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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红袖妖娆-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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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你那位——”坏她名节的男人去了哪里? 
  “世上的男人有一半是坏人,一半是好人,不幸的是我正好碰上了不好的那一半里的,哀怨只会让自己更看不起自己,没必要为了一个不珍惜自己的人忧伤一辈子。” 
  她的话在今时今日绝对是令人唏嘘的,虽然并不是错的。 
  既然她不走,就只能留她下来,至于之后要怎么办,只好走一步看一步了。 
  父亲跟小妹因为路上躲避匈族零散的游击,在城门关闭后的次日才来到边城,而此时已是绝不可能再开门,无论找谁都一样。 
  “方先生,怎么样?”好不容易才找到方示,想请他帮忙疏通。 
  “不行,我问过了,没有将令,城门绝对不会开。” 
  “那——如果找他可能吗?” 
  “子延是负责边城主守的长官,这令就是他下的。” 
  我清楚找他也白搭,危城之下,一两条性命根本不足与整座城池相比,可让我看着亲人被外族屠戮,怎么也要尝试一下。 
  “先生可以带我见他吗?就说一句话。”实在不行,把我送出城也行啊,为人子女者,孝字最大。 
  他低头思索半刻,“午时他会进城检防,可能有机会。” 
  方示虽然没有任何官职,可他却可以随意进出军防,这一直是众人所不能理解的,但却没人能阻止他。 
  他的中营驻扎在城北外的杨潼关,就在界碑以北,正午时分,北门的吊桥落地,角门开启,一行数十骑抵达城内,为首的就是他。 
  一身盔甲的他,我不敢认,与我认识的那个申屠破虏根本就不是同一个人,他不会笑,他像是随时可以杀人,甚至连他的声音带着血腥,就在他刚骂完一名参将后,方示上前对他附耳几句,当他的视线远远地扫到我这边时,我的手心都是汗。 
  看上去他有些不耐烦,但还是径直走了过来,众人的视线随着他一直来到我这边。 
  “什么事?”粗重的呼吸,可能还没从刚刚的怒骂中缓过神来。 
  出奇地我什么也说不出口,想跟他说能不能救救我的父亲跟妹妹,可就是说不出口,这种时刻,这种局势,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我要怎么开口要求他徇私舞弊? 
  “没事。”摇头,眼泪随着摇动掉落,“好好杀敌。”转过身,头也不回地离开,愤恨自己什么也做不了。 
  方示急匆匆地赶上我,“苏老爷在哪个门,不能放他进来,但可以派人送他到安全的地方。” 
  停下脚步,泪眼模糊地看着方示,“可以吗?” 
  破笑,“子延还没到那么不近人情。” 
  回头看他,他还站在原处,眯着眼看这边,“西门。” 
  “可有什么凭证让他相信,也用不着到时多加解释!” 
  一恍惚,擦掉眼泪,匆匆从袖子里取出一块锁片,“这是我姐妹三人出生时打得金锁片,上面有我的乳名,看到这个他就知道了。” 
  方示接过锁片,看一下后点头,随即低声交代一句,“夫人先到内巷等我一下,一会儿我把具体怎么安排告之夫人,省得你在家里太过担心。” 
  所谓内巷是指城墙与城墙内设置的一道高墙之间的窄巷,战时这里被用来堆方各种武器,比如弩箭,弓弦,依照常理,内巷以内,百姓不得进入,所以里面无人。 
  靠在墙上,足足等了一个时辰才听到有脚步声过来,忙不迭迎上去,一转到巷口,差点撞上一副盔甲。 
  仰头望着他,吃惊地微微张嘴……手抵在他胸前冰冷的盔甲上,怎么是他来了? 
  更让人吃惊的是他在笑,而且笑的同时一把掐过我的腰将我放到了用来放弩弓的木台子上,让两人的视线恰好可以平视。 
  “我一定会活着回来,所以你什么也不用担心!” 
  “……”完全不知道他这突然的愉悦来自哪里,也不清楚为什么他会突然对我保证自己一定会胜利! 
  城门吊脚的锁链声哗啦啦响了起来,看来要关北门了—— 
  他将我从木台子上又掐了下来,而且手没再收回去,环在我的腰侧,根本来不及跟他反抗,便被狠狠搂进了怀里,脸贴在光裸的盔甲上,只听见手腕上的玉镯敲打他铠甲的声音…… 
  额头一下的湿热过后,身体骤然轻松,在我还没反应过来他对我的额头做了些什么时,他已匆匆离去,呆站在巷口,望着他的背影越走越远,伸手摸摸额头,上面还有湿润的口水。 
  城门哐当一声阖上,伸手捂嘴——这人刚刚都做了些什么? 
  直到方示在身前站了好一会儿,我还没回过神,转眼看他,他却只是笑笑,我几乎可以肯定,一定是他给了他什么错误的信息! 
  “英雄需要美人的鼓励!”在递给我一方红巾时,他如是解释,那红巾是远征的军士留给自己妻子或母亲的保证。   
  三十 潜移默化的情愫   
  两天两夜,北方杨潼关外通天的火光不曾消失过,那不绝于耳的号角声,让整座边城沉寂了下来,人们闭口不言,倾听着喊杀声,恐惧与希冀成了所有人唯一的目标,不管外面被战争荒凉成了什么样子,只要城不破,来年春天细细劳作,依然可以让杨潼关繁花似锦,千里沃野,只要城不破!这就是关内人的不屈,他们从不因为荒凉而放弃生存,从不因为侵略放弃劳作,因为这是他们承袭祖先,也是留给后人的唯一信条。 
  申屠家住进了不少人,这些人大多都是关内外耕作的老少农人,壮丁们都临时入伍打匈人去了,把年迈的人送到城里,打算用血肉之躯保护自己的父母和孩子。 
  本来这种时候城里的大户们都不敢打开大门,因为怕被这些无家可归的人哄抢,申屠家的漏房破瓦、旧院子,根本没什么可抢,打开大门,将附近街上没有帐篷的孤寡老幼放进院子里,木廊、矮檐下,总也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 
  不知是出于什么样的心态,对于正在前线厮杀的他,我到一点担心都没有,也从没想到城破会怎样,心态平静地连自己都好奇。 
  一大早,躺在被子里睁眼看着床帐上荷叶边发呆,蓝雀敲门叫起,还说外面下雪了,昨夜刮了一夜的大风,没想到真下起了雪,这才是深秋啊,关外的气候果然非比南方。 
  套上衣衫,开门让蓝雀进来,她手上端着洗漱的水盆用具,腕子上还挂了条热腾腾的白笼布,里面放着热馒头。 
  外面正飘着细雪,地上薄薄的一片绒白,天色尚有些灰蓝,西边木廊里的人还在睡着,用蒿草暂时做得围墙上也是一层细雪,木廊里的炭火尚未熄灭,白烟袅袅,从蒿草缝里钻出来。 
  “小姐,北边的声音好像停了。”蓝雀一边搓手,一边轻跺着脚,“仗会不会打完了?” 
  “希望是吧。” 
  一番洗漱后,蓝雀把门关上,笼布打开,“家里的存粮没多少了,小姐,将就一下吧。” 
  “林小姐那边送了没?”用干布擦着手。 
  “一早就送过去了。”把馒头递给我,顺手想去关门。 
  从我的角度,可见一个两三岁的小女娃正咬着手站在木廊蒿草的缝隙间看着这边,那双大眼睛里的羞怯与艳羡让人怜惜,于是让蓝雀等一下关门,来到门口对那女娃点头,示意她过来,可这样的动作却让她躲进了木廊里,只露一双眼睛窥视这边。 
  蓝雀也觉得那女娃娃生得讨喜,蹑手蹑脚把她给带回了屋里。 
  “叫什么名儿?”蓝雀伸手用布巾蘸水替她擦洗手脸。 
  小女娃一句话也不说,只是怯生生地看着我,蓝雀顺着她的视线看过来,呵呵一笑,“小姐,这女娃兴许是觉着你好看。” 
  打发了这句玩笑话,把女娃拉到身边,递给她馒头,她迟疑了半天才接,闲暇无事,与蓝雀闲聊着,取了篦子,细细替她梳起了头发。 
  东方渐起红晕,天光乍亮。 
  光头留下的人匆匆来找,说是方示请我到北门接父亲跟小妹,一听这话,忙不迭地披上斗篷随他们出门。 
  三天两夜的厮杀,北门大开,从杨潼关送来不少伤员,又从城里运出大量的粮草,一大早,北门显得尤其忙碌。 
  “光头?!”隔着老远,就见光头正指使人丛内巷取弓箭。 
  光头四下转脸,找了我半天,跳马下来,“小婶子,一大早你怎么来这儿?” 
  “我找方先生,你见到他没?” 
  “刚还看见来着,是不是家里出什么事了?” 
  “不是,他让我来北城接家父跟胞妹。”望着城门不禁诧异,怎么让我来,自己却又不见了? 
  光头莫名也跟着我四下张望,忽然对城门口振臂高呼,“大哥!这儿!这儿!” 
  “……”不禁往斗篷里缩了缩,怎么他也回来了? 
  一身冰霜,铠甲上的雪与血凝成冰花,满脸的脏污,看不出来模样,手上还握着一把长剑,剑鞘有半截已经被砍断,可见剑锋在晨光中熠熠生辉。 
  他走到近前,我不免往光头身后挪了挪,那天的事还记忆犹新,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面对他,虽然细想想似乎也不是我的错,。 
  “你怎么来这儿?”说话间,连吐吸都带着血腥气。 
  看着他胸前的铠甲,半天后,“方先生说让我来这里接父亲跟小妹。” 
  “哦,我都忘了!” 
  静默,光头在我们俩中间左顾右盼,突然笑一声,而后转身走人。 
  “仗打完了吗?”总要找些话说。 
  “第一场差不多了。” 
  视线停在他左手上,虎口处裂开了,白肉被冰霜冻翻了出来,心下一颤,口如心说,“不包扎行吗?” 
  顺着我的视线看看自己的手,“没事!”伸手把柔往里按一按,伤口上的血冰细细落了一层,实在不忍心看他这么折腾,从袖子里取出绸巾,伸手替他细细绑好。 
  一抬眼,正见他贼笑的双眸。 
  这时,城门口传来一阵咕噜噜马车声响,方示老远喊了一声“夫人”,从他的肩顶看到方示身后一辆没有棚顶的马车上正坐着三个人,虽然灰头土脸、很是狼狈,不过一眼仍能认出正是父亲、小妹还有薛启。 
  “二姐!大哥!”薛启一见我们,蹭的从马车上蹿下来,就往这里跑。 
  不禁从他身边挪开了一点,他略有深意的看我一眼,笑一下,将左手握住剑柄,袖甲正好挡住了手上的丝巾…… 
  父亲他们从马车上下来,因为三天两夜都跟随后方粮草押运,所以显得有些狼狈,虽然如此,可父亲还是硬装成一副泰然自若,尤其在申屠破虏面前,一副长辈的严肃。 
  少见的,申屠破虏在父亲面前却显出了世家子弟的一面,平和有礼。 
  “将士战,为国为民,不惧生死才是我大梁的好男儿。”父亲声调扬起,引来周旁军士侧目。 
  他也微微颔首。 
  “姑父,我要跟大哥去沙场杀敌!”薛启趁机插进来一句。 
  父亲有点没反应过来,一时没说话。 
  “薛启你年纪还小——”小妹劝。 
  “三姐,你看这些人都是大哥营里的,也有年纪小的,为什么我就不能去!” 
  到是父亲先出声首肯。 
  伤员均已运至,粮草武器也都运出了城外,他翻身上马,薛启跃上光头的坐骑,高兴地跟兔子一样。 
  浓云微露一角,日光穿刺射来,照在城门一角,刹那间又被风雪掩盖…… 
  “夫人,在下也告辞了。”方示拉马过来,拱手抱拳。 
  “先生也要随军出城?” 
  “粮草已尽,强敌环肆,最后一决,自当随军。” 
  “先生保重!” 
  城门再次阖上,风雪骤然肆虐,似乎预示着即将到来的倾城之决,只愿所有人都平平安安,平平安安地归来。   
  三十一 新兴贵族 一   
  朝廷放弃了杨潼,甚至放弃了东马山以北的所有土地,据说这是为了先安内乱,再屠外虏,这个时候是指望不上谁来解救了,唯有拼死一决。 
  也许是感受到了这种气氛,城里的人有些蠢蠢欲动,很多人围在城门口,想逃出城去,害怕城倾人亡,屯门守卫们不敢开门,怕一开城门,整座城池就会倾覆。 
  几个人想出城不要紧,最怕这些人影响到别人,当守卫们不得不将刀口对准预闯关的自己人时,也就预示着这场乱子要爆发了。 
  “夫人,外面开始乱了,你们赶快进屋!”他留下的拿几个人提着刀守在正门口,因为骚乱,不少不法之徒趁机行抢,高门大户就成了他们的目标,“是他娘男人的,不论老少,但凡有些力气的,在各处守着,只要有人跳进院子,给我狠狠地打!”一边把女人孩子推进屋里,一边吆喝男人拿上能用的武器。 
  这么一吼,吓得屋里孩子们憋屈着脸哭泣,灾难不只是敌人给的,还有自己人给的。 
  “父亲!”见父亲抽下墙上的剑,小妹惊呼,“您也要出去?” 
  “跟你二姐待在屋里,不要出来!”把小妹推到我身边,提剑出去,父亲一介文士,从来不舞剑弄棍,这也是被逼到了头上。 
  院墙上已有人跳了进来,几个老人孩子拿着榆木棍围上去一阵狠打,那人抱头四处乱窜,又有人跳了进来,不只一个,家里住得都是些老人、孩子,力气上自然拼不过那些年轻人,索性他留下的几个人拳脚功夫都不错,但也架不住对手多。 
  就在屋里的女人和孩子纷纷自找武器防身时,只听外面一声惨叫—— 一人倒在血泊之中,父亲怔愣,他手上的剑直刺在了那贼人的心口……起身拔剑时略有些踉跄,回头看了一眼屋门方向,脸上被溅得都是血。 
  “人心灭,则天下亡,文攻心而治天下”父亲一直认为崇文可理正天下,武则泯灭人心,这是作为文职官最大的自豪,可今天他攻得不是人心,做得也不是什么理正天下的作为。 
  一声吼后,再无顾忌,提剑往贼人去,反倒镇住了众人。 
  小妹依在我身侧,两人对视一眼,打小到现在还是第一次见父亲这副样子,一时都没能从震惊中清醒。 
  因为精诚协作,跳进院子里的贼人基本被收拾了,套上麻绳,躺在地上疼的直吆喝,这时风已停,雪下得正急。 
  外面似乎也没了声响,万籁俱寂,陡然让人心提了老高——太安静了,像是大厦将倾前的戛然而止。 
  从屋里出来,站在大雪之中,院子里的人都四下观望,这时就听门外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男人都慢慢攥紧手中的武器,缓缓退成半个圈,挡在女人跟孩子们的前面,马蹄声在门口戛然而止,接着便是急促的敲门声,可是没人敢上前开门,谁也不知道来者何人,前方战事正紧,怎么可能瞬间进城? 
  “不会遭了贼人了吧?”门外有人喊。 
  紧接着是咕咚咕咚的撞门声,众人不约而同地看向我,我迟疑一下,对最靠近门口的人点头,那人面色凝重地跑去开门。 
  门一开,两个身影一个趔趄,跌在了门内的雪堆上,只余一个五六岁大的漂亮男孩站在门槛外,咕噜噜转着一双大眼睛,以及几个布衣年轻男子,手上还抬着一根烂掉根的木桩,还没来得及撞门。 
  这些面孔没一个是认识的! 
  地上的两个人爬起身时,站在我身旁的小妹默默转过身,侧对着大门,行迹很是奇怪。 
  “夫人。”两人中的一个起身冲我抱拳,这人长相好熟悉,是——“尉迟——” 
  “夫人还记得在下。”比之前壮实了不少,眉心还多了一道伤痕。 
  我心里暗想,难怪小妹反应这么大。 
  “三小姐。”冲着小妹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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