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 陌上花开缓缓归-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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茹泠回来的时候，只看见若爽俯在床边，沉沉地睡着。她的手死死地攥着薇娜的手了。她细心地查看了一下薇娜的脸色，已经不如当时那么苍白了。她立在她们的身边，眼睛不觉一湿，多久了？她们自从地震后多久没有这样亲密地相处在一起了？她此刻真想时光倒流回那一刻，那曾经风华正茂，无拘无束的青涩年华。飘飞的柔软的红叶李花花瓣在记忆中旋转，那时的笑声在耳畔回响，而今竟然是这种样子。茹泠发呆的时候，陈硕慢慢地挪到她身后，轻轻握着她的手，她一惊，回头对上他温柔的眸光。她低下头，由着他把自己的手放在心口。曾经的魏言，也曾握着她的手，对她许下一个地老天荒的誓言，而如今，天未曾荒，地不曾老，他们却已经陌路。
新生
薇娜醒了，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孩子是不是没了？”若爽看着她发怔的眼神，不安地握着她的手，她的手因为输液而低了的温度，如今似乎已经开始有回暖的迹象。但是，面前这个呆若木鸡般的女孩，是那个曾经爱笑爱闹的薇娜吗？是那个笑着说初中时，暗恋的人一把一把的直爽的薇娜吗？若爽心里滚过一阵疼痛。茹泠脸色也比薇娜好不了多少，但她还是靠前一步，手抓着床沿，愧疚地看着她，心痛地看着她：“薇娜，孩子。”茹泠深呼一大口气，再次说道：“已经流掉了。你想要怎么发泄都可以。我只求你不要折磨自己了。好好保重身体。”
若爽全身血液似乎都凝固了，三个人都直直地看着病床上的薇娜，带着等待着一场暴风雨的来临的僵硬的表情。然而，薇娜只是看了看若爽，然后轻轻地说道：“哦，没了吗？”这一句似自问似问人的话让若爽一愣。薇娜转过头去，又轻声问了一句：“有人知道吗？”“没有！绝对没有！手术协议书都是茹泠以你亲属的身份签的，你放心，没有人知道，茹泠帮你隐藏得很好。”若爽急忙说道。
“谢谢了。”薇娜没有回头，背着身子对着他们。病房里有一瞬间的沉默。“薇娜，你想吃什么不？”茹泠问道，“我帮你去买。”“鸡汤。”简短的两个字，陈硕跟着茹泠出去了。房间里留下薇娜和若爽两个人。若爽坐在薇娜这一侧的床沿边，关切地问道：“还疼吗？”薇娜闭上眼摇摇头。神情坦然了许多，若爽自是猜出了她应该是不愿意见茹泠吧。这个心结，可能需要很久的时间才能抚平了。若爽不知道接下来说什么好，怕说到任意一处都会挑起薇娜的伤心事。
“怎么样，若爽，大学生活得怎么样？有男朋友了吗？”薇娜似乎恢复了一点精神。“哪里有那么好早男朋友啊！大学和我们当初想象的恋爱天堂差的远了去了。”若爽笑着摇了摇头，然后却看见薇娜直直地看着自己，弄得若爽紧张得上上下下看看自己的着装有没有什么异样。“你没变呢。若爽，茹泠变了，我变了，而你还是老样子。”薇娜露出一个有些虚弱的笑容。邱若爽鼻子酸酸的，说道：“什么变不变的。我们还不是一样好吗？”“不要变，维持你这个快乐的样子，就这样，多好。”最后二字的吐出，她的眸光擦过若爽，擦过那透着阳光的窗户，擦过窗外已经落尽叶子的黄桷树，她究竟看见了什么，若爽也猜不出。
茹泠带着热气腾腾的汤回来，若爽将枕头靠在后面，帮薇娜坐直身，靠上去。“谢谢。”茹泠喂薇娜喝了一口汤，正视着薇娜的道谢，低头搅动着汤，动作缓慢而细致，若爽看见她的一滴泪滴落在汤碗里。茹泠细心体贴地一口一口伺候着薇娜喝完了鸡汤，喂完了饭。薇娜没有拒绝她的意思，只是薇娜也没有过多的开口，有些伤口需要时间慢慢磨平它的痕迹。只是若爽不明白的是，薇娜恢复的速度惊人，只用了一周。当薇娜一周后走出医院，久已未接触阳光的皮肤又一次感受到了温度。她全身被夕阳镀上一层橘红色的光晕，喷水池变化的水柱在她的身旁交织出别样的美丽，那画面太美，美得若爽不忍直视。
“她新生了。”茹泠轻轻地说出这句话，站得笔直，她也期望着和薇娜一样新生一次，去走进陈硕的生命。可惜，她的新生的时间需要得太长太长，长到她不确定会不会是一辈子的时间。陈硕说过，他愿意等。茹泠觉得他等得越久，她欠他的就越多。等到自己新生了嫁给他都不够还他的。需不需要一个把自己逼死的决定？茹泠看着薇娜的模样，默默地思考着。
薇娜一个人走到了她熟悉的街头，走进了那个她隔着栏杆看过许多次的豪华住宅区。守门的警卫狐疑地看着她。她只是淡淡地说：“我是A5栋祁太太请来打扫卫生的。”警卫点点头，放行了。里面的有钱人太多了，哪个不是花钱请人来打扫卫生？这个警卫也不经感慨，这个社会啊，钱就决定你身份的高低唉。薇娜点了点门铃，在视频上看见薇娜的脸，祁太太的脸一下子垮下来：“你来干什么？祁伟宁寒假在他奶奶家。不会回来，你别来了。”本想直接就脱口而出的脏话，忍了半天还是忍下来。然而，女孩的声音还是传来了：“阿姨，我是来找你的。”
这人？难不成非得进屋来看看？现在屋里就剩下祁太太一个人，她想正好趁此机会好好地再调教一下这个笨得执着的女孩。祁太太一脸冰霜地开门，一副老大不情愿的模样。薇娜似乎没看见似的，跨门就进去。她坐在舒适的布艺沙发上，双目只是盯着刻着玻璃花的茶几。祁太太经历了上一次，这一次有了点经验，相当有涵养地端了一杯水，就在祁太太准备开展心理战术的时候。“谢谢。”女孩甜甜地笑了一下，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再次开口便打乱了祁太太的一切心理准备。
薇娜问道：“阿姨，你上次的话还算数吧。我是来拿钱的，拿了钱，我就从祁伟宁的生命中消失。”说到那个名字的时候，薇娜顿了一下，有一点不自然。祁太太的表情僵硬在假笑的那一刻，她有些不知所措了。薇娜扬起头来，很认真地说：“只要拿了钱我就走。绝对守信用。孩子我也会做掉的。”祁太太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她不可置信地听着，手搭在膝上。“你……怎么会？”
薇娜笑了一下：“上次你的话我重新想了一遍，很有道理。比起几年后，什么都没有，还不如这样，您难道不希望我这样？”“不，不是。”祁太太慌乱地答道，有些语无伦次。薇娜看着她，不经想到一句话：幸福来的很突然，我被砸了个晕头转向。祁太太的确是晕头转向了，不过此刻的她反倒感觉不到幸福，而感到一种难以言说的苦涩。她给薇娜银行卡的时候也是昏昏的，她只是默默地说了一句：“我信你，如果你违背诺言，你会付出惨痛的代价。”薇娜点点头，心里默默地说，绝对不会回来了，绝对不会。走到门口，看着祁太太的手触到开关的时候，薇娜突然低声说道：“阿姨，我可以说一个请求吗？”
祁太太心一惊，收回手，忙道：“你说，你说。”
“请告诉他，我是为了钱离开他的，倾尽您的全力把我说得不堪，是我配不上他。行吗？”女孩纯净而无辜的眼神深深刺痛了祁太太的心。那一瞬间，祁太太分明听见自己内心低声问着自己，如果不是家庭背景，你会拒绝这样的女孩吗？祁太太看着女孩渐渐远去的背影，心头百种滋味。不管怎么说，她也只能尽力瞒住儿子，瞒不住再按照那女孩说的办。
薇娜在寒假里干了两件事，一件是去找茹泠，托茹泠把钱还给了陈硕。茹泠执意不收，薇娜死死地攥住她的手，说道：“许茹泠！你欠陈硕多久？你得认命，选择了这条路，你就要走到底，不要朝三暮四的。这样受伤的只会是自己。”茹泠愣住了，四围一切似乎都静止了，只有薇娜的话一遍又一遍响在耳畔。薇娜趁着她发愣的当儿，上了公交车。祝你幸福。薇娜在玻璃窗上，用手划出这四个字。然后又划出四个字：祝我幸福。看着窗外一幕幕生活的剧集，薇娜将侧脸贴在玻璃窗上，那是一个带点期盼却又矜持的姿势。
第二件事，跟着家人去奶奶的坟头上香磕头。并且，劝说了老爸听从继母的安排搬到R城去。
“那你怎么办？要高考了，你还转学吗？”薇娜爸爸不太同意。薇娜给老爸分析了R城教育的优势，并且保证自己会努力学习，不会落下课程。于是在两个女人的鼓动下，薇娜爸爸终于决定举家北迁。提着行李，薇娜登上了远行的车辆，手机前几天掉了。这下，可以和以往断绝得干干净净，努力为着最初的梦想而努力了。
后来薇娜才知道，自己的这种方式，叫做玩失踪。
生活继续，但是祁伟宁的生活中突然联系不上薇娜了。若爽也是，茹泠也是。祁伟宁去了二中，找老师问情况，老师只是说薇娜走了，具体去哪儿了，他也不知道。祁伟宁又跑去薇娜的住家地址，开门的是一个枯槁的老头，他唧唧歪歪地说不出个一二来，祁伟宁忙活了半天也才弄明白他表达的意思是他不知道。祁太太看着祁伟宁忙里忙外的烦躁，心里又急又不好说什么，只是不断地唠叨，要努力学啊，要高考了。祁伟宁在打给若爽的电话里几乎是哀求。
“若爽，我求求你，她和你最好，你怎么可能不知道她在哪里？”
“祁伟宁，你烦不烦！我说了我不知道！我有隐瞒你的必要吗？我看薇娜就是故意的，你个家伙，薇娜对你那么好，你对人家是什么态度啊？你活该找不到她，你最好一辈子都见不到她！”一股火从邱若爽的心头一直喷出口。
“若爽，你怎么骂我没关系，你告诉我好吗？”
“你敢再打电话过来，当心我的诅咒成真了，你这一辈子都别想见到她了。”邱若爽火大地翻过手机盖。
祁伟宁只觉得心里空落落地难受，他一直维持着拿着手机的姿势，直到泪流满面……
祁太太不放心地看着儿子把自己锁在屋里很久很久，她觉得儿子平时学习时没有那么用功。她不安地喊道：“宁儿，吃饭了。”屋内没有回应，“宁儿？”她转动了几下门把，又试着敲了敲门，提高了音量：“宁儿？！”她有些惧怕地跑回自己的房间把备用钥匙取来，打开门，烟熏缭绕的屋子让她大吃一惊，她的儿子竟然缩在床脚抽烟？？？？她几乎要昏厥过去。
“你你你你！！你在干什么？”
祁伟宁迷迷糊糊地抬起头。
祁太太气冲冲地夺过他指尖的烟蒂，狠狠地踩上几脚。她踩得很狠，她一边踩一边骂道：“你个没出息的。你为个女的，你要毁了你自己啊？这一个月你干的什么事儿啊！你还要不要前程啊。”
“妈！你出去吧。”祁伟宁把自己的头埋在双膝之间。
“你！你个废物！”祁太太只觉得肺都气炸了。看来不用那个女生的方法是不行了。
“我告诉你，你别找了，你永远也找不到了。”
祁伟宁猛地抬起头，吓了祁太太一跳：“妈，你做了什么？”
“你干嘛？质问你妈？”祁太太很生气地问。
“你是不是找过薇娜了？”祁伟宁似乎明白过来，急忙站起身来，他比他妈都高了一大截。
“我找过她了。”
“妈！我不是说叫你不要管吗？”祁伟宁激动地青筋暴起。
“我是你妈？我难道看着自己儿子往火坑里跳我都不管？”祁太太叉着腰问道。
“妈，你把薇娜整到哪里去了？”祁伟宁不管不顾地问道。
“我不知道。”祁太太把头偏向一边。
“妈！”祁伟宁拔高了音量。
“我根本不知道！”祁太太也拔高了音量。
“您到底说了多过分的话。你怎么可以这样逼走她？”祁伟宁万分不悦地说。
祁太太霍的转头对着儿子的眸：“我逼她？我过分？？？？！！！！！！！！！！！！！！！！！！是她自己拿钱要走的！是她要钱不要你！你个傻儿子，你被卖了还帮别人数钱呢。”
“不可能的……”祁伟宁惊诧地后退几步，白色的墙壁抵住了他单薄的身体，他愣愣地看着前方，喃喃地重复：“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祁太太抱着双臂，高傲的脸此刻更加傲气十足：“你以为她谁啊，她看上你不就是为了我们家的钱，我给她，她就走了。”
“不可能的！我们说好了的，她不可能这么做。妈，你用了什么手段？”祁伟宁直直地看着她妈，像是看着一个刽子手。
“够了！不要用一个刽子手的表情看我。我告诉你，我一个字也没有说错，没有对你撒谎。她自己过来找我要钱的，要了钱她答应离开你。你妈我，还给了她一张卡呢。你妈可没有亏待她……你妈……宁儿！！”
祁伟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出了家门，后面是祁太太尖利的声音：“宁儿！！外面下着大雨呢！！宁儿宁儿！”雨大得看不清楚一切。为什么？薇娜，那是真的吗？我们说好的，你怎么可以这样就放弃？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脑海里的话响个不停，混乱中的祁伟宁听不到任何声音。后面一辆疾驰而来的轿车，在雨中根本刹不住车，直直地冲着这个爱情失意人飞来，当祁伟宁转过身去的时候
“嗤啦——”尖锐的声音伴随着一声撕心裂肺的母亲的叫喊“宁儿——”
自此，祁伟宁至纯至真的年华完全落幕了。等待他的后面的人生转过一百八十度行驶过来。
四叶草的预言
若爽有些忿忿地合上手机。“怎么了？”卞之恒抱着一摞卷子问道。“没什么。”若爽现在听到祁伟宁的声音就觉得烦。甩头之间，长长的青丝落了几许在卞之恒的本子上。卞之恒愣了愣，心里有些麻酥酥的感觉，就像有什么在心头就要破土出芽，他忍不住伸出手去触碰那几根柔软的发丝。还没有触到，卷子便被风吹得一页页翻开，手一松，散落了一地。邱若爽摇了摇头，笑道：“真是反应慢半拍。”那一笑，灿若夏花，就像那飘飞的柳絮一般慢慢地落进卞之恒眼里心里。若爽低下头去捡拾那些散落一地的卷子，风刮的正盛，有些被卷到马路中央。若爽低着头一路拣过去。
“当心啊。”若爽尚未回过神来，只见到之恒似乎是飞快地朝着自己扑过来，双手箍住自己双臂环过身体，带着自己和他一起滑倒，滚到了路边。伴随着这些动作的是一声尖锐的刹车声，震得若爽耳膜生疼。若爽一身灰土甩甩头上的灰尘，看着旁边的之恒，紧张得晃晃他。“之恒？没事吧？”卞之恒松了手，看着她慢慢直起身子，坐起来，带着一脸恐惧的表情。不禁伸过手，穿过她柔顺的发垂，讪笑着道：“谁的反应慢半拍啊？”邱若爽还没有从最初的惊惧中缓过神来，听到这句，愣愣地看着卞之恒半天，才反应过来，伸手要打：“你嘲笑我，你——”然而手还没有落下去就收回去了，眼睛直直地盯着他的胳膊，声音有些发颤：“你流血了。”卞之恒看了看，莞尔一笑：“擦了点皮。”
“同学。你们没事吧。”那辆黑色的奥迪A6停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