕴不露的心……
  怎能不怪啊……
  ……
  迷迷糊糊间似乎听到一声声的轻唤,撑起眼帘,眼前明亮起来,德宇立于床前,低头肃穆,仿佛站了许久,却半点没有不耐之色。归晚支起身,一顾殿内已没有其他人。
  “夫人,虽然已是近夏,但是宫中夜凉,请小心身体……”刚进殿中,发现她一人躺在椅上,刚沐浴后穿着单衣褥裙,连丝被都未盖一条,让他心惊。
  归晚含糊地呢声应答,看向他:“这么晚了,来这有事吗?”
  “有事禀告。已经按照了夫人的吩咐,事情都差不多都准备完毕,只差最后一把助力而已了。”
  “恩,”归晚坐正身,理了理发丝,“除掉他,对你也有好处,只要李裕是宫中主管,你就要受他牵制。何况,对于我出宫也不方便……”
  这李公公,与她结下暗恨,两个月来处处与她为难,当初他伪装楼澈的宫中内应,与皇后结下梁子,此刻虽然形势逆转,他也不能再投靠皇后,所以见风使舵,巴结上印妃,为未来的仕途寻找靠山。此人心胸狭隘,报复心强,忠于皇上,又难以为己所用,何况他日自己如果要逃出宫,李裕身为宫中主管,无疑是个障碍,必须除之。
  哀哀轻叹一声,归晚沉吟,两个月来,派德宇收买了印妃身边的侍女,印妃爽朗,但是耳根子软,容易听信谗言,听了侍女之言,已经对李裕的忠诚感到怀疑,最近又由于皇上不到她宫中探望,她早已不满,把一切都怪罪到李裕身上,越想越疑,视为眼中之钉。
  还差少许,借印妃之手除了他只差了一个时机,一阵东风……
  “夫人,要想铲除李裕,不可操之过急,要等候一个良机。”德宇规劝,最近归晚行事有些燥进,似乎顾虑什么。
  淡浮涩意的笑容,归晚点头,她何尝不知道这种事是决不能急燥的,但是促使她不得不加快速度的就是当今皇上,他越来越奇怪的态度,让她有种害怕的感觉,他似真似假,阴晴不定。每日固定到隐月殿中休憩,渐渐地也不再以那虚假的温尔对她。在殿中批公文时,有时累了,不理成群的宫女,非要她亲手泡一杯清茶,吟一段文,甚至是在殿中为他找一本书。有时会突然大怒,不许任何人走进殿中,过了一会,又要她为他泡上清茶。
  不能再留在宫中了,要出去……即使出去后也不知该往何处,她也必须走出这个金笼子。
  “夫人……”
  “等待时机成熟,你取而代之,成为主管之日,就是我能出宫之时了。”蔚然道了一声,归晚吟然一笑,脑中幕幕闪过,突然一人的影象停滞片刻,她脱口道,“如果这也行不通的话,还有一个人能救我。”
  “夫人是指……”
  “林将军。”一刹那,梅影纷杂,锦帕之言犹在归晚眼前重现。
  叹息一声,德宇愁拢眉宇地看着归晚。这样的处境啊,一个难字怎能道完。
  他十分谅解归晚的情况,并为之犯难,今日已有新的消息进京了,说是楼相与端王,南郡王即将进京,要为枫山之变讨个说法,与皇上成对峙之势,朝中局势惶惶不安,人人自危,一触即发。皇上有权,楼相有势,端王有理,以后的情势到底会如何呢……这些消息他都瞒着归晚,她现今已是如履薄冰,他怎忍让她雪上加霜。
  “夫人还是好些休息为好,宫中之事,我会善加打理。”安抚地低语,德宇拿过一条薄丝被,平铺在贵妃椅侧,正要告退之时,门口争吵声起。
  两人相视一眼,都感到奇怪,这景仪宫被严令禁止其他人进内,如不是德宇身份特殊,怎能进来,现在已是夜间,谁在此刻还能在宫外喧哗?
  声音越来越近,德宇果断地转身,向偏殿口走去,他和归晚的政盟秘密之极,如让他人知晓,必引来无穷祸端,固而避之。
  “管大人,你不能进去……”两个宫女拦着来人,不让入内。
  归晚细眼看去,殿门口三道人影纠缠,管修文正往内冲,两个宫女拦不住,一路来到殿内。印象中总是如水澈然的少年此刻含着怒,阴沉着脸,柔和的五官显得生硬,透着冷酷的气息。
  扬手制止宫女,归晚冷冷地命令道:“噤声!退下吧。”她深明宫中之人的生存之道,两个宫女也怕担上责任,自是不敢声张,悄悄退下。
  管修文站在殿中,默不作声地沉着脸,盯着归晚的眼眸里闪动着某些情愫,既深沉又执着,刚才憋着的怒,似乎无处发泄,而使面色变了又变。殿门半开,月光漏了进来,从他脚下延出影子,如水之人明明应该淡然清澈,可是他的影子却是漆黑如夜,修长错影的一抹黑,孤独而又遗世。
  对着这少年,归晚的心情有些复杂,他的所作所为,她多少感觉得出来,楼澈进宫一事的后幕,他也出了力,她是应该恨他的,可是在她眼前,他永远是那个清丽无害的样子,人很奇怪,通常会相信自己看到的事实,所以她恨不起来,何况当日是她把他带入官场的,那悠悠的恨就变了质,混合了愧疚,最后只变成了淡淡的恼和潺潺如流的悯意。
  管修文慢吞吞地走近,仅仅十步的距离,他却像走了半辈子,晦涩的表情缓敛,又复而亮澈,漾开一个媲美阳光的笑容,走到归晚面前,影子把归晚罩去半边,半明半暗间,他温柔地开口:“你愿意离开这里跟我走吗?”
  归晚一楞,定定地凝眼看他,刚才还流转不息的思绪被这句话定格住了一般。
  记忆中,曾经在景仪宫的后园中,也有过这么一句话,只不过那句话,是她对着这少年说的,现在……正好反了……
  命运啊,真是一个可笑的恶作剧呢……
  归晚笑着摇了摇头,“修文,我不走。”她虽急着出宫,但却不愿冒险,何况这少年到底是敌是友?
  在听到答案的那一刻,管修文脸上明显现出了痛苦之态,像不能呼吸了一般,重重喘了口气,才勉强维持住了那清透的笑容,带着痴痴的幽然注视着归晚,半天才挤出话来:“为什么?是因为楼澈吗?”
  见他直呼楼澈的名讳,归晚一怔,答道:“不是。”
  “不是?”因为这个答案而显出了愉快之色,随即思考了一会,管修文脸色又沉下来,“那又是为了什么?难道……是为皇上?”仔细地盯着归晚的脸不放,观察着。
  两个月了,他心急如焚,每夜无法安睡,一切都按计划在进行中,唯一的偏差就是归晚居然到了宫中,他思之心切,见之不得。皇上最近奇怪的举动他听在耳里,看在眼中,急在心底。今日趁着在宫中议事晚了,连夜闯到景仪宫中,见到归晚的一瞬间,就径自下定了决心,带她离开这后宫之中。
  不安之情一日日在心中堆积着,像无形的丝线束缚着他,挣脱不了,痛彻心肺,几近煎熬,这大半年来,他每次到相府中见她,才能得到片刻的安慰,离开相府,那痛楚和渴望比进相府之时又更强烈了几分,这相府的娇娆,如毒如药,他思之心切,如病膏盲,情之心碎,深入心扉。就这样,时痛时慰,日复日,竟然连这苦楚都感觉不到了,像与身俱来一般,连痛都爱上了。
  她是他的毒,也是他的药,从来没有想过后悔与否,只因为他早已沉沦,在这暗黑的深渊中,唯一的存在就是她的一颦一笑,解他的毒,了他的惑。
  可是现在她居然说不走,心痛地无法呼吸了,又亲耳听到她说不是因为楼澈,心头骤轻,一起一落,只为了她只言片语,是什么时候起的呢,他的世界扭曲成这样?
  管修文的眼神越来越古怪,呈现出一种痛苦和挣扎,脸上明明还笑着的,连明媚的笑里都掺进了惨淡,受他影响,归晚都无法说话了似的,只感到从这少年身上不断弥漫出哀伤的味道,侵蚀着空气和夜色。
  管修文递出手,带着痴迷之色,轻轻抚上归晚的脸侧:“是因为……皇上吗?”
  惊讶之下,归晚没有避开他的手,脸庞上传来一阵温意,抬眸看向管修文,突然发现自己从没有真正看清过他:“修文,你到底怎么了?”忍不住格开他放肆的触摸,归晚凝着脸,冷了三分。
  从她嘴里吐出“修文”两个字一向是他心灵的慰籍,可见她显有不悦,他皱起眉,胸口闷闷的,想也不想,去抓住归晚的手腕:“跟我走……离开这里。”把归晚从贵妃椅上拽了下来。
  赤足踩在地上,透心的冰凉,归晚大惊之下,想要甩开,可是他抓得极紧,就连转腕都不行,心下有些怒,冷声道:“修文,你在做什么,放开我。”
  管修文置若罔闻地拉着归晚往殿外走,拉扯着来到殿中,直到听到身后人一声痛呼,他才恍过神来似的,停下脚步,倏地转身,眼里流露出痛色:“哪里痛?让我看看。”那形于外的神态,就好象痛的是他,而非归晚一般。
  赤足于地上的冷,和他手掌中的炙热成为截然反差,归晚心头也有些乱,想起以往种种,咬牙恨声道:“你到底要干吗?难道害得相府还不够惨吗?”
  管修文楞了一楞,迷茫地问道:“你在怪我吗?”
  “难道不能怪你吗?你到底在做什么,楼澈再怎么说也是提拔你的恩师,并没有对不起你的地方,你何必落井下石,骗他进宫,难道官场真的这么好,值得你用仁义之心去换吗?”
  这少年怎会变成这样,难道从开始就错了,对他怜悯是错,领他进官场是错,一切都是错吗……错,错,错?
  “他是没有地方对不起我,但是他对不起你不是吗?是他和萤妃藕断丝连,他没有好好对你,他不配……不配拥有你,”被提到了心中的痛处,管修文按奈不住,情绪立时激动了起来,“我就晚他一步,就一步而已。是他自己权倾朝野,惹来皇上的忌惮,这一切都是他自找的,你以为是我将他骗进宫吗?如果不是他自己愿意进宫来,又有谁能强迫他,他带走萤妃是千真万确的事实……他居然如此狡猾,宫中天罗地网,他也逃了出去,现下还和端王联手……”
  见他说话有些颠三倒四,情绪极不稳,归晚静下心来,听到这里,不禁打断道:“是你们在宫中布了陷阱,然后让他逃了?”
  “是呀……”管修文突然又平静下来,安抚似地露出笑,“想不到他神通至此,在深宫中也逃了出去。不过不要紧……就算现在他和端王联手又如何,端王谋逆之罪已定,想要翻身,简直是妄想,京城之中,皇上早已布下重兵,楼澈再厉害,也不敢此时回来。”
  这话听得归晚心中自是一凉,再看管修文,觉得他行事古怪,心思诡秘:“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楼澈是你入官场的恩师,端王多处扶持你,你不分青红皂白害他们……”你怎如此可怕这半句没有说出口,归晚看着管修文带着温柔地笑,在月色下既诡异又骇人。
  “怎么会是没有理由的呢,端王和我,本就是两相利用,我也不过就在枫山刺杀中用了他的名字而已。至于楼澈,那也只能说是他自找的……归晚,和我走吧,我们离开这里……归晚,归晚……归晚……”嘴里呢喃着萦绕他心中的名字,少年既快乐又悲伤,手紧紧抓着归晚的手腕。
  直到此刻,归晚才隐约明白,枫山之变也许是皇上策谋,但是行动者是这少年才对,而后的种种行动,这少年充当了什么角色就可想而知了……
  听到自己的名字被他含在嘴里反复轻唤,归晚完全地怔住了,这少年手段如此狠毒,可是却又偏偏如此深情和清澈,两种极至的矛盾在他身上体现出来,融合一体。今夜如此悲伤,萧萧之感在他身上挥之不去。深沉的凉夜,就连月影都哀伤起来,归晚无法出声,也不知如何开口。
  原来如此,引起祸源的原来是自己……归晚逸出苦笑,无措的和管修文相对无语。
  管修文早就看不进周身的事物,能和归晚这样独处,心中迷醉不已。痴痴地静立于大殿之中,无尽的寂寞和忧伤。
  就在一个两难一个痴迷之时,门口一道小跑之声靠近,刚才拦截管修文的宫女大声喊道:“皇上驾到——”似乎怕殿内人听不到,这声特别的尖锐和响亮,传进殿中,顷刻打破一室的迷然氛围。
  管修文被这声一震,回过神来,脸色骤然沉下来,似苦非苦。
  而归晚听到宫女这一声,连笑都有些笑不出来了,皇上从没有在这个时候来过景仪宫,今天是怎么了?所有的事都挤在了一起……她抬头看看依然高挂的月亮,心中轻问:月啊月,今夜难道就过不去了吗?黑夜如此漫长……何时才会天明?
 


 囚月(五)

 
  心跳得有些快,归晚灵机一动,当机立断,反手抓住管修文,低声道:“还楞着做什么?快躲到偏殿去。”她琢磨着现下德宇公公已经从偏殿离开了,让管修文去偏殿,躲也好,逃也好,总之不能再惹祸上身了。让皇上看到这深宫之中居然会有男子半夜出现,还不知会多出何等祸患。边想着,边推攮着有些呆楞的管修文往殿后去走去。
  脑中已经一片混沌,被外力一推之下,才恍过神来,管修文若愁若苦,眸色稍定,望了一眼归晚,一副难以割舍的样子,手松开,终还是回过身,毅然往偏殿走去。
  看着他的身影隐进偏殿,不自觉地松了一口气,归晚把眼移向门口,皇上才刚踏进殿中,隔着月色朦胧,一时倒没有看清他脸上的表情。直到淡月浅亮拂过他半张脸,这才清楚地映出他似有疲惫的神色,从没有见过他形于色的倦意,归晚倏自一惊,天子何等的骄傲,他就像那龙椅,即使已经有无数的鲜血洒在其上,外表看来,永远是光鲜的,那种被岁月侵蚀过的苍凉是在内的,是给自己品尝的,体现在外的只能是华贵,那是给别人看的。苦也好,甜也好,皇上所表现给众人的,多多少少都有些做戏似的,迷惑众人,还带着目的,许久之后,这成为一种习惯,就像眼前的君王一般,阴晴不定,时怒时喜,到底是做戏呢,还是本性呢?
  今夜也不知怎么了,兴许是那月色凉了,兴许是那人影孤寂,兴许是她善心大起,对着郑锍,归晚头一次仔细地用心去看,而非用眼,突然发现那君王身上多了一种人味,不是虚伪的温和,也非深沉的阴鹜,而像一个普通男子一般,就是这些微的体现,看起来倒似变了个人。
  有些不敢置信地眨了眨眼,归晚有些错愕地对上天子温如浅溪的眼波,眸里面好深好沉,还带着些压抑,蕴涵着归晚不敢深究也不敢碰的东西。
  远远的就瞥到归晚一个人立于殿中,郑锍微有些惊,近处一看,发现她竟是赤足站着,单衣襦裙,形只单影。这殿中他来过无数回,每次来,都是灯火通明,萤妃色艺双绝,到了这里就像到了温柔乡,华美中总带着虚伪和敷衍,殿就显得小了,今日殿中只有一人,显得特别空旷,却有了另一种味道,她也并没有比萤妃美,为何能给他这种感受呢,带给这殿中某种实在的感觉。心底的某些东西被轻唤而苏醒了,蠢蠢欲动。在他还没发现之时,怜意大起,冲破了那冰似的表层。
  “凉夜似霜,怎么站在这里?”
  刚才被管修文一搅和,她身躯早已麻木,被郑锍一声提醒,感觉顿时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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