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楚 作者:非 白(晋江2013-10-30完结)-第66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向母亲说了,还是住在先生那里,这橘子叫伍休带回上官去就是了。”
看着子兰的背影,乌曜怔怔半天,突然喊住他,道:“子兰,你记得自己说过,绝不会伤害师父;对吧?”
子兰牵着缰绳转回身,看着表情古怪的乌曜,微微低头;停了一停;抬眼道:“你放心。”淡淡笑一笑,他又道:“你也答应过我,会助我一臂之力,是不是?”
乌曜心里一松,拍了拍手上的泥灰,笑着点点头。
楚大殿外。
大王早已回宫,众臣也已散去,灵均唤住了子兰。
楚王令灵均出使齐国,事关楚齐秦三国之盟,赴齐使者非他莫属。为防秦暗中破坏,灵均也觉得此行很有必要,只是楚王是否与秦会盟一事还未作最后决定,他怎能放心启程?尤其令他不安的是,楚王一改之前的犹豫不决,声称不愿百姓再蒙战乱之患,似乎打算赴武关与秦王会面。
他极力劝说,建议与秦会盟之事不必匆忙决定,待探明齐国意向,再见机行事。楚王固执己见,只命他快快出发。
与令尹昭阳细细商量了之后拜别,灵均心里疑云不散。
楚王为何匆促间有了如此决定?他不由联想到在殿上从不多言的子兰。
“先生有何吩咐?”子兰见了他神色平静如常。
灵均道:“子兰,如今大王很是信任你,你要多劝劝大王,与秦会面断不可行,一切还是等我从齐国返回再说。”
子兰垂眼淡淡道:“先生,父王连先生的话也不肯听,只怕子兰无能为力。”
灵均对此也清楚,思忖了一会,只得道:“……那么,你记住两件事。”乌曜说要回去探望阿母,昨日一早乘船到汉南去了。他只能寄希望与子兰,但愿自己疑虑全不可靠。
子兰沉默片刻,道:“请先生吩咐。”
“第一,随从大王出行的武将必须是召滑;第二,都城中有令尹大人,我与他已商量稳妥,因此,你也要同行保护大王,若情况有变,你须立刻命守护来通知我。”
“好。”子兰毫不犹豫答应下来,他直视着灵均,似乎很清楚灵均对他的怀疑。
灵均深深看了他一眼,眼神有疑问,又有愧疚,轻轻叹了一口气,欲言又止。
楚王三十年秋,楚王应秦王之约,定于武关会盟。
秦国,静姝苑。
天气越来越冷,郁姝原以为汉北冬季已不寻常,与这秋末的咸阳一比,似乎算不上什么了。她坐在巽身旁,一针一线替他缝制襦袄。巽身上的伤好得很快,人就如睡着了一般。少不得还让女侍时常扶他起来,按捏手脚,只怕他这么躺着身子要坏了。她当然希望由自己来照顾巽,女侍们却说秦王有令,不能违背。
“郁姝?”
她做着针线,一时出神,竟没发觉秦王已进了房间来。
“大王。”郁姝急忙行礼,秦王兴冲冲拉住她的手,不等她缩回就惊道:“你手怎么这么冷?穿的衣服太薄了吗?”
身旁女侍慌忙已跪了下来。
郁姝急道:“不,我很暖和,做针线,手上微凉罢了。这屋子里还有火盆,一点也不冷。”
女侍本来欲在她房间里生起火盆,她想着还不至于,不过担心巽,所以在这边安了火盆。
秦王稷仍不放心,带她出来,想了想,对为首的女侍吩咐了两句,一同回到郁姝屋中。那些女侍不顾她反对还是生起了火盆,加上熏炉燃香,屋子里暖香融融。
秦王看她榻上的小簸箕里放着的绣锦,想起了什么,微微一笑,道:“记得在辛村,你替我挑了两个香囊,那是叫做什么样子?”
郁姝想了想,道:“应该是福寿香囊,有祝福祥瑞之意。”
“我一直戴在身上,可惜回秦之后,我们秦人男子不好带香气,香囊被我保存起来,最后却不见了。”秦王满脸遗憾,郁姝不禁微微一笑。
这时的秦王,不再深沉威严得叫人猜不清心思。他浓眉微蹙,眼里有些怅惘或迷茫,眸光闪烁之间依稀有当初夏夜少年的影子。
郁姝低下头,即使是一代铁血君王,也终究是有血有肉的人啊,她心里一软,笑道:“大王若不嫌弃,郁姝便为大王做几个就是,可惜一时不能制出香来填上,大王喜欢什么香,只好用现成的了。”
秦王笑道:“一时制不成,就慢慢制好了,时间多得是。”
郁姝抿了抿嘴,笑笑,也不答话,将手中做了一半的襦袄叠起来,收好针线。
秦王一眼看见郁姝拿起的小簸箕中有个做好的香囊,拨开几片绣锦拿过来细看,是一只并蒂莲双鱼香囊。
绣得精美,色彩淡雅而怡人;做工精致,又散发着淡雅的兰香,叫人爱不释手。秦王赞道:“这个香囊却好。”
郁姝慌不迭伸手去接,秦王却不松手,笑道:“不如郁姝就将这个香囊送给我。”
郁姝慌得拿回来,小心笑道:“大王见笑了,这是郁姝自己配在身上的旧物,怎好送给大王。”
“哦?怪不得这香气很熟悉,”秦王松了手,看着郁姝神色若有所思,道,“香囊样式不同,寓意也有不同,不知郁姝带着并蒂荷花香囊是何意思?”
郁姝不能回答,默默将香囊握在手里。这香囊从都城带出来后,她确实一直将其放在绣袋里好好带在身上,最近为了照顾巽,怕压坏了拿出来放着,夜里有时看看,没想到被秦王看见。
“我看这香囊保存得极好,我很是喜欢,不如就送给我,如何?”秦王稷笑着,又伸手来拿,郁姝顾不得无礼,紧紧抓着,强笑道:“我为大王再做新的吧,这一个旧了,实在不能送给大王。”
秦王稷笑望着她,眸色渐深,右手轻轻在木几上叩着,半晌开口道:“那么,郁姝便再做个并蒂莲的送与寡人吧。有现成的样式,应该不难。”
“这……”郁姝脸上的表情又是一僵,艰难道,“大王是一国之君,还是福寿样子更好,郁姝一定精心……”
“我就是喜欢这个样式,郁姝就为我做个一摸一样的吧。”秦王稷笑着打断她的话,目光灼然,不容置辩。
郁姝手抓着香囊,只是默不吭声,暖气似乎凝在了二人之间。
“大王。”屋外传来女侍的声音。
郁姝如蒙大赦,转头看向秦王稷。秦王稷皱眉,片刻方道:“进来。”
女侍手捧着一个约一尺长的锦盒进来奉上。
郁姝正在疑惑这是什么,秦王已命女侍打开盒子,掀开大红锦缎的盖布,一团雪白煞是醒目。秦王亲自解了束着裘衣的丝组,那裘衣倏然膨胀开来,秦王亲自取出,交给女侍展开,一件无一丝杂色的白狐裘衣立在郁姝面前,蓬茸细腻,耀眼如雪。
郁姝退开两步,惊讶地看看裘衣,又望着秦王稷。
秦王稷微微笑道:“这是雪狐裘衣,极其难得。单是选皮就很不易,据说三千狐中方有一只雪白不含一丝杂色的雪狐;而一只雪狐,只取它腋下一小块罢了。所以这一件裘衣,要用千只雪狐的皮方可做成。”
郁姝惊得目瞪口呆,那白色越发刺亮起来。
“你可知这雪狐裘衣有什么好处?”
秦王稷挥了挥手,那女侍忙依令端来香炉,秦王将炉灰向裘上一倾,那轻薄的炉灰扬扬飘下,顺着细绒滑落,一丝也粘不上去,裘衣依旧雪白无瑕。又一女侍呈上茶盏,按秦王示意,小心洒至裘上,水珠簌簌滚落,裘上滴水不沾。
除了火浣丝,郁姝还不知世上有这么稀罕的裘衣。她猛然想起修宁所言,难道这就是那件独一无二的裘衣?修宁仍没有偷取吗?那么薛公……
“这从何而来?”郁姝不由问道。
“齐国薛邑田文觐见寡人时所献。”秦王稷不经意道,“那齐国地域温暖,却有这样的宝贝。”
“薛公……”郁姝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有些替修宁担心。秦王稷眼神一收:“怎么,你知道他?”
“见过几次。”郁姝点点头,看秦王疑惑目光,解释道,“薛公还为世子时出使楚国,子兰带着我拜会过他,因此知道,是个平易和善的人。”
这么一下她又想起子兰,在猎场赛马后,他飘然向她走来,意气风发,手上那束杜鹃鲜艳如火……她一路流浪这么久,遇到许多故人,独独最想见到的那个人,远在千里之外。
怔神之时,秦王稷长臂一挥,拿过裘衣披在她身上,低头看着她,道:“我忘了说,自然,这裘衣最大的好处便是保暖,就算大雪三尺,单只有它也丝毫不冷。”
郁姝吃了一惊,忙推开道:“大王,这珍贵之物,怎能披在郁姝身上……”
秦王稷一动也不动,凝视着她道:“对寡人而言,最珍贵的并非狐裘。”郁姝一僵。
那裘衣披在身上轻滑柔软,正如秦王稷所言,很是暖和,郁姝一时已觉得身上燥热。
秦王离得很近,话语几乎贴着她鬓发说的,她又挣了一挣,然而秦王稷两手抓着裘衣边际,中间便是自己,如何挣得开?
两边女侍见势都行礼退了出去,郁姝更加慌乱。
“可觉得暖和?”秦王稷的脸渐渐靠近,眼神炽热,气息喷在她脸上,郁姝羞不得,恼不得,急道:“大王!”
秦王稷停了一停,看着郁姝涨得通红的脸,仍不松手。
“大王……”郁姝几乎哀求,恐慌无比。
秦王稷忽而笑一笑,松开了裘衣,郁姝狼狈退了几步,抓住快滑落的裘衣,抬头看时,秦王稷又恢复了那高深莫测的表情。
郁姝低头将裘衣细细叠好,双手捧上。秦王稷懒懒道:“寡人说了,这是给你的。”
“这!郁姝怎敢接受这样珍贵的宝物?”郁姝连忙推拒。她听修宁说,那燕姬多番求秦王稷将狐裘赐予她,秦王始终不肯,她怎么敢接受这样的东西?
秦王稷语气冷漠,凌然道:“珍贵与否,只有寡人说了算。若是寡人不想要的,任他是什么珍宝也弃如草芥;若是寡人看中的,无论如何,寡人也会得到!”
他深深看了郁姝一眼,拂袖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
☆、七十七欺陷武关
秋风萧萧,隐隐听得马嘶与銮铃声,楚国队伍浩浩荡荡,在山间蜿蜒前行。远处群山蜿蜒,直入云间,更见得眼前两山山势险恶,道路坎坷。
一路上,大将召滑统帅大军保护着楚王,就算一切平静安然,他也丝毫不敢放松警惕。
遥见少习山高峻,南边濒临险要关卡,武关就在不远了。
召滑对与他骑马同行的子兰道:“司马大人,是否先就此安营歇息,命人查探清楚再入关?”
子兰看看天色,点头道:“小心最好,我已命人前往通传,再派人查看一下周围地形吧。”
召滑吩咐了手下,而子兰自去禀告楚王,楚王也正有些疲累,遂命舆马暂歇。
楚王缓慢下了马车,脚步有些踉跄,靳尚与一名宫人忙将他扶住。
“父王?”
楚王摇摇手,对子兰示意自己不要紧。他自二十年前领四国合众联盟以来,再没有长途远行过,这一次,很感觉吃力。站稳了抬目一望,四周高山阻遏,天际杳茫,前后楚军军甲齐整,兵士没有丝毫懈怠,旌旗高高在风中张扬。
他多少有些感慨,指着武关方向道:“子兰,你父王年青时,也曾号令列国率领着大军,有灵均相佐,在此武关列阵攻秦……一晃竟二十多年过去了。这里山河依旧,寡人却老了……”
子兰看着他,在楚王那张因酒色无度与连日车马劳顿而更显疲惫的脸上,出现几分怅然失落。
子兰转回目光不语。
而楚王似乎仍沉浸于缅怀昔日光景之中,眼里含着不曾见过的冷静与振奋,对子兰叹道:“子兰,我楚历经磨难,若此次真能平安与秦约盟,止戈罢战,父王也算将功补过,此后正如你说,楚国也该一扫不振,重现声威了,否则……”
倍显苍老的容颜,伤感悲楚的神情,子兰默然间,也不由生了恻隐之心,轻道:“父王……”
“大王何须伤感!那秦王不过弱冠之年,有什么见识?待两国结盟,西面无忧,楚称霸东南,又有司马大人与太子辅佐,天下再有谁敢不从?那时先庄王问鼎之心愿必由大王完成啊!”靳尚瞅着机会,赶忙在一旁劝慰道。
楚王听他令色巧言,再望一眼严明雄壮的楚军,扫去了伤颓之色,继而哈哈一笑,道:“不错,说得好!子兰,陪你父王上去看看!”便由靳尚扶着迈步上到高处去。
子兰在后面跟随,望向君臣二人,神色平淡如常。
一匹快马疾驰而来,召滑赶至前面,接了讯息,过来向楚王禀告,那秦王已于三日前到武关,正在关城上迎候楚王。
为稳妥起见,召滑建议缓一缓再去。楚王此时有了兴致,下令起行,子兰也不多言,于是大队人马向武关行去。
转过一道山岗,武关已在眼中,左侧树林之外,武关河流水汤汤,对岸是陡坡峭壁,唯有脚下山道通向那巍峨城关,山丘高十丈许,武关城为两层,高过十米。这里正是东城门。城上守卫森严,大门敞开,两旁甲兵列队相迎。
楚王遥望到这一阵势,不由又有些迟疑,唤来子兰问道:“秦人果真诚心会盟?方才传令说秦王已至,他在哪里?”
子兰答道:“父王所虑有理,召将军已派人先行侦查,不如先探明秦王之意,再进关不迟。”
召滑闻令过来,说周围并无异样,忽见前方又有秦国使者自关内前来,面见楚王,奉上帛书,正说道秦王亲自来迎接楚王,请楚王入关相见。
楚王踌躇着,那使者恭敬陪在一侧,催促道:“大王,天色不早,大王一路劳累,请即刻入关,我们大王已在城上静候。”
使者向关城城楼上一揖,只见武关城楼上,在兵卫护拥之下,一位冠冕华服之人上了城头,正位端坐,远望去正是秦王。
“大王……”靳尚凑近道,“此处荒山野岭,不宜久留,既然秦王已至,不如就入关去吧。”楚王看了看他,点点头。
召滑也在一旁,忙反对道:“大王,武关已在眼前,何必急于一时,先派使者入城见过秦王,再作商议。”
楚王一时不能决定,望了望城楼上从容等候的秦王,迟疑道:“那秦王既已前来,我若犹豫,岂不叫他小看?还是入关吧!”
召滑还要反对,子兰走过来道:“父王,不如就由我先前去见秦王,请大夫与将军在此陪同父王。”
“也好……”楚王同意了,子兰向靳尚与召滑叮嘱几句,便命秦国使者领路,向那武关驰去。
没走多远,忽然自楚军后方传来尖利的叫声,伴随着巨翼的拍打声,旋起一阵狂风。大家向后看去,半空森然出现无数怪鸟,纷纷扬扬,疯狂扑来。
树木摇撼,沙尘飞扬,迷住人的眼睛,碎石击打着人脸。虽然召滑军纪严明,众将士也不由惊惶大呼起来。
召滑也不由露出震惊神色,而楚王靳尚已吓得面无人色。
子兰在前面看到那些妖禽,惊异地掉转马头,疾驰回来,一边大喊道:“快保护大王,快走!”他举起灵戒,一道银白灵光刺破昏黄的天空,在妖禽前化成屏障,勉强阻挡它们的攻击。
召滑命令军队护着楚王,那靳尚醒过神来,跳上楚王的车舆,大叫着命御人驾马奔逃,指着前方喊道:“快,入关,入关去!”
召滑还未来得及阻止,御人已迫不及待赶着马车向武关驰去。
子兰唤出阖乱,以灵光护身升上空中,他俯瞰大地,搜寻那妖禽的操纵者。终于在树林间看到了熟悉的身影,子兰英眉一蹙,