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暖碧落-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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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定似也乏了,推了推睡在毡毯上的黄狗,将它赶开,自己钻入毯中,声音很低,却很清晰地传入碧落耳中:“我会和天王说,不想娶宝儿。而阳平公……已经没法再娶你了!”
杨定的声音很笃定,碧落回过头时,他居然已经安谧地闭上眼,似乎睡着了。
黄狗在毡毯边踩来踩去,到底不甘心,终于挤在杨定身畔蜷身卧下。
它大约很欢迎杨定继续住下,毕竟毡毯要比草席暖和很多。
碧落再要继续补衣时,却连连被针扎到了手。
她不禁叹了口气。
她的手,握剑远比拿针顺手多了。
而能与她牵手一生的人呢?
是慕容冲,还是……杨定?
杨定伤势远未平复,只怕还要休息一两个月才能骑马返京。也就是说,秦王很容易猜到,他们两个患难与共了两三个月,必定情谊非浅,绝非宫中的苻宝儿所能比拟;而碧落身世已明,苻晖断然不能娶自己的亲妹妹。即便只为补偿对失散女儿的一份歉疚,秦王也不会阻拦碧落选择自己的夫婿。
而杨定便那般相信,碧落会选择他么?
碧落很想推醒杨定,告诉他自己不会选择他,就如不会放弃慕容冲那般。
可她一转头,看到了杨定沉睡的面容,恬静如婴儿,一抹笑意凝在唇角,依稀看得到未受伤时的明朗通透神采,不觉心中便柔软起来。
这个她好容易从阎王爷手里抢回来的男子啊,可爱纯净起来,简直像个没长大的孩子!
罢了,等他伤势好了再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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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住,便住到了来年的三月。
日子过得平淡如水,宁谧如水,却是碧落一生未曾有过的祥和。
或者,这也是杨定所热爱的生活。
他一向笑嘻嘻极是和善,比碧落更有人缘,不多久便和村中人混熟了,主人家自不必说,左右邻居也常常端上一碗汤或半碗肉来,送给他补身体。
二月时,他的身体便已基本平复,却只字不提离去,反而时不时带了弓箭上山去,然后带回一只野猪,或一只野鹿来,分给众村民食用。碧落开始怕他伤口开裂,一路伴在他身旁,后来见他果然恢复了,便也由他去了。
当村头村尾桃花铺绣,灿若云霞时,杨定已能执了华铤剑,与碧落练剑过招了。
春风吹碧,春云映绿,一模一样的莹澈剑光在薰薰的暖意和缤纷的花瓣中肆意挥洒,成了小山村里最明亮的风景,引来了老少男女齐声喝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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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亲们的花啦,某皎假装很淑女地向大家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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误桃源 醉卧花下能几回(四)
他们不识得二人剑法高妙,只当成了好看的舞蹈般欣赏着,就如二人也只为练剑而练剑,剑锋所指,并无一丝肃杀之气,优雅清妍,一如风扬,枝动,花摇,瓣落,再自然不过。
虽然杨定伤势恢复得差不多后,碧落便不肯再和他亲呢接触,可因房屋逼仄,他们一直共处一室,村人早就将他们视作一对,年轻的少女早就被大人告诫了,不要去招惹那个有着温和明朗笑容的杨定,倒是碧落性情清冷,没什么男子敢去亲近。
碧落甚爱整洁,因那日杨定重伤后还在笑话她头发脏了,便特别留意打理头发。杨定见她头发极长极密,弯腰清洗时颇是吃力,遂常常走过去,拿了皂角帮她揉洗抚摩。
碧落开始不自在,到后来二人便习以为常,只要碧落端了木盆到院前的石头上,杨定便很默契地拿了皂角,卷起袖子,去替她洗浴那头长发。
院中种有老杏,枝丫纵横遒劲,长势极好,并不输给甘露殿前那株杏树。对于花木来说,也许自然的春风细雨更比人为的金壁辉煌更适宜生长。碧落洗头时,老杏便很凑趣地送下一片又一片的花瓣来,每瓣都若一个浅浅的笑靥,带了春日清新的气息。杨定便含笑将那春日的笑靥,一瓣瓣拍入碧落的发际,揉入细细的清芬芳郁。
有一个总角的男童,很喜欢看碧落洗头,往往在那里一站半天,等杨定把碧落匹缎般的长发从水中捞起,用干布擦净了,才肯离去。
后来,杨定忍不住问那男童:“为什么喜欢看姐姐洗头?”
男童答道:“我爹爹以前也常帮我娘这样子洗头。”
“哦?现在你爹爹不帮你娘洗了么?”
“我娘前年死啦!”那男童扁起了嘴:“我爹爹本来说,要一直帮我娘洗着头,直到她的头发,变成蚕丝一样的白色,还会继续帮她洗。”
杨定和碧落都不由抬起了头。
男童满眼的亮晶晶,稚拙地问:“杨哥哥,你会帮碧落姐姐洗头,直到她的头发,变成蚕丝一样的白色么?”
杨定怔了一怔,然后用木勺舀起温热的水,小心地冲洗着碧落的头发,才认真地说道:“我会帮碧落姐姐洗头,直到她的头发,和我的头发,一齐变成蚕丝一样的白色。”
那男童便笑了。
而碧落突然便慌了。
她夺过杨定臂间搭的干布,急急拧着湿漉漉地头发,逃回屋子里。
男童奇怪地问:“杨哥哥,碧落姐姐怎么了?”
杨定望着碧落的背影,然后握了握自己的头发,展颜笑了:“她应该躲在屋子里找有没有长白头发吧?我们还是满头黑发呢,到满头白发时……”
满头黑发到满头白发,还有那么长的时间呢!
杨定望着澄澈如碧蓝琉璃的天空,又笑了笑。
阳光透过重重杏花细细筛下,碎金般莹亮璀璨着,连这穿着布衣的男子,都镀上了美好明润的清芒。
这春光正好,韶华明媚,谁人舍得辜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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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底时,杨定和两名猎人上山,打着了两只野猪。因天气渐热,都担心放坏了,几家一商议,便决定将其中一头拿远方的市集上换些布帛吃用回来。杨定无可无不可,自是由得他们,还将华骝马借了他们来回驮东西。
但第二天下午,便见去卖野猪的两个村民两手空空灰溜溜地回来。
“怎么了?”杨定笑问:“没卖出去么?”
村民一脸惊怒:“外面世道不太平,我们以后还是少出去吧!”
杨定忙问道:“怎么不太平了?”
“听说是有人造反,一个姓慕容的闹得特别凶,所以现在四处在征壮丁征军马呢!我们这马一露面,立刻有官兵跑来,说这匹就是军马,把我们吓得丢了野猪肉,骑了马就跑。还好,还好,这马儿跑得快,不然给抢了去,都没脸回来见杨兄弟了。”
华骝马的确是军马,马腹上还烙着御林军专用的烙印。
可杨定已经被另一条讯息惊住了。他扭头看向了碧落。
碧落本来沾了几分明亮春色的黑眸,蓦地蒙上深深雾霭,飘来荡去地浮在眼底,看不清眸心深深处是否有暗流汹涌,惊涛澎湃。
她静默地在院前站了片刻,然后抬起脚,缓缓步入简陋的茅屋中,仿若根本没听见村民们说什么。
杨定维持着脸上的笑容,反将两个村民劝了几句,才将他们送走,转而走入屋中时,已看到碧落在收拾行李。
“我们……得走了么?”
杨定似自问,又似在问碧落。
碧落好久才开口,嗓音喑哑而无力:“杨定,我还能装作不知道么?”
杨定沉吟片刻,柔声劝道:“不用太担心,不一定是慕容冲。”
碧落哂笑一声,没有回答。
的确可能不是慕容冲,慕容家族有胆识有才谋者甚多,彼此之间也是各有机心,但想匡复大燕的志向却是一致的,不论最先闹起来的是谁,这人一定会得到慕容氏其他成员的支持。
而手握实权却隐恨十余年的慕容冲,无疑会在第一时间站出来加以声援。
旁的人,不过是要复国,而慕容冲最想做的,却是雪耻。
旁人要的是关东的故国,慕容冲要的,却是苻坚的人头!
【误桃源题解:心既远,味偏长,须知粗布胜无裳。从今认得归田乐,何必桃源是故乡。桃源虽美,却遗落了谁的一颗心?】
此处的手机山村,大家便是和陶渊明笔下的桃花源联系起来也不妨事。据某皎无责任考证,陶渊明同志比慕容冲小六岁,是同时代的人,一南一北;陶渊明的桃花源出现的时间也是东晋太元年间。大家一定要相信,陶渊明以讹传讹,把地方记错了,不该在武陵,而应该在淮水以北的那处小山村。不然,咱们杨定和碧落,到哪里度过这么一段美好宁静的时光?
梦还凉 莲心深深为谁苦(一)
何况,苻坚前去慕容垂部时,杨定便为他捏把冷汗,假若是慕容垂有了反心,那苻坚不是险得很?
杨定也深知此理,眼见劝慰无效,遂也开始打点行装,却意外地发现,他两手空空而来,想带走的东西却不少。
有东边大婶帮他做的新鞋,有西边大叔搬来的一只大南瓜,村头小童给他捏的两个泥人,一个小妹子捎来的半坛老酒,主人家帮腌的两坛咸肉……
杨定居然都想带走!
最后,他抓了两只红薯在手里,自嘲地苦笑。
“杨定……”碧落犹豫着开口:“你可以……留下。”
她看得出杨定的留恋。巧者劳而智者忧,无能者无所求,饱食而敖游,反若不系之舟。时至今日,她自然明白,杨定情愿做个无能却自在的不系之舟。而这里,似乎很接近他最本原的追求,是个理想的隐居之地。
如果不发生任何意外,他们会不会就这样住下去?然后无声无息地生活,无声无息地死去,如一株花,一棵草,生过,长过,在无人处鲜亮过,依旧在无人处归于尘土。
杨定唇角一扬,明亮清晰的弧度:“碧落,我们是一体的,你到哪里,我便到哪里。”
碧落一窒。
他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什么叫一体的?
顶多,只能算一起的吧?一起患难过,一起挣扎过,也一起平静生活过。
仅此而已。
“杨定……”碧落唤了一声他的名字,对上了他静谧而温暖的眼睛,忽然便哽住,所有绝情的话,似都给卡到喉嗓口,半个字也说不出了。
但杨定很聪明,他终究会明白,终究会明白的,对不对?
她闭了嘴,继续收拾东西。
而杨定什么东西也没收拾。他跑去找主人家,请主人家把他屋子里所有吃的东西搬走,同时请把他们的屋子为他们保留半年。
“也许,过一阵,我们便回来了。我喜欢这里。”杨定笑着,带了几分缈茫的希冀:“我想,碧落也喜欢,喜欢这个独一无二的桃花源。”
第二日早上,杨定、碧落离开时,主人家和左邻右舍都来送别,包括那条和杨定同床共枕了三个月的黄狗,都是依依不舍。
“打算隔年把屋子翻新一下,特别你们那屋子。”主人感慨:“我一定把那门洞修好,不让阿黄进去吵你们。”
杨定笑道:“别,那个门洞千万留着。不然阿黄住哪儿呢!”
黄狗似听得懂杨定说话,昂着头,很是感恩地用它粗壮的尾巴敲打着杨定的小腿,惹得华骝马很是不悦,不时对着黄狗打着响鼻。
带了村民们塞来的干粮,杨定和碧落合乘一骑,踏了山野间的小径,沿了飘满桃花落瓣的流水,缓缓踏离了那处被杨定称作桃花源的小小村落。
走出老远,他们还可以看到村民们在村头驻足凝望,听得到追出老远的阿黄,很是不甘地汪汪直叫。
杨定叹息。
这一辈子,只怕再也没有机会和一只乡间土狗睡一床了。
碧落素日和杨定一处,与他合乘一骑并未觉得不妥;后来到了有人烟处,见旁人不时注目,颇有惊诧之色,才觉果然太过亲近了,遂让杨定自行去买马。
杨定苦笑道:“若是中原战乱,怕没人会卖马。”
果然,连找了几处大的坞堡,向主人求马时,即便亮明了身份,都被婉言拒绝了;直到行至颖川,才到太守府借到了一匹马。
“你们总算来了!”颖川太守道:“天王发过两道诏令,让留心查找你们的行踪呢!这都四五个月过去了,下官还以为杨将军早就回长安了呢!”
杨定向着碧落笑道:“天王最担心的该是你吧?”
碧落懒得回答,只问颖川太守:“大人,如今各方战事如何?”
颖川太守摇头道:“不很清楚。只知关东一带冠军将军和丁零人联合起来,已经闹成一团了。关中只怕也不太平。”
冠军将军便是慕容冲的叔父慕容垂。二人听这太守口气,对这慕容垂居然颇是客气,暗地里只是皱眉。
乱世之中,为求自保,为官者常是八面玲珑四方讨巧的圆滑之辈,说不准下一刻慕容垂攻来,这太守的主上,会立时由秦王苻坚,变成燕王慕容垂了。
总算知道苻坚安然无恙,甚至正井井有条地安排兵马应对变故,杨定才稍稍放了心,倒是碧落淡淡的,并不显出丝毫的悲喜惊怒来。
二人告辞时,杨定见给他的马儿只是平平,微微皱了下眉,那颖川太守立时看出,笑道:“附近最好的马都被平原公征去了,若要好的,可以到洛阳找平原公。”
杨定不答,径和碧落上马,绝尘而去。
出于那一年多来的惯性,碧落只一听到平阳公苻晖的名字便头疼,杨定料得苻晖一定尚未知碧落身世,也不愿节外生枝,便宁可骑着那匹极普通的马儿,径自奔往长安了。
二人心中不安,归心似箭,风餐露宿也不觉辛苦,没几日便到了长安。
杨定要先回去换朝服才好去晋见秦王,碧落本可先入宫去,但不知为何,她远远看巍峨庄严的宫门,便没来由地一阵恐惧,居然神差鬼使般只随在杨定身后,去了他赁居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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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荐成绩不好,给撤了,某皎伤心的哭了。更了这一章,就爬走了,越用心的文看的人越少,流下真实的眼泪,而不是鳄鱼的眼泪……
同情我就继续给我花,别嫌我更得慢啊!爬,爬,爬,滴泪…………
梦还凉 莲心深深为谁苦(二)
他虽然数月不曾回来,屋中居然甚是整洁。料得杨家人未得他死亡确信,依旧隔数日便遣人来打扫收拾。
杨定很是欢喜,一边找着自己的衣裳一边宽慰碧落:“也好,便和我一起进宫吧,算是给天王一个惊喜。”
他想了想,很是无赖地笑起来:“到时只说是我救了你,让天王把你赐给我,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