殇情哑妃 作者:寒湮沁(凤鸣轩2012-03-17完结)-第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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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茉第一次在他身上见到除却海蓝以为的其他颜色,牵动着她的每一寸心跳,每一缕呼吸。
见钟离玦在庭院中央停下,一茉才回过自己一时痴迷的神,提着曳地的裙摆小跑到她身边。
取下系在腰间的白玉箫,垂下长长的睫,清幽婉转的曲子便从一松一紧的指尖流出。
幽然不失清雅,低沉又不失婉转,宛如初识人家烟火的女子,在竹林中的一支轻舞,淡而温馨,纯而动人。
一茉专注地看着钟离玦的眉眼,听得出神,她不懂音律,但也因着曲子,心里觉得暖暖的。
她所听过的钟离玦的萧曲,全是苍凉得难以言喻的,而今夜的曲子,却那么柔和。
“喜欢吗?”曲毕,钟离玦抬眸,看着早已听得出神的一茉,轻轻柔柔的笑了,那样的笑,连天上的月,都为之失色。
才发觉自己的视线从未离开过钟离玦的眉眼,又发现不知何时曲子已毕,一直低垂着眼睑的钟离玦正含着柔笑地看着她。
那样的笑容,令她心跳加速,连忙收回自己的眼神,点点头。
“看着我。”
仿佛蛊惑一般,一茉紧了紧手中的锦帕,缓缓抬眼,眼神撞进一汪琥珀色中。
“以后想说什么,只管比划着,我会认真‘听’着。”她的失声,是他心中的痛。
一时间接受不了钟离玦突如其来的温柔,一茉只能慌乱地点点头。
“来,带你见见我的母妃。”钟离玦一手牵着一茉,一手滚动着木轮,往一旁的小木阁楼而去,只是这一次,他握紧了一茉的手,而不让她抽出手去推他前行。
母妃?就是他梦呓中的温婉女子?
在钟离玦将屋内的烛灯全部亮起的时候,一茉才发现,这屋中的布置,俨然是女子的闺房,房中的桌椅器具摆设,都从中透出一种天然的清新雅致之气。
还有,房中垂挂的所有帐幔,都是浅浅的紫色,虽然无人居住,然而却是整齐干净得一尘不染。
“满姨每日都会来打扫,所以这里从不会沾染一丝尘垢。”钟离玦的声音里有一股淡淡的惆怅感伤,似是能猜透一茉心中的疑惑一般。
一茉这也才发现,钟离玦正仰头看着他面前正正挂在墙上的一副长轴画卷。
画中是一个女子,如柳眉,丹凤眼,娇小的鼻,娇艳的小嘴勾画着温柔的弧度,鹅蛋脸,挽一个灵蛇髻,身着淡紫色曳地霓裳,端庄,高雅。
虽是在画中,但那端庄的气质,倾国的容貌,却能真真实实地感受得到。
“这就是我的母妃。”钟离玦定定看着画中的女子,连他话语里的轻轻颤抖他都没有察觉,“这座王府刚建成时,我自己画的。”
一茉站在钟离玦身后,看着画中女子,听着钟离玦略带沙哑的话,忍不住心疼。
张开双手,从后抱住了他。
钟离玦一愣。
一茉将脸贴着他带着凉意的墨法,瘦小的双臂紧紧环在钟离玦胸前。
她看得见他的寂寥,听得出他的落寞与忧伤,可她却不知道要怎样帮他才好。
突然,发梢传来一滴凉意,钟离玦握住一茉的手,将她拉至身前,指腹擦上她尤带泪痕的眼角,微蹙的眉心带着怜惜,“我说过的,不要哭。”
钟离玦将一茉拉至放置在窗棂下的妆台前,让她坐在铜镜前。
一茉不明所以,只看着铜镜中自己身后的钟离玦温柔的笑着,而后拿下她头上的凤冠。
满头朱钗,钟离玦不禁皱眉,想也未想就将一茉头上的朱钗一一拔下。
而后,将全全盘在头顶的长发解下。
“我为你绾发。”看得出一茉疑惑的紧张,钟离玦轻柔地解释道。
一茉震惊,泪水再次夺眶而出。
在齐良,大婚当日,男子若为女子绾发,就表示,他愿意与她相携白首,一生只待她一人好。
他是王爷,如今又是齐良的第一将军,而她不过是个无家可归的乞儿,如今还是个哑子……
“别哭,好吗?”轻轻转过一茉的双肩,让她面对自己,温柔的话语里似有低低的乞求。
亲吻上她眉间的一点朱砂,温柔的话更为怜惜,反反复复只是两个字,“别哭。”
对于她,他似乎从不善言语。
一茉在他的温柔里狠狠点头。
“来,我帮你把头发绾好。”从来只拿惯刀枪的手,拿起梳子显得尤为僵硬,却是轻柔地将一茉的长发梳顺。
一下一下,饱含柔情。
他不会绾发,她的长发握在他的手心许久,他都没能绾成一个发髻,不禁让他眉心蹙得紧紧的。
一茉安静地坐在他身前,看着铜镜中他揪紧的眉心,从未感受过的幸福与快乐将她完全包拢。
“我会向父王请奏,让他放了白澜太子。”钟离玦的眉心依然揪紧着,却是道出一句一茉意料不到的话,一时愣住,不知该如何反应。
钟离玦接着道:“你不是不想看见他受苦,不想看见他死吗,我就放了他。”
“当做为夫送你的第一份礼。”感受到一茉身体的僵直,钟离玦握着木梳的手不禁紧了紧,却又即刻放松,继续梳着她的长发,“我也从未打算过要他死。”
他身上的毒亦不是他钟离玦所下,他之所以会逼死叶宛溪,只为叶宛溪竟敢那般骂她。
“好了。”钟离玦把木梳放下,突然心口一阵揪痛,不再继续叶习未的话题,“我没绾过发。”
一茉望着铜镜中的自己,头上没有了凤冠、朱钗和厚重的发髻,只有左肩上垂着一条松松的发辫,其间还缀着一簇小小的紫藤花——方才钟离玦摘下的那一簇。
一股暖流冲上心田。
高兴地转身,想要说些什么,却只见钟离玦揪着胸口处的衣衫,猛地吐出一口鲜血,整个人从轮椅上跌下,蜷着身体躺在地上。
正文 苦涩的甜
鲜血将钟离玦大红的衣襟染成玄色,刺得一茉的心,狠狠地疼。
她跪到地上,将他紧紧搂在怀里,泪水忍不住又将倾斜,可是想到方才他那一声声温柔的“别哭”,她只将泪咽到了喉咙里,灼烧心。
钟离玦喘息得尤为急促,冷汗如雨下,浑身冰凉,瑟瑟发抖。
他体内的毒,真是反噬得越来越频繁了。
泪水还是忍不住的滴落,溅到钟离玦长长的睫上,让他紧闭的双眼不禁颤了颤,想要睁开眼看看她,想要抬起手替她拭去泪痕,可奈何,他连睁眼的力气都无法提起,只能任她的泪不断滴落在他的脸颊,顺入嘴角,万般苦涩。
他的命,还能有多久?三年?五年?
弦已张开,他持着弓,她就站在他的身后,若他倒下,她必将万箭穿心。
他不想她再受苦难,他必须要她安全无虞,他才会让他命,心甘情愿地终结。
视线模糊,意识湮灭。
***
一茉坐在床沿上,双眼肿红,身上依旧穿着大红嫁衣,左肩上搭着钟离玦为她绾成的发辫,此刻已有些毛躁,插在发间的紫花也已开始蔫儿了。
她的双眼一直盯着钟离玦面无血色的脸,手里的帕子不断替他拭掉额上不断浸出的冷汗。
她从未见过他毒发得如此厉害,以往的每一次,只要天明,他便自会醒来,可是现下已是午时,都过了六个时辰,他还没有一丝要醒来的迹象。
双手握紧钟离玦身侧的手,一茉突然没来由地害怕,害怕他不再醒来。
满姨手里捧着一个青花瓷碗推门而入,轻声走到一茉身边,昨日还是一脸笑颜的面容,如今却也如一茉一般,布满哀伤,眼眶是明显的红肿。
“夫人,先喝碗粥吧,你已经一夜没吃过东西了。”称呼,已改了,却也是叫得心甘情愿。
一茉没有动,好像没有听到满姨的话一般,依旧只是盯着钟离玦沉睡的面容。
满姨幽幽叹了口气,“夫人好歹也吃些东西,这不吃不喝的,公子若是醒了,也会不高兴的。”
一茉的身子明显颤了颤,这才缓缓转过身,看着满姨。
“好孩子。”看到一茉终于有所反应,满姨欣慰地笑笑,“趁热吃了吧,这可是公子特意吩咐厨子做的,让夫人今晨一定能尝到,只是没想到,公子会突然……”
说到后面,满姨有些哽咽,就没再往下说。
一茉接过满姨递来的瓷碗,扑鼻的热气带着清新的桂花香味,让她的双眸氤氲在这腾腾的热气中,不禁又想落泪。
桂花莲子粥……
记忆恍惚回到了大约一年前,从雀鸠密林下来,一路赶回钟离城的路上路过的镇子里,她在一家卖桂花莲子粥的铺子前站了许久,若不是他的一句“贱骨头”,她还站在那儿……
很小的时候,她就见过人家吃桂花莲子粥,冒着腾腾的热气,带着甜甜的香味……
她想吃,却也只能想,就是叶习未,也没有带她吃过……
原来,他还记得……
原来,他的心里早有她……
莲子粥很甜,很甜……
看着一茉把粥全部吃完,满姨才似满意地离开,临走的时候,还不望回望一茉重新坐回床沿上的背影,重重叹了口气,推门,离开。
一夜未眠,一茉倚靠在床边上,倦意袭来,忽又听得有敲门声,替钟离玦掖了掖衾被,才起身前去开门。
“夫人。”是撩雾,手里捧着一碗浓黑的药汁,“公子可有醒过?”
一茉摇摇头,朝撩雾福了福身,却被撩雾止住,“夫人,使不得,如今夫人已贵为璋王妃,不必再向我们行这样的礼数。”
一茉愣了愣,才点点头,偏身让撩雾进屋。
一茉替钟离玦撑起身,让他靠在她的身上,将撩雾送来的药小心翼翼地一勺一勺送进钟离玦嘴里,只是一直昏沉的钟离玦只喝下了小半碗的药,其余的,全浸透了一茉用来替他擦拭嘴角的帕子。
撩雾也正替钟离玦把完脉,将他的手重新放回辈子里。
“夫人不必太过担忧,公子的身体无碍,休息几日自会醒来。”只是,说这话的时候,撩雾并未敢直视一茉的目光。
他答应过公子,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将他的身体状况告诉她。
“若是夫人无事,撩雾便先行告退。”撩雾站起身,抬脚离开,至始至终,他都不敢抬头,他怕他的谎言被一茉识破。
“砰——”一声低低沉闷的声响在撩雾身后响起,让他急急离开的脚步再也迈不出一步。
心如雷击,撩雾缓缓转过身。
一茉就直直跪在他的面前,半昂着头,望着他的眼神,是深深的乞求。
“夫人!您这是做甚!?您这样只会折煞了撩雾!”撩雾急忙搀上一茉,想将她搀起,却不料一茉只是往后退去,眼神一成不变。
那样的眼神,撩雾明白,她不相信他的话。
“夫人您何苦如此……”为何一定要让他把实情说出来……
见撩雾一副不为所动的模样,一茉想也未想就把头低下,对着冷硬的地面,重重磕了下去。
她学过医,也可算是个医者,她不相信撩雾所说,他的身体无碍……
她看得出,撩雾是不想将实情告诉她,可是,她想知道,不仅想知道他是如何失去了双腿,他的身体状况,还有,他的寿命……
“夫人……”撩雾往后趄趔几步。
只要撩雾不把实情告诉她,她就一直跪在他面前。
抬头,正要再次将头磕下,却被撩雾及时制止。
“好,夫人,我告诉你……”无奈,不忍,又有何法。
直到听完撩雾的话,撩雾离开,屋外的天色渐渐沉下,一茉还是坐在床沿,紧紧握着钟离玦的手,无法止住心口的痛,也无法止住落下的泪,任泪不断扑落在钟离玦的手背上,湿了手边的衾被。
眼睛被泪水的温度烧得生疼,可是,心更疼。
撩雾的话一遍一遍地在脑子里重复,如何让她不心如刀绞。
最后,她似是再也忍不住,伏在钟离玦身上呜呜地哭了起来。
她已经许久没有这样哭过了,都只是默默地流泪。
这一次,就让她放肆地哭一回吧……
正文 五殿下的道贺
他是用他的命,用他的双腿,来换回这一次大胜……
他的寿命,还有几年?她不敢问,不敢知道……
心,很疼,很疼……
除了伤心,除了掉泪,她不知道她还能为他做些什么……
“哭甚么……本王还没死,咳咳……”钟离玦明显虚弱的声音伴着咳嗽传入一茉耳里,令她立即坐直身子。
钟离玦微微蹙紧眉心,看着坐在床沿上的一茉,肿红的双眼还带着泪痕,一双清泠的眼,看到他醒来,闪耀着欣喜的光。
钟离玦撑着起身,一茉赶忙拿起枕头垫到他背后,让他靠着。
看着一茉身上还不曾换下的红衣和有些散乱的发辫,钟离玦将眉心蹙得更紧,“守了一夜?”
这就是他的大婚,在毒素的折磨中度过,会不会下一次的毒发,他再不会醒来?
一茉点点头,抬起手背将脸上的泪痕擦拭干净,然后看着钟离玦,弯起眉眼轻轻地笑了。
他说过,不要她哭,那她就不能哭。
像突然想起了甚么,一茉站起身就要往外走,却被钟离玦拉住手腕止住了她的脚步。
“我不饿,不用去找满姨,也不必去找撩雾,我的身体我知道。”
他知道她要去做甚么,可他此刻只想她呆在他身边就好,“坐下,哪儿都不要去。”
可是……一茉还想表达些甚么,可看到虚弱的模样,还是坐回到床沿上。
“累了?”她在他的面前,总是卑微的顺从,只要他说的,她都会听从。
一茉摇摇头,只要他醒来,她不会觉得累。
“饿了?咳咳……”钟离玦忍不住地咳嗽,一茉站起身伸手拍拍他的后背,替他顺气,直到他的咳嗽渐止,才又坐下,摇摇头,继而伸开手在钟离玦面前慢慢比划。
钟离玦认真地看着一茉的每一个动作,英俊的眉蹙而倏,倏而蹙,才缓缓开口道:“满姨来过,给你送了粥?”
看到钟离玦明白自己手势中的话,一茉有些欣喜若狂,脸上的笑意将眉眼完成一个愉悦的弧度,这样的笑,让钟离玦也觉得莫名的高兴。
“喜欢吗?”不知不觉,钟离玦的嘴角也因着一茉的欣喜浮上淡淡的笑,看到一茉点头,语气的柔和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喜欢以后每日都让厨子做些。”
只要是他给的,她都喜欢……
“扣扣……”
有敲门声起,打破一茉心中此刻的宁馨,抬头看向钟离玦,只见钟离玦微微点头,一茉才起身前去开门。
“听烟见过夫人。”是听烟,见到一茉,半躬身作揖,却让一茉一时反应不过来,一时间还无法接受这身份的变化,一茉只稍稍回以一礼,偏身让听烟进屋。
“何事,听烟。”听烟走到钟离玦床前,还未开口,钟离玦便已先问出声。
听烟只垂首禀告道:“回公子,五殿下此刻正在前厅,说是昨日未能亲自前来祝贺公子大婚,今日特意前来祝贺。”
呵……祝贺?
“让人去回了钟离琰,说我马上就到。”听完听烟的话,钟离玦的态度恢复了一贯的冰冷。
不可以!
一茉站在床前,贝齿将下唇咬得发白,原本带着笑意的眸子此刻早已被忧虑取代,只看着钟离玦,摇头,再摇头。
他才刚刚醒来,需要的是静养,怎么能随意走动,况且,她听得出,这是不速之客……
“怎么了?”看得出一茉的担忧,钟离玦只是浅浅一笑,“无事。”
“听烟,带夫人下去换身衣裳,再随我一齐到前厅会客。”不再看一茉眼中的担忧,钟离玦对着还候在一旁的听烟吩咐道。
钟离玦,呵……这么迫不及待想来看他的笑话吗?
当听烟推着钟离玦来到前厅的时候,钟离琰正坐在客座上,慢慢品着茶,撩雾、望天则在一旁伺候着。
“不知五皇弟亲临本府,所为何事?”对于钟离琰,钟离玦从未有过好感,语气总是冷冷的,有种拒人千里之外的感觉。
看到钟离玦,钟离玦将手中的茶杯放下,站起身,背手慢慢走到钟离玦面前,脸上挂着虚假的笑容,“昨日三皇兄大婚,小弟身体抱恙未能亲自到场祝贺,今日特带了贺礼前来,还望三皇兄莫怪小弟不懂礼数才好。”
“本王多谢五皇弟的一番美意。”看也未看钟离琰一眼,钟离玦只觉厌恶。
“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