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无痕-第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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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昔左臂轻揽小羽松软乏力的身子,右掌托握小手,缓缓地在石铺旁坐下。内洞的篝火早已燃旺,‘啪啪’炸响的松油在火的作用下袅袅成烟,将洞内熏得清香四溢。小羽羞怯地低下了头,妃红的脸颊上,长睫微阖浅颤、鼻尖点点含露,贝齿紧紧咬扣红润的下唇,显出她内心的紧张,尖翘的唇角偶尔挑起,却捎出了她怯怯的笑意。今日的小羽有着荷粉露垂、杏花烟润的娇俏,冷昔与相识小羽已久,何曾见过她这般模样?登时,冷昔只觉一股热浪从心口直灌全身,胸口热浪滔天、激情澎湃,俯首便将一双娇唇含在口中,辗转细品间心神俱醉。
再说二人,都是初经人事,未曾体会鱼水之欢,加上小羽‘夜魂’之毒未解,周公之礼方行一遍,冷昔刚刚明白为夫之道,小羽便已昏睡过去。于冷昔而言,初试云雨未能尽欢虽然无奈,但一想到自这日起,小羽就成了他正式的妻,内心的幸福感已足够弥补身体上对小羽的渴望。
依照毒发的规律,如今的小羽,清醒的时间不过三个时辰。洞房那日,小羽暮时便睡了过去,冷昔也就这么抱了她一宿,直到晨曦将起方疲倦地睡着了。时值近午,冷昔这才醒来,见怀中佳人酣睡依旧,心中不由又怜又怨,忍不住在她裸露在外的、光洁的肌肤上烙满自己的痕迹,这才不舍地为她盖好兽皮,起身安顿午餐。
“昔儿。”刚至洞口,仍心系洞内佳人的冷昔被冷清寒突然蹦出的喊声吓了一跳。他这才意识到,母亲一直都在外洞。
“娘……”这一声娘,算起来是冷昔懂事后第二次称她作娘。第一次在昨日,冷昔与小羽拜完天地拜高堂时,他随小羽而喊。在这门婚事上,他对冷清寒是心存感激的,可这感激的话,他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冷清寒懒懒地坐在石铺上,背靠着石壁,一脸的疲倦令她显出苍惫之色,冷昔不由地心酸了,他第一次觉得,她老了。
冷清寒挪了挪身子,给冷昔让出一块地方:“过来,陪娘坐坐。”
冷昔稍稍犹豫,随后仍坐了过去。
冷清寒一直看着冷昔,直到他走过来坐下,脸上方露出一丝倦怠的笑容:“如果没有她,你永远也不会叫我娘,对吧。”冷昔只是看着她,并不答话。冷清寒低下头,自嘲地嗤嗤一笑,继而坐直了身子,把头靠在墙上,望着洞外正和松鼠们戏耍嬉闹的小雪,淡淡地说:“我知道,你恨我。我也恨我自己。”说完,二人一阵沉默。
“昔儿,我答应过,等你们成亲后告诉你解毒之法。”沉默半晌,冷清寒再开口时,惊得冷昔蹭地从石铺上蹦了下来,他站在冷清寒面前,双眼熠熠生辉,“娘,你说什么?”
看着儿子如此激动,冷清寒垂下了眼帘,心底一声长叹,低声说道:“我教你解毒之法。” 冷昔瞪大了双眼等着冷清寒的下一句话,此时的他,怕母亲临时后悔不说、亦或自己疏忽,听漏了一个字,哪还注意得到母亲脸上挂着如此明显的失落与无力。“当年你爹爹曾在平南王府中此毒,那毒是为娘我亲自为他开解,之后便有了你……”冷清寒的头依然低垂,声音里透出的凄楚令人心碎。
“解毒后便有了我……”冷昔嘴里细细咀嚼这话中的意思,内藏之意呼之欲出却又令他难以琢磨。
“对!”冷清寒猛一抬头,凤眼盯住满脸疑惑的儿子,原本无力的声调骤然变得刚毅,“万物相生相克,此毒性刚畏寒,需要阴阳调和方可中和毒性。毒性一旦解除,解毒之人将功力尽失,再无任何内力!”
“娘……”冷昔这才明白,他娘亲为何会有招式而全无内力,原来都是为了爹爹。爹爹解毒后甩手而去,娘却甘愿尽失功力、甚至无名无分为他破身生子。原来他自幼所遭受的冷遇全部源自他那负心薄情的爹爹。
“别提这了。”冷清寒察觉了冷昔话中的怜悯与谅解,又自嘲地笑了。“小羽是个好孩子,你又对她一往情深,娘知道,要你为她失功,乃至去死你都会无怨无悔,当年,我又何尝不是如此?只可惜,你爹爹心中无我,小羽心里有你罢了。”
“娘……”听到这里,冷昔蹲下了身子,握住母亲的手。母子二人第一次双手紧握,不由得冷清寒老泪纵横。
“昔儿,娘不是不明白你的心思,娘不亲近你,心里也难受呀!爱得深也就恨得切,这二十余年,娘被恨蒙住了眼,到处搜罗你爹爹和那人的踪迹,不顾得罪江湖诸派扶植辕冥教,就是为了一雪家仇私恨,能灭了无音门、杀了上官逸。到如今,娘才明白,就像荣华富贵、权力利益一样,爱与恨不过是过眼之云、袅袅之烟,根本无法长久。只有你,”冷清寒语气顿柔,俯身捧起冷昔的脸,满眼的慈爱“我的儿,你才是我的根。”
冷昔一愣,泪水霎时充满了眼眶。这样的冷清寒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宫主,不再用冷眼乜视他,在他眼前的,只是一个母亲,一个需要他抚慰、让他想要亲近的娘。他忍住了泪,将头深深埋入冷清寒双腿之间,母亲能对自己说出这样掏心窝的体己话,他从来也不敢奢望。而如今,他娶到了心上的人,也找回了自己的娘亲。短短的一天,冷昔仿若身临美梦,幸福铺天盖地地向他袭来,令他难以置信。
“娘、娘……”除了一声声呼唤着自己的娘,冷昔已不知该做些什么。有了这一天,他已经知足了,哪怕上天叫他即刻死去,此刻,他也心甘情愿。
“昔儿,”冷清寒抽出一只手,细细抚摸着膝头儿子乌顺的长发,“一旦为小羽解了毒,你内功会在一个月内渐渐消失,那样的话,倘若辕冥教和梵山派那帮人找到这里,我们三个只有坐以待毙。”
冷清寒一说完,就察觉到腿上的人如她心中所料,僵在原地一动不动。
“辕冥教?”过了半晌,膝上的人抬起了头,冷冷的杀气重回深潭般的眸心。“这么说,那紫眸男子是宇文卓?我早该想到会是他!”
“面貌可以易容、身形可以掩饰,只有瞳眸的颜色是无法改变的。”冷清寒很高兴儿子对这的反应,“当年邢灭衍时,我借他废帝的身份和对上官逸的仇恨创立这辕冥教,为的是歼灭无音门,除去上官逸,哪曾想他竟会恩将仇报,扮成上官逸勒索与我,妄想夺走天方诀和绝尘剑。”说到这里,她冷冷一笑,“哼,真没想到他也是无音门的人。若非小羽识破了他的伪装,说不定你我正在去往辕冥教的路上。这次,让他这么容易就攻上了绝尘宫,必有内鬼。看来这上、下两位长老都不再可信了。昔儿,”冷清寒突然这么一喊,冷昔登地回魂。内鬼二字让他心中的疑团越积越大。“小羽是何时中毒的?”
听清母亲的问话,冷昔稍稍沉吟,便自那夜在西辰城外的城隍庙,小羽偷窥他开始想起。这半年来,他也曾反复想过此事,越想就越是懊悔。因为,在他驮着小羽飞跃于房檐屋壁时,他已隐隐察觉小羽内息不似往常。那时他明明发觉不对,却跟顽童一般鬼迷心窍地将小羽送了回去。想到这里,心里骤然明亮:之前小羽是被辕冥教那个叫龙欣儿的圣姑虏走,再相遇时小羽已然中毒,这么说,毒就是龙欣儿下的!
“是龙欣儿,那个辕冥教的圣姑下的毒!”冷昔咬牙切齿地说着,眉眼间杀气腾腾。一听这话,冷清寒脸色大变,双臂瘫软地自膝盖上滑落两侧。“宇文卓,你、好狠毒!”
冷昔一听,恍然大悟,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大。“娘,没事的,他不是已经炸死了么?没什么了。”
“他没那么容易死,”冷清寒无奈地看了儿子一眼,视线飘飘忽忽望向洞外的高枝上。天湛蓝湛蓝的,不远处漂浮着一大片鳞状的积云,渐而地近。“都怪为娘太大意,一直都没察觉他功力竟如此深厚。”
“我去杀了他!”冷昔猛地站了起来拂袖就走,戾利之气笼罩全身。
“算了,”冷清寒毫不迟疑地扯住了他的衣袖,望着他无力地笑,“你不是他对手。况且,小羽是你的新婚妻子,她的毒也耽误不得了。”一提到小羽,冷昔紧绷的肌肉顿时松了。他站在光亮处,日光灿灿地撒满全身,洒落的身影落在冷清寒足下,显得如此颓废与无助。冷清寒逆光望去,心也隐隐作痛。
“昔儿,”冷清寒柔声唤到,“我们虽拿他没辙,可辕冥教攻打绝尘宫,这么大的动静必定早已惊动了官府,还有,你带小羽回来解毒,想必上官逸也知道,他们若是得到消息,看在你为小羽解毒的份上,定会前来相助。”
“没用的,”冷昔缓缓地回过了头,看着自己的母亲,心中无比凄楚,“小羽的爹爹在虎跳峡时,一得到她大师伯在辕冥教的消息后,上山救人去了。娘,这是一个早已布好的局,除了官府,谁也帮不了我们。”
“昔儿,要不你……”听懂冷昔的意思,冷清寒几乎绝望。迷茫间,她突然想到一个主意,禁不住脱口而出。冷昔明白母亲想要说些什么,果断地制止了:“不,不管怎样,我都会为她解毒!”
“那之后呢?”冷清寒急了,腾地站了起来,母子二人相视而立。“难道我们三个就在这里等死么?这里离渺尘山不过百里,我们能找到这里,难道他宇文卓就找不到了?”
“不解也成,”冷昔看着情绪激动的母亲,反倒镇定了。“从始至终,我就没打算离开她苟且偷生。”
“你……,啪!”冷清寒气急了,一巴掌掴在冷昔脸上。冷昔冷冷地睨她一眼,一声不响地转身出了山洞。
儿子的神情表明他坚定的心念不容忤逆,看着那毅然决然的背影冷清寒浑身一软,瘫倒在地泪如雨注。
第六十五章 御心诀
御心诀
小羽醒来午时已过,冷昔在外找了个铁木疙瘩,用小刃施以内力削成一瓦钵,正在内洞的篝火上熬煮菌菇鱼汤。闻到菌菇的香气,小羽腾地掀开覆身的兽皮制成的大毯就要下床。冷昔听到响动,转身一看,小羽竟裸了身子坐在床边,不觉痴了。看到冷昔神色不对,小羽这才意识到自己身上一丝不挂,当即羞愧不已,倒在榻上用毯子遮住全身,还有那张红霞满布的俏脸。
“小羽……”冷昔握住小羽的手,顺势向下拉皮毯,怎奈小羽羞涩过度,愣是不愿松手。瞧到小羽这番模样,冷昔笑了,俯身贴在小羽发际柔声说道:“娘子,出来吧,汤熬好了!”
一想到昨晚之事,小羽着实羞噪,哪敢再看冷昔,奈何她这一睡也有八九个时辰,加之昨日睡前又曾有过‘运动’,腹中早已是饥肠辘辘。闻着不远处传来的阵阵香气,肚中的馋虫更是叫得欢快。
“你、你出去,”小羽躲在毯下瓮声瓮气,“我要穿衣服了!”
听她这话,知道她必是忆起昨日之事,羞于见他,冷昔的笑容霎时璨若桃李:“我们已是夫妻,我是你的夫君,你忘了?”小羽一听这话,慢慢滑下毯沿,露出一张含羞带俏的脸,圆圆的眼眶里,一双眸子隐隐泛出紫芒四下闪躲着冷昔的视线。“看着我,从今往后,你是我娘子,我是你夫君,我的一切都是你的,而你就是我的生命。”
“昔……”听到冷昔深情的告白,小羽感动得一塌糊涂,她忘了自己正赤身裸体,伸出雪白的胳膊环住冷昔的脖颈,起身将脸深深埋入他的肩窝,不停地点着头。冷昔小心地用毯子包裹住小羽裸露的脊背,脸上的笑意愈发醇浓。
“哦,对了!”相拥半晌,小羽突然想起那日风石寨夜宴前,义父交于她的绣花荷包。第一次离开绝尘宫时,她原本故意将之留在冷昔寝屋内,没想到小雪会在她第二次离开前重又叼还了她。记得当义父将之交给她时,神色极是严肃。义父说:此物需随身携带,不可遗失,待你成亲之后,将它赠与你夫君,权做长辈给你的嫁资。那时她一心独自等死,以为此生将孤独而去,身边并无贴身之物,本能地将它留给冷昔作个念想,那曾想当日她走后,冷昔生怕睹物思人,追她而去,便再未重返旧居,独居寒冰洞。阴差阳错下,冷昔还是成了小羽夫君,而这被小雪念念不忘的荷包注定属于冷昔之物。
小羽顾不得穿衣,玉臂挥挥地在榻上的衣物中翻找荷包,倒是急得冷昔忙不迭为他四下遮盖。“先穿好衣物,这洞里凉!”冷昔这里急,小羽那头也是咕咕啷啷地自言自语:“咦?东西呢?”
眼看着毯子已遮挡不够,裸露的肌肤越来越多,冷昔脸色即将变青的当儿,小羽喜不自禁地抓起脚头的一个荷包,朝着冷昔大嚷大叫:“找到了!找到了!”
冷昔板着脸,拧了小羽的内衫就往她身上套:“伸手!”小羽瞧冷昔面色不善,知他着实恼了,偷偷吐了吐舌头,顺从地穿好衣物。直到这时,冷昔的脸色才稍稍放缓。见他开口似要说教自己,小羽蹭地从榻上跳了下来,挑着眉举了荷包在冷昔眼前晃:“不问问我为什么急着找它?”
见小羽一脸神秘,眼角笑意盈盈,冷昔的脸再也板不下去了,强忍了笑意故作不屑地哼了一声,并不搭小羽的茬。小羽弯下腰,将脸凑得越发地近了,对冷昔挑衅地笑道:“真不想知道?”冷昔的嘴角已掩不住笑意了,只得别过头故意不理她。
小羽怎会瞧不出冷昔的火气早已不在,直起了身子径步走到篝火边,手指间的荷包在火上晃着晃着,摇摇欲坠。“荷包啊荷包,你真命苦哇!义父和爹娘都说要我把你交给我夫君,可我夫君不要你,怎么办呢?看来你只有焚身以火的命咯!”
这厢小羽像唱独角戏一般地跟荷包说着话,那厢的冷昔坐在榻上是越听越不对味,一个箭步冲上前将荷包紧紧抓过。“给我!”
小羽嫣然一笑,转身看着忙不迭拍去荷包锦面上扬尘的冷昔,心中甘甜无比。“义父说,这个送给我的夫君,权做我的嫁妆。”说完,小羽伸手要拿荷包,冷昔连忙闪过。
“想后悔?没门!这是我的!”看冷昔一脸的紧张,引来小羽一阵大笑。笑得太畅快,反吸到几口焰灰,呛得小羽又是一阵猛咳。冷昔见状,又慌了,连忙拉她入怀远离火堆,大掌在小羽背后不停轻拍顺气。
“你呀……”待得小羽咳嗽稍平,冷昔这才长舒一口气。“你这样,叫我怎么放心得下?”
冷昔这句,话里含话,小羽却未曾听出它意。气平后,小羽趴在冷昔怀里,轻声地说:“我不后悔,真的,永远不!”冷昔一听,身子一怔。继而,小羽突然后退,夺过冷昔手中的荷包,跳到洞口俏皮地向他挥了挥荷包,笑道:“我拿到了!”
冷昔脸色一滞,纵身至她跟前伸手要夺,却被小羽下一句话给止住了:“我只想知道这里面究竟是什么。”
打开荷包,里面飘出一张暗黄的牛皮,牛皮上墨迹并不陈旧,显然是相赠之时方书写上去。牛皮仅有一掌大小,一面密密麻麻写满了蝇头小字。翻看背面,虽无正面光洁,也书有数行小字。二人见此,不禁相视一望,继而,小羽拿着它靠近篝火,借助火光细看其详。
‘羽儿,近来可好?’题头的字迹她再熟悉不过,正是其父上官逸亲手所书。想起当日绝尘宫看到的那个紫眸男子,小羽心头一酸,眼泪啪地滴到了牛皮之上。小羽见状,赶忙收回了眼泪,小心翼翼的用指去拭,还好此处无字。冷昔轻轻地为小羽抹去了脸上的泪珠儿,将她紧紧揽在怀中。
‘当你看到此物,必已择好佳婿。婚姻乃人生大事,身为父母的不能亲临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