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楚 作者:非 白(晋江2013-10-30完结)-第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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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怨气重而能凝聚成可度用之气,我想不到召唤怨灵,居然把你也引来了。”那人还是笑意吟吟,两绺细须微微翘动,说着引灵散魂的事有如闲谈。
郁姝缩了缩手,明白了,这人吸收怨灵之气,她是草灵,也不自觉受了吸引,才大胆闯入那片禁地。这个人在章华宫周围来去自如,轻易弄昏了伍田和御人,还知道自己的名字与身份。
灵巫也能做到这些事,但是绝不会这么做。他是谁,会有这样的本事?
“在下张仪,虽然不是权要之人,想必姑娘也听过?”那人报出名字,看着郁姝猝然变了脸色,会意一笑。
“在下正在发愁如何能与公子心平气和详谈一番,今日巧遇姑娘,也算有幸,姑娘便与我走一趟,如何?”
“……他们怎么样了?”郁姝看看倒下的伍田与御人,压下心头恐慌问道。张仪,子兰乌曜他们提起过,此人本事不可小觑,他们还在筹划如何抓他,他居然先找到了自己,又是借机要挟么?
“无事,半个时辰即可苏醒。”
半个时辰,这人这么笃定,半个时辰就能摆脱子兰他们的追踪?
“你抓我,是想和子……你想和公子谈什么?”郁姝扶着车轼又问道,坐着一动不动。子兰说过乌曜会来接自己,如今能够拖延一会是一会。
然而张仪看穿了她的心思,捻碎花丢在地上,他上前一步,眼微微眯起,笑容更深,道:“姑娘是等人来救么?若果不希望在宫城附近有人灵厮杀血溅,还是乖乖同在下离开。在下无意冒犯,也答应过某人不伤害姑娘,只是找一个可以谈条件的筹码,如何?”
他在说什么?是某人指使?郁姝有些不明白了。她暗暗抓紧车子,张仪微微一挑眉,伸手道:“姑娘不从,那就休怪仪无礼了。”
说话间他抬起袖子一拂,郁姝眼前一花,心里想着完了,忽一声长唳掠来,天即刻阴暗,幽风刮过。郁姝只觉马车一颠,整辆马车浮了起来,自己昏然摇晃了几下,像被什么抓起从车中飞出,接着急速下降。“咚!”有些疼,郁姝缓过气才发现自己躺在了草地上,马车“哐当”落下,还好没散架,马嘶鸣惨叫,挣脱辕绳跑了,御人也跌下了车。
而张仪则早已跃开,离了自己数丈之远,旋身甫站定,抬手查看,发现袖子被划了一道长长的口子。
郁姝四下里张望,顺着张仪的视线抬头一望,一只大如楼宇的禽鸟浮在自己面前的空中,赤红的虎爪张开,眼瞳若火焰,对张仪虎视眈眈。
“钦狉大鹗?”张仪满面震惊,不复方才的淡然。
这是子兰的另一个守护牧挚,是他保护自己免被张仪手中抓住。郁姝心里一热,挣扎着坐起。他还是不放心,派了守护跟随自己!她急忙看看御人和伍田,两人动也不动躺着,没有血,还好应该没受什么伤。
“子兰居然得了这样的守护,还令他保护一个女人……哈哈,我不虚此行!”张仪恢复了平静,“那么,我倒要看看,神化生的守护兽是否格外厉害一些?“
“请你赶快离开。”牧挚开口对郁姝道,压低了巨翼。
郁姝赶紧往后退,脚上的伤也顾不得理会了。随行的人不是张仪的目标,而她不能被张仪抓到,他是想要抓她来要挟子兰,此时她真希望自己还有灵力,然而幻想无用,不知乌曜何时能够赶来,要赶紧逃。
身后阴风大起,树木摇动,浮草乱飞,郁姝不敢回头,拖着步子拼命跑。
忽听身后一声厉鸣,郁姝回头,看见牧挚口中喷出一口浓雾,张仪飞快向后飞开,避进了林中,毒雾过处,草枯木朽,滋滋作响。“不要伤着那两个人!”郁姝忍不住喊道。不仅仅是怕误伤伍田与御人,还因着在都城内,不能任意动用守护,被发现的话,子兰会被重责的!
而张仪在林中哈哈大笑,高声说道:“果然是厉害,非一般妖兽可比!今日我正好试一试了!”
郁姝不知他要做什么,只见那一道白影飘然出了林子,躲闪间抬起手,口中念念有词。郁姝站得那么远都感到张仪手中灵气与煞气之碰撞交织。随着张仪身旁的树木如罩在烟雨中迷朦,不,应该说是树木蒸出了重重雾气,滋弥延漫着,全向张仪手中聚拢,而牧挚的攻击迟钝了一些。
郁姝惊异不已,张仪竟然是在吸纳周围树木的灵气。她与一般灵木不一样,先生说过,可是此时也感到体内有什么翻搅涌动,力气一点一点抽离。不行,我需赶快离开,郁姝往前方跑去,而神志渐渐模糊,最后栽倒在地。
牧挚忽然癫狂起来,厉声鸣叫,在空中颠荡翻飞,好似要冲破什么牵力,竭力向上挣扎,羽毛乱落如黑雪纷纷。
危急时刻,一道红光扩散成网状,护住了半空中的牧挚。
“灵曜大人!”牧挚似乎喘了一口气,急速飞至高空。正是乌曜乘着白夜赶来替他摆脱了束缚,而乌曜已将郁姝抱上白夜的背。
张仪舒袖收回手,胡须一扬,笑道:“乌曜?”
乌曜早提防着他,即使天色昏暗,也能清楚看到张仪手上拿着的是一枚黑玉戒指幽幽玄光。难道那就是女瑶大人的指环,有这么大的威力?
“那么,你们都跟我走?”张仪并未停手,但树木的灵气已不再如前骤集,星星点点回转沉浮。
乌曜放心了,不管这戒指有多大威力,张仪还不能运用自如,稍一分神就难以为继。于是笑道:“大人有这样的好本事,灵曜很想领教一番。”
张仪也笑,道:“哦?初生牛犊不怕虎,胆量可嘉。”
“哪里,我只不过仗着自己的守护,还有这牧挚,”乌曜指指头顶,“牧挚因这里是都城,不能施展全部威力,想当初可让我与子兰吃了不少苦头。大人本领非凡,灵曜不敢不惧。”他话是这么说,一边让郁姝趴在白夜背上,这灵兽一跃,便几步去远,张仪眼锋一闪,飞身欲加阻拦,就听“吼吼”两声,沓举和捷岸一起跃出,拦住了张仪的路。
张仪第一次敛起了笑意:“你多少年纪,竟然有三只守护?果然是小看了你。”
“原来大人一直以为我不值得做对手?既然如此,子兰也很快要赶来了,大人不介意我等小辈以多欺少吧?”乌曜跨上捷岸,依然是无所谓的笑脸,“我师兄说,遇见了大人也要绕道,可我打小就爱逞能,就算不指望能赢得了大人,只是,嗯,两败俱伤的话,好歹我在这里有养伤处。”
张仪沉了沉脸,这话说到了厉害处,张仪孤身来此,如果真拼得受了伤,只怕难以走脱。
他转而又是一笑,手一扬,一道烟光袭向乌曜,人正奔去的方向是白夜带郁姝离开的方向。乌曜挥起灵光拂开那些有毒的烟粉,随捷岸跃到他面前一拦,更有牧挚在空中冲下。张仪念起心诀,人忽然转到了捷岸后面,乌曜急忙回身滚下捷岸的背,再以灵光罩住自己,避开了张仪的袭击。
“可恨!”
灵力不能用来对付人,若说张仪厉害,只怕他也是抓住了这个禁忌吧。
捷岸吸了毒烟,咳呛着落在乌曜身旁。而牧挚飞快飞上空中。张仪趁机又要运用指环,乌曜一道灵剑射向他的手,被他躲开。再听一声怒喝,子兰乘着阖乱赶到了。他第一句话先问道:“郁姝呢?”
“白夜送她到芦呈那里去了。”
子兰看乌曜也无事,放下心,转头对张仪道:“子兰想不到这样见到阁下,堂堂秦王信臣,不知为何偷入我楚国,又在都城内袭击巫师?”
乌曜还不算廷臣,而子兰身为楚公子,这个态度是很无礼了,张仪不怒反笑,答道:“仪旧地重游,实在感慨。本不欲这么张扬,只想找公子叙叙旧,奈何找不到通传中人,听闻灵均大人三弟子和睦,想借祝姝薄面而已,想不到这么兴师动众的保护。”
“旧地重游?欲借薄面?你是秦臣,光天化日在路上拦截女祝,如此行为,恐怕不是小事。”子兰不甘示弱,反击道,“若找机会相叙有何难,阁下竟欲为难一个女人,实在令子兰惊讶。”
张仪淡淡笑道:“这也不过是仪不得已罢了。既如此,那么我们后会有期。”挥袖一卷,扬长而去。
子兰怒眉抬手欲拦住他,却被乌曜一把拉住。
“你干什么?”子兰皱眉。这是杀张仪的好机会,秦王有心也奈何不得。杀不了他也可以抓住好好拷问。
乌曜却很是固执,子兰只能看着张仪远去。“现在告诉我理由。”他瞥了地上的两人,冷冷道。
“我还真怕晚来一步,郁姝就被抓走了。”乌曜大嘘一口气,接着指指子兰看去的地方,“牧挚连毒雾都施了,这张仪毫发无伤,我来时牧挚差点被他手中指环消弭。”
“指环?”子兰一震。他心里确实也有疑惑,如果不是情况危急,乌曜犯不着先把郁姝送走,连牧挚都奈何不了他,张仪果然不是普通的纵横辩士。现在提到指环,是指环帮了他?
乌曜描述了指环的威力,子兰听得锁紧眉头,他觉得自己必须亲眼见识一下。
“务昌……可醒了?”乌曜突然问道。子兰摇头,乌曜道:“他大概是想以郁姝来交换那两个巴人,想必他们还有些用处。还是让芦呈去看看,他有办法。”
子兰想了想,点点头,又道:“张仪狡诈,未必肯对他们全盘托出,他们知道的也不一定有很多。你也快回去吧,这里我找人收拾。有事我会立刻通知你。以后你们还是要多加小心。珞珞……”
“珞珞也不能被他发现,此人藐视天道常规,只怕连神灵都敢欺骗愚弄。珞珞也难免会有危险。我会叫他们小心,这段时间不再随意出外。”乌曜立刻说道。乌曜这么快猜出来他想利用珞珞对付张仪,既然他反对,子兰不再说什么。
空旷的山谷,风穿过倾倒的台柱残损的殿堂,低沉凄凄。
一个黑影从石堆间站起,子兰跟着他进入了地道,脚步声在道中回响。
狭暗的巷道尽头,豁然是一间密室,一半以铜铸的栅子隔成囚室,石板地面血迹斑斑,躺着个昏迷不醒的人。密室顶端漏下细线般的月光,风凝滞不动,极浓的血腥味刺鼻。子兰蹙了蹙眉,走到另一边遍体鳞伤的男子面前。
壁上的灯被拨亮,那人乱发盖住了脸,手臂悬在头顶,铁链穿过掌骨挂在墙上,头沉重地垂至胸口。身上腿上鞭痕密布,还有不少的烙印。
子兰面无表情道:“这些对他有用么?不必浪费时间。那个人何时能醒?”他确实等不得了,这两个月内,务昌醒过几次,或癫狂或痴呆,过不了多久又昏迷过去,若不是昭莫十分确定,他很怀疑他是假装。如果真的无用,就立刻杀掉,这么拖着实在无益。而务则非巴巫,所知应该不多,而且抵死不肯开口。
昭莫低声道:“昨日醒过一次,只是脉息日渐微弱,引淤也不能再下猛针。”昭莫手粗大,食指中指间夹着一根刚从务昌脑中抽出的银针。
子兰盯着栅子内的务昌良久,转身看了看务则,命昭莫解下务则口中的绳嚼,务则被迫抬头,他一直醒着,能说话了,这次却没有咒骂,还是用血红的眼睛瞪着子兰。
“没力气了?看来你也强不了多少。若无什么用处,只好把你杀了……我知道你不怕死,”子兰走了几步,冷意在眼中凝滞,那务则听到死很是轻蔑,子兰冷笑道,“不过你的大哥,自然也会死,虽然,我说过,本来若他已成废人,我是不必多此一举的。”
那务则挣了挣手臂,嘴上裂出的几道血口仍在渗血。
“对了,姬琰……她今日问起了你,她不提我还忘了这一段渊源。”子兰不紧不慢道,环顾四周,眸中冷光最后回到务则身上,“我把她留在宫中,不知道她在这种地方又能活上几日?或许你很希望她来,至少你也不寂寞了。”
“卑鄙……”务则嘴动了动,血丝蜿蜒,喉中嘶哑。子兰冷笑着与他对视,半晌,务则胸口剧烈起伏几下,艰难开了口:“我只听说,戒指可以……”声音微弱得像在吐气。
昭莫端了半碗水喂他,务则贪婪地喝着,急得呛出了血。
子兰稍稍退后,避开溅下的水滴,漠然道:“莫,给他拿点吃的,我还有其他事要问他。”
他不再看务则,目光毫无感情扫过室顶的细缝,纹丝不动的灯火下,那道细缝此时犹如死人微闭的眼。
作者有话要说: 可怜的务则。。。。我真的可怜他。。。呜呜~~~~(》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