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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欲望之路-第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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量刑。 

  也有出事的。 

  邓一群在到了沟墩乡的第二个月,县公安局来这里开过一个公判大会,三个青年人中的两个被判死刑,一个无期。他们都很年轻,看上去都只有二十岁多一些。剃着光头,站在台上,一脸的无惧。他们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行为给家属带来多么大的悲痛。他们在看了录像后,轮奸了一个十四岁的少女,然后跑到县百货公司仓库盗窃财物,当被守卫发现时,他们用刀砍死了值班人。 

  据说,在杀了人后,他们还跑到一家饭店里喝了一顿酒,这就是说,他们并没有真正意识到自己是在犯罪。 

  邓一群觉得事情的可怕。 

  他希望自己的那些侄子能够学好,但是,在那个环境里,怎么能够得到保证呢?他不能不有所担忧。 

  [76] 

  扶贫工作组每两个月都会向省委汇报一次工作开展的情况。省委、省政府办公厅也经常主动向他们了解情况。有很多问题,苗得康都是亲自向省里有关领导汇报。同时,扶贫小组也定期向当地的市县政府汇报省里的指示精神和他们的工作思路。上上下下对扶贫工作非常重视。 

  省里的钱,也开始一步一步地到位。 

  看起来,这次开展的扶贫工作,正在慢慢地发挥作用。 







一零三




  为了解放乡村干部的思想,苗组长亲自带领了一批干部去南方农村,进行参观学习。参观学习,给他们的触动很大,但他们同时又觉得要真正向南方学习,还有很大的困难。苗得康生了气,要求乡里的每个干部都要有扶贫任务,到村里蹲点,不见成效则扣发工资。苗得康和邓一群自己也有任务。 

  四个月后,苗得康为沟墩乡做了一件大好事,他几次跑南方城市,和三个地方签订了协议,向那里的乡镇企业输送劳动力。他回来的时候,明显瘦了,据说途中还病了,病得不轻。陪他一同去的,是乡里的另一个副乡长,回来以后很感慨,说苗主任途中住的都是招待所,稍贵点的宾馆是不去的,吃饭也是一日三餐的方便面。邓一群自忖:这样的事,他是做不来的。 

  南方沿海的乡镇企业需要低廉的劳动力。根据协议,沟墩乡向那些企业输送一百名年轻姑娘,经过培训后,进入丝厂和布厂及电缆厂工作,月薪达五百元,个别熟练工人可达七八百元。 

  那些日子前来报名的人把乡政府的大门围个水泄不通。 

  年轻的姑娘们兴奋得唧唧喳喳,就像快乐的小鸟。她们真的做梦都渴望当一名工人。仅仅“招工”这两个字,就足以让她们感到兴奋不已。工人这两个字,对她们非常神圣。在她们简单的头脑里,充塞了各种梦想。她们是无数个“灰姑娘”。这里的女性历来只有一种命运:嫁人生孩子。而现在,命运提供了另一种可能。她们渴望改变现有的生活。这里,过去也来过一些人,说是招工,然而事实却是人贩子,很多人受了害,而这次是乡政府出面招工,她们相信。 

  邓一群被那个场面所震撼了。他想不到会有那么多的人前来报名。那些姑娘除了衣着简单朴素外,一个个都长得非常水灵。如果生活在城市里,她们都是非常漂亮的角色。然而在农村,她们却骄傲不起来。据他了解,那种挡车工作还是相当辛苦的,不过对于农村姑娘来说,劳动强度也许并不算大。她们渴望在“车间”里工作,而不必在露天的田野里经受风吹日晒。他的妹妹从县广播站的喇叭里听到了这一消息,居然也骑车赶了十几里路,过来找他,说她想去,还有大哥家的两个小侄女,让他帮忙。他向妹妹解释了招工的情况,说这次招的全是年轻女工,大都只有二十来岁,二是工作还是很辛苦的,三是只招沟墩乡的农村姑娘。妹妹很失望地回去了。妹妹已经结婚了,只是还没有孩子,可是她居然想抛开家庭去南方,可见“工作”的这种诱惑之大。 

  招工只用了两天的时间,名额就全满了。 

  乡里的领导看到了很多失望的眼神,好多姑娘在现场都哭了。苗得康一脸的严峻。也许要是可能,他会要更多的名额。邓一群参加了登记工作,他亲眼看到轮到一位年轻姑娘时,名额正好满了。那个姑娘很年轻,有一双很大的黑眼睛,老式的旧衣服挡不住从衣服里透出的那种身体的饱满。他倒是很想帮她,但很遗憾。让他想不到的是这天晚上,女孩的妈妈带着她来找他。 

  女孩叫张梅,刚过二十岁,初中毕业。她的妈妈说她父亲在外面打工,很少回来。张梅很渴望外面的世界。她很不安心现有的生活。邓一群发现这个张梅有些地方长得像家里的那个小阿姨。张梅是害羞的,有点怯生生的样子。乡下的姑娘全是这样子,单纯而胆怯。她们很容易为了外面世界的一个年长的男人一句好话而受骗。女孩的妈妈虽然是个农妇,而且看那样子,有四十岁了,但她的皮肤很白,不像是受过很多苦的样子。她有一双很有神的大眼睛,衣着也干净,想必是自己的男人在外面打工挣钱的缘故。 

   妈妈很会说话,她先是大大夸奖了邓一群一番,说想不到省里的干部这么年轻,这么亲切和气,还问邓一群结婚了没有。邓一群说已经有小孩子了,她就表现出很惊讶的样子,说看他那个样子,最多只有二十七八岁。城里人和农村人到底不同。接着就说城市怎么怎么好,她是什么时候什么时候去过什么什么样的地方,从心底羡慕城里人的生活。然后就试探地提出能否让她女儿报名。 

   邓一群向她们解释了原因,说这次实在是名额有限,也许下次还会有机会。她们就一脸的失望。在她们走后,邓一群心里还有那个女孩的影子。 

  那个晚上乡里放电影,邓一群没有去看。他没有心思。工作组组长苗得康到市里去了。市里的领导请他过去,向他汇报有关农业政策方面的情况。他一个人躺在宿舍里看书。他白天感到有点感冒,去了乡卫生院拿了点药。在卫生院,他看到一个很漂亮的姑娘,穿着白大褂,干净极了,真的就像一个天使。他听别人叫她的名字,叫小叶。小叶也注意到了他。上面来人,下面总是会注意的。她的腰身非常好,苗条、匀称、成熟,走路的时候,裹在白大褂里的身体非常有韵律感。这是他下乡以来见到的最漂亮的年轻女性。这样的女性不同于社会上的一般女性,因为那种白色让他感觉她非常纯洁。 

  他感觉到她看他时的眼神有点特别,至少她对他是好奇的。他就忍不住有点多情,问陪他一起去医院的乡文书,那个小叶是什么人。他在问的时候尽量装出无意的样子。他不想让底下人对他产生好色的印象。尽管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但一旦谁要想中伤你,他就不会把你的爱美之心说成是一种人类美好的情感,而称之为好色。好色就不属于审美领域的活动了,而是非常可恶的低下的动物性本能。 

  乡文书说,她叫叶媛媛,北口市卫生学校护士班毕业分配来的,家在外地。她刚来这里不久。邓一群听了再没有一点表示。这就是成熟。文书的话里事实上已经有了很大的信息量,至少说明四点:一、她还很年轻,可能还没有谈恋爱;二、出身平民家庭,如果有背景,像她这样漂亮的女孩子是不会被分配到一个乡卫生院的;三、她在这里是孤独的,内心渴望交流;四、她希望离开这个地方,调到更好的地方去,至少是县城。关于最后一点,邓一群是猜出来的,谁不想离开小地方,而到更好的地方去呢? 

  邓一群想:以后可以去找她聊天。他并没有其他目的,纯粹是聊天。他不会去做什么出格的事情的。他是很有理性的人。在这里也太孤独了。他和苗得康之间还是存在很大的代沟的。苗是那种很刻板的人,非常严肃,对待工作一丝不苟。邓一群对待工作也是认真的,但他对工作有所选择,什么样的工作该怎样做,是有区别的。很多功利就蕴涵在工作中。而苗得康不,他就是那种只知道怎样对待工作的人。对生活、对婚姻,苗得康和他邓一群的理解都是不同的。苗得康的思想是古板的,正统的,他的观念完全还是五十年代的标准,好坏分明,嫉恶如仇。邓一群的观念却是现代的,解放的,好不模糊,同时也是非常功利的。要真正做到很好的交流,是很困难的。有时候,邓一群装作非常赞成他的样子,使苗得康非常高兴,他说想不到一个年轻人能有这样的理解。讨好他是必要的。邓一群很清楚这一点,希望他不要看出来。 

  要找叶媛媛聊天,就要做得很隐蔽。这个地方太小了,很容易让人说闲话。闲话足以影响他的正派形象。 

  然而邓一群没有想到,他还没有去找叶媛媛,倒有人来找他了。这个人就是想被招工的那个女孩张梅的妈妈。 

  她刚开始进他宿舍的时候有点紧张。邓一群当然想不到她会来,更想不到她会有那样的动机。她穿了一身新洗过的衣服,散发着一股香皂的味道。她说她想请他去她们家做客。邓一群说,不用了,你这么客气干吗。 

  邓一群知道,她心里想的,还是想通过他把女儿送走。可是,他真的帮不了她。如果可能,他还是愿意帮的。 







一零四




  那天晚上,那个妇人坐在他房里和他聊了很长时间,后来居然想让他睡她。她当然不敢明说,但邓一群感觉出来了。那个妇人坐在他的床边,一个劲地用眼神勾他。虽然是个四十岁的女人,但的确还有不少风韵。邓一群在她走后,忍不住想:恐怕她平时在村里就是一个风流女性。 

  邓一群对她的态度可能让她伤了心。他后来怎么也睡不着。电影已经散场了,他一个人披衣走出来,看到天上的月亮高高地挂着,星星冷冷地发着光。镇上一切都很安静。一个女人,为了女儿被招工,居然想出了这样的方法。 

  改善生存,也许是一个很严肃的权利。 

  他想:张梅妈妈的做法是极其可笑的。 

  但是,他在心里却笑不出来。 

  如果有机会,我一定要帮这个忙。下面一定还有机会招工的,他想。这样一想,心里舒坦了不少。 

  这么长时间以来,他印象最深的还有一次是在王芳芳的家里。 

  那次,他骑车到一个村里去,二洼村。他忽然想起,王芳芳的家是这个村的。刚来的时候,他就想有机会一定要去看看王芳芳的家。为什么会这样想,他也说不清是出于一种什么心理。在田头,他看到一个老汉在耕地。看那样子,老汉有七十多岁了,花白的头发,精瘦精瘦的,一双瘦腿在田里有点支撑不住的感觉。他干得很吃力。邓一群心生同情,要是在城市,一个七十岁的人早就享福了,而他还要这样辛苦,忍不住就问村支书:“他是谁?怎么这么大年纪还要劳动?他没有儿女吗?”村支书说:“王老头可是个有福的人,一个儿子在县里化肥厂,一个女儿在市里师范学校当教师。他跟他小儿子过。”邓一群下意识地问:“他女儿是不是叫王芳芳?”支书有点惊讶,说:“是啊,你们认识?”邓一群笑一笑,说:“我们过去是同学。”支书赶紧就把老汉叫过来,说:“这是芳芳的同学。”老汉在邓一群的面前有点窘迫,笑起来,说:“噢,同学。”他笑的时候,露出嘴里仅存的几颗牙齿。他真是太老了。他的眼睛好像也昏花了,面对自己女儿尊贵的同学,他有点不知说什么好。 

  邓一群那次到他家里去了,他想看一看王芳芳生活过的那个家庭。他想到王芳芳是狠的,这么多年来,她居然一次也没有看过他,就像从此在这个世界上消失掉一样。听一些同学说,她到省城去过好几次,有一次在省城进修了一个多月。她肯定是知道他的情况的,那么她有什么感想呢?后悔吗?肯定是有的,他想。不过,如果他邓一群不是和肖如玉结婚,而是和王芳芳结婚,那么他邓一群又是什么样子呢?他不敢想。 

  在王芳芳的家里,邓一群找到了居高临下又体恤民意的感觉。她的家里太穷了,由此想到当时培养她这么一个大学生,非常不易。她父亲至今还住着三间破茅屋,里面堆满了杂七杂八的农具。院子里鸡、猪随处乱跑,散发着一股臭味。邓一群听说她还在那个师范学校教书。一个女教师,她是不会有什么出息的。关键是她嫁的那个丈夫,好像也很一般。就是说,王芳芳当时的决断是极其错误的。那老汉给他端上一碗水。邓一群看到碗边上有一圈黑黑的污垢,就放在桌上,说并不渴。他说自己姓邓,和王芳芳是同学,问,她提起过没有。她的父亲认真地想了半天,说,他想不起来了,好像她说过一个姓邓的,但是不是他这个名字,他不知道。于是邓一群就说,他们那些同学里,只有他姓邓。邓姓在这里也是少的。在邓一群的老家,只有他们一家姓邓,所以,过去也就常常受别的外姓欺负。 

   临走的时候,邓一群给王芳芳的父亲留下了一百元钱。老汉眼里含满了感激的泪花。就是他,那年夏天突然来到师大,把他的女儿领回家了。在邓一群的感觉里,他想象中的这个老东西,一定是个非常狡黠而市侩的小老头,而眼前的这个却显得特别朴实而本分,哪有一点精明而狡黠的影子?而王芳芳的小嫂子在一边傻傻地站着,心里肯定在想:小姑子为什么没有找这个同学谈恋爱呢? 

   很多事情,无法预测。 

  [77] 

  虽然乡下离省城很远,但是邓一群他们还是能够经常回去的。 

  让邓一群一直感到有点不很舒服的是,其他那些扶贫工作组的组员,单位里有事,还经常被召回去研究工作,厅里的大会能参加,处里要是有什么事情,也能参加,至少会预先打电话征求意见。而邓一群却没有,厅里的大事自然不会找他研究,而居然连处里有事也不再同他说了。 

  邓一群对老言产生了一种情绪。 

  老言是有把柄在我手里的,他怎么能这样呢?他在心里问。也许,他已经看到了自己的未来,日子不多了,也就无所谓了。这样是不好的,我早晚要把他干下去,只要扶贫一回来,就请他老先生退一边去。 

  邓一群把处里对他的怠慢隐藏在心里。他想:只要跟定龚厅长,就不会有问题。龚是喜欢他的。而处里的这些事情,龚自然不会知道。 

  龚长庚这些年在机械厅,并没有做出多大的成绩来,他也试图去扭转全省机械行业出现的一些问题,改变现有的状况,但大趋势是下滑的,经过一番折腾后,表现出回天无力。做得比较明显的两件事:一是收回在海外的一些投资,改变前任明显的一些失误;二是调整了过去群众意见比较大的机关处室的一些中层领导干部。新的开拓非常困难,很多问题的症结并没有解开。于是,他只能顺着过去的路子再继续走下去。剩下的问题,就是他如何进一步确立自己的位置。 

  慢慢地,在龚长庚的周围,有了自己的一班心腹。在别人眼里,邓一群也是一个他比较信得过的人,而且比较年轻。年轻而得宠,自然非比寻常。这要比那些有一定年龄而深受信赖还要让人感觉受不了。而邓一群没有联想到这么多,他很清楚,他在这里面,还不能算是一个重要角色,但他相信,自己一定会有这一天。坐稳了位置的龚厅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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