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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归溪十二里-第24章

小说: 归溪十二里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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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靳珠乍一见这尊金像,眼睛一瞟,眉一皱,嘴一张,出口便是:“这麒麟像雕得真……”

    蔡申玉及时地一把捂住他的嘴,被反咬一口。欲哭无泪。

    “唷唷唷,老子活了大半辈子,还是头一遭见到这么大的一整块金子啊。”汉子俯身摸了一把那麒麟的脑门,一分鄙夷之色压歪了他冷笑的嘴角,“要凑一次这样份量的黄金,也不容易——诸位大师,不知做几件质物典钱的生意,刮多少民脂民膏,才雕成一尊这样的金像啊?”

    “一派胡言!”一位大僧侣怒喝,“佛寺质贷,乃是善举。佛常曰,以慈航渡众生于苦海,世人有拮据之时,上寺院来领取施济,也是此人有幸得福,与佛结缘。你怎可口出大不敬之语,妄加诬蔑,毁我佛威!”

    “哼,若当真是行善施济,何以收取双倍利钱?”汉子步步紧逼。

    那和尚懵了一下,回过神时面色涨红:“《善生经》有云,若自无物,出求之,不得者,贷三宝物。差已,十倍偿之。现今并不贷出佛门三宝,只是寺院内零碎财物,出息两倍也是理所当然!”

    汉子这次一掌拍响大腿,笑骂:“和尚!依你所言,这禅觉寺倒竟是太过慈悲了不是?”

    “再者,寺中钱物原为世人自愿捐施,并无强迫威逼,你又怎能说那是搜刮得来!便是朝廷也有更有明文诏令,山林僧尼,随以给施;民有窘弊,亦即赈之。白纸黑字写得明明白白,却叫你颠倒是非,糟蹋了佛寺一片善心。若说勒索民财,乘机牟利,你该去问问那些私家质库的掌柜……”和尚正是愈说愈上劲头,此刻突然一震,如梦初醒的目光骤然盯住了地上的蔡申玉。

    蔡申玉见他面有大悟之色,心下明白这一招借刀杀人只怕逃之不及,也不反驳,只是静观其变。

    那和尚果然短促地“啊”了一声儿,一根手指猛指过去!

    “他……就是他!”这一口咬得极稳极狠,将罪名不遗余力狠狠推给了眼中钉,“财神鱼——那个打点私家质库的奸商!”

    “哦?”大汉的刀面在掌心上慢条斯理拍了两下,语气比刀刃更犀利三分,“原来你是做质库生意的。”

    蔡申玉不紧不慢,不温不火,抬了头。

    “不错,”忽然,他的眉梢微微挂起一弯从容笑意,昂首瞥了一眼回去,“而且我家典铺就开在聿京怀颖坊。大叔若是有意上门做买卖,只管往归溪五里去,向人打听‘怀颖之内最穷的质库’便可。”

    那话说得汉子一笑:“做质贷生意都能做穷?敢情是编了小谎骗我。这且不论,倒说说,我俩之间有何买卖可做?”

    蔡申玉侧眼望住僧侣那根忘了拿下的手指,也抬了一边手,不偏不倚正指回头。

    “——你替我劫下长生殿,我便替你销赃。”

    他笑得粲然。

    ***

    念善第一次见到自己的孩子,时值隆冬。申氏坟前的茶花零零星星开了过半。

    他并没有去过那座坟。靳前抱着那个刚满周岁的幼儿叩开他茅屋的门时,手中捎来的便是一支从坟前折下的白色茶花。

    襁褓中的小娃娃看着他。那对乌黑漆亮的眼水汪汪的,一点儿没有怕生的模样,若是偷偷打量人,睫毛便会上下微微张合,嘴唇笨拙地抿成一条鼓嘟嘟的线。他只要低头看过去,小娃娃便会拿起手,盖住眼睛,不让他瞧出自己在偷看,却仍能见到一双黑眸还在指缝底下眨着,一面却又偷空用软软的手指去抓茶花的花瓣。

    “你就是他爹吧。”

    几个字,已然点破来意。

    也许是头一回,他浑身不是因为恐惧而哆嗦起来。颤巍巍地,一边手艰难地抬起,又生怕手上的尘土呛着那孩子。分明咫尺之间,却如隔天涯。

    那孩子呆呆地瞧着他停滞不前的宽大掌心,头歪了歪,忽然卖力地钻出了一截身子来,丢开茶花,两只肉乎乎的小手往他手上一合,却只能抓住两根指头。孩子也不沮丧,倒是喜滋滋地笑了,牵着那指头拉了几下。像是一小块温暖的棉胎裹住了手。

    他甚至觉得那一刻他会因为孩子任何一个轻快的摇晃而倒下去。

    撤回手的时候,他花了很长的时间慢慢抽出那两根手指,随后,那手指用更大的力气按住了自己的眼角。只有密不透风的严实才能令他安心恸哭。

    “申家妹子已经过世了。”

    他重重抹了一把脸,紧闭双目,捻起佛珠中的一颗:“贫僧已是出家之人。”

    “这孩子没有亲爹亲娘,怪可怜的。”

    佛珠缓缓转动起来。“出家人无父,无母,无兄,无弟,无妻,无子。”

    靳前叹了一口气。申氏故去后,靳家仍旧没有放弃寻找当年无故失踪的男人,只不想千辛万苦寻到的人竟然是在衍嘉山上剃了度,出了家,做了个后山种菜挑粪的和尚。连自己的亲生儿子也不愿相认。

    靳家金匠终于无奈告辞,他站着,没有去送。孩子懵懂地望着渐离渐远的憔悴男人,被冻得彤红的脸蛋费力地往回拧,眼睛仍是黑白分明,每眨巴一下,男人在风中的身影便模糊一层。白雪漫天覆地。孩子在雪花中把手掌晃了两下,像是在依依不舍。

    一串挂珠,三十六颗子珠。

    他用了十八颗为死去的妻子诵念经文,剩下的十八颗为寄养在他人篱下的儿子默默祈福。年复一年,日复一日。而立之年竟已熬了满面白须。当他最后一丝胡须完全褪去黑色的时候,靳大夫人领着那个孩子再度出现在他面前。

    孩子已经和他多年前种下的一株石榴一般高了。

    样貌清秀,乖巧伶俐,笑起来的两道弯弯眼睛十分讨喜。只是在眉角的地方多了一道伤疤。

    “爬樟树的时候摔的。到底是留疤了。”靳前的正妻是个稳重的女人。自夫君病故后,家中事务皆由她及三位姨娘操持。

    “阿弥陀佛。”他低垂着脸,手指边的念珠一颗一颗仿佛起了焦躁,打晃得厉害。

    女人沉默下来,许久没有再次说话。而他只是麻木不仁地继续掰着那些硬邦邦的珠子。孩子起初扯着靳大夫人的衣袖,困惑地拿眼不住看两个互相闭口不语的人,显然不明所以。后来孩子不经意瞥见桌上一缸刚刚开封的笋齑,偷偷望了眼嫩白的笋片,咽了下口水,眼巴巴扯了一下靳大夫人的袖口,满眼期盼。

    他停下挂珠。从柜中取了一只最干净的碗,用井水洗了一遍,才慢慢挖了一勺笋齑入碗。给孩子端过去时,他看到了自己的手指在打颤。

    冬笋是新鲜的,刚出了泥,刮去土质,用山上的积雪融化后的溪水洗净,剥成细细的一片酿在酱料当中,封坛入土。孩子似乎对那半酸半甜的气味迷住了,爱不释手,迫不及待用手抓了一把。

    他那一刻喉头有味,一如那坛笋齑,半酸,半甜。孩子的手抓的不止是笋齑,还有他的心口。

    “大夫说……小玉有不足之症——也许,活不长久。”

    靳大夫人说话的时候,眼角通红。

    手中的念珠瞬间掉下了地,一声响彻脑门,轰鸣而出,打碎后山一片空空寂寥,然而山环水绕,风走云转,到头来漫天覆地三尺雪白,也比不及心中一刀寒冰来得剧痛。那一响卷过茫茫大雪,不过投入了一口朔风,连同他一起撕成了碎片。他嚎哭起来。孩子被这突如其来哭声吓住,呆在那儿。一块挂在唇边的鲜嫩笋片犹在滴水。

    他的脸上也有东西疯狂地滴下去,久久不止。

    那年,孩子八岁。

    他等着孩子长到九岁。九岁的时候,盼着十岁。十岁的时候,盼着二十岁。也许是对于他发须全白的一点补偿,也许是那十八颗念珠有了灵性,他一一如愿。但是他知道自己的贪婪远不止这样。他希望孩子活到一百岁。

    孩子身上的病根与生俱来,需静心调养,最忌大凶大险。惊涛骇浪只叫他过早丧命。

    尤其当这样的刀尖浪口因禅觉寺而来。

    “财神鱼!”

    一声厉喝当头一棍将他劈醒,晃眼间往事俱灭,只听见僧侣们怒不可遏的痛骂声:“你果然是个不折不扣的小人!”

    地上的青年神清气闲,露齿一笑。这一笑拿捏得当,不多不少正巧为众僧心头业火斟满一盏油。

    “大叔,这提议如何?”蔡申玉展开三个指头,“别人给你开什么价,我便多出三成的钱。”

    汉子只顾笑,也看不出他究竟是赞同还是拒绝。

    “喂,小鱼……”靳珠脸色肃然,紧盯蔡申玉面上所有的神态变化,出手给了他一记闷拳。不料那人冷不丁伸手往他颈后一捞,他一不留神,整个人顷刻被那只手臂揽入肩头。正欲发作,那手却在他颈上暗暗下了些劲道,似乎在示意他莫要多问。

    “你们一对小情人如今性命落在爷爷手里,还敢开口与我讨价还价?”那大汉终于收敛惫懒之态。

    听他拒绝,僧侣们面色稍缓,方才惊觉前胸后背皆是湿淋淋一身汗。

    此时,隆隆黑夜一连三记钟声如雷贯耳,却不是报更之数,三下皆是急击,一声套入一声,音色雄浑有力,沿耳冲入,有若开膛破腹一般痛快淋漓,待刀口回抹,直刺心口,晕眩之中居然有陷身百尺巨浪迎风拍岸之势,叫人恍惚不已。众僧耳闻钟鸣,眉头皆是一松,眼神中的焦虑骤减七分,却都是紧闭其口,惟恐惊动那汉子。

    可惜掩耳不能盗铃。蔡申玉侧耳聆听一阵,突然鼓起掌来,惹得众人纷纷侧目,他却冲汉子一笑:“既不肯听我讨价还价,仔细听一听这夜半钟声也不错的。”

    “财神鱼!休得胡言乱语……!”此话刚出,立刻有人慌乱地喝断。

    那汉子见僧人神情有疑,刀锋即刻应声亮出,抵住蔡申玉颈上三寸:“小子,你什么意思?”

    “你刀架着我脖子,我会吓得讲不出话。”说罢,才假惺惺抖了两下。

    汉子嘴角微微一抽,将刀挪走。

    蔡申玉不紧不慢地掸直了袖子,又把布料上的每一颗灰尘都剔了干净,这才说:“……大叔,你没听过只要是做质库生意的,为了防盗防贼,每月都会取出一定数目的银钱孝敬官府里的老爷,好弄几个衙役过来跑跑腿?这禅觉寺里放着金山银山,怎么会没有准备。”

    “财神鱼!你住嘴!”和尚们的嗓音遽变,阴寒无比,已是怒极。

    “平日在寺外山林间设有一处屋舍,专给官府中派来的差役留宿。一旦寺中遇上劫匪,这寺中的小和尚便要伺机赶上钟楼急急鸣钟三下,通告那位差役,好让他回城通风报信。”他微微一笑,“大叔,只怕不出半个时辰,这衍嘉山便会被官兵围得水泄不通——你好生保重。”

    僧侣们面色如纸。

    本想竭力拖延时间,好将这群乌合之众一个不漏套入彀中,可此时被蔡申玉拆了他们的苦心大计,泄了机密,不仅打草惊蛇,还有性命之攸。想到这里,更何谈大慈大悲,杀戒二字早已抛诸脑后。

    几人怒血聚顶,双眼厉红,拔腿便朝蔡申玉围堵过去。其中一人手握佛杖,不由分说,瞬间即要劈破蔡申玉的正脸!

    “孽障!看杖!”

    岂料那一杖下去还碰不到蔡申玉一根眉毛,却叫人凌空截下,硬生生给他抵在了半中央,进退两难。那和尚定睛一看,居然是那个男倌模样的人挡在了蔡申玉身前,双手坚不可动地扣下了那一杖。靳珠趁他们目瞪口呆之际一下跃起身来,劈手便将那杖夺过,那几人空得架势,并不识真功夫,不免被他这恶狠狠的一个动作吓退数步。

    靳珠目光冷凛,瞬时把那根佛杖抬膝一撞,“喀嚓”一声断裂成半。他看也不看,甩得老远,分尸两处的木杖仓惶打转,趔趔趄趄滚到柱底去了,仿佛在抱头鼠窜。

    “谁准你们打他了?”靳珠半挽长袖,眉目极为尖刻,光凭眼神的凌厉已将几人逼到墙角。

    蔡申玉见了这情形,忍不住滚到地上直乐。

    也难为那些和尚惊诧。靳珠生得是一副斯文公子的模样,当年在学塾中打起架来却是最最厉害的一个,往往有瞧他白净,上前挑衅的泼皮,全是跌着爬着滚了出去,哭爹喊娘连声求饶。有生性秉弱的学生遭人欺压,也晓得找来靳珠与对方说理,说不通时,自然免不了一场混架,最终当然是欢喜而去。为了这个,三姨娘没少往学塾先生那儿跑。靳珠继承家业后,近些年来收敛许多,只当遇上顽劣之徒,他还是照打不误。

    “你笑什么?”见眼前的和尚都避退三尺,靳珠终于抽空低头鄙夷了地上的人一眼。

    蔡申玉憋着笑,又大大作了一个揖,作憧憬状道:“奸夫,好些年没见你动拳脚,如今一看,风姿依旧,淫夫我怎能不欢欣鼓舞……”

    靳珠忽地笑了,挑起眉毛:“多年不动拳脚,是因为总能把你打趴下,没意思。”

    “……我伤心了。”

    正要再说,身后的那汉子却神态不悦地打了个响指,一圈持刀的大汉即刻围了上来,十七面雪银长刀映出十七面靳珠的脸,张张尖锐刺目。汉子道:“小子别太张狂,乖乖给爷爷坐回去,否则刀子不长眼,弄成个血美人便不好了。”

    靳珠脸色一阴,蔡申玉收起顽笑之色,抢快一步拉了他回来。

    “大叔,都到这节骨眼上了,你不赶紧着去将长生殿洗劫一空,倒来吓唬我俩这手无寸铁的小老百姓做什么?”一句话做了三样事。脱身,嫁祸,顺便提了个醒。

    僧侣对他恨之入骨,奈何汉子刀剑在前,他们心有畏惧,不敢擅自动作,只能咬牙切齿痛骂蔡申玉:“……好、好、好!财神鱼,你为报私怨,是要把我们往死里逼——你好歹毒的心!可你莫忘了,若要真心要整垮你一家寔丰库,整死你一个财神鱼,对佛寺而言易如反掌!就算今日你教唆贼人洗劫长生殿,他日官府当堂对峙,我等定会将你列为共犯,你插翅难逃!到那时,是抄家还是砍头,便由你不得了!”

    声声怨毒。近千盏长明灯火舌一晃,僧侣癫狂大笑。

    “请不要!”

    一个人的声音突然凄怆大吼,跌跌撞撞,有人竭力用蹒跚的脚步绕到大僧侣之前,扑跪下去。石板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嘭”,是那个人的额头与冰冷冷的石头合成一线的声音。

    头从地面猛地抬起时,火光一瞬间嗅到了令人着迷的腥味,扑了上去,地面上灰白的石头便有一块血迹染成了金红颜色。头第二次,第三次,无数次磕下去时,血迹渐渐厚了起来。

    “请大发慈悲,饶他一命……饶他一命……”折下腰时,他费了很大力气,半驼的背在下弯的时候总会剧烈打颤。不过五十多岁的人。皮肤过早地开始枯死,看着已是八旬老翁一般嶙峋无光,极易开裂,与石头相撞只有一片血肉模糊。他就像一只木鱼上的棰头,叩个不停,“阿弥陀佛!阿弥陀佛……我佛慈悲,留他一条生路罢——”

    “……爹!”身后有充满震惊的声音在叫着那个陌生的字。他甚至没有承担那个字的勇气,唯有紧闭双眼,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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