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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芳草篱篱-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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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远华又想了想,终是摇摇头,笑道:“我看我还是先住在连衣巷中好些,也好和街坊邻居们叙叙旧,待见过了你母亲,若她不反对,我再搬过来。”

    思羽不好再坚持,拿起床边的长衣穿在身上,道:“那我送你过去。”顿了顿,又笑道:“我母亲一定会喜欢你的。”

    远华白了他一眼:“你又不是你母亲,你怎知道?”

    思羽笑道:“我喜欢的,她能不喜欢么……”忽然想起一事,自怀中摸出一件东西递到她手中:“当日因这玉佩,对你有诸多误会,今日就将它交予你,当是赔罪可好?”

    她凝目看着那块玉佩,那玉佩上的惠子还是当日自己所结,一时心中百感交集,原来红尘兜兜转转,世事沉沉浮浮,冥冥之中一切早有定数,她不由一阵恍惚,小的时候砸破他脑袋,长大了之后,便是在千里之外,也赶了来砸坏他的玉佩,缘分二字,当真是如此奇妙。

    思羽见她沉默不语,知她心中所想,伸臂轻轻将她拥在怀里,低低笑道:“你当日曾说,丢了我的玉佩,一定会想法赔我,如今也不要你赔了,我连人带玉,倒赔给你好不好?”
冬至(1)
    冬至(1)

    辰时已过,大雪仍是纷纷扬扬,绵绵密密,阳平公主斜斜倚在贵妃塌上,往窗外望了许久,方将目光转向身前端坐着的这个女子。她穿着一件男式的青布袄子,头发一丝不乱地束在头顶上,五官清秀端正,一双光华流转的眼睛在脸庞上十分突出,神态落落大方,虽姿色平常,但自有一股与众不同的韵味,倒也令人过目难忘。阳平公主打量她半晌,低头喝了口茶,缓缓道:“不知骆小姐此番到京城,打算住到什么时候?”

    远华愣了愣,便道:“远华如今无牵无挂,此次上京,若无意外,倒是打算长住。”

    阳平公主直视着她,嘴角浮起一丝笑意:“早听说骆小姐乃是心性淡泊之人,京城这种地方,骆小姐真觉得适合自己?”

    远华一笑:“我会尽力适应。”

    阳平公主将茶盏递与身后丫鬟,挥手遣退众人,低头理理衣角,闲闲道:“骆小姐也是朝臣之后,当知道这朝堂上局势千变万化,若有不慎,便是这王府也有保不住的一天,骆小姐认为自己进了王府,可以帮到些什么呢?”

    远华低头思索片刻,抬起头望着阳平公主,轻声道:“远华的确没有足以匹配王爷的家世,也非兰心慧质、知书达理之人,不能为王府锦上添花。所有的也只不过是对王爷的一片真心,不求能替他解除后顾之忧,只要能多给他增添几分快乐,也是好的。”

    阳平公主似笑非笑,定定地看着她,她的眉目之间并无任何瑟缩之态,语声尽管轻微,却坚定异常,阳平公主不动声色,看了她良久,方点头道:“王府规矩甚多,骆小姐虽还有两年孝期,有些该学的,也该让南祁慢慢教与你了……今后这王府上下,怕还是得多花些心思打理才是。”

    远华只觉头疼无比,也只得低头应了。

    南祁引远华出了阳平公主居所,笑道:“骆小姐的房间已收拾好了,王爷特地嘱咐在紫云翎旁边辟了间别院,只等小姐搬过来再取名。”远华不搭话,只埋头一径前行,南祁顿住脚步,唤道:“小姐这边请,王爷正在寒香筑中等着小姐呢。”

    远华呆了一呆,也不言语,忙忙转身过来,到得寒香筑门口,方抬眼看去,只见筑中万树梅花已悄然绽放,点点嫣红俏立在白雪覆盖的枝头上,冰枝吐艳,妩媚清雅。思羽正立在院中石亭下,披了一件白色狐裘,衬着一树红梅,愈发显得眉目清朗,风采翩然,他听见脚步声便回头一笑,笑容温暖如春风扑面,明朗如月照清泉。

    他见她苦着一张脸,不由愣了一愣,忙上前道:“母亲说了什么?”远华道:“也没什么,只要我学着打理王府,我看我恐怕应付不来……”思羽细细凝视她,她眉头紧蹙,神色颓然,他却只觉心怀舒畅,不由笑道:“母亲果然很喜欢你。”

    远华看他一眼:“只怕她日后要失望了。”思羽执过她的手,柔声道:“你放心,你是嫁给我,又不是嫁给这王府,你爱做什么尽管做便是,其他的事儿有南祁,再不济也有南琴。母亲那里,我自会向她说明白。”远华面色稍霁,想了想便道:“我也尽力学着,日后能做到多少便是多少。”

    思羽也不说话,只拉着她坐到亭中石凳上,又觉石凳冰凉,便将她抱在自己膝上,远华红了脸站起身来:“还有别人看着呢……”思羽笑道:“哪有?”远华四顾一望,果然南祁早已不见影踪,正愣神间,他手上忽一使劲,将她拉在自己怀中坐下,双臂便圈了过来,语声有些迟疑:“远华……”

    她便自他怀中抬起头看着他,他犹豫片刻,方道:“你嫁给我之后,也许会很累,王府的事儿虽有南祁,但宫中的繁文缛节却是不能省的……”远华默然片刻,便问:“如果我不是正妃呢?”

    思羽有些诧异地望着她,唇边忽然浮起一丝笑意:“你希望我娶别的正妃?”远华眉毛一扬:“你想都别想。”

    思羽轻轻一笑,收紧双臂,两人偎在一处,静静看着漫天飞雪中若隐若现的点点嫣红,他心中暗暗祈祷,只望能与她就此平静度过此生,那纸羊皮书上所写的往事,永远不要有再现的一天。

    雪花凌空飞舞,过了未时,终渐渐稀落,云夕午睡方起,乳娘早已抱了孩子在旁逗弄,朱暄坐在一边,闲闲喝着茶,凝目望着乳娘臂弯中的孩子,面上一片难得的温柔之色,转头见云夕坐起身来,便将茶盏搁在几上,板了脸道:“昨日听说宪儿受了风寒,也不知你这个做娘的是如何照看的。”

    云夕默然起身抱过孩子,乳娘在旁笑道:“世子今日倒是好多了,昨晚娘娘守了一整夜呢。”朱暄便道:“如今天气越发冷了,你也该小心,可别着了凉又传给宪儿。”

    云夕不语,朱暄望了她片刻,心中颇有些恼怒,这女子嫁给他已近两载,就从未见她对自己温颜笑过,他自问自宪儿出世以来,对她也算是和颜悦色,她却一直这般冷淡。他心头火起,吩咐乳娘抱了孩子下去,便走到云夕身后,将她身子一拉,左手探入她衣服内,云夕大惊失色,不由挣扎起来,朱暄探手进去,只觉她生育过后身形更加丰满,一时欲念大动,见她犹自挣扎,便紧紧捉住她的双手,将她按倒在床榻上,一言不发,用劲撕开她的衣衫。

    云夕身子微微颤抖,双手抵在他胸口,将头别转过去,朱暄微眯了眼,冷笑两声,便向她俯下身来,云夕停止了挣扎,忽将头转过来,直直的看着他,他的眼中寒气森然,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动作粗暴狂野,她只觉身体一寸一寸被他揉烂撕碎,直痛到心里,眼角不知不觉溢出几滴泪珠,朱暄愣了愣,竟缓缓放柔了动作。

    王照敲门进来时,屋中早已云收雨歇,朱暄默默坐在床边,整理自己的衣服,云夕躺在床上,看了他片刻,便翻身面朝着墙壁。王照上前道:“皇上请殿下即刻过去。”朱暄点点头,转回头看了云夕一眼,方起身去了。

    一路只见停云蔼蔼,濛濛细雪时断时续,空气寒冷刺骨,不多会儿,来至皇帝御书房外,等了片刻,只听皇帝在里面道:“进来。”他整肃仪容,进去跪下道:“儿臣叩见父皇。”

    皇帝道:“起来罢。”待他起来走至案前,便递给他一个奏折,道:“南平王上了一道参劾李良的折子,你看看,可有何想法?”

    朱暄暗暗吃了一惊,却不去接那奏折,只笑道:“儿臣与李大人也只是点头之交,对李大人的平素作为并不清楚,还请父皇恕儿臣不敢妄评。”

    皇帝盯着他看了半晌,不动声色道:“李良空出来的位子,你可有举荐之人?”

    朱暄垂首道:“儿臣如今一心只想如何巩固边关,久已不过问百官之事,实在没有合适的人选,父皇不如问问皇兄的意思。”

    皇帝面上神色稍和,站起身来在他肩上一拍,颔首道:“你们兄弟定要齐心协力才是。”朱暄暗自松了口气,笑道:“父皇放心,儿臣明白。”顿了顿,望望皇帝的脸色,又道:“儿臣正有一事请求父皇示下,现已近年关,儿臣觉着,也是时候去边关犒劳三军了。”

    皇帝微一沉吟,便道:“也好,你去罢。”

    父子俩默立片刻,皇帝忽笑道:“今日冬至,就留在宫里用膳罢,你先去你母后那儿,朕一会就来。”朱暄应了,出得御书房,王照已迎上前来,朱暄沉了脸低声道:“你今晚把张尚书请到府中来,请他务必等我回来。”

    进了凤鸣宫,远远便听见一阵嬉闹的笑声,他定了定神,春风满面地迈步进去,只见朱恃和云织已坐在一边,阳平公主陪着皇后坐在榻上,他见过众人,便对阳平公主笑道:“姑母自搬回王府后,好久都未到宫里来了,今日一见,倒像更年轻了几岁。”

    阳平公主笑道:“殿下这话拿去哄你的妃子倒更合适些。”朱暄也呵呵一笑,四顾一望,又道:“怎不见王爷?”阳平公主故意板起脸道:“我还未问殿下,殿下倒先提起了……我只问殿下,好好的干嘛哄着他去打猎?如今成天躺在床上,他不烦我都烦了。”

    朱暄笑道:“怕没有这么严重吧?”顿了顿,又微微讥讽道:“王爷鞠躬尽瘁,病床上也念着国事,倒叫侄儿好生佩服。”

    朱恃一笑,在旁道:“四弟不如把王妃和宪儿接了过来,也正好可看看宪儿。”朱暄道:“昨日受了些风寒,还是罢了,皇兄若是喜欢,改日再带了来见皇兄便是。”

    皇后冷笑道:“自己若有了孩子,还不必天天念着宪儿了。”说罢向云织瞟了一眼,云织面色发白,低了头一声不响,朱恃悄悄伸手过去,在宽袖遮盖之下寻到她的手,隔着袖子紧紧握住。

    皇后注视了两人片刻,便转过脸去问阳平公主:“王爷年纪也不小了,可有中意的姑娘?”云织闻言心头微微一颤,不由抬起头看着阳平公主。

    阳平公主笑道:“倒也算有了,只等那位姑娘孝期一过便娶进门来,只是她出身平寒,身份低微,奈何思羽喜欢,再说两人也算同过甘共过苦,我这个做娘的也不好拦着。”

    皇后笑道:“男人三妻四妾倒也平常,日后寻到好的,再正式迎娶也不迟。”阳平公主点头称是。

    皇后又道:“思羽这孩子不是心气儿高得很吗?怎么倒看上了这样一个女子?”

    阳平公主道:“可不是么……”

    皇后一时起了好奇心,便问:“那位姑娘何方人士?姓甚名谁?”

    阳平公主笑道:“不过是乡野女子罢了,她叫骆远华,说起来她父亲以前也曾是宫中的太医,说不定嫂子还记得。”

    皇后和云织闻言面色均是一变,皇后低头喝了口茶,方笑道:“宫中的太医这么多,本宫哪里记得住?”

    阳平公主和朱暄见皇后一瞬间脸色微变,心下俱感诧异,朱恃却只顾看着云织,她的面色有些发白,只垂着眼微微发愣。
冬至(2)
    冬至(2)

    朱暄草草用过晚膳,便推辞身体不适,急忙出了宫门往府中赶去,果见兵部尚书张学勤已坐在前厅等候,便赶上前笑道:“今日冬至,却还要劳烦大人冒雪前来,本王实在感激不尽。”

    张学勤忙起身见礼:“殿下客气了,不瞒殿下,下官也正有要事想与殿下商量。”朱暄忙扶他坐下,又让下人换了热茶,方道:“大人有事直说无妨。”

    张学勤四顾一望,见屋中并无他人,方低声道:“李良的事情,不知殿下可听到风声?”朱暄道:“正为此事请大人过来……今日父皇召见,便是问我对此事的看法,我只说与李良素无来往,他空出来的位子也未举荐人选。”

    张学勤点头道:“殿下此举英明。皇上向来最恨官员私下结党,此时需得更加小心谨慎才是……下官倒有个主意,南平王来者不善,李良的事情恐怕只是个开头,殿下不如向皇上请求先去边关慰劳三军,暂时避开一阵,先把兵权固在手中,待这阵风声过后,再想法推些自己人上来。”

    朱暄道:“我已向父皇禀明此事,过几日就去。”张学勤便又连声恭维齐王殿下英明。朱暄埋头喝了口茶,笑道:“依大人看来,这朝中局势如何?”张学勤摇头道:“下官也不好说。不过殿下放心,既是兵权在握,这朝堂便是翻了个转也不用怕,只有一事殿下需放在心上……”

    朱暄忙搁了茶盏,道:“大人请讲。”张学勤便道:“蒙古脱木尔残部和忽刺、天保真部近来已是气息奄奄,殿下此去不妨先让他们几回,吃几个败仗,先让他们休养一阵。”朱暄惊道:“此话怎讲?”

    张学勤笑道:“边关隐患不去,兵权便愈发凸显其重要……”

    朱暄恍然大悟,忙道:“大人金玉良言,本王受教了。”一时有些感慨,又道:“如今也只得张大人一心为本王着想了……王太师有了他女婿撑腰,如今对本王也是三心二意的。”

    张学勤道:“王禹那般墙头草,不提也罢。下官倒是从不敢忘记殿下提携之恩……当日先太子去世之际,下官还只是兵部一个小小的主事,当时便常听同僚说起殿下天纵英才,自小便颖悟绝人,只不知皇上当年何故会将这东宫之位给了二皇子……”

    朱暄长叹一声,默然不语,忽想起一事,便问张学勤:“我记得当年宫中正好有位骆太医犯了事,张大人可知道此事?”

    张学勤思索片刻,便道:“下官倒是不清楚,待明日到刑部杨大人处问问便知。”朱暄颔首道:“有劳张大人了。”

    一时张学勤告辞出去,王照便进来问道:“殿下今晚在何处歇息?”朱暄想起日间之事,沉思半晌,起身道:“就去王妃处罢。”

    晚间雪终于住了,地上积了厚厚一层落雪,远华和简平在赵彪院子里堆起一个雪人,又将赵彪的小孩抱过来逗他玩耍,那小人儿已岁半有余,十分活泼可爱,只在雪地上跌跌撞撞地四处扑腾,远华十分喜欢,直追着那孩子欲行非礼,简平在旁边笑道:“骆姐姐这么喜欢小孩,赶快和南大哥生一个罢。”远华停下来歪着脑袋想了一想,笑道:“一个不够,怎么说也得两个。”简平扑哧一笑:“这回可算是说了真话了,上回谁说的只当朋友来着?”

    远华讪然一笑,便又去追那小人儿,冷不防那孩子回身便将一把雪往她脸上扔来,简平正哈哈大笑,一个雪团已在她脸上炸了开来,她忙胡乱一抹,作出狰狞的表情向那孩子逼了过去。

    赵彪在房内将一个铁匣交给思羽,道:“王爷所托之事已办好,这匣子里是兄弟们在各处搜集的东西,请王爷过目。”思羽忙道:“有劳了,往后还请赵大哥多多费心。”赵彪呵呵笑道:“王爷说哪里话,今后有您罩着,还怕我们兄弟找不着饭吃?”思羽微微一笑:“那是自然。”

    正说间,赵彪娘子过来请众人入席,远华和简平已抱了孩子坐在席中,沐青大剌剌在简平旁边坐下,笑道:“上回打猎可把我吓坏了,还以为真中了齐王的埋伏……”话未说完,思羽忙向他使眼色,简平在沐青胳膊上一扭,沐青便只得低下头去喝酒。

    赵彪让过几轮酒,方对远华笑道:“骆姑娘当日离开京城,至今还有不少街坊邻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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