殇情哑妃 作者:寒湮沁(凤鸣轩2012-03-17完结)-第5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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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乱的人声,逃窜的茶客,连连求住手的老板,一茉都听不到,看不见,任破门而出的茶客将她撞倒在地,她也没有感觉。
她觉得她被疼痛掏空了,不知该想什么,该做什么……
恍恍惚惚,她也记不得她是怎样回到王府的,想着的,全是他在大婚当夜吐出的鲜血,苍白无血的面容,撩雾对她说的话,茶楼里人们的谈话……
她要怎么办,她要怎么做……
她已经害了叶习未,难道她还要再害得他名誉扫地吗?他明明是神一样的人,明明是齐良的将军,齐良的战神,如今却被别人这样谈论……
“怎么回事!?夫人出门时还好好的,这是怎么回事?你们两个谁来解释?”听烟负手而立在坐在主座上的一茉面前,眼神冷冽地看着跪在她面前的绿茵与绿夏两人,微怒的语气令绿茵与绿夏将头埋得更低。
“不说?”听烟面色一凛,冷意更甚钟离玦的语气令人不禁惶恐,一茉站起,走到绿茵与绿夏面前,面对着听烟,摇摇头。
“夫人想说这不关她们的事?”只见一茉点点头,听烟才睨了一眼跪地的绿茵与绿夏,道:“回月园去吧。”
待得绿茵与绿夏退下,一茉才对着听烟轻轻一笑,以示谢意,谢他不处罚绿茵与绿夏。
“夫人是主,听烟是仆,夫人不必向听烟如此客气。”
“夫人可是累了?请回房稍作休息。”
然,一茉像是没有听到听烟的话一般,只定定地望着府门的方向,没有打算到房中休息的意向。
听烟轻叹一口气,“公子还未回,若是回了,听烟一定告知夫人。”
“夫人可要回房歇息?”眼看天色渐沉,再见一茉又摇了摇头,听烟叹道,“那听烟便吩咐下去,把夫人的晚膳端到前厅来。”
一茉缓缓步出前厅,站在庭院里的梧桐树下,忧伤的双眼一直望向府门的方向。
已经快三日了,他竟还未回……
晚膳让一茉食得味如嚼蜡,只有桌上的一碗桂花莲子粥,让一茉觉得微微心安。
才将晚膳撤下,一茉正要去月园看看拂月,便看见家丁从院外匆匆跑来,喘着粗气禀告,“王爷回来了!现在正在湖心亭!”
未将家丁的话听完,一茉便提起裙裾,朝湖心亭跑去。
“王爷和谁一起在湖心亭?”听烟拧眉,公子自宫中回来,一向便是直接回书房,从不会在湖心亭停留。
“小的不知那人是谁。”
“好了,退下吧。”
“是。”
听烟也提步往湖心亭走去,却隐隐觉得有些不安。
璋王府里开始掌灯,偌大的王府又开始映照在黄亮的光火里。
一茉跑到湖边围栏的时候,远远便看见钟离玦海蓝的背影摇曳在光火中,一颗心,顿时安然。
然,在湖心亭的,不只是钟离玦一人,在他面前,倚着亭栏而站的,是一个一茉极其熟悉的身影,足以让她牵挂一生却又愧疚一生的人。
叶习未……
原来,大婚当夜,他对她说的话,都是真的,他求得皇上将叶习未放了,当做,他为她夫的第一份礼……
他进宫数日,就是为了这份礼吗……
压制不下内心的涌动,幸福,欢愉……
一茉再次抬起脚步,朝钟离玦靠近。
可,正当她快要来到钟离玦身后的时候,叶习未忽然抬头对她温柔地笑了,那样的笑,含着温柔,却也含着浓浓的哀伤,让一茉瞬间觉得,这样的笑容,离得她很远,很远。
叶习未就这样温柔地笑着,身体往湖心倾去。
“哗——”重物打破湖面激起的声音,显得尤为刺耳。
“啊——”不知是太过哀伤,还是太过难以接受这样的事实,一口气闷在胸中,一茉自喉咙里发出了她本以为再也说不出任何话语的撕裂喊声,疯狂地扑到亭栏上。
一双淡紫色的眸在慢慢闭去,嘴角还依旧挂着温柔的笑意,墨黑的发丝在水中散开,将因失血而苍白的面色映衬得更加苍白,犹如鬼魅。
一把匕首,直直扎在他的胸口处,猩红的鲜血,将原本清澈的湖水染透,红得就像大婚那日,她身上穿的红嫁衣。
“啊——啊——”泪如断线的珠子不断滴落到染血的湖水里,一茉哭得撕心裂肺。
身子一倾,在钟离玦愈变愈冷的目光里,一茉也跳入了水中,将叶习未逐渐下沉的身子搂在怀里。
丝凉的湖水灌透鼻腔与喉咙,让她觉得难受无比,却依旧不放开搂在怀中已然失去呼吸的叶习未,任仍不断从叶习未胸前汩汩而流的猩红将她的衣裙染红。
正文 他输了
为什么……
为什么……他明明已经答应她,放了叶习未,却为何又要杀了他……
为何要给她希望,又要把她如此无情地打入深渊……
啊——
泪水混在冰凉的湖水里,一茉已分不清这是自己的泪,还是叶习未未流殆尽的血。
夜凉,水凉,心更凉……
能不能就这样浸在冰凉的湖水里,慢慢下沉,下沉……
当一茉被赶来的听烟救上岸时,意识已被冰凉的湖水朦胧,怀里却仍旧紧紧搂着叶习未不放,生怕她一松手,便是连他的失身,她也无法护住。
她欠他的太多太多,不是她不想偿还,只是如今,她想还,却不知还给谁……
“你不信我?”钟离玦只垂着眼眸看着浑身湿透,在夜风中紧紧搂着叶习未不放的一茉,沉沉的眼底装进的是冰寒,也是别人看不透的伤。
一茉没有说话,也没有抬头,只是低着头,伸手将叶习未脸上的水渍抹掉,替他将贴在额际的发丝撩到耳后。
冰凉的指尖触到已不留一丝温度的脸颊,止不住的泪不断滴落到紧阖的眼睑。
不是她不信他,而是她不知她要如何信他,她是亲眼所见,他握着匕首,扎进叶习未的心房……
“听烟,走。”心口一痛,钟离玦微微昂起头,转动轮椅,转身,离开,任由一茉在他转身的刹那,哭得撕心裂肺。
他不过是想给她个惊喜。
他却也未料到,叶习未会以命来赌她对他钟离玦的爱。
当叶习未抓着他的手,将他手中的匕首刺入他的胸口时,他嘴角的笑,让他看到了嘲讽。
他不会忘了叶习未在松开他手的时候,在他耳边说的话——杀了我,便是小丫头一生的阴影,我要赌,她还会不会一如既往地爱你……
他要赌,她还会不会一如既往地爱他。
呵……他叶习未赢了……
她不信他,她认为是他杀了叶习未,给她希望,又让她失望,她相信叶习未,胜过相信他。
她坚信,是他杀了叶习未,她是否会不顾一切地爱他。
呵……
既然不相信他,他便觉,一切都不重要了……
那一夜,一茉在湖心亭燃起了一把火,将叶习未的尸体在这一把火中燃尽。
通红的火光将一茉的脸映得热辣,她却是寸步不离地守着那一把火,看它燃起,腾升,熄灭,就像叶习未走进了她的生命,停留,再这么匆忙地离开,什么也没有留下。
将大火熄灭后遗留下的尸骨小心翼翼地拾进青瓷瓮中,一茉抱着青瓷瓮坐在湖心亭,静静地望了一夜的星空。
他已没有家,从此,就让他跟着她吧……
对不起,她能做的,只有这些……
***
“公子,您要不要去看看夫人?”听烟立在钟离玦身后,看着钟离玦握在手里许久未翻一页的书卷,轻问道。
“啪——”钟离玦将手中书卷放下,停顿半晌,才徐徐开口,“她怎样了?”
“夫人情绪总是不稳定,总是呆在房里不肯出来,不吃不喝,似乎还感染了风寒。”听烟冷冷的话语里有浅浅的叹息。
“几天了?”眉心紧蹙。
“已有三天了。”
“撩雾呢?”
“夫人不让任何人靠近……”
“嘶——”平整的书卷在钟离玦倏紧的掌中挤满褶皱,钟离玦推动着木轮,急速地离开书房。
听烟弯腰拾起被钟离玦扔在地上的书卷,抹平褶皱,再将其放回书桌上,望着钟离玦离开的背影,心中滋味道不明。
往日,钟离玦再怒,也不会将气撒在他最喜欢的书卷上。
“砰——”钟离玦一手端着腾着热气的白瓷碗,一手猛地推开紧闭的房门,幽暗得只余点点光亮的屋子,让他心中的怒火更甚。
一茉就靠坐在床上,怀里紧紧抱着装着叶习未尸骨的青瓷瓮,对于钟离玦的到来,竟是眼也未抬一下,只是下意识地将青瓷瓮搂得更紧。
“想死了是吗?”怒从心生,怜从心起。
钟离玦揪紧着眉心看着了无生气的一茉,毛躁的头发,无神的双眼,瘦弱的双颊,才三日不见,她竟瘦得如此厉害。
抵不过心中的疼惜,钟离玦将手中的瓷碗往一茉面前一递——一碗桂花莲子粥。
“吃了。”纵然心中再疼再怜,出口的话,仍是带着怒气与冷意。
然,一茉只是眼神呆滞地看着他,摇摇头。
“本王再问你一次,吃,还是不吃。”捧着瓷碗的手蓦地收紧,震得瓷碗微微摇晃。
一茉还是摇头。
“啪——”瓷碗摔碎在地上,瓷片崩碎,依旧腾升着热气的莲子粥脏了一地。
钟离玦夺过一茉手中青瓷瓮,一并摔碎到地上,散落的尸骨粘着地上的粥,显得无比刺目。
为着钟离玦的动作,一茉先是一愣,而后像疯了一般扑到地上,拾起掉落在地的尸骨。
瓷片扎破她的双膝她感觉不到,割破她的双手她亦感觉不到,她的眼是红肿的干涸,想哭,却已哭不出一滴泪来。
钟离玦抬手揪紧一茉的衣襟,将她从地上拖起来,让她面对着自己,半眯起的眼迸射出燃烧不尽的怒意。
干涸的眼眶最终还是沁出了温热,只是也随着这一滴泪,一茉觉得她的双眼火辣辣的疼,像要灼烧起来一般。
钟离玦眼中的寒意更甚,将一茉更拉近自己一分,“你居然流血泪!?”
“你居然为了他流血泪!?”迸发的怒意难以克制,钟离玦将一茉猛地往后一甩,一茉跌坐到满地瓷片中,瓷片扎破皮肉沁出的血迹即刻染了她的衣衫。
他为了娶她为妻,不惜抗旨,不惜被众人指点,他为了答应给她的这份礼,不惜拿军权相换,却换得她对他的质疑,换得她如今的这副模样。
“既然这么舍不得他,为何不随他一起去死!?”这一句,钟离玦说得极轻极淡,看着一茉惊愕地抬头看他,钟离玦也只是漠然的转身。
呵……
他换来的这一切,都是什么?
他输了,不过是输了而已……
却为何,这般难受……
正文 走了,便不要再回来
钟离玦到雾园的时候,撩雾正站在石桌旁将刚运进府中的药材分类,钟离沁婀就坐在她身边的石凳上,双手托着腮,一双黑亮的大眼扑闪着,甜甜地笑着看着撩雾。
撩雾自也是回以她温和的笑,这样的笑容,在撩雾面上,已许久未曾出现。
或是太温暖,或是太认真,对于钟离玦的到来,撩雾都未有发现。
“撩雾。”钟离玦冰冷的声音打破了这幅温宁的画面,撩雾便将手中的药材放下,向钟离玦迎去。
对于钟离玦,钟离沁婀还是亦敬亦畏的,看着撩雾恭谨地对钟离玦,钟离沁婀也乖巧地跟在撩雾身边,拉着他的衣袖。
她在这府中的几日,时时刻刻都是黏着撩雾,而宫里,竟也未见有任何要将钟离沁婀接回宫的消息传来,而撩雾更是珍惜着这几日,时时守着钟离沁婀。
他只怕,钟离沁婀再回宫中,他便再也见不到她。
“公子?”撩雾看着钟离玦,拱手作揖,“公子若是要找撩雾,唤人来找撩雾到书房便好,何需公子亲自前来。”
钟离玦只是淡然地看着撩雾,再望向他身边紧黏着他不放的钟离沁婀,撩雾便心有领会,将钟离沁婀哄着替他把药材摆好,才随钟离玦到院子中央。
“公子可是有事要与撩雾说?”
“撩雾,你们伺候我这样的人,也该够了。”钟离玦抬头望着湛蓝的苍穹,幽幽道。
撩雾一怔,“公子,怎突然说这些?”
继而浅笑着摇头,“伺候公子,是我们的福。”
“撩雾,日后,无需你再伺候我了。”琥珀色的眸子染上苍穹的颜色,十年的感情,不是主仆,只为弟兄,这份情,他是不舍的。
“公子为何突然这样说?”撩雾不解,语气里尽是慌张的急切,“公子可是要将撩雾逐出府?”
“在这王府里,你终究不会有你想要的幸福,”钟离玦收回目光,注落到撩雾带有伤痛的眸子,“不是吗?”
“公子何故要赶逐撩雾?撩雾自九岁起便跟在公子身边,若无公子,便无撩雾,王府,便是撩雾的家。”撩雾还是不解的,不知为何钟离玦要突然将他逐出府。
双肩微微颤抖的,他抑制不住内心的哀伤,从来,对于钟离玦的话,他们都会无异于地遵从,即便这次,他真要他走,真要他离开,即便他无处可去,他也会走。
“撩雾,在这儿,你不会好过,钟离沁婀亦不会好过。”钟离玦眼神掠过撩雾瞟到他身后远处的钟离沁婀身上,“这一年多,我看得出,你不快活。”
“如此,还何苦强求自己。”既然不快活,又何苦强求自己,他自己又何尝不是?
撩雾也顺着钟离玦的目光,转身望着钟离沁婀,正巧钟离沁婀抬头也望向他,对着他绽开一记纯真的笑,复又低下头整理着手上的药材。
“可,我没有能力让自己快活。”只有钟离沁婀这样一天,他见不到她,他都不会快活。
“走吧,撩雾,离开王府,离开钟离城,带着钟离沁婀,去你想去的地方。”
钟离玦淡淡地说着,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是撩雾从未见过的笑,一瞬间怔忡,想着钟离玦的话,一时无法反应过来,只定定看着钟离玦。
“公子?”
“明日,齐良羽雅公主暴毙的消息就会自宫中传出,届时,世上便再无钟离沁婀这个人,你明白吗,撩雾?”
你明白吗?撩雾,至此,你便可以带着你爱的人,去你想去的地方,不必再受折磨,不必再让自己苦痛。这是作为公子的我,唯一能替你做的。
“公子!?你入宫这三日,可是为了撩雾这事!?”感动胜过震惊,撩雾的身形有些摇晃,他已不知道如何来表达他内心的汹涌澎湃,“公子,撩雾怎担得起公子这样对待撩雾……”
“是,也不全是,”钟离玦抬手拍拍撩雾摇晃的肩,“有何担不起,你们,我从未当过是仆,只为弟兄。”
“走吧,明日便走,去过你想要的生活。”
“公子——”七尺男儿在钟离玦面前跪下,将头埋低,撩雾不想让钟离玦看见他的泪,只余肩膀的颤动在宣示着他此刻内心的情感。
“记住你自己想要说过的话,你愿意担起钟离沁婀的一生,愿意护她一生。”一向冰冷的瞳孔里驻进了几分温情。
“是,公子,撩雾记得,纵是这世间塌了,撩雾也会先护着公主。”笃定,坚决,双肩颤动得更为厉害。
“撩雾以为——”
还未等撩雾把话说完,钟离玦便打断他接着道:“你以为,我会恨钟离沁婀。”
撩雾缄默,钟离玦才又抬头望着逐渐布上白云的天空,淡淡的语气似有一丝惆怅,“她终究是我的皇妹,是瑞皇兄最疼爱的皇妹。”
“公子——”撩雾在钟离玦面前磕下重重一记响头,却久久不能将背直起。
钟离玦从未把他们当仆,从未让他们在他面前下跪,如今这一跪,这一记响头,饱含了他的敬,他的爱,他的感恩,他道不尽的情。
“今日収整行装,明日便走,马车我已备好。”钟离玦再次拍拍撩雾的肩,“走了,便不要再回来。”
不再言语,也不等撩雾抬头,钟离玦便已离去。
钟离沁婀远远地看着钟离玦,呆在石桌旁不敢靠近,待钟离玦离得她远些,她才急忙跑到撩雾身旁,蹲下身,扯扯他的衣袖。
撩雾忽的转过身,将她紧紧搂在怀里,钟离沁婀先是羞赧地惊讶,才也缓缓抬起手,轻轻拥上撩雾,甜甜地笑着。
湛蓝的天,柔和的光,将相拥在一起的两人,也衬得那般幸福、温暖。
却也衬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