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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欲望之路-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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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的人。他想。 

  那个晚上的晚餐,邓一群吃得很拘谨。他有点不习惯。她却一直努力地为他夹菜。举手投足中,她显得非常有教养。她是有文化的。他想。她很会喝红酒,喝得脸上有了些红色。她说适量喝点红酒,对她这样年纪的妇女是有好处的。她让他不要客气。她说她喜欢年轻人,自己的子女都出去了,他们离她很远,所以她希望自己的身边能有一个较亲的人。邓一群当时心里一受感动,就冲动地说:您就把我当孩子好了。是的,那样柔的灯光,那样的气氛,他不自觉地就表露了。他发现她虽然已经是快六十岁的人了,但却有很好的风韵,看上去不过五十多点。他想起自己在学生时代,对成熟的妇人有一种特别的渴望,也许就是西方人说的一种恋母情结。不,他一天也没有恋过自己的母亲。在高中一年级的时候,他独自在心里暗恋过已经是中年的物理女老师。一种很奇怪的感情。 

  吃好晚餐,他陪她在客厅里坐了一会,边看电视,边聊天。邓一群不知道聊点什么好。后来他说要回,她看了看他,突然关切地问:“你的宿舍里有澡洗吗?”邓一群说:“没有。我们一般都是在机关里的公共浴室里洗。”她说:“那你干脆在这里洗好了。”邓一群说:“不了。”他没有想过要在这里洗澡。她说:“洗个澡再回去吧。这样比较舒服,回去好睡觉。”邓一群犹豫了一下,心想:也许她认为我平时不够卫生。她说:“我去放水,很方便的。”转身就到卫生间里去了。 

  邓一群洗得很舒服,同时心里有种怪怪的感觉。她是那样地关心他,比他的母亲对他还要关心。毛主席他老人家说过: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她为什么要这么爱他呢?他没有什么地方讨人喜欢呀。她是真的把自己当成她的孩子吗?水温适中。他看到自己年轻的身体是那样地健康。在那芳香的白色肥皂沫中,在他自己的抚摸中,在他的想象中,他忽然感受到自己男性雄壮的力量。这种力量的勃起让他害怕。“一群,给你一条干毛巾。”他听到邓阿姨在外面这样说,吓了一跳,赶紧用手捂住自己的下部。他把浴室的门打开一条小缝,邓阿姨的手进来,送了一条雪白的干毛巾。 

  他意识到自己的可笑。 

  他是一个年轻的坏蛋呀。 

  邓一群穿了一套干净的内衣(她从橱子里翻出来,很新,也很合身)出来,想:是自己的心里有鬼。他还不够开化。她看到他,一笑,说:“精神多了。”邓一群也笑了笑,的确精神上很爽。头发湿漉漉的,在往下滴水。邓阿姨让他坐在沙发上,找来另一条干毛巾为他擦头发。那动作,让他想到了母爱。他的妈妈从来也没有这样对待过他。他心里有一种特别的混合的感情。就在他那种备受感动中,她忽然摸了他一下光裸的肩膀,说:“你的肩膀很宽。皮肤很好。”邓一群没有说什么。那情形,他有些尴尬。 







二十七




  回去以后的邓一群,想想,觉得事情总是怪怪的,感觉到一种色情的成分。他虽然一度喜欢比自己年纪大的女性,但那是过去。现在的他不一样了,他是一个自立的男人,不需要年长女性的呵护。他从自己假设的那样的事件中看不到任何好处。自那以后,他就再也没去,一方面是单位的事情多,另一方面是邓阿姨也没有再打电话来。 

  葛素芹对见到邓一群,当然也感到意外得很,她和另一个姑娘在一起。邓一群注意到那个姑娘也很漂亮,在他和葛素芹说话的过程中,始终用一种含情脉脉的眼神看着他(当然只是邓一群自己的感受)。葛素芹说,两个多月前,她已经离开了虞老家。她说自虞老去世后,境况跟过去就不一样了。而邓阿姨和她处得很不愉快,照葛素芹自己的话说,就是那个老太太有很多“穷”讲究,什么东西都要讲求什么营养和卫生,每一件事情都要求她办得比头发丝还要细。她实在忍受不了啦,终于卷起自己的小包袱就和她说Byebye。这样的情况,邓一群当然不知道。邓一群对葛素芹心理上还有些距离,他不知道她是否知道他那次向虞秘书长跪下求助的事,如果她知道,那就太丢人了。他不能让一个保姆看不起他。 

   邓一群注意到葛素芹很快活,显然她现在一身的轻松。她说她现在又找到了一份工作,是在上海路上一家叫作“野百合”的餐馆里打工,每天工作十多个小时,非常辛苦,但她非常知足。她的话里透着一股傲气——一种不甘屈服的傲气。邓一群内心里有一种说不清的东西,潜意识里明白:她敢做一些自己未必敢做的事情,如果他也是和她一样是个在这个城市里举目无亲的农村小保姆的话。她性格里有一种叫刚强的东西。 

   邓一群看到她的脸比过去更白了,也胖了。现在的她与邓一群过去在虞老家里看到的完全不一样,话那么地多,快活得就像是一只小鸟。他在她身上看到一种野劲。她骨子里或许就是野的,只是过去在虞老家里长时间受着规矩的压抑。 

  她问了一些邓一群的情况,他也就简要地向她说了。他请她有空和她身边的朋友一起去他宿舍去玩。她那个朋友就看着他笑起来。邓一群看到她的牙齿很白,而且非常地整齐。葛素芹对邓一群介绍说,她的这个朋友和她在一起,叫贡芳。她们是一对好朋友。邓一群看着她说:“你的年龄不大嘛,这么小就出来工作?”那个叫贡芳的就说:“我也初中毕业了才出来。出来嘛,对我是个锻炼。我们家里并不需要我打工挣钱。”她这样说的时候脸上还飞过一阵羞红。那种羞红真是非常地漂亮。 

  她的美丽的笑,拨动了邓一群的心弦。 

  他们站在那里说了好一会话,然后才分手。 

  邓一群在回去的路上,就想:葛素芹现在倒是越发地漂亮了,以后倒是可以和她一起出来玩玩。如果她不知道他下跪的那件傻事的话。单身的日子是那样地无聊。像葛素芹这样的乡下丫头,对于他能请她出去玩一定是很开心的。她在某种意义上就和他乡下嫂子的那个妹妹一样,漂亮而无知。她们不过都是些漂亮的野花,可以让他随意摘采。而那个叫贡芳的姑娘看起来比葛素芹要纯一些,也更漂亮一些。她们的身上都有点野味。 

  [19] 

  邓一群那天晚上很迟才回到宿舍,他和葛素芹她们分了手走到长江路的路口才意识到他忘了推车。等他回到影院门前那些没有存放的自行车堆里寻找自己的那辆半旧的长江牌自行车时,才发现它已经不见了。 

  他当时不肯在心里承认这样的事实,因为第一那里并不只有他一辆,为什么那么多车子没有失窃,偏偏丢了他的车子。第二,他的车子并非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在那堆车里,它一点也不起眼。正是由于怀着这样的想法,他就在那堆车里不甘心地一遍又一遍地寻找。事实上他已经很失望了,可他还是像个傻瓜一样地盯着每一辆车子。 

  这真是个倒霉的日子,他想。没有什么时刻比这天更倒霉的了。直到影院门前的灯熄了,他才怀着无奈的心情,决定往回走。显然,他当时的心里只想到了由于田小悦的失约而带来的不快,并没有意识到他这晚上遇到的葛素芹对他今后生活的影响。如果意识到,丢了一辆旧自行车,他是绝对不会那样不快的。 

  回到宿舍,邓一群看到小倪正和一个姑娘坐在桌前促膝谈心,那个姑娘看到他赶紧站了起来。小倪有点不好意思,对那个姑娘介绍说:“啊,这是我的同事,计划处的小邓,邓一群。”那个姑娘微笑着,冲他礼貌地点了一下头。 

  那个姑娘很漂亮,身上有一种特别的气质。那种身材和气质,都让邓一群眼睛一亮。这无疑就是小倪的女朋友了。他那么不声不响,居然一下子就带到宿舍里来了,证明他们事实上已经开始了好一段时间啦。这让邓一群在心里产生了不少醋意。从这一方面看,他就觉得自己在生活里,应该对小倪有所提防。要知道他过去自认为小倪跟他还是一对很说得过去的朋友,他常常把自己较为真实的内心想法对他说,同时他也相信小倪对他也是真诚的,可是对于他谈恋爱这件事,他却一无所知。小倪处处都走在自己的前面。 

  邓一群也礼貌地向他们笑笑,他知道自己的笑是装出来的。他并不开心,他为什么要笑?他仅仅是必须要这样,才如此的。小倪和那个女朋友站起来和他告辞,他对小倪说你好好送送她。小倪向他挤了一下眼睛。等他们走后,他放下自己的被子铺床休息。这是一间并不大的房间,里面并排放着两张床,床头共用着一张写字台。写字台上有一盏台灯,可供他们两人读书。他扭亮了台灯,在枕下抽出一本书来,是一本已经翻卷了边的旧书,盗印的《肉蒲团》。《肉蒲团》是小倪的,他看完了丢在床下,邓一群就把捡了起来。他每看一次都感到一次心跳,那种赤裸裸的肉欲描写,让他激动。 

  他边看边等小倪回来。在小倪回来前他是不能入睡的。正当他感到一种强烈的冲动时,他听到了小倪回来的开门声,赶紧把书塞回到枕下。 

  “怎么样?”小倪一脸喜色地问邓一群。 

  “很好啊,很好。”他说。 

  小倪掩不住一脸的笑容,说:“你可要说出你真实的想法啊。” 

  邓一群说:“真的。我感觉是很好的。她是哪的?” 

  小倪说:“在省机关医务室。她是医大毕业的。是我一个同学的同学。” 

  “挺好的,你应该把她牢牢地抓住啊!”邓一群说。 

  小倪说:“她对我初步印象是很好的,估计成功的把握还是比较大的。” 

  他们聊了一会,小倪突然问:“嗳,你现在怎么样了?” 

  邓一群说:“我?没有情况。” 

  “到年龄了,要抓紧啊。”小倪说。 

  邓一群长吐一口气,说:“一时没有合适的。这要等缘分吧。” 







二十八




  小倪用不屑的口气说:“什么缘分啊,缘分就是合适,就是般配。”他定了定语气又说:“一群,你的要求也不要太高啊,找女朋友并不是上市场买件货物。漂亮的女人在这个城市里很多,但她们一个个心气高得不得了,她们要找的都不是我们这种坐机关的,而是那些有钱人。这年头钱真是太重要了。他妈的。” 

  邓一群想到晚上的失落,忽然没有了再讨论的兴致,说:“睡觉吧。” 

  小倪感觉他心里可能有点不痛快,就不再吱声了。 

  熄灯。后来小倪睡着了,可邓一群却一点睡意也没有。他想他编造这样的谎言真是毫不费力,可在编造之后,他内心却感到格外的空虚。他躺在黑暗里想着心事。这样失眠的夜晚对他并不鲜见。他在生活里总是感到有一种阴影笼罩着他。虽然他是幸运的,后来考上了大学,而且现在还在省级机关里工作,但他的内心却是压抑的。他身上被打上了农村的烙印——在骨子里他仍然是个农民。 

  田小悦虽然从来没有在话语上表示过小瞧他,但她这次失约却是最好的证明。她这样做真是太过分了,根本就没有把他放在眼里。想到这里的时候,他愈发难以入睡了。她表面上那么客气,但心里肯定对他有很多看法。他想他不能再轻看她,在今后要对她还以颜色。他妈的!他真恨她,恨她到骨子里啦。 

  我一定要努力,争取出人头地。只有自己强大了,才会得到别人的尊重。只有自己强大了,才能报复像田小悦这样的女人。然而,虞老死了,他唯一可能依靠的靠山没有了,他怎样才能上去呢? 

  邓一群夜不能寐。 

   [20] 

   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地过去。 

  邓一群总体感觉很平静。机关工作就是这样,他慢慢变得有点习以为常了。邓一群知道,随着自己年龄的增长和在机关工作阅历的延长以及生活的丰厚积累,他会变得越来越成熟。 

  在与上下级的交道中,他学会了怎样比较妥当地处理一些问题和进行恰当的应付。他很谨慎,一点很微小的事情,也尽量把它解决好,赢得领导和同事的信任。他要求自己绝对不能把事情办坏,如果办坏,也一定要表现出自己已经尽了很大力气,而根本原因并不出在他的身上。他学会了什么时候讲究原则,什么时候又要运用变通。该刚则刚,该柔则柔。领导和同事都看到他越来越会“来事”了。他很注意学习,学习一切对他有用的东西。 

  六七十年代的那种让人不寒而栗的政治运动早已成为历史,这时的老百姓已经可以自由地表达自己的思想。处室里的那些同事们经常会在一起大骂世风日下,大骂在市场条件下道德的丧失与沉沦,大骂腐败。“有权不用,过期作废”,这是一句广泛流传于民间的谚语。人们有一种对权力不无滥用的神往和无奈。 

  邓一群从报纸里读到中国现阶段的改革,已是泥沙俱下。部分南方城市的种种经济、社会现象更是让一些人产生了“今不如昔”的感觉。尤其是一些失了势的老干部叹说:“辛辛苦苦几十年,一夜回到解放前。”他们想不通。邓一群当然也有牢骚。每个人都有牢骚。但是邓一群的真正本领却是从不在办公室里发牢骚,最多只是回到宿舍的时候和室友小倪说一说,图个心里痛快。他知道在办公室里发牢骚是最不明智的。 

  老家来信告诉邓一群,说现在家里经济条件好多了,日子一天一天地好起来,吃饭再也不是问题了。但存在的问题事实上也开始显露了,粮食打多了,但却一天天变得不值钱了。他的二哥现在也还没有谈上对象,他已经跟着村里的人到上海的一家钢铁厂去打工。邓一群心里安稳了不少。他不希望邓一明到陵州来,到上海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妹妹想跟嫂子的妹妹学烫发手艺,没有得到家庭的通过。嫂子的妹妹刘正红现在在镇上开的那个理发店生意红火得很,已经带过十来个徒弟了。邓一群心里不怎么高兴妹妹的想法,他们是个正经人家,他还是希望妹妹能够老老实实地在家种田,然后找一个老实的小伙子嫁人。 

  妹妹要是跟着刘正红学手艺,早晚要学坏,这就是邓一群的感觉。邓一群在几个月前又回过一次老家。他在镇上又到过刘正红那里去一次,他觉得她的屁股比过去更大了。她变胖了很多,脸胖得就像一个圆盘子,头发烫得蓬成一团,眉毛也描得很长,嘴唇涂得红红的。小小的理发店装修得很干净,墙上贴着一些香港男女影、歌星的艳照。屋里很暖和,刘正红只穿着一件大红毛衣,把胸前的两只奶子勒得浑圆。她手下还带着两个年轻的徒弟,那两个女徒弟其中的有一个看上去疯疯癫癫的,不像是个正经女子。邓一群和刘正红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就进来一个男子,油头粉面的,她们叫他朱干事。邓一群猜想他是乡里的干部。他进来后就坐在了椅子上要刘正红给他修面。他对屋里的邓一群装作看不见的样子。刘正红热情地招呼服侍他,给他围上围布。他就半闭着眼睛开始享受起来。邓一群看到刘正红的手指真长啊,而且是那样地白。她的十指涂上了什么奶液,在那个叫朱干事的粗脸上按摩起来。那张脸大概开始热起来了,于是他就开始同刘正红调起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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