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囊全集-第16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李彦和〈见闻杂纪〉说:“谏官要评论弹劾大臣,必须下工夫仔细观察,看见眼前何许人可以接替职位,必须比卸任的人贤明,必须有益于国家,才算是忠于进谏;如果只是作一篇文字,顶着自己的名衔,对国家丝毫没有益处,不如闭口不提,反而可以无损于谏官的职责。这种说法,可以和杨荣先生的观点相互参考。
91、赵凤杨 王司帑
【原文】
初,晋阳相者周玄豹,尝言唐主贵不可言。至是唐主欲召诣阙。赵凤曰:“玄豹言已验,若置之京师,则轻躁狂险之人必辐凑其门。自古术士妄言致人族灭者多矣!”乃就除光禄卿致仕。
杨王沂中闲居,郊行,遇一相押字者,杨以所执杖书地上作一画。相者再拜曰:“阁下何为微行至此?宜自爱重。”王谔然,诘其所以。相者曰:“土上一画,乃‘王’字也。”王笑,批缗钱五百万,仍用常所押字,命相者翌日诣司帑。司帑持券熟视曰:“汝何人,乃敢作我王伪押来赚物。吾当执汝诣有司问罪。”相者具言本末,至声屈,冀动王听。王之司谒与司帑打合五千缗与之,相者大恸,痛骂司帑而去。异日乘间白杨,杨怪问其故,对曰:“他今日说是王者,来日又胡说增添,则王之谤厚矣!且恩王已开王社,何所复用相。”王起,抚其背曰:“尔说得是。”即以予相者几百万旌之。[边批:赏得是。]
【译文】
早先,晋阳有位看相的人名叫周玄豹,他曾经说李亶日后将非常显贵。
后来李亶果然即位,成为唐明帝,就想找看相的人到京师来。
赵风说:“玄豹的话已经应验了,如果把他安置在京师,恐怕一些轻浮阴险的人,都集中到他那里。自古以来方术之士的胡乱猜测,导致灭族的情形很多!”
于是让他以光禄卿(掌祭祀朝会的官)的荣衔退休。
宋朝时,杨存中(原名沂中,卒封和王)某日闲居时曾到郊外巡视,遇到一位测字的相者。
杨存中用他所拿的杖在地上写了一画,测字的人见了,鞠躬不迭地说:“阁下为什么以便服出巡到此地来,应该自爱自重才是。”
杨存中惊奇得不得了,问他为什么知道自己的身份。
测字的人说:“土上一画就是‘王’字啊。”
杨存中很高兴,亲自批示给相者五百万钱,用平日签名的方式,命令看相的第二天去找王府管财物的人领取。
管财物的司帑拿着票券仔细察看,说:“你是什么人,竟敢伪造我家王爷的签名来骗取财物,该把你送到官衙去治罪。”
看相的说出事情的经过,故意说得很大声、很委屈,希望引起杨存中的注意。杨存中的管家和司帑于是谈好给他五千钱,看相的非常悲痛,大骂司帑之后才离开。
后来司帑乘机告诉杨存中此事,杨存中很奇怪,就问司帑是何故。
司帑说:“他现在说你是亲王,如果将来又胡乱加些言辞,大王您就会遭毁谤了。而且恩王已经设立王社(祭土神的庙),何须再用到看相的人?”
杨存中听了即刻站起来,抚着他的背说:“你说得很对。”
就把原来准备给看相的几百万钱赏赐司帑。
92、程颢
【原文】
程颢为越州佥判,蔡卞为帅,待公甚厚。初,卞尝为公语:“张怀素道术通神,虽飞禽走兽能呼遣之。至言孔子诛少正卯,彼尝谏以为太早;汉祖成皋相持,彼屡登高观战。不知其岁数,殆非世间人也!”公每窃笑之。及将往四明,而怀素且来会稽。卞留少俟,公不为止,曰:“‘子不语怪、力、乱、神’,以不可训也,斯近怪矣。州牧既甚信重,士大夫又相谄合,下民从风而靡,使真有道者,固不愿此。不然,不识之未为不幸也!”后二十年,怀素败,多引名士。[边批:欲以自脱。]或欲因是染公,竟以寻求无迹而止。非公素论守正,则不免于罗织矣。
[冯述评]
张让,众所弃也,而太丘独不难一吊。张怀素,众所奉也,而伯淳独不轻一见。明哲保身,岂有定局哉!具二公之识,并行不悖可矣!蔡邕亡命江海积十二年矣,不能自晦以预免董卓之辟;逮既辟,称疾不就犹可也,乃因卓之一怒,惧祸而从;受其宠异,死犹叹息。初心谓何?介而不果,涅而遂淄,公论自违,犹望以续史幸免,岂不愚乎?视太丘愧死矣!
《容斋随笔》云:会稽天宁观老何道士,居观之东廊,栽花酿酒,客至必延之。一日有道人貌甚伟,款门求见。善谈论,能作大字。何欣然款留,数日方去。未几,有妖人张怀素谋乱,即前日道人也。何亦坐系狱,良久得释。自是畏客如虎,杜门谢客。忽有一道人,亦美风仪,多技术。西廊道士张若水介之来谒,何大怒骂,合扉拒之。此道乃永嘉林灵噩,旋得上幸,贵震一时,赐名灵素,平日一饭之恩无不厚报。若水乘驿赴阙,官至蕊珠殿校籍,父母俱荣封。而老何以尝骂故,朝夕忧惧。若水以书慰之,始少安。此亦知其一不知其二之鉴也!
【译文】
宋朝程颢任越州佥判(管理公文的收发)时,蔡卞(蔡京之弟,字元度)为元帅,对待程颢颇为优厚。
起初,蔡卞不断告诉程颢,张怀素的道术神通广大,即使是飞禽走兽,也能呼唤差遣到面前。张怀素说过孔子杀少正卯时,他曾劝孔子杀得太早了;汉高祖和项羽之兵在成皋相持不下时,他屡次登楼观战。不知道他现在多少岁数,大概不是世间的凡人。
程颢听了偷笑不已。
后来他将前往四明(山名,在浙江余姚县附近)时,张怀素也正要去会稽,便示意程颢稍候。
程颢没有等他,说:“孔子不谈怪力乱神之事,因为不适合教诲弟子,怀素所为也接近神怪的迹象,州牧(州的长官)既器重他,士大夫又逢迎他,老百姓也盲目附和。真有道术的人是不愿如此的。更何况,不认识他也未必是件不幸的事。”
二十年后,张怀素东窗事发,供出一些与他有关系的名人[想借此脱罪],有人想借机牵连程颢,后来因为找不到一点事迹而作罢。如果不是因为程颢向来言行正直,没有漏洞可寻,就不免被人陷害了。
[冯评译文]
张让是众所摒弃的人物,陈寔却肯去吊祭他的父亲;张怀素是众人所推崇的,而独有程颢不肯轻易和他见面。明哲保身,哪有一定的方式呢?同时具有这两位先生的见识,不相悖而行就可以了。
蔡邕亡命江海达十二年之久,还是不能隐藏自己以回避免董卓的征召;既被征召,称病不去还可以,却因董卓生气,怕降祸于自己而顺从了;受到董卓的宠幸,还为董卓死而叹息。他起初心志耿介却不能坚持,终于受到小人的影响,而违背自己的理念和言论,还希望继续修纂历史以求赦免,不是很笨吗?蔡邕比起陈,真应该羞愧死了!
《容斋笔记》说:“会稽天宁观的老人何道士,住在观里的东廊,种花酿酒,有客人来就热诚招待。有一天,有个道人登门求见,容貌俊伟,善于言谈,写得一手好大字。何道士很高兴的招待他,几天后才离开。不久有妖人张怀素谋乱,就是前日招待的道人,何道士因此受连累,坐牢很久才释放出来。
从此,何道士畏惧客人如畏惧老虎一般,关起门来谢绝拜访。某天忽然有一个道人,容貌也很俊美,又多才多艺,是西廊道士张若水介绍他来的,何开口大骂,关起门来拒绝他。
没想到这位道士是永嘉的林灵噩,不久得到皇帝宠幸,显贵一时,赐名灵素。林灵素平日接受别人一点恩惠,无不加倍报答。若水乘驿车到京城去,官做到蕊珠殿校籍,父母也都受封;而老何因为常常骂他的缘故,早晚都担心害怕。若水写信安慰老何,何才稍微安心了些。
这些都可以作为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的鉴诫。
93、薛季昶 徐谊
【原文】
张柬之等既诛二张,迁武后,薛季昶曰:“二凶虽诛,产、禄犹在。去草不除根,终当复生。”桓彦范曰:“三思几上肉耳,留为天子藉手。”季昶叹曰:“吾无死所矣。”及三思乱政,范甚悔之。
赵汝愚先借韩侂胄力,通宫掖,立宁宗。事成,徐谊曰:“侂胄异时必为国患,宜饱其欲而远之。”叶适亦谓汝愚曰:“侂胄所望不过节钺,宜与之。”朱熹曰:“汝愚宜以厚赏酬侂胄,勿令预政。”汝愚谓其易制,皆不听,止加侂胄防御使。侂胄大怨望,遂构汝愚之祸。
武三思、韩侂胄,皆小人也。然三思有罪,故宜讨而除之;胄有功,故宜赏而远之。除三思,宜及迁武氏之时;远侂胄,宜及未得志之日,过此皆不可为矣。五王、汝愚皆自恃其位望才力,可以凌驾而有余,而不知凶人手段更胜于豪杰。何者?此疏而彼密,此宽而彼狠也!忠谋不从,自贻伊戚。悲夫!
【译文】
唐朝时,张柬之等人杀了武后宠幸的张易之、张昌宗之后,又迫使武后交出政权,住到上阳宫里去了。薛季昶(龙门人)说:“两个元凶虽然已经杀了,但后患还在,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桓彦范(丹阳人,字士则)说:“武三思就如同案板上的一块肉罢了,且留给天子做个人情吧!”
薛季昶叹息道:“我将死无葬身之地了!”
后来武三思果然扰乱朝政,桓彦范非常后悔。
宋朝时赵汝愚(字子直)先借韩胄(安阳人,字节夫)之力,请求宪圣太后的同意,拥立宁宗当皇帝。事成后,徐谊(温州人,字子宜)说:“韩胄将来一定会成为国家的祸患,应该满足他的欲望同时疏远他。”
叶适(永嘉人,字正则)也对赵汝愚说:“韩胄所希望的不过是大将军的名位,应该给他。”
朱熹说:“汝愚应该好好酬谢韩胄,又不要使他得到太大的实权。”
赵汝愚认为韩胄很容易控制,不听众人劝导,只给了韩胄一个防御使的职位,同时又掌握兵权,使他非常怨恨失望,终于酿成赵汝愚日后的祸患。
[冯评译文]
武三思、韩胄都是小人。然而武三思有罪,所以应该明白公布他的罪状,再除掉他;韩胄有功,所以应该奖赏、但是疏远他。除掉武三思应该在武后退位时,疏远韩胄应该在他尚未得志之日。错过这个机会就没有办法了。五王、赵汝愚,都自恃地位才能超过小人有余,却不知道这些恶人的手段更胜于豪杰之士。为什么呢?因为君子疏忽而小人精细,君子宽容而小人凶狠。诚意的劝导不肯听从,终于为自己留下哀戚,实在可悲!
94、李贤
【原文】
李贤尝因军官有增无减,进言谓:“天地间万物有长必有消,如人只生不死,无处着矣。自古有军功者,虽以金书铁券,誓以永存,然其子孙不一再而犯法,即除其国;或能立功,又与其爵。岂有累犯罪恶而不革其爵者?今若因循久远,天下官多军少,民供其俸,必致困穷,而邦本亏矣,不可不深虑也。”
[冯述评]
议论关系甚大。
【译文】
明朝人李贤曾经因为军官有增无减而进言,他认为天地之间,万物有成长就一定有消灭,如果人只生而不死,就要无处居住了。自古以来有军功的人,虽然赐给他们丹书铁券(天子赏赐给功臣,可以世代相传,免除罪刑的证物),并准予永远保存。但是他们的子孙如果一再犯法,就该除去封邑;有能力立功后再恢复爵位。怎么可以对那些屡次犯罪的人,不革除他们的爵位呢?
如果从此长久地因循苟且,天下官多兵少,人民为要供给他们俸禄必导致困穷,而国家的根本也会受到亏损,不能不做深远的打算。
[冯评译文]
这议论关系非常重大。
95、刘晏
【原文】
刘晏于扬子置场造船,艘给千缗。或言所用实不及半,请损之。晏曰:“不然。论大计者不可惜小费,凡事必为永久之虑。今始置船场,执事者至多,当先使之私用无窘,则官物坚完矣。若遽与之屑屑较计,安能久行乎?异日必有减之者,减半以下犹可也,过此则不能运矣。”后五十年,有司果减其半。及咸通中,有司计费而给之,无复羡余,船益脆薄易坏,漕运遂废。[边批:惜小妨大。]
【译文】
唐朝时刘晏(南华人,字士安)在扬州设置造船厂,每艘船贴补一千缗钱(一千个钱用丝绳贯成一串称为一缗)。有人说实际上用不到一半,应删减一些。
刘晏说:“不对,为了长远的打算,不可以吝惜一点小费用。凡事一定要为永久打算,目前才开始设置造船厂,需要用到很多人员,应当先使他们的费用不会短绌,制造出来的产品才能坚固,如果对他们斤斤计较,事情怎能做得长久呢?将来负责的人一定会删减,减半还可以,如果删减过多,这种事业就无法保持长久了。”
五十年后,果然有官吏删减一半的补贴〃到懿宗咸通年间,官吏先算好费用才给钱,就不再有盈余了,于是造出来的船轻薄易损,水道运输因而每况愈下。
96、李晟
【原文】
李晟之屯渭桥也,荧惑守岁,久乃退,府中皆贺曰:“荧惑退,国家之利,速用兵者昌。”晟曰:“天子暴露,人臣当力死勤难,安知天道邪?”至是乃曰:“前士大夫劝晟出兵,非敢拒也。且人可用而不可使之知也。夫唯五纬盈缩不常,晟惧复守岁,则吾军不战自屈矣!”皆曰:“非所及也!”
[冯述评]
田单欲以神道疑敌(见《兵智部》),李晟不欲以天道疑军。
【译文】
唐朝人李晟(洮州人,字良器)屯兵渭桥时,天象出现火星冲犯岁星,很久才退开。
府中的人都来道贺说:“火星已退,国家的运气要好转了。赶紧用兵就能昌隆。”
李晟说:“天子遇到困难,为人臣子的尽力去排解保护,哪有工夫去管天象的事呢?”
又说:“以前士大夫劝我出兵,我不敢拒绝。而且一般人只可命令他们做事,要使他们了解为何得如此是不可能的。如果金木水火土五星运转不寻常,我自己又怕火星冲犯岁星,那我的军队不必作战就自己屈服了。”
众人都说:“我们都没想到这层道理。”
[冯评译文]
田单想用神道来迷惑敌人(见〈兵智部〉),李晟不想用天道使士兵疑惑。
97、吕端
【原文】
仁宗时,大内灾,宫室略尽。比晓,朝者尽至;日晏,宫门不启,不得闻上起居。两府请入对,不报。久之,上御拱宸门楼,有司赞谒,百官尽拜楼下。吕文靖[冯注:端]独立不动,上使人问其意,对曰:“宫庭有变,群臣愿一望天颜。”上为举帘俯槛见之,乃拜。
【译文】
宋仁宗时,皇宫发生火灾,宫室被烧得很惨。
天刚亮,上朝的臣子都到齐了,时间近午,宫门还不开,无法向仁宗请安。两府的臣子请求入宫,也没有得到回话。
过了很久,仁宗亲自来到拱宸门楼,侍卫在楼上呼喝群臣拜见,百官一起在楼下跪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